第44章 止咬器
止咬器
溫栩伸手重重彈了一下狼狗的腦袋, 在狼狗的痛呼聲中轉身走門,繞了一圈走進後街窗外的小巷。
那個被咬得血淋淋的人還躺在地上艱難地抽着氣,彼得繞着溫栩的小腿轉了一圈, 蹲坐在地上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溫栩:“髒不髒。”
彼得一下子瞪圓了眼睛, 喉嚨裏發出一點不可置信的氣聲。
溫栩沒理他, 低頭用腳尖撥開男人的手臂,擺正他的臉。
不算特別熟悉的一張臉, 但溫栩記憶力很好,從上學的時候開始就幾乎是過目不忘。所以她還是很迅速地将眼前這張許多年都沒有見過的臉和記憶中的人對上了號,和緩地開口問道:“就是你讓鄭老板來找我的?”
男人驚恐地抽着氣, 嘴硬道:“什麽鄭老板,關我什麽事?溫栩你養的瘋狗,這是獸人吧?我去報給教會……”
溫栩一腳踹在他的臉上, 兩顆牙齒瞬間崩落。
彼得原本正猙獰地龇着牙威懾, 結果被溫栩這一腳吓得一抖。
他突然覺得, 溫栩對他好像……其實……也許……還行吧。
溫栩踩在男人的臉上,腳尖緩緩用力碾下去,直到聽見下颌骨發出異常而脆弱的響聲:“說實話,一般對付男人,我偏向于攻擊下三路。不太好看, 但很有效。”
她說着, 似笑非笑地扯開蒼白的嘴唇:“但對你沒什麽用,畢竟已經被我切掉了,真是可惜。不過聽說教會要禁欲,我這也算幫了你吧, 教會的大人?”
男人似乎想起了什麽,眼神比被惡犬撲咬時更加恐懼。
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很清楚了, 眼前這攤垃圾就是七年前試圖闖進溫栩房間,結果被溫栩吊着閹了的男人。他在那天之後就離開了下城,或許真的勾搭上了教會,或許沒有只是騙人,但這都不重要。
總之不過是個懷恨在心又被溫栩搞怕了的廢物,不敢自己來找她麻煩,所以借着自己年紀大知道點別人不知道的事情,一個敢說一個敢信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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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和上城,和教會都無關,只是私怨。那麽要處理,也非常簡單。
下城有自己野蠻的規則,不過自從溫栩漸漸在這裏紮根之後,的确很久沒有在門框上挂些什麽了。
溫栩麻木地從口袋裏抽出手術刀,踩着男人的臉迫使他吐出舌頭,将手術刀撬進他的牙齒之間:“我還想睡個好覺,所以也不想聽你說話。放心,從醫學角度來說,舌頭上雖然有動脈,但是及時拿點東西堵上,出血達不到致死量。”
刀鋒劃過,血噴湧而出。溫栩迅速收回刀,從男人身上撕了一塊衣服揉成一團塞進他的嘴裏,撿起那截鮮紅的軟肉,直起身體看向呆住的彼得,輕輕勾勾手指:“回去了。”
彼得低低“嗚”了一聲,跟上溫栩的腳步。
回到診所,他就被溫栩塞進了浴室,還沒反應過來,項圈又鎖住了他的脖子,另一頭扣在水管上。
他變回人形,不可思議地用左手去扯脖子上的項圈,滿眼震驚:“你幹嘛……”
“覺得我應該誇你?”溫栩打開淋浴,冰涼的水澆得彼得一個激靈,“誇你差點把人咬死?”
彼得氣急敗壞地躲開水柱:“你不是還切他舌頭嗎!你說我?”
溫栩沉默了一下,居然沒反駁,頗有道理似的點點頭:“你說得對,所以我沒把你扔了或者殺了。”
她走過去,手指穿過水霧,輕輕揉了揉彼得沾着血污的頭發:“下次,我叫你咬你再咬。”
彼得在那溫柔的觸摸中愣住,随即才反應過來溫栩說的話,一張臉頓時紅了:“我又不是你的狗!”
溫栩忍不住輕輕笑了一聲。
并不算特別明顯,但這的确是彼得見到這個冷冰冰的變态醫生以來,第一次聽見她的笑聲,揉在浴室逐漸溫暖起來的水霧裏,幾乎讓彼得錯覺自己在被溫柔對待。
“洗完澡出來吃飯。”溫栩收回手,用毛巾擦幹淨手上的水,很随意地揮了揮,“或者算宵夜,暫時不吃罐頭。”
彼得有點發愣地伸手摸摸自己剛被揉亂的頭發,慢半拍地反應過來t溫栩的意思。
不用吃那個死肉一樣的獸人寵物罐頭了!
不用吃寵物罐頭!
她要給他做飯嗎?
她是不是……有一點點,把他當人看了啊!
彼得忽然感覺自己身體裏有什麽躁動了起來,一種很奇妙的輕快感順着彌漫的水汽滲進他的身體,他幾乎有些直覺地想,自己應該多咬幾個人。
早知道白天不應該那麽慌亂地逃進手術室的。
他應該在那個男人闖進診所的時候直接撲到他身上,咬斷他的喉管,把那雙想要撬開醫生房門的手臂撕下來塞進他慘叫的嘴裏。
這樣溫栩當時回到診所時,肯定就會高興了吧。
沒關系,現在也還來得及。吃完夜宵他可以順着門口殘餘味道找到來找麻煩的那家人,把那個男人的手臂叼回來給醫生當成驚喜。
滾燙的血液輕快地流過他的血管,彼得很快速地給自己洗了個澡,沖幹淨頭發上的血沫,迫不及待地走出浴室。
熱騰騰的食物香氣已經飄了過來,很濃的人造香精的味道,嗆得他打了個噴嚏。
桌上是一碗泡面。
彼得雀躍的心往下掉了一點點,但只是一點點,很快又輕快地揚起來。因為他看到溫栩正咬着叉子,将熱水倒進另一碗泡面裏。
他要和她吃一樣的東西,這個念頭輕易地蓋過了對食物本身的失望。
那碗泡面被彼得連面帶湯地全部吃了下去,溫栩坐在一邊看得微微挑起眉。
大概沒見過他正常吃飯的樣子,溫栩現在才發現,他吃飯的動作雖然很快,而且有點不熟練,但卻并不粗俗,就連吸面條都沒有發出唏哩呼嚕的聲音,甚至舉止間有種隐約的教養。
只是……
溫栩看了一眼泡面桶的顏色,确定這的确是她最讨厭的那個味道,不禁有點感慨。
這麽難吃的味道,是怎麽吃這麽香的?
狗的味覺和人不一樣嗎?
溫栩卷起一叉子面慢條斯理地咽下去,心想:倒也算是件好事。
她為了便宜成箱成箱地買混裝口味,剩下這個離譜的味道一直堆着怎麽也下不了口,這下有人喜歡就不用浪費了。
彼得喝完最後一口湯,擡起頭,抽抽被嗆紅的鼻子:“真難吃。”
溫栩:……
溫栩:“覺得難吃就自己做。”
彼得:“我做飯,你不許把我當狗。你見過狗做飯嗎?”
溫栩頗有點無語地看了他一眼:“我也沒見過人咬人。”
彼得耳根一紅:“那是你見得少了!”
說着,突然撐着桌子探過上半身,抓住溫栩的手放在嘴邊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
牙齒和皮膚相觸的瞬間,溫栩和彼得一起愣住了。
那些輕快上頭的情緒一下子沉降下來,彼得想起這個醫生之前對他的威脅,也想起她今天對那兩個男人手起刀落的狠辣。
他怎麽會對她做出這種幾乎親近的舉動?他瘋了?他真把自己當她的狗?他在幹什麽?對主人撒嬌嗎?
就因為她今天對他态度好了一點,他就這麽犯/賤了嗎?
彼得整個身體都僵住了,尾巴高高地豎起來。他鋒利的牙齒貼着溫栩右手略帶薄繭的皮膚,溫栩只要稍微動動指尖,就能摸到他溫熱的口腔內壁。
她沒有戴醫用手套。
溫栩伸出左手拍拍彼得的臉,臉上的表情淡了下去:“松口,野狗。”
彼得受到驚吓一般松開口,慌亂後退間弄翻了椅子,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溫栩起身去了雜物間,出來的時候,他依舊保持着剛才的姿勢,一張臉上帶着茫然。溫栩把手裏的東西扔到他懷裏,平靜地坐下繼續吃她的面:“自己戴上。”
彼得茫然地低頭看了一眼。
籠狀的犬類止咬器。
于是彼得明白了,這是醫生對他的懲罰,因為他剛才咬了她。
對醫生來說這是再正常不過的行為了,他醒來的第一天她不就是綁着他的四肢,将止咬器勒到最緊嗎?比起她之前所說的,敲掉全部牙齒,這個懲罰已經算是難得的溫和了。
溫栩一邊吃面,一邊用餘光注意着彼得的情況。
獸人的恢複能力太強,而眼前這只狗即使在獸人之中,也是溫栩見過的佼佼者。不過幾天,他就已經從重傷瀕死到能夠将一個成年男人撕咬得奄奄一息。
溫栩必須再次評估他可能對自己産生的威脅,确定他是否還被框在自己的規則之內。
彼得緊緊拽着止咬器,最終緩緩将籠狀的開口扣在自己臉上,張嘴咬住了中間的金屬橫條。他的右手還不太靈便,兩只手抓着皮帶在腦後鼓搗了好一會兒也沒能扣上搭扣,只好擡起頭看向溫栩,金瞳裏含着一點羞恥的憤怒。
溫栩慢慢呼出一口氣,知道這只狗算是養熟了,撐着下巴問:“需要幫忙?”
彼得別過頭不想看她,但還是輕輕點了點。
溫栩于是站起來,一口氣将搭扣拉到最底,彼得從喉嚨裏發出一聲急促的痛呼。
“睡前記得摘掉刷牙,然後再戴回去,弄不好的話可以來找我幫忙。”溫栩扣好搭扣,輕輕揉了揉他的頭,手指順着皮膚向下,撫摸着僵直的脊背——這些都是可以安撫狗的位置。
“明天你來做飯,想燒什麽列個單子,我早上去買菜回來。”溫栩打完棒子開始給甜棗,“如果做得好吃,之後的一日三餐就交給你了。”
彼得蒙着淚膜的眼睛微微一亮,又想到什麽,有些失落地暗了下去。
戴着止咬器,就不能去咬死那個來找麻煩的男人了。
但想到明天可以做飯,他的心又雀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