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玩家
老玩家
斜坡上種了大片的草坪,草裏零零星星生着野花。
淩惜站在扶梯上,被帶着緩緩上升。
她一直靜靜地看着被小黃燈照耀着的青草地,聽着身邊姑娘抽泣的聲音。
等到扶梯已經走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路,淩惜才轉過頭問,“你好些了嗎?”
姑娘吸了吸鼻子,“對不起,我也不想哭的,我只是一想到爸媽就我這麽一個孩子,我死得那麽慘,他們看到我的屍體得多傷心,我就忍不住嗚嗚嗚......”
得,淩惜閉上了嘴巴。
又過了一會兒,她們倆到了接近扶梯一半的地方。
這次淩惜不敢客套了,免得這姑娘又借題發揮。
淩惜捏了個謊,開門見山道:“我叫淩惜,高中生,死于火災,失去意識再醒來,我就發現自己躺在這了,你呢?”
姑娘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回答:“我叫顏靜,大二了,我是被車撞死的,也是醒來後就出現在這了。”
淩惜又問:“那你具體是什麽時候醒的?”
顏靜回想了一下,“十點剛出頭吧,我記不太清了。”
十點剛出頭……
淩惜:“你醒得比我早,離扶梯又這麽近,怎麽我到的時候你還沒上去?”
顏靜看了一眼漆黑的四周,抱了一下胳膊道,“說來慚愧,我原本其實不相信自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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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找游樂場,只想離開這個鬼地方,但這裏太黑了,我害怕遇到危險,就想等個人一起走。”
原來如此,那她就是這個有緣人喽。淩惜挑挑眉,輕描淡寫地推測道:“在我之前,已經有人上去了吧。”
顏靜:“你怎麽知道?”
頂着顏靜吃驚的目光,淩惜答:“你說你想走,但剛才遇見我的時候,你提都沒提離開的事,只問我是不是要上去,還要跟我一起。”
“中間一定發生了讓你态度轉變的事情,我猜,在我之前你應該看到了其他人,還不止一個,他們無一例外都選擇了坐扶梯上去。”
“所以你才不安,覺得還是随大流要保險一些。”
顏靜驚愕地看着淩惜,看到少女冷靜的神情,她忽然覺得一直哭鼻子的自己很廢,連忙擦幹了眼淚。
顏靜:“還真的被你說中了,在你之前,我看到兩個男人一起上去了,之後還有一個禿頭的老大爺經過,我目送他們上了扶梯,沒敢出聲。”
淩惜:“老大爺?”
顏靜:“對,就是公園裏随處可見的那種老大爺。”
淩惜垂下眼眸,心裏生出了些猜忌。
她倒不是懷疑顏靜的話是否真實,她們上去之後就能看到其他人,顏靜沒必要撒一個馬上就會被拆穿的謊。
她懷疑的是顏靜的身份。
到目前為止,淩惜已經推測出這游戲裏可能有老玩家存在了。
顏靜會不會就是個老玩家在演戲呢?
畢竟這裏是地獄,來到這的人都是死了的、沾了人命的,顏靜這副哭哭啼啼的柔弱樣子屬實有點過了。
如果顏靜是個老玩家,為了隐藏實力一番尬演裝新人,那這戲可不太行,她都不如扮演一個迷茫但還算鎮定的少女,真實度還能高一些。
但往反了想,正因為顏靜這副哭泣的模樣太假,老玩家不應該這麽蠢,她倒真可能就是個剛進來的新人。
淩惜決定稍微試探一下,她狀似無意地問道:“對了,你是剛醒來就在路燈附近的嗎?”
顏靜搖搖頭,“沒有,我是醒來後才來到這的。我想,既然游戲規則說讓玩家去游樂場,這個扶梯又是必經之路,那我守在扶梯口這,總能看到人的。”
淩惜:“其他人經過的時候,你怎麽沒出來?”
顏靜打量了一眼淩惜的小身板,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回答道:“因為他們都是成年男人啊,萬一他們是壞人,我可一點勝算都沒有,我不會冒險和男人結伴的。”
淩惜:“......”
幾個意思你這是?
不過,淩惜已經能确定顏靜是新人了。
如果顏靜是老玩家,對于她的問題只要答一聲“是”就能應付過去,沒必要編出一個詳細的心路歷程給她聽。
思考結束,淩惜握住扶手快速往上爬,只一秒的功夫,她就爬上了兩個臺階。
顏靜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的背影,“你這是幹什麽?”
這就涉及到淩惜推測老玩家存在的思路了。
淩惜腳下不停,邊爬邊說:“這麽講吧,不提那兩個男人,單那個老大爺,以你對這個年齡段的人的認知,你覺得有幾個老大爺能接受地獄游戲的說法?”
她接着道:“連你這個年輕人都不信,有幾個老大爺能相信所謂的游戲規則,乖乖走到街尾坐扶梯?”
顏靜的腦子轉得也快,她馬上就反應了過來,“那個大爺肯定是個老玩家!”
淩惜點點頭,“大概率是的,不知道老玩家會不會照顧新人,但只要對方是個好相處的人,離游戲開始又有足夠的時間聊天,我們就有可能從他嘴裏知道點什麽。”
這扶梯确實是自動往上走的,但她們要是再主動向上爬,會省出更多時間來。
顏靜醍醐灌頂,立刻也開始往上爬。
顏靜剛把手搭上扶梯,一擡頭,發現淩惜已經超了她差不多二十個臺階了,忙喊道,“你等等我!”
這個坡是真的高,扶梯也是真的長。
等到兩人的雙腳再次踩上地面的時候,她們都被累得夠嗆,站在原地休息了一會兒,才繼續往前走去。
前方就是游樂場大門,大門上方挂着一塊很大的牌子,上面是幾個閃閃發亮的彩色大字,午夜游樂場。
大門敞開着,門前是一排檢票的閘機,在閘機前面站着幾個陌生人。
淩惜快速數了一下,算上她和顏靜,這裏一共有七個人,四男三女。
那幾個先來的人就這麽站着,彼此不交談,只是都盯着扶梯口,就好像所有人都在等她們到來一樣。
淩惜往前走了走,在離那幾人還有十幾米遠的地方停住了腳步,顏靜見狀也沒再往前走了,站在她的身旁。
那幾人也都沒動,只有一個男人向她們走了過來。
男人長得面善,穿着幹淨的白襯衫,看着很斯文,帶點兒知識分子的書卷氣。
他停在她們面前,客客氣氣地問道:“你們好,兩位是老玩家還是新人?”
淩惜:“新人。”
這兩個字一出,淩惜能明顯感覺到男人的失望。
男人:“先過來集合吧。”
這裏的氣氛和淩惜想得不太一樣,玩家們都沒有要說話的意思,閉口不言似乎才是更好的選擇。
在男人說完後,淩惜就點點頭,和顏靜一起走進了那幾個人之中,默默地融入了群體。
正巧,淩惜站定後,她左邊站着顏靜,右邊就是除了她們倆之外唯一的女人,她便打量了一下對方。
只見女人穿着一身淺綠色的休閑西裝,腳踩一雙米色的平底尖頭鞋,頂着一頭大波浪,臉蛋成熟又漂亮。
女人的臉上沒有表情,看起來有些冷,難以接近。
女人察覺到t了淩惜的目光,也淡淡朝她和顏靜掃了一眼,目光裏帶了一點兒同情,和隐秘的不屑。
那是對馬上就得死的炮灰的不屑。
看來女人也是個老玩家。
淩惜沒說什麽,平靜地移開了視線。
“現在已經有七個人了。”穿白襯衣的斯文男人出聲打破了玩家間的沉默,他低頭看了一下手表,“距離游戲開局還剩十五分鐘,不等了,我們先開始。”
在男人開口後,其他玩家就都擡起頭來,目光彙聚在了他身上,好像都默認了他的領頭人身份。
男人掃視了一眼站姿各異的玩家們,沉聲道:“既然大家來到這裏集合了,想必各位都是想好好通關游戲的,這一場從規則看是PVE模式,我們可以合作。”
“為了交流方便,大家先簡單地自我介紹,互相認識一下吧。”
男人說完,先給其他人打了個樣,“我叫鄭文彬,生前是個語文老師,玩過三場游戲了。”
人如其名,文質彬彬,倒是很好記。
在鄭文彬的旁邊,站着一個寸頭的中年男人。
男人個子不算特別高,一米七五左右,但身上全是肌肉,看起來特別壯實,短袖之外的手臂更是青筋暴漲。
他是第二個開口自我介紹的,“我叫趙壯山,是個包工頭子,之前玩過一場游戲。”
趙壯山說完後,那個身穿西裝的漂亮女人就開了口,說話很幹脆,“白玲,在一家大公司上班,玩過兩場游戲。”
接着就該到淩惜和顏靜了,她們倆是新人,沒什麽好介紹的。
快速交代了一下名字和學生身份後,她們就齊齊看向了之後發言的老大爺。
她們可就是為了這位大爺,才匆忙跑上來的。
那個老大爺看起來得有五十多了,很清瘦,頭極禿,有一個锃光瓦亮的腦門兒。
大爺還沒說話,便先接連咳嗽了好幾聲,還卡了一會兒痰。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把那口痰啐到了地上,“我叫錢大業,你們叫我老錢就行,我玩過兩次游戲。”
最後,是一個一身黑的黃毛青年。
青年約有二十五六,一頭黃毛,新長出的黑發有兩三厘米長,他身上戴了不少配飾,耳朵上的環和釘一眼掃過去都數不清,看着流裏流氣的,不太正經。
“我叫劉芒,在家待業,剛進來的。”
這話說完,所有人都朝他瞥了一眼。
劉芒習慣了這種帶着淡淡鄙夷的目光,嘿嘿一笑,并不在意,只沖鄭文彬說話。
“鄭哥,我剛進來什麽都不懂,之前的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嗷。馬上就要開始游戲了,能不能勞煩你講講有什麽要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