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通關法
通關法
鄭文彬厭惡地皺了皺眉。
鄭文彬和趙壯山一起坐扶梯上來的時候,游樂場的門前還只有劉芒和白玲兩個人。
當時,這個小癟三正纏着白玲說些什麽,臉上帶着不懷好意的猥瑣的笑。
鄭文彬看得出白玲很煩,便打斷了劉芒,說現在沒幾個人呢,想交流情報等到人集合得差不多了再說。
劉芒立刻就急眼了,上前薅住了他的衣領要打他。
鄭文彬身體不太好,真和劉芒打起來肯定會吃虧。
好在一旁的趙壯山經驗豐富,身為包工頭子,他在工地收拾過的刺兒頭沒有十個也有八個。
趙壯山三兩下就把劉芒的胳膊反剪到了身後,作勢要扭斷。劉芒這才服了,哀哀地求饒。
這段回憶也就是不久前的事。
鄭文彬沒想到,這才沒過多久,一知道他是全場經驗最豐富的老玩家,劉芒就能像個狗腿子一樣厚着臉皮來找他打聽。
他本來不願意搭理這種賴皮,但這場游戲中的新人不止劉芒一個,還有兩個女學生。如果他什麽都不說,這三個人估計很快就會死光。
鄭文彬嘆了口氣,對三個新人招了招手。
等到淩惜、顏靜、劉芒都靠攏到了他的身邊,鄭文彬開口道:“你們都已經看過地獄給的信,也收到游戲提示了,我就長話短說。”
“游戲馬上開始,你們要有心理準備,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可不是找幾個項目玩耍一會兒那麽簡單。”
“等進入游樂場後,你們所能想到的任何驚悚的存在,怪物、厲鬼、惡靈、詛咒......一切不可名狀之恐怖,都有可能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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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文彬說着,似乎想起了什麽不太好的回憶,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更可怕的是,我們玩家沒有能對抗這些東西的武器,只能任由它們殘殺。”
“要想活着度過游戲,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快找到通關法。”
顏靜:“什麽是通關法?”
鄭文彬料到新人會立刻追問,繼續說道:“通關法只是一個代稱,你叫它鑰匙也行,叫它生路也行,但這裏的玩家們大多都這麽叫。”
“通關法就是在游戲中,玩家通過各種線索和規律推理出的,能夠使自己避免被攻擊或者解決Boss的方法,不唯一。”
鄭文彬:“你們生前都看過喪屍片吧?”
三人一致點頭。
鄭文彬:“我打個比方,假如這場游戲是喪屍背景,通關條件是在有喪屍的地方存活一段時間。”
“那麽對玩家而言,發現喪屍被打頭就會死,努力殺喪屍活到最後,是一種通關法。”
“發現喪屍主要靠嗅覺和聽覺發現獵物,肢解喪屍,把血肉澆在身上,僞裝成喪屍安靜地茍到最後,也是一種通關法。”
鄭文彬不愧是語文老師,語言表達滿分。他這個例子一舉完,三人立即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劉芒回頭朝那幾個還站在閘機前的老玩家看了一眼,“鄭哥,問你個事兒啊,既然游戲規則上說,23點前不進入游樂場就會被抹殺,我們為什麽不趕緊進去?”
這個問題淩惜也很好奇,連忙豎起耳朵聽。
鄭文彬:“對于這種有明确開始時間的游戲,最好不要太提前進入游戲場景,否則,有可能進去後,游戲還沒正式開始,你就先被裏面的鬼怪給殺死了。”
居然還能這樣?
淩惜越來越覺得這個游戲兇險,她皺起眉,想問鄭文彬幾個她很在意的問題。
但鄭文彬已經低頭看了一眼表,接着,他大步從他們面前離開了,“就到這吧,剩下的問題,等你們從這場游戲中活下來自然就會知道答案了。”
鄭文彬拍拍手,大聲道:“時間不多了,我們進入游樂場。”
淩惜聞言,也低頭看了一眼表,只剩五分鐘了。時間剛剛好,再拖拉下去就有可能誤事。
玩家們紛紛動了起來,走向游樂場大門前的閘機。
這閘機沒上鎖,不用刷卡或者驗票,只一推,閘機口那個由三根小鐵柱組成的攔阻爪就會轉動。
很快七個玩家就都通過了閘機,踏入了大門內,在他們面前是一片死寂的游樂場。
鄭文彬沉吟道:“沒來的那三個估計都是新人了,這場游戲一共十個人,只有四個老玩家,經驗最多的玩家是我,但我也只玩過三場游戲。”
“哎,有好有壞吧,壞消息是這次沒有特別厲害的老玩家帶隊,好消息是這次游戲的難度也不會太高。”
鄭文彬說完,吸了一口氣,往游樂場裏走。
其他玩家正準備跟上他的步伐,突然,幾人的身後,傳來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和一串沉重的呼吸聲。
又有玩家上來了?
所有人都轉過身朝扶梯口看去,只見一個有些胖的年輕男人正站在扶梯前面。
胖男人彎着腰,雙手拄着膝蓋,嘴裏呼哧帶喘的,顯然累得夠嗆。
他的頭是擡着的,他看到了站在大門裏的玩家們,一抹喜色浮上了布滿汗水的臉。
胖男人朝他們伸出手,上氣不接下氣地叫道:“等等我——”
鄭文彬大喝道:“快點過來,時間要來不及了!”
胖男人聽了,連忙往閘機口跑去。
其實胖男人醒來的時間比淩惜還要早,但他根本不相信什麽地獄、什麽游戲,只覺得這是誰的惡作劇,或者哪個大膽的真人秀擅自抓了他這個素人過來。
他鐵了心要離開這,還挑了和游樂場相反的方向走,可是無論他怎麽走,他都會莫名其妙地回到最開始醒來的地方。
當他第五次回到原地,和某個店鋪前放着的花栗鼠玩偶對上眼的時候,他才終于怕了。
這......這太邪門了......
胖男人意識到,那封信說的可能是真的。
那如果他沒能在23點前趕到游樂場......
胖男人打了個冷顫。
時間不多了,胖男人看着隔得老遠的扶梯,咬咬牙一路跑了過來,又連爬了不知道多少層臺階,才終于在倒計時還剩幾分鐘的時候趕到了門前。
胖男人飛快地沖進閘機裏,就要往大門走。
但伴随着一道怪異的嘎吱聲和身上傳來的疼痛,他突然發覺,他太胖了,臃腫的肚子和肥大的腿讓他卡死在了攔阻爪這。
胖男人絕望地掙了掙,但身子t紋絲不動。
他身上豐盈的脂肪填滿了攔阻爪的間隙,如同榫卯結構般嚴絲合縫。除非他力氣特別大,能狠下心忍住痛,一口氣往外沖,不然絕無掙脫的可能。
胖男人平時總是窩在家裏熬夜打游戲,吃的不是泡面就是外賣,一直喝大桶汽水,身子已經垮掉了。
他好久沒做過這麽劇烈的運動了,現在上氣不接下氣,心口疼得仿佛要爆開,他已經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救、救救我......”
胖男人滿眼淚花地看着門內的人,哀求道。
門內鴉雀無聲。
老玩家們對視了一眼,誰都沒有動。
淩惜則垂下眼眸盯着手表,時間還剩一分鐘。
一分鐘之內,玩家要走到閘機前,把卡在攔阻爪裏的胖男人拽出來,再走回大門內。
這任務太難了,一個人做肯定不行,很可能救不了人還把自己搭進去,但要讓所有玩家都出來幫忙,那就更不可能了。
誰會為了不相幹的人以身犯險呢?
這種人有是有的。
在現實世界,在淩惜的國家,這種熱心腸的好人并不少,無數人甘願為了其他人的生命犧牲自己。
可是他們這些玩家并不是這種人,相反,他們剝奪了別人的性命,所以他們才不配待在現實世界,死後下了地獄,在這個人人皆惡的地方受着折磨。
這個胖男人死定了。
淩惜盯着手表,她的表是指針的,此刻秒針已經進入了最後的半圈。
在這半圈裏,她聽見胖男人由絕望的哭嚎變成了怨恨的謾罵,聽見了顏靜背過身去時衣料的摩擦聲,聽見了不知道來自于誰的嘆息。
終于,銀色的秒針走完了一圈。
淩惜擡起頭,看向閘機口,就讓她見識一下,所謂的“抹殺”是什麽程度。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
胖男人也知道時間到了,死亡的恐懼如同一盆涼水兜頭澆下,他全身都不停地抽動着。
胖男人大聲尖叫,拼了命地晃動身子,垂死掙紮,想要掙脫攔阻爪的束縛,像一只被鐵絲勾住了腳的兔子。
幾乎只過了一秒,胖男人忽然更加大聲地叫喊起來,那是飽含痛苦和絕望的慘叫,刺耳極了。
淩惜沒看到胖男人有什麽變化,疑惑地挑起眉。
突然,她看見他的身體開始噗呲噗呲地往外飙血,一股讓人渾身不适的“嗡嗡”聲響了起來。
是那個攔阻爪!
攔阻爪的三根鐵柱,居然都變成了電鋸!
那三根鐵柱本來就和胖男人的肉緊緊挨着,變成電鋸後,立刻就陷進了他的體內,瘋狂切割。
大量的鮮血和肉沫不斷地飛濺出來,可電鋸卻沒有停下。
甚至,那三把本來該是角度固定的電鋸還在收攏!
淩惜靜靜地看着,感受着身體本能的顫栗。
她覺得自己也算是個見識過大場面的人了,再看到死人應該會很淡定才對。
但她錯了。
哪怕是她以前在腦海中看過的殺人場景,也是經過了大腦柔和化處理的記憶,無法和真實的場面比拟。
當她親眼看着一條生命慘叫着哀嚎着凋亡,看着血液在空中飛濺,聞到了真實的血腥味和人死前失禁散發出來的臭味,她才明白那是一種多麽強烈的沖擊。
淩惜感覺自己的身體在不停發抖,整個人幾乎要站不住了,鼻腔裏彌漫着濃郁的腥臭,熏得她想吐。
除了生理反應外,淩惜更多感受到的是精神層面的重創。
這個游戲随時會死人。
她以後說不定會死得比這個胖男人還要慘。
不……
淩惜閉了閉眼,她絕對不會讓這種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