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廚房
廚房
淩惜:“關于這場游戲, 你知道什麽嗎?”
作為剛醒過來的“懵懂少女”,淩惜眼巴巴地看着莊夢蝶,理直氣壯地空手套情報。
淩惜:“作為玩家,你敢開車打頭, 帶着車隊一直往村莊深處開, 是地獄額外給你傳輸了什麽信息, 還是你被安排了特殊任務?”
這個少女果然很聰明。
莊夢蝶瞥了淩惜一眼, 又繼續盯着前方的路況。
她說:“我剛醒過來的時候, 車還停在村外,地獄将前情提要傳給了我,并給我派了任務,要求我開車沿着眼前這條路往村莊深入,後面兩輛車的司機應該也是如此。”
淩惜挑眉,“地獄就讓你一直往前開, 沒說別的?”
莊夢蝶輕輕點了點頭。
淩惜抿抿唇,盯着車前方積雪的土路。如果是這樣,這車開着開着就該碰到點什麽了。
“這是哪兒, 你們又是什麽人?”一道充滿驚詫的男聲突然從後面傳來。
淩惜偏頭往車後座上看了一眼,只見那個坐在後排中間、穿着灰色棉服的男人已經醒了過來。
灰衣男人正撓着頭,瞪大眼睛震驚地瞧着車裏的景象,“這是怎麽回事?”
此時此刻, 淩惜忽然覺得鄭文彬可真是個帶好人。同樣是面對搞不清楚狀況的新人, 她可沒有耐心去答疑解惑。
新人若是沉着冷靜、看着是個潛力股的話,淩惜倒有可能在對方還比較嫩的時候刷點好感,但這個男人明顯是一個連自己死了都還不知道的呆逼。
淩惜沒吱聲, 莊夢蝶同樣也沒有搭理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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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衣男人顯然不相信車裏的其他人,他只是下意識地問了兩句, 并不打算聽到答複。
灰衣男人說完便左右看了看,朝沉睡中的女玩家擠了過去,想打開車門直接跳下去。
淩惜靜靜瞧着灰衣男人的動作,沒有阻攔。
游戲還未正式開始,地獄怎麽可能讓玩家撒野,要麽這車門根本打不開,要麽男人跳出車後就會被抹殺。
無論後續是哪一種,她都不介意冷眼旁觀。
果然如淩惜所料,灰衣男人連續開了幾次車門都沒能成功,變得有些暴躁,“哐哐哐”地砸起車門來。
或許是灰衣男人的動作太大,又或許清醒的時間本就到了,後座上靠窗坐着的另外兩個玩家也都醒了過來。
淩惜勾了勾唇,她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
靠窗坐着的兩位玩家都是老玩家,因為他們醒來後表現得比較淡定,他們既習慣了睜開眼後面對的是陌生的環境,也習慣了身邊會有莽撞暴躁的新人鬧事。
但就算是老玩家,本能反應也還是有的。
從昏迷中醒來後,人會像才睡醒一樣有短暫的呆滞和茫然。
就像穿着深綠色長羽絨服的男玩家,他的目光剛剛還有些直,只是呆呆地看着正在砸車門的灰衣男人。
兩三秒後,綠衣男玩家才完全清醒過來,抓住了男人的手腕,制止他亂來t。
但那個四十歲左右的短發女玩家一開始就是極清醒的,明顯是早就醒過來了,只是沒睜開眼睛。
看來之前在裝的人不止是她和莊夢蝶。
淩惜想,估計在她和莊夢蝶談話的時候,這個女玩家就已經醒了,裝作沉睡的模樣擱那兒悶聲發大財。她和莊夢蝶鹬蚌相争,女玩家漁翁得利。
只是不知道這位女玩家究竟聽到了多少,若是連她和莊夢蝶的游戲場數和隐晦的結盟意願都被她聽了出來......
啧,讓這婆娘撿到大便宜了。
這一場游戲還真是有夠“卧虎藏龍”的。
後座的兩個老玩家都已經醒了,自然不可能再讓灰衣男人造次。
綠衣男玩家直接将灰衣男人的兩條胳膊反剪到了身後,死死鉗制住了。
灰衣男人剛掙紮了兩下,綠衣男玩家就垂下眼眸,用沙啞的嗓音冷冷道:“再動一下老子就把你的手腕掰斷。”
綠衣男玩家的臉上有一道刀疤,從眉骨的位置開始,縱向斜着貫穿了整只眼睛,一直到顴骨上方才停下。
他沒有表情的時候還好,一沉下臉,整個人看着就極其陰鸷兇狠,仿佛是報紙上登出的連環殺人案的兇手。
聽到這話,灰衣男人情不自禁地抖了抖,再不敢亂動了。
車內陷入了短暫的寂靜,幾個老玩家交換了姓名,那個看起來很兇悍的綠衣男玩家叫陳猛,短發女玩家的名字是段明雅。
而被陳猛用一記淩厲的眼風掃過後,灰衣男人也哆哆嗦嗦地交代了自己的名字,他叫龐輝。
炮灰?
淩惜想這名字可挺不吉利的。
游戲規則還沒正式發布,誰也不知道這一場游戲是PVE模式還是PVP模式,玩家們只交代了名字,心照不宣地避開了游戲場數和現實職業。
車裏還有個弄不清楚狀況的萌新呢,總得有人說點什麽。
見其他人都沒有開口的意思,短發女玩家,也就是段明雅咳嗽了兩下,清了清嗓。
段明雅溫和地對灰衣男人道:“龐輝,你應該有不久前的記憶吧,其實你已經去世了,這裏是死後的世界,名為地獄,你......”
段明雅話才說到了一半,車就突然停了下來。
在不是坑坑窪窪就是有雪的路面上,車開不快,莊夢蝶也是個很好的司機,這次剎車并未引起玩家們的猝然前傾。
但車內所有人的注意力還是一瞬間就集中到了車的前方。
正常來說,車的遠光燈能照亮前方百米甚至更遠,但在車前面的幾十米處就是一個拐角,拐角處長着幾棵大樹。
那幾棵樹的葉子都掉光了,樹枝卻依舊極其茂密,在大樹的遮擋下,拐角處就有些暗了。
一個龐然大物正站在那片黑暗之中。
淩惜眯了眯眼,努力看清遠處,那是一個渾身長着灰色毛發的、兩腿直立的怪物,極其高大,至少得兩米半。
怪物的身體上下滿是鼓脹的肌肉,整體修長,雙臂和雙腿都發達得可怕,頭則是狼頭,滿口尖牙和沾着血的利爪在燈光的映照下如金屬一般閃着寒光。
怪物的毛發上沾滿了血,仿佛剛在血泊中打過滾。
怪物出現後,車前方的景象也終于變了。
映入玩家眼簾的不再是還算幹淨的土路,鮮血鋪滿了前方的路面,潑灑在慘白的雪地上,幾具已經看不出完整人形的屍體七零八落地躺在車子跟前。
有的屍體被撕扯下了手臂和大腿;有的屍體仿佛被巨大的利刃切割過,碎成了幾段;有的屍體被掏空了腹腔,血淋淋的內髒像是被揉碎了又重新團起來丢在了一旁......
卧槽,狼人?
看着眼前修羅地獄般的景象,淩惜吸了一口涼氣。冰冷的空氣灌入口中,凍得她牙齒直打顫。
她這小身板怎麽可能在狼人的手下存活?
怪物的模樣讓車裏的所有玩家都看傻了眼。
就在他們目瞪口呆的時候,那個滿身血污的高大狼人突然朝車子沖了過來!
驚悚感瞬間襲上心頭,車裏的幾個玩家頓時如同被掀了老窩的螞蟻,亂成一團。
後排挨着車門坐的陳猛和段明雅拼命去開門,被夾在中間的新人龐輝撲到了駕駛座後面,他用力捏着莊夢蝶的肩膀,聲音驚恐極了,“快把車門鎖打開!不!快倒車!”
車門從來就沒有被鎖上,是地獄不讓他們離開。
莊夢蝶臉色蒼白,“車子不受我控制了。”
看到逐漸逼近的狼人,淩惜下意識地往後仰去,後背深深陷進了車座裏。
淩惜立刻去拉動車門把手,接着又很快反應過來,改去搖車窗。在看到車窗真的被她搖下來一條縫後,她的眼睛亮了亮,忙加快速度。
雖說游戲規則還沒公布,玩家們應該不會死,但淩惜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賭。
這種時候身體嬌小的好處就顯現出來了,她絕對能第一個從車窗裏爬出來,或許,她也是唯一一個能離開車子的人。
狼人殺掉車裏的玩家應該能用個幾分鐘,這是她最後的逃命時間。
然而淩惜眼裏的那點微芒很快就暗了下來。
車窗在被淩惜快速搖下了一半後就再也無法移動了,她手裏的轉輪被死死卡住了,外面的冷風順着這半扇敞開的車窗灌進來,如一根根細針刺進了她的臉裏。
淩惜看到車窗的邊緣長出了刀片。
最後一條活路也被堵住,如今,她只能堅信自己不會死了。
耳邊依舊不斷傳來玩家們撞擊車門的聲音和争吵聲,淩惜收回手靠在車座上,她放緩呼吸,死死盯着已經沖到車頭處的狼人。
隔着一層玻璃,淩惜看到了狼人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腹,它灰色的狼毛被血浸透,一撮撮地粘連起來,餘下的血液則不斷地往下滴落着。
狼人将利爪放到車的引擎蓋上,垂下頭來。
淩惜終于看清了狼人的面容。
狼人,擁有外形上和人類近似的軀體,卻保留着動物狼的頭顱。
這個狼人有着灰中帶着些許銀白的毛發,一顆顆仿佛被打磨過的利齒,和一雙明顯只能來自于野獸的眼睛。
充斥着濃濃的殺戮欲望的,淡金色的眼睛。
淩惜只與那雙淡金色的眸子對視了一秒,下一秒,狼人便兇狠地揚起利爪,一拳擊碎了車前玻璃,帶着濃郁腥氣的沾血長爪直直地朝她的面門抓了過來!
一瞬間,淩惜的眼前陷入了無盡黑暗。
不清楚過了多久,等到淩惜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是手腳蜷縮的姿勢——她被關在了一個不到一立方米大的鐵籠子裏。
她的頭頂、眼前、身下、兩側都是厚實的鐵壁,冰冷又堅硬,散發着淡淡的鏽味。
有些許光亮從身後透過來,淩惜艱難地翻過身去,發現她身後的這面鐵壁是由一根根鐵欄杆組成的,是這個鐵籠的門,門上面挂着一個大鎖頭。
淩惜只瞟了一眼那個鎖頭,就完全放棄了“越獄”的想法,她在這狹窄逼仄的空間裏努力調整姿勢,讓自己彎着腰跪坐在地上,慢慢膝行到欄杆前。
透過欄杆的縫隙,淩惜看到這是一間老舊且寬敞的西式廚房,特別有年代感。
天花板上的燭燈投下無數道昏黃的光線,讓這裏的一切都仿佛蒙上了一層灰塵。
廚房的牆壁由黑灰色的石磚砌成,上面釘着幾大塊沒怎麽細處理過的長木板,做成碗架,擺放着各種瓶盆碗罐。
房間正中是一張巨大的長木桌,在桌子的正上方,一條晾衣繩似的粗線貫穿了兩面牆壁,幾根被分割下來的人類肢體用鐵鈎吊在這根線上。
有些肉已經幹了,有些肉還是血淋淋的,鮮血不斷滴落在桌面上。
桌上擺着一塊由樹墩子切割成的巨大案板,案板邊放着半扇新鮮的、還帶着血水的排骨,一把和淩惜前臂差不多長的殺豬刀紮在兩根排骨之間的筋膜上。
那把殺豬刀很惹眼,刀背筆直,刀刃是流暢的橢圓弧線,刀身前窄後寬,自前至後逐漸加厚,頭可切肉,尾可剁骨。
刀身的後半部分是黑色的,仿佛有一片濃郁的陰影爬上了刀身,陰影之中有幾道淩亂的刻痕,或者,那是狼爪的抓痕。
殺豬刀?
不,這是一把極好的殺人刀。
與廚房門正對着的那面牆壁則往裏凹陷了下去,留出了一塊空地,空地上堆着燃燒着的木柴,木柴上吊着一口大黑鍋,這就算是廚房的爐竈了。
那口黑鍋裏咕嘟嘟地煮着許多大肉塊,火燒得旺,湯面上翻湧着大股大股醬紅色的血沫子。
廚房裏充滿了令人不适的t肉臭味,那股味道足以讓任何無肉不歡的人對肉食産生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