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組隊
組隊
淩惜垂眸看向自己手腕上多出來的表。
說是腕表, 但她覺得這東西更像是一條腕帶。
淩惜手上的這條腕帶是白色的,本該是表盤的位置上有個小小的顯示器。
顯示器上是數字179-60,前面的179代表179分鐘,後面的60代表60秒, 合計180分鐘。
這顯示方式還挺特別的。
代表秒數的60到現在都沒有變動過, 淩惜便知道這無敵的300秒并不算在游戲時間裏, 她必須在那個恐怖Boss的追殺下度過滿打滿算的180分鐘才行。
啧, 地獄真是有夠斤斤計較的。
淩惜放下手腕, 手腳并用地從關着自己的狹小牢籠裏爬出來。
她剛探出腦袋,就覺得前方頓時開闊了不少,但廚房裏濃郁的血腥味也瞬間湧進了她的鼻腔。
淩惜微微皺起了眉,踩着其他籠子走到了地上。
所有玩家也都陸陸續續地走了出來,站在廚房的各處。
那張正流淌着鮮血的長桌就在房間中央,大家不得已松散地圍在了桌邊, 面對着那具被剔光了肉的骨架。
這批玩家中有好幾個都是新人,已經有人看不下去,躲在牆角裏吐了。
淩惜聽着那一陣陣極其能勾人産生同樣反應的嘔吐聲, 目光淡淡地落在案板上的人骨上。
“我說,時間緊迫,咱們大家趕緊認識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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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最先開口了,淩惜擡眸望過去, 說話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
老男人身上穿着一件豪氣的大黑貂, 滿臉油光,小小的眼睛下是一個通紅的酒渣鼻。
老男人似乎在現實中是個小領導,很适應這種被在場所有人注視着的感覺。
他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道:“這場游戲要做什麽已經很明顯了, 敵人只有那個Boss,我們玩家要齊心協力地從這個村莊中逃出去......”
如果是現實中的職場會議, 哪怕領導在臺上破口大罵,下面的打工仔都得乖乖聽着,但這裏是地獄。
“真是一群瘋子!”
“你們居然還不跑,等着變成和這屍體一樣嗎!”
老男人還沒說上幾句就被人打斷了,兩個男新人驚疑不定地望着廚房裏的衆玩家,同時開口說道。
接着,那兩個男新人看了一眼彼此,露出同命相憐的表情。
仿佛這裏的其他人都是被某種教義洗腦了的瘋子,只有他們倆是不知道怎麽被綁架到這裏的、清醒着的正常人。
在危機時刻抱團是人的本能,僅憑這一個對視,那兩個男新人就立刻成了好兄弟。
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廚房,沖出了這個陰森的大屋子,準備去逃命了。
“等等,別丢下我,我也要逃!”
看到有人跑了,那個在角落裏嘔吐的男新人急得不行,他連嘴邊帶着食物殘渣的粘液都來不及擦掉,就跟着大步往外跑。
甚至因為跑得太急,他被褲腳給絆住了,在廚房門口摔了一跤,兩只手掌正好拄在了門口的血跡上。
男新人胡亂地把手往衣服上擦了擦,連忙離開了廚房,身影轉瞬間就從衆人的視野之中消失了。
淩惜全程看在眼裏,輕輕搖了搖頭。
這場游戲對剛進入地獄的新人太不友好了。
即便有地獄給的信,新人仍然沒有弄清楚狀況,時間又緊,老玩家不會發善心給他們科普這是個多麽可怕的地方。
新人睜開眼面對這樣的環境,唯一的念頭就是逃離,他們絕對會直接穿過出口離開,繼而被抹殺。
或者,他們根本逃不到出口。
游戲規則上說Boss一開始是狼人模式,且狼人對血腥味敏感。老玩家因此都聰明地避開了廚房地上的血跡,新人們卻想不到這麽多。
那三個離去的男新人都踩到了血,鞋底的血其實還好,外面是雪地,多走幾步就幹淨了,但第三個新人剛剛把血抹到了衣服上。
他的存在簡直就是給狼人準備的定位器。
老男人:“呵,不聽我的話,待會兒有他們受的。”
老男人被打斷了發言,很是不爽,他惡意滿滿地說着,又看向玩家們,繼續道:“這局游戲我們必須抱團才能生存下來,我先介紹一下自己,我叫趙寶軍......”
這裏沒人在意老男人開不開心,他又被打斷了。
這次發話的是一個歲數比較大的女玩家,正是之前和淩惜同車的、留着利落齊耳短發的段明雅。
段明雅沒老男人那麽啰嗦,她擡起手在人群中指了兩下,言簡意赅地說:“沒時間了,吳言,陳猛,我們走。”
說完,段明雅就轉身往廚房外走,被指到的兩個人也動了起來,快步跟在了她的身後。
其中一個是臉上帶疤、看着很兇狠的寸頭綠衣男玩家陳猛,另一個淩惜之前沒見過,是個面相很老實憨厚的年輕男人。
“姐,段姐,求你帶我一個吧,我想活下去......”突然有人沖了出來,把段明雅攔在了廚房門口。
那人的眼裏充滿了驚慌和恐懼,臉上的表情卻是讨好的,使得他整張臉的情緒看起來相當複雜。
正是龐輝。
龐輝雖然還沒完全弄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但他在腦海中看到了地獄的來信,聽到了完整的游戲規則,他也讀懂了廚房裏的氣氛。
看到這些人鄭重其事的模t樣,龐輝意識到,他好像被卷進了一場會死人的游戲中,那他想要活下來,必須去抱強者的大腿。
段明雅平靜地睨了龐輝一眼,“別擋路。”
段明雅的目光并不算銳利,但龐輝還是不自覺地放下了擋在她面前的手,呆呆地看着三個老玩家從他面前經過。
就在這時,前方傳來女人的聲音,“還不跟上。”
龐輝這才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這段時間淩惜在幹什麽呢?
淩惜之所以呆在廚房,而不是立刻離開Boss的屋子跑得越遠越好,是因為她想看看這次游戲的局勢。
當段明雅這個老玩家開口點人、打算集結隊友離開時,淩惜就意識到,玩家們這次不可能一起打配合了。
既然如此,她就得為自己打算,抱個小團。
這次淩惜沒能匹配到顏靜,好在她還有白姐,也不算孤寡。
段明雅開口說話的時候,淩惜就朝白玲使了個眼色,白玲便心有靈犀地朝她靠了過來。
令淩惜意外的是,莊夢蝶也跟在了白玲的身後。
這兩個女人居然認識?
“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莊夢蝶,度過五次游戲的老玩家。”白玲走到淩惜身邊,輕聲說道,接着她又偏頭看向了莊夢蝶,“這位是淩惜,玩過四場游戲了。”
淩惜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毛。
她在上局游戲中裝成老玩家時,只對鄭文彬撒過謊,說自己度過了三場游戲。
按照那個謊言往下順,她現在的确就是一個玩過了四場游戲的老玩家。
白玲果然是和鄭文彬組隊的,她藏得可真深啊。
如今,白玲和莊夢蝶也是隊友。
淩惜的心情有那麽些許複雜。
一方面,她慶幸自己這次撒謊是順着上次來的,否則等白玲這麽介紹完,莊夢蝶會立刻失去對她的信任,小隊容易崩掉;
另一方面,她擔心白玲和莊夢蝶的關系特別深厚,三人組隊的話,關鍵時刻容易變成二對一的局面,對她不是很有利。
或許她可以再拉個人,組成四人的小團隊。
淩惜的目光在剩下幾個玩家之中游蕩了片刻,很快就定格在角落裏站着的高馬尾女玩家身上。
那是個很年輕的女人,看着卻相當穩重成熟,她正用沉靜的目光觀察着廚房裏的其他玩家,或者說,她是在審視。
淩惜的眸子恰好與這個高馬尾女人對上了。
眼神交流的瞬間,淩惜便知道這是個狠角色。
皮卡丘,就決定是你啦!
淩惜剛打算朝高馬尾女人湊過去,向對方抛出組隊的橄榄枝,女人就移開了目光,朝廚房門口走去。
她居然打算獨自行動?
玩家單獨被Boss盯上可是必死的,她認真的嗎?
莊夢蝶:“她是高雪卉,獨狼玩家。”
頭發上的蝴蝶夾子有些松了,莊夢蝶擡手重新弄了一下,她的聲音很柔和,無論說什麽都顯得十分從容。
莊夢蝶:“我以前在游戲裏見過她,她性格古怪孤僻,喜歡獨來獨往,而且十分狠辣,是明着的狠,她對其他玩家下殺手時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獨狼玩家嗎......
淩惜若有所思地瞧着廚房裏還剩下的四個人。
一個是總被無視的老男人趙寶軍,一個是氣質有些陰柔的年輕男人,一個是看起來很樸實的婦女,一個是面色蒼白、臉很嫩的少女。
淩惜打量了這四位片刻,果斷舍棄了繼續拉人的念頭。
她快步走到廚房正中的長桌前,走到被深深紮在案板中的殺豬刀前。
在衆人驚異的目光下,淩惜将手握上了刀柄,使出吃奶的勁兒想要把這刀給拔/出/來。
幾秒過後,淩惜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松開手,回到兩位隊友面前,神色嚴肅,“我們也趕快離開這裏。”
白玲和莊夢蝶點點頭,三人立刻走出廚房。
淩惜剛穿過廚房的門來到客廳,便覺絲絲帶着冷意的風打在她的臉上。
一擡頭,只見屋子的門大開着,風正不停地往屋裏頭吹,昏黃的燈光下,隐約可見門口附近的空氣中漂浮着點點白色的碎屑。
外面下雪了。
三人走出屋子,此時外面的場景又變了,雪地上的血跡和屍體通通消失,村莊又變回了她們最初來到這裏時看見的沉寂且幹淨的模樣。
不同的是,大路兩側的房屋都亮起了燈,連房屋後的林子中也有稀疏的燈光傳來,她們這才知道在樹林裏也有不少房子。
這就是地獄為玩家們設置的游戲場景了。
淩惜站在門口,往兩邊望了望。
她差不多是緊接着段明雅和高雪卉出門的,也就是前腳後腳的功夫。
借着燈光,淩惜看到段明雅出門便帶隊沿着大路往左走了,而高雪卉則徑直走進了Boss住宅對面的房子裏。
前和左兩個方向都被選了,那她們就走右邊。
無人開口,三人默契地往右拐,沿着大路快跑着。
等到腦海中的倒計時還剩下150秒左右,淩惜随意找了個院子走了進去,白玲和莊夢蝶默默跟在了她後面。
穿過有些殘敗了的紅磚圍牆,淩惜走進了院內。
這個院子裏只有一個大屋子,屋子左邊是幾間豢養牲畜的矮棚,右面則是個高高的雜物堆,薄薄的積雪下可以看見髒兮兮的大塑料布和幾根斜伸出來的凳子腿。
淩惜朝矮棚子裏看了一眼,裏面空蕩蕩的。
淩惜:“直接進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