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香水有毒

香水有毒

這個念頭剛從心底升起, 男人就感覺後背遭受到了重擊,一股尖銳的、火辣辣的疼痛貫穿了他的背部。

男人頓時痛得高聲大叫起來,卻又被狼人從身後一腳踩折了小腿骨,整個人凄慘地撲倒在地上, 臉埋進了雪裏。

一時間他都分不清臉上的是痛意還是冷意。

下一秒, 男人忽然感覺有個冰冷的東西捅進了他的後背, 貫穿了他心髒的位置。

他的胸口瞬間就空了, 大抔大抔的冰雪往裏灌, 凍得他忍不住痙攣起來。

直到一顆因為還熱着而冒着白氣的、血淋淋的心髒掉到他面前,男人才意識到,他是被狼人利落地掏了心。

“啊啊啊啊——”

男人忽然就流下了眼淚,大聲慘叫着。

凄厲地、絕望地、充滿怨恨和不甘地,慘叫着。

“快跑啊!後面那個人已經被殺了!”

身後的慘叫聲讓前面的兩個男人驚恐萬分,他們拼命逃跑着, 想離那個未知的怪物遠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在眷顧他們,追逐的腳步聲居然真的越來越遠了。

那個怪物離開了嗎?

不,它還在!

它就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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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令他們全身的雞皮疙瘩都立起來了的恐怖氛圍始終沒有散去, 兩個男人誰都不敢放松下來,他們一邊往前跑,一邊瞪大眼睛,緊張地朝左右兩邊張望着。

大路兩側的房屋都亮着燈, 将地上的雪映照得微微發黃, 看着倒生出幾分暖意來。

燈光照亮了路,卻也讓沒被光照到的地方更黑更暗了。兩個男人驚恐地凝視着兩邊的黑暗,感覺怪物似乎随時會從四面八方向他們撲過來。

“要、要不我們往回跑吧。”跑在前面的男人已經吓得有些結巴了, “我總覺得怪物在前面等着我們......”

後面的男人擡起頭,剛要回一聲“行”, 就驚恐地看到,一個渾身浴血的高大狼人突然出現在了同伴的身側。

真的是突然,他甚至沒有聽到過一絲接近的聲響。

那個狼人的外表太有壓迫感了,看到那副高大強壯的身軀、那鋒利的長爪尖牙和那雙充滿殺戮欲望的金色眼睛時,男人就意識到,他今晚絕對逃不掉了。

他死定了。

前面的男人還沒反應過來,他的臉上還未來得及出現畏懼的表情,他的嘴巴甚至還做着“們”字的口型。

當那個男人終于看清了身側的龐然大物,眼睛因驚吓而睜大時,狼人輕輕揮動了一下長爪,男人的頭便瞬間脫離了脖頸。

直立的無頭身軀如沖天的小噴泉般呲出了血花,在點點血雨中,那顆頭向後面的男人飛了過來。

穩穩地落在了他的懷中。

“別、別殺我......”

唯一存活的男人看着緩緩走來的狼人,哀求着。

前方那具無頭屍體在原地站了幾秒就倒下了,發出“撲通”的一聲悶響,男人抱着同伴的頭顱,溫熱的血液在手上蜿蜒流淌。

他已經被吓得不會動了,只能僵硬地維持着這個姿勢,等待着自己最終的結局。

“別殺我......”

肚腹被捅穿的前一秒,男人仍舊絕望地重複着。

游戲正式開始才幾分鐘,狼人便殺掉了三名玩家。

只看了一眼地上的新鮮血跡和屍體,狼人就快速朝林子中跑去。

狼人的腦中沒有什麽念頭,只憑借着怪物的狩獵本能殺人,萦繞在它心中的,只有身為屠夫時,在腦子裏反複想起、強化的那幾條記憶。

第一,殺光這些玩家。

第二,盡快變回屠夫。

這局游戲和以往有些不同,狼人的腦子中又多了一條特殊守則。

第三,重點搞死那個敢碰他刀的女人。

“阿嚏!”

淩惜摸了摸鼻子,這已經是她第三次打噴嚏了。

淩惜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她的身體素質還沒差到這麽快就感冒的程度,為什麽她會一直打噴嚏呢?

從玄學的角度看,不是有人罵她就是有人想她了,但目前還算了解她的兩個玩家都在身邊,這也說不通啊。

這時淩惜忽然想起了自己拔刀的大動作。

狼人的嗅覺挺靈敏的,她不會被聞出來了吧?

“喂,你收斂點,噴嚏聲太大了。”白玲站着說話不腰疼地發出了疑問,“你有這麽冷嗎?”

淩惜将身上的外套攏了攏,像個小老頭似的把手環抱在身前,兩只手插進袖管裏取暖。

淩惜不屑地看着白玲身上的羽絨服,呵呵一笑,“你要是不冷就和我換衣服啊。”

白玲:“嘿,你想得倒挺美。”

這個村莊被大路一分為二,一邊是平地,另一邊則是座山,三人此時正在雪中跋涉,往山上爬,目的地是建造于半山腰的大教堂。

這個教堂很顯眼,淩惜剛走進林子裏不久就看到了,她也因此更确定,這個教堂絕對會有為難她們的招數在。

那就更得去看看了。

在爬山的途中,三人又遇見了一個小房子,進去簡單轉了轉。

白玲沒什麽特殊收獲,似乎人品都用在了找斧子上;莊夢蝶拿到了“物理學聖劍”撬棍;淩惜則獲得了一瓶止血噴霧和一把看起來很精致的匕首。

按照冷兵器一寸長一寸強的規律,這把匕首挺雞肋的,但淩惜還是把匕首收進了背包。

一是這匕首很好看,柄是銀色帶雕花的,還鑲嵌了一顆閃亮亮的黃寶石,戳中了她的審美;二是這匕首雖然是補給物品,卻沒有顯示出介紹。

淩惜覺得這玩意兒或許是個關鍵道具也說不定。

現在隊伍中白玲和莊夢蝶都有了武器,淩惜這個弱雞也有了繃帶和止血噴霧,“兩戰士一奶媽”的格局就此形成了,只是這個奶媽不太行,只會自奶。

三人之中,淩惜的身體是最差的,她走在隊伍的後面,讓白玲和莊夢蝶在前方開路。

天太黑了,淩惜不敢離隊友太遠,就在白玲身後的半米處跟着,像一條小尾巴似的。

走着走着,淩惜覺得耳朵太冷了,就将兩只手從袖子中拿出來,打算捂捂耳朵。

不巧這時淩惜踩到了一棵枯死小樹凸出的殘根,整個人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朝後方栽倒了過去,從山坡上滾了下來。

糟了,她身上可不能有傷口。

淩惜立刻把手攥成拳縮進袖口內,又用雙臂護住了臉,此刻她倒希望自己能盡快撞上一棵樹,撞得眼冒金星也沒關系。

萬一她真的暢通無阻地滾出老遠,那個速度下她會受傷不說,能不能再找到隊友都是問題。

這局游戲她絕對不能落單。

很快淩惜就心願成真了,她剛往下滾出了二十多米,後背就重重地撞上了某個硬物,硌得她老腰差點斷掉。

淩惜做作地輕輕“哎呦”了幾聲,從地上爬了起來,借着月光,她看清楚了眼前這個東西的輪廓。

這是一輛車。

一輛綠色的普通轎車。

她剛剛撞到的東西就是車子的輪胎。

淩惜其實看不太清這車的顏色,之所以認為這車是綠的,是因為她當初接收這局游戲的前情提要時,腦海中曾有過短暫的俯視視角。

她看到了玩家車隊的配置,一輛紅轎車,一輛綠轎車,一輛皮卡車,她所在的紅轎車的擋風玻璃已經碎了,那這就是第二輛車了。

真不錯,這麽快就讓她找到車了。

這車的前後門都是虛掩着的,淩惜拉開副駕駛這邊的車門鑽進車內,小心翼翼地掏出打火機照明。

淩惜湊到主駕駛前,往儀表盤的位置看去,車鑰匙不在,她又把車內細致地搜了一遍,連犄角旮旯都伸手摸過了。

缺個車鑰匙。

淩惜又繞車走了一周,發現這車的左後輪胎沒了。

正當淩惜還想檢查一下車子有沒有油時,身後傳來了兩道腳步聲,是白玲和莊夢蝶下來找她了。

白玲挑眉看着眼前的車子,“這不是隊裏的第二輛車嗎?”

莊夢蝶t則徑直走到了淩惜身邊,拉起她的雙手,關切地湊到她臉前瞧着,“你怎麽樣,沒受傷吧?”

淩惜笑眯眯地答:“放心,我一點傷都沒有。”

你要是受傷就把你踢出隊去。

老娘就知道你會這麽想。

兩個女人在夜色下對視着,心照不宣。

“這車缺鑰匙,後面有個輪胎也不見了。”淩惜簡單地交代了情況,對正站在車後側的白玲道:“正好你離得近,你檢查一下油箱裏還有沒有汽油了。”

白玲從地上撿了一根長樹枝,打開油箱的小門,把樹枝伸到了底,接着又把樹枝抽了出來,舉起來對着月亮。

樹枝浸潤了汽油的部分和幹燥的部分是有區別的,由此能看出油箱裏的油量在什麽高度。

白玲皺了皺眉,“車裏的汽油基本見底了。”

淩惜想了想說:“地獄既然連武器都簡化了,應該不會在特別小衆的問題上刁難玩家。”

“這車應該不存在內部零件故障,總共就這些問題了,缺鑰匙、輪胎、汽油,其他兩輛車估計也一樣,我們得盡快找到。”

車是找到了,卻開不了,三人只能繼續前進。

因為山路崎岖,爬山是要比爬樓梯還要累的,加上積雪覆蓋,淩惜每走一步,雙腳都要往雪地裏陷幾分,還得費力提腳才能繼續往上走,體力消耗得非常快。

過了許久,當淩惜已經累得臉色有些蒼白的時候,小隊才終于抵達了半山腰,前面不遠處就是教堂了。

淩惜:“先等等,在這裏觀察一下。”

她們爬山花了不少時間,不知道現在Boss有沒有切換成屠夫。屠夫是有些許智慧的,有可能它處在技能冷卻中,就在教堂附近游蕩,打算守株待兔一波。

考慮到這一點,三人選了一棵離教堂很近的樹,躲在大樹茂密枝葉下的陰翳裏。

黑上加黑,三人完全隐蔽住了身形,暗中觀察着教堂,留意着周圍的動靜。

淩惜也借此得到了片刻的休息。

過了一小會兒,發現周圍依然是靜悄悄的,沒有傳來Boss沉重的腳步聲,三人才從樹底下鑽了出來,輕手輕腳、左顧右盼地朝教堂的大門靠了過去。

淩惜來到了教堂門前,教堂是一個高大又精美的建築物,有形狀漂亮的尖尖屋頂。

教堂本身和周圍的樹木把月光給擋住了,大門處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清。

淩惜的打火機倒是也能照明,但黑暗中的火光太顯眼了,簡直就是在向Boss挑釁說“有種來幹我啊”。

淩惜轉頭看向莊夢蝶,“是時候掏出你的寶貝了。”

莊夢蝶點點頭,把那寶貝拿了出來,是一個數碼攝像機。

莊夢蝶打開攝像機調到夜視功能,将鏡頭對着大門,仔細觀察了片刻,又把攝像機傳給了兩個隊友。

淩惜拿到攝像機後,就透過顯示屏觀察着教堂大門。大門整體是木制的,門板上是一個浮雕的不知名女神像。

女神站在雲端,背後生着巨大的羽翼,她的臉上挂着慈愛的笑容,垂眸向下俯視着,似乎在觀察着這美好又蒼涼的人世間。

女神的手上捧着一個小瓶子,瓶裏插着三支花朵,花朵如今卻只剩下了莖,花的部分則被挖走了。

大門上因此多了三塊凹陷,傳達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淩惜:“我們得找到那三朵花。”

教堂門缺三朵花,那車就是缺三樣東西沒錯了。

淩惜說着伸手觸摸了下大門,想試試會不會是地獄在诓她,這大門其實直接就能推開。

當她的手掌觸摸到教堂大門的瞬間,淩惜的腦海中忽然閃現出了整個村莊的俯視地圖。

其中有三個金色的花朵圖案,一朵在山頂,一朵在大路附近,另一朵在大路另一側的林中。

當她松開手,腦中的景象就消失了。

淩惜抿了抿唇,再次将手覆在了門上。

那個地圖果然又出現了。

“你們都來摸一下這門。”淩惜還未說完,早就注意到她動作的白玲和莊夢蝶就也走上前摸了下門,看見了那個地圖和花朵的定位。

接着三人面面相觑。

白玲:“接下來該怎麽辦?”

莊夢蝶:“這三朵花都得找。”

淩惜嘆了口氣,“接着往上爬吧。”

除非她們幹脆放棄了教堂這條線,否則這三朵花都得收集,她們現在就下山的話,之後再想去拿花就得重新爬山了,淩惜的小身板可折騰不起了。

淩惜只能咬牙繼續爬山。

山上的風雪很大,淩惜越是像個蝸牛似的艱難往上爬,越是意識到自己的體能有多麽差。

這座山太高了,即便是風和日麗、山上有臺階,她爬到頂峰也要沒了半條命,更何況現在是冷夜且沒路。

不知道爬了多久,等淩惜終于到達山頂的時候,她一下子就臉色慘白地跪倒在了地上,感覺自己此生都不會再愛了。

淩惜以臉搶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冷空氣,又被裏面夾雜的微小冰屑嗆到了,壓抑地輕輕咳嗽着。

不行,她以後真的得鍛煉身體了。

這是淩惜的第一個念頭。

她這個決策其實很危險,爬山對她的消耗太大了,Boss現在過來她就只能等死。

這是淩惜的第二個念頭。

淩惜不是個嬌氣的人,這也不對,正确地說,她是個會挑适宜時機的發作的公主病患者。

現在顯然不是柔弱的時候,淩惜只在地上趴了一小會兒,等酸軟的四肢有了點力氣,她就頑強地爬了起來,趕上了隊友。

白玲和莊夢蝶正站在離淩惜幾米遠的地方,在她們面前是一個由石頭打磨出的平臺,平臺上放着一個木制的神龛。

神龛裏有一個小小的女神像,和教堂門上雕刻着的女神是一個模樣,神像周圍散發着淡淡金光。

看起來倒真挺像那麽一回事的。

“你們怎麽像兩只呆頭鵝似的在這杵着呢。”淩惜走上前,往神龛裏看了看,沒發現花朵的木牌,“哦,已經找到了啊,那個花的木牌子你們誰收起來了?”

白玲和莊夢蝶都沒有說話。

淩惜發覺有點不對了,問道:“怎麽回事?”

白玲的臉色有些不好看,“木牌是找到了,但我剛碰到那朵花的瞬間,它就消失了,與此同時地獄告訴我,花已經被鑲嵌回了門上,教堂大門開啓進度變為1/3。”

淩惜愣了一下。

因為就在白玲告訴她這件事的時候,她也收到了來自地獄的提示。

這下淩惜的臉變得更蒼白了。

淩惜原以為,她們發現木牌子後可以先收起來,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再一起放到門上,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整個游戲的玩家共享進度。

也就是說,她們累死累活地爬山找花,很有可能為別人做了嫁衣裳。

淩惜幾乎要噴出一口老血來。

早知如此,她就不這麽拼命了,誰愛爬山誰爬。

救命,她現在還得再走下山去。

這件事對三人的打擊都不小,她們看着身後黑漆漆的下山路,都本能地拒絕立刻下山。

淩惜帶着小隊在山頂附近轉了轉,找到了一個屋子,這屋子很隐蔽,不但位于山頂,還沒開燈,幾乎沒有玩家會發現。

淩惜:“先進去歇歇吧。”

淩惜說完就以身作則,麻溜利索地滾了進去。

這屋子很小也很簡陋,像是獵人在山上的落腳點,淩惜進門後就聞到了一股灰塵味,小臉皺成一團。

找不到屋子裏的燈,淩惜只能拿出打火機點燃。

橙紅的火光亮起的瞬間,淩惜就看見這屋子的角落裏有個破舊的大木箱子,箱子上松松散散挂着一把解開了的鎖頭。

點點淡金色的光芒正在箱子上閃爍着。

打火機不能燃燒太長時間,确定了箱子的位置後,淩惜就摸黑走了過去,也沒管身後的二人是什麽反應。

她知道這個箱子裏可能什麽都沒有,但萬一有關鍵補給呢,這房子這麽隐蔽,說不定就藏着什麽好東西。

淩惜現在可太需要點寶貝當心理安慰了。

黑暗中,淩惜蹲在箱子前,打開了箱子,伸手進箱內摸索,很快她的指腹就觸摸到了冰冰涼涼的金屬表面。

手裏的東西好像是鐵管,還是兩根緊挨着的鐵管,淩惜大概猜出來這是什麽了,壓抑着喜悅繼續往後摸,果然摸到了一個有些陌生的輪廓,那是槍的把手。

雙、管、獵、槍。

這把槍的重量被削弱了,淩惜也能輕松地拿着,她抱着槍,在腦海中讀着武器介紹。

當她得知這把槍幾乎沒有後座力、有兩發子彈、威力巨大、只要射中就必能擊斃Boss時,淩惜高高地揚起嘴角,臉都要笑爛了。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愛笑的女孩子運氣t果然不會太差。

這把槍簡直是為淩惜量身定做的。

Boss太強大了,哪怕是屠夫模式,那高大的身軀都不是人類能擁有的,也不是人類能抗衡的,玩家想憑借斧子鐮刀這種武器殺死Boss太難。

普通的冷兵器對淩惜來說都一樣,除非能給她一把四十米大刀,她才有可能和Boss正面剛。

只有熱武器對她來說才有用。

黑暗中,莊夢蝶打開了攝像機的夜視功能,看到了淩惜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樣,默默把攝像機移交給了白玲,于是白玲也看到了淩惜的得意嘴臉。

白玲在屋子中找了三把椅子,三人分別坐下休息。

“有那麽厲害嗎,給我瞧瞧?”看到淩惜對那把槍愛不釋手的模樣,白玲忍不住開口了。

這場游戲中,誰先拿到補給物品,誰便有支配權,其他玩家不可搶奪,違者抹殺。這是淩惜在接收背包信息的同時就知道的事情。

因着這個前提,即便淩惜對別人的信任度幾乎為零,她還是把槍遞給了白玲。

當然,淩惜只是把槍管伸了過去,槍口對着地面以防走火,槍身仍然被她緊緊握在手裏。

白玲說了句“瞧你這德性”,也沒再抱怨,伸手觸摸了一下槍管。

白玲:“啊,還真讓你走了狗屎運。”

之後莊夢蝶也摸了一下槍,簡潔了評價了一句“真不錯”。

真不錯呀,真不錯!

淩惜抱着槍,心情無比的明媚陽光。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的作用,她覺得自己已經不累了,直接走下山都沒問題。

淩惜這個團隊最弱都這麽覺得了,白玲和莊夢蝶的體力自然也恢複了許多。在小屋裏呆了一會兒後,三人就又走出了屋子,準備下山了。

淩惜把槍收進背包,走出屋外的時候,外面的雪已經停了,風也弱了許多,但還是很冷。

而且她明明吃了炸雞和披薩,等真正進入游戲後卻是空腹的狀态,她現在已經有些餓了,屬實是饑寒交迫。

“等通關這局游戲後,我得吃頓煮羊肉。”淩惜嘶着氣往下走,“還得喝一杯熱奶茶,加好多芋泥的那種。”

白玲被淩惜勾起了幻想,思索了片刻道:“我回到玩家空間後要泡個舒服的熱水澡,去去晦氣,還要喝熱紅酒,往裏放橙子片、冰糖和香料一起煮,味道很好。”

“喂,你們倆的行為簡直就是在立死亡Flag。”莊夢蝶吐槽着,卻也忍不住跟風說,“我回去要吃麻辣燙。”

淩惜想,她們倆居然和自己一樣接地氣,玩家空間裏幾乎要什麽都有,她還以為她們會盡情享受呢。

三人間的氣氛輕松了許多。

這也和她們到現在為止都沒有遭遇Boss有關。

那狼人在哪裏呢?

狼人擊殺了那三個男新人後,就一直在平地上游蕩着,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它卻沒能再遇到一個玩家。

不過狼人似乎并不心急,只随意亂轉着,事實上,它也很快就要轉運了。

在距離狼人不到幾百米的一個屋子內,正聚集着以老男人趙寶軍為首的四個玩家。

此時,四個玩家正在房屋裏搜索補給。

這個小團隊的配置不算好,頭頭是趙寶軍,他只度過了三場游戲,而且都是僥幸混過來的。

但趙寶軍的言談舉止中卻充滿了身為大佬的自信,這份莫名其妙的自信很多時候都能唬住新人和一些不太有主見的老玩家。

這也是當時,厲害的老玩家們都離開廚房後,趙寶軍能把剩下的三人聚集起來、并成為領導者的原因。

團隊裏有個新人少女,是個不谙世事的大學生,名叫鄧雯;一個長相很陰柔、比較瘦削的青年,名叫李瑞雲,度過了一次游戲;剩下那個看起來很樸實和善的婦女是馬春葵,這是她第三次游戲了。

在趙寶軍的帶領下,經過了這麽長時間,幾人依舊沒有找到任何與三種通關方式有關的線索,只不停地搜索補給往背包裏塞,也算是小有成效。

少女鄧雯獲得了武器鐮刀;陰柔青年李瑞雲有一把長柄的鐵錘;婦女馬春葵的背包裏放着一把邊緣被特意打磨過的長鎬;而趙寶軍有一把很厲害的弩。

那把弩的重量和後座力被減弱過,任何人都可以使用;共有三次射擊機會,自動補充弩/箭,不需要玩家手動裝填;玩家只要會把弩端起來射就行,一旦射中致命部位就能擊殺Boss。

這是和淩惜的槍類似的強力武器,還多了一次出手機會。

這把弩是少女鄧雯最先發現的。

當時,鄧雯甚至已經把這強力的武器拿在了手裏,被認了主,可當趙寶軍提出讓她把弩給自己看看時,她沒多想就遞了過去。

趙寶軍讀完了武器介紹,沉思了片刻,忽然一臉嚴肅地問道:“鄧雯,你以前用過弩嗎?”

鄧雯搖搖頭,她在現實中哪有機會碰到弩啊。

趙寶軍繼續端着架子,語重心長地說:“我們遇見Boss後,如果來不及跑,就只能與之交戰。”

“你發現的這把弩是我們團隊中唯一強力的武器,如果到時候讓你來當主攻手,你有沒有把握一次射中Boss的頭?”

鄧雯覺得哪裏不對,但還是誠實地給出了否定的回答。

趙寶軍:“你看,我們是個團隊,大家得齊心協力活下去,既然我們是共同體,珍貴的資源就得做到合理分配。”

“适合的武器得給适合的人用,這樣萬一戰鬥起來,團隊生存下來的可能性才會更大,你說是不是?”

聽到這話,鄧雯終于反應過來哪裏不對了。

她艱澀地開口道:“我......”

趙寶軍:“我玩過很多次游戲了,之前的游戲中我用過弩。”

趙寶軍和顏悅色地打斷了鄧雯,繼續道:“這樣吧,你和我交換武器,弩在我手裏,萬一Boss來了,我可以擊殺Boss,給團隊中的所有人争取到逃生時間。”

鄧雯不知道該說什麽,求助似的看了看李瑞雲和馬春葵兩人,卻發現他們倆誰都沒有要幫腔的意思。

也是,對于這二人來說,弩在鄧雯身上,對他們沒有什麽特別的好處,他們幫着說話還會得罪趙寶軍,而且萬一趙寶軍真的是個神弩手,确實能間接提高他們的生存幾率。

至于鄧雯,她可以選擇不給弩。

現在弩是她的,任何人不得強搶。

但鄧雯想,趙寶軍把話都說得這麽冠冕堂皇了,還以團隊的名義來給她施壓,她要是死活不上交,那就是自私自利,就是只考慮自己的安危硬留着武器,占着茅坑不拉屎。

趙寶軍可以借着這個由頭直接把她踢出團隊。

比起失去弩,鄧雯更恐懼的是在這麽可怕的地方落單。

實際上,在弩這個強力武器的庇護下,三個菜雞隊友的陪伴并沒有那麽重要,但從衆是人的本能,有很多人在自己的同一陣營就是能給人以安心之感。

鄧雯是新人,她太嫩了,沒能克服這種心理,乖乖交出了弩。

于是現在拿着弩的是趙寶軍,而鄧雯手裏只有一把鐮刀。

趙寶軍:“大家都找得差不多了吧,我們走吧。”

趙寶軍的背包格子已經滿了,每一樣東西他都滿意,尤其是從鄧雯那裏拿到的弩,更是給了他十足的安全感。

趙寶軍的東西找夠了,他自然就對別人找東西不耐煩了。

婦女馬春葵道:“再等等,還有個次卧沒搜。”

另外三個隊友紛紛去次卧裏找東西了,趙寶軍不打算繼續找了,就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等着。

沙發上放着一把玩具槍,這種玩具槍裏通常裝填着橡膠彈,打到人身上不痛不癢。

趙寶軍等着等着,感覺有些無聊,就拿起玩具槍擺弄起來,還像很多熊孩子一樣,把槍口對準自己的掌心開了一槍。

沒成想,一根釘子居然瞬間打進了他的手掌!

“啊啊啊啊——”

趙寶軍失控地慘叫起來,也不管Boss是否就在附近。

另外三人聽見這殺豬般的叫聲,連忙回到了客廳,只見趙寶軍正面色鐵青地按着左手,把紮在掌心裏的長釘子給薅了出來,又從背包裏拿出繃帶在手上纏了幾圈。

趙寶軍手上的傷口不大,血很快止住了,但一絲絲嫣紅的血跡卻在潔白的繃帶上顯現了出來,特別的刺眼。

“疼死我了,這什麽破玩意兒。”趙寶軍低聲罵了幾句讓人聽不清的髒話,擡起頭,就看到三位隊友正站在自己的不遠處,保持了一點距離,都神色複雜地看着他。

“嗨,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怕我身上的血招來狼人是吧。”趙寶軍一語道t破了三人的顧慮。

趙寶軍淡定極了,他從背包中拿出了一瓶香水,往身上噴了噴,又對着傷口的位置多噴了幾下。

趙寶軍:“我早有準備了,這個香水道具可以掩蓋人身上的血腥味,你們要是不信,可以過來摸摸,讀一下補給介紹。”

三人将信将疑,都走上前摸了摸,果然沒錯。

“這個香水可以給兩個玩家用,我已經用過了,還剩一個名額,你們仨有誰想要嗎?”

趙寶軍話音剛落,就看到陰柔青年李瑞雲朝香水伸出了手。他眉毛一跳,立刻把手收了回去,“哎,我們是團隊,你怎麽能這麽争?”

這個香水太寶貴了,沒有人不想要。

見三個隊友都很渴望,趙寶軍為難地思索了片刻,說道:“還是給鄧雯吧,她是新人,我們老玩家應該照顧一下,而且她剛剛為了團隊利益做出了貢獻,名正言順。”

這個理由太有分量了,另外兩人沒說什麽,默默退出了競争。

當那個有些分量的香水瓶被放進手中的時候,鄧雯看着趙寶軍笑眯眯的臉,忽然就覺得他的面容有了幾分慈祥的感覺。

她以為趙寶軍就是個說漂亮話忽悠人、給自己謀利的老男人,沒想到是她小人之心了,這家夥居然真的是為了團隊整體考慮的,他居然真是一個好人。

鄧雯:“謝、謝謝。”

香水的作用可以持續整局游戲,鄧雯在拿到香水後就往身上噴了。

她覺得自己的顧慮消了一條,以後她不用再擔心因為受傷而被隊友嫌棄的問題,卻沒有注意到,當她開始噴香水的時候,趙寶軍暗自松了一口氣。

香水的事塵埃落定,四人便離開了房屋。

趙寶軍走在最前頭,一邊快步往前走一邊說:“我們這麽久一直在搜集補給,做足了貯備,也是時候想想通關的事了。”

“前三種通關方式中,我認為目前最好達成的是乘船離開這一條,因為湖泊很顯眼,主路的另一邊是山,湖泊應該就在我們這邊了,盡快找吧。”

趙寶軍選了個方向,四人便筆直地向前行進着,走了十來分鐘後,他們周圍的樹木逐漸變得稀疏。

再往前走了幾百米,幾人的視野便瞬間開闊起來,前方出現了一個很大的湖泊。

夜色下的湖面平滑且暗沉,像是一面黑色的鏡子,月亮在鏡子中照出一道蒼白的影子,一條木船停泊于湖面近岸處,幾乎要與夜色融為一體了。

趙寶軍面露喜色,“這不就找到船了嗎?”

說完趙寶軍就立刻朝船跑了過去,剩下三人也從走變跑,跟在他的身後來到了岸邊。

幾人走近了才發現,岸上釘着一根很粗的木柱子,木柱子上纏着三根繩子,三根繩子的另一端分別系在了這條船的船尾和左右兩側,将船給栓住了。

趙寶軍捏着繩子瞧了兩眼,這就是普通的麻繩,只是有點粗。

這點阻礙還不被他放在眼裏,趙寶軍對鄧雯道:“你不是有鐮刀嗎,快點去割繩子。”

鄧雯卻有些猶豫。

真有這麽簡單嗎?

她不了解所謂的地獄游戲,但既然這是游戲,玩家沒理由全程不與Boss碰見、還能這麽輕松通關吧?

鄧雯用手托起繩子,彎身湊過去仔細瞧了瞧,發現這三根麻繩上每隔幾厘米的距離就被塗上了彩色的環,三根繩子分別是紅黃藍三種顏色。

鄧雯憂心忡忡地開口說:“我感覺這三根繩子沒那麽簡單,你看上面......”

趙寶軍:“我才是老玩家,我比你有經驗得多。”

趙寶軍往湖中央看去,只見距離這條船兩三百米左右的位置就是出口了,出口是一扇金色的大門,非常明顯。

眼看通關在即,趙寶軍的耐心越來越少了,他對鄧雯猶豫不決的态度十分不滿,說話也就沒那麽客氣了。

趙寶軍:“啧,女人就是逼事多,都快通關了還在這摳細節呢,你再磨蹭下去,等會兒Boss來了我們誰也走不了了。”

鄧雯咬咬唇,不再說話了,她從背包裏拿出鐮刀,聽話地去割繩子。

就在這時,意外陡生,鐮刀的刀刃才剛把麻繩磨破了一點,割進了幾毫米的深度都不到,一道凄厲的、包含無數男女老少聲線的慘叫聲就在空中炸開!

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吓呆了。

同一時間,在場的四人都接收到了地獄的信息。

紅黃藍三根麻繩,必須由柄上鑲嵌着同色寶石的匕首才能割開,玩家若是嘗試用其他的刀具切割,繩子就會發出村民臨死前的慘叫聲,将Boss吸引過來。

問題是,玩家們事先無法得知這個提示,只有在玩家先嘗試切繩子後,地獄才會告訴玩家,而且當慘叫聲被觸發過後,以後其他玩家再接近船時會自動接收到提示。

這條船本身就是地獄給玩家設下的陷阱。

誰最先嘗試乘船離開,誰就倒黴。

“地獄你這個王八羔子!”

趙寶軍對着頭頂的天空怒罵了一聲,剛要逃離這個是非之地,一轉身就被吓得面無血色,整個人愣在了原地動彈不得,像是被放在這的一尊石膏像。

狼人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他們的身後,百米的距離其實已經不算近了。

但因為狼人的身軀太過龐大,那道帶有猛獸對人類的天然惡意、兇狠銳利的目光太具有穿透性,趙寶軍被狼人注視着,只覺得這個恐怖的怪物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能看清狼人身上被月光照耀得散發銀芒的狼毛,能聽到這個怪物在自己頭頂發出沉重的“呼哧、呼哧”的喘息聲,能感受到血腥味很濃的熱氣從狼人的嘴裏噴出來,落在他的脖頸上。

趙寶軍雙腿一抖,一股熱流從腿間湧了出來。

他吓尿了。

趙寶軍的位置距離狼人是最近的,狼人瘋狂地咆哮着,朝幾人沖了過來,首當其沖的就是他。

看着狼人呲着滿口帶血的尖牙朝他奔來,趙寶軍的臉不自然地抽搐着,整個人癱坐在了地上,完全做不出任何反應了。

可狼人卻越過了他,直接撲向了他身邊的鄧雯。

“嘔——哇——”

胸膛被狼人巨大的利爪貫穿,鄧雯挂在狼人的胳膊上,随着狼人的擡手被舉到了半空中,像是被人穿在鐵簽子上掙紮不止的螞蚱。

她現在懸在空中,身體幾乎與地面是平行的,整個人緩緩往下滑,只靠體內血肉與狼人胳膊的摩擦來止住這個移動。

鄧雯痛苦地嘔了一口血,粘膩的血液洋洋灑灑地澆在狼人的臉上,讓狼人那雙淡金色的眼睛看起來更加殘暴了。

下一秒,狼人就用力揮動長爪,一下子就把挂在胳膊上的屍體給甩了出去。

身體砸在水面上的最後一個瞬間,鄧雯迷茫地想,狼人為什麽會先殺她呢?

鄧雯收到的那瓶香水是“有毒”的。

那瓶香水的真正作用,并不是掩蓋玩家身上的血腥味,而是可以将血腥味轉移給下一個使用香水的玩家。

香水的真正介紹只有第一個得到的玩家清楚,別的玩家再去讀補給說明時,得到的永遠是虛假的介紹。

這是一個損人利己的補給道具。

趙寶軍當初把香水給鄧雯,是因為她是新人,團隊中最弱的存在,她交出弩後,就已經失去了價值。

讓趙寶軍在三位隊友中選擇一個舍棄,鄧雯就是首選。

但趙寶軍把血腥味轉移後,不能立刻就将鄧雯踢出隊伍,那樣太明顯了,會讓另外兩個隊友起疑,撼動他團隊領頭的身份。

加上狼人的感知範圍只有半徑三十米,趙寶軍不覺得自己隊伍的運氣會這麽差,他就想先帶着鄧雯行動,找個機會再把她弄出去。

後來趙寶軍找到了船,眼看着就能通關了,他就把這件事抛到了腦後。

鄧雯永遠都無法知道真相了。

她的屍體沉入了冰冷的湖水中,消失不見。

黑漆漆的湖面上,只多了一絲新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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