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去母留子
去母留子
淩惜若有所思地看向衛錦鯉, 期待她的反應。
那姑娘見競争落敗,意外的表情浮上臉龐,她嘴唇張了張,最終卻也沒說什麽, 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結果。
盡力而為, 拿得起放得下, 不錯。
淩惜很欣賞衛錦鯉, 無論是她的思維還是她的情緒穩定。如果不是已經有了顏靜, 她肯定要和這姑娘組隊。
見團隊解散,淩惜便拉着顏靜走出門,一號房間肯定是要留給衛錦鯉了,她望向二號房和三號房,發現二號房的門已經關上了,應該是徐燕帶着黃美玉先住了進去。
淩惜來到了三號房的門前。
推開虛掩着的房門, 淩惜打開燈,站在門口朝屋裏望去。只見房間裏的景象和一號房內并無二致,主要家具依舊是兩張床、兩個衣櫃、圓桌凳子和一把藤編大搖椅。
房門鑰匙有兩把, 分別放在兩張床上,在燈光的映照下很是顯眼。
“哎,這房門只有內側有鑰匙孔,外面沒有。”
身後傳來顏靜略帶驚訝的聲音, 淩惜往後退了退, 将門口讓了出來。
顏靜走進屋內,從左邊床上拿起鑰匙,對着門上的鎖孔試了試, “我們臨睡前可以從內把門反鎖,外面的人就進不來了。不過只要上了鎖, 我們想要出門也得用鑰匙開鎖才行。”
淩惜抱着胳膊站在走廊上,一邊看着顏靜在門口忙活,一邊分神留意着男玩家們的分房間情況。
落單與否關系着玩家在夜間的安危。
退一步講,就算落單不會提高玩家被Boss盯上的可能性,兩個人住的話,守夜的工作也能分擔着來,不用自己熬一整晚。
兩個人一起住的好處相當明顯,淩惜以為玩家們會競争激烈,沒想到女玩家這邊風平浪靜,男玩家那邊更是一片祥和。
Advertisement
江照和羅吉屬于難兄難弟,白天一起去擦玻璃,他們倆住一間房,剩下三人,程浮、王東海、喬興旺,分兩間房。
按理說,程浮要自己住,王東海和喬興旺應該高高興興地去選房間,但那個孤僻小哥王東海居然也語出驚人,他不願意和陌生人同房、想自己住。
這下情況就變得很有趣了。
還剩下四號房和六號房,王東海選了最邊上的六號房,程浮選了四號房,也就是淩惜隔壁的這一間。
這兩朵奇葩都不想往屋子裏再塞人,使得喬興旺的處境變得有點尴尬,頂着兩道充滿嫌棄的目光,喬興旺硬着頭皮走到程浮邊上,堆着笑臉道:“咱倆一間行嗎?”
喬興旺的心路歷程倒也簡單,程浮看起來比王東海厲害一些,他想和大佬室友待在一起,求個心安。
程浮比喬興旺高上許多,他垂眸高冷道:“随你。”
對淩惜而言,玩家分房間就意味着組隊,她記住了玩家的分布,也就不再瞧熱鬧了,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此時顏靜正站在衣櫃前,翻看着櫃裏的衣服,她随手把一件薄薄的米色長袍丢在了床上,打算睡覺時穿。
聽到聲音,顏靜回過頭,沖淩惜露出一個微笑來:“淩惜,能再碰見你真是太好了,之前我都沒來得及和你打招呼。”
“我聽系統說,隊友匹配到的幾率也不是很高,看來我們很有緣。”
“是啊,我也沒想到這次會匹配到你。”淩惜繞過床,來到顏靜身邊,踮起腳尖朝她欺身過去。
淩惜眯眼細細打量着顏靜的臉龐,直到顏靜有點招架不住、臉頰上泛起一絲可疑的薄紅時,才若無其事地退開。
淩惜:“我剛剛還奇怪你怎麽仍然戴着這副眼鏡,原來是換成了平光的鏡片。”
淩惜的臉長得太精致了,她的逼近讓顏靜的呼吸快了幾分,等兩人的距離恢複到正常社交距離,顏靜的臉色才轉為了正常。
顏靜取下鼻梁上的細金框眼鏡,把鏡片展示給淩惜看,“不是完全平光,帶着一點度數呢。”
“地獄的修複只能讓我的視力恢複到普通水平,有些遠處的東西我還是看不太清,我也習慣了戴眼鏡,進游戲時都戴着。”
“我恢複視力,只是為了防止某些突發情況罷了。”
淩惜:“比如,有人故意打掉你的眼鏡?”
淩惜的揣測還是蠻尖銳的,如果顏靜真有類似的經歷,這就算是揭人傷疤。
然而顏靜毫不介意,她把眼鏡重新戴上,“不愧是你,猜得真準,我第一次游戲結束後還沒恢複視力,第二次游戲裏吃了大虧,回來後我才總算想起來把這雙眼睛治一治。”
淩惜:“發生了什麽?”
都說好奇心害死貓,淩惜如此刨根問底,不是真的對顏靜的第二場游戲感興趣,她只是想看顏靜願不願意和她說罷了。
顏靜倒也坦誠,見淩惜想聽,她便把自己的故事簡單梳理了一下講給她。
顏靜的第二場游戲是非解謎向的PVP,規則把游戲的機制說得很清楚。
游戲地點是操場上的跑道,跑道被濃霧包裹着,不知名的怪物隐藏在霧中,随時會發動對玩家的攻擊。
玩家們要進行賽跑,只有前三名可以活下來。
于是,玩家既要小心地避開怪物,又要盡可能快點往前跑,還要陷害身邊的玩家,不讓他們跑得太快。
那一場游戲中,玩家們把人性的醜惡和殘忍展現得淋漓盡致,顏靜混在一群心黑手狠的老玩家裏,仿佛誤入狼群的羊。
發令槍響,顏靜還沒往前跑幾步,就有人故意撞掉了她的眼鏡并踩碎了。
顏靜本來就近視,霧又濃,她完全變成了睜眼瞎,連是誰撞的她都沒看清。
為了不再被人針對,顏靜選擇了最外圈的跑道,避開了大家都想搶占的內圈,遠離老玩家之間的紛争。
幸運的是,當內圈的玩家們時不時就被霧氣中突然伸出的枯瘦雙手拖走、慘叫着被撕裂、扔得到處都是時,顏靜居然始終安然無恙。
結果,她成了第一個到達終點的玩家。
“到達終點後,我收到了來自地獄的提t示,地獄告訴我,我已經完成了比賽,可以無傷站在終點線這,它問我是立刻回到玩家空間,還是等到比賽倒計時結束。”
“我本來沒多想,但這個選項讓我猶豫了,我思考了這個問題裏隐含的信息,決定留在終點線上。”
顏靜說着,嘴角微微上揚,“我大聲地尖叫了起來。”
淩惜聽到這便是一愣。
顏靜這麽做的話......
這時,顏靜又繼續說了下去。
“怪物原本不知道玩家具體在哪,它們聽力很差,聽不見玩家正常跑步發出的聲音,視力也幾乎沒有,它們只能隔一段時間胡亂地在跑道上抓幾下。”
“但我的尖叫聲給怪物們提供了定位,它們幾乎全都守在了終點,因此,所有在我之後到達終點的玩家都無一幸免。”
“啊,應該也有玩家發現了終點處發生的事,選擇不去終點,不過,他們應該不是在跑道上被怪物抓住扯成了碎片,就是倒計時結束沒完成比賽,被地獄抹殺了。”
顏靜語氣輕快,“總之我是唯一活下來的玩家。”
淩惜聽着,陷入了沉默。
因為在游戲中被設計被欺負,不記得是誰下的手,所以幹脆害死了其他所有玩家,反正這些人裏也沒什麽好貨。
這個思路淩惜理解,這種喪良心的壞事她也幹得出來。
如果這件事是出自白玲或者莊夢蝶這兩根老油條之手,淩惜覺得很正常,但發生在顏靜身上,就讓她感到驚訝萬分了。
淩惜記得,在第一場游戲裏,顏靜還是個相對來說天真單蠢的姑娘。
顏靜因為恐高而蹲在大擺錘前哭的時候,如果不是她拉了她一把,她真的就會呆在那等着被抹殺。
這一點淩惜毫不懷疑,現在也沒有。
淩惜也知道,只要在地獄中活得夠久,顏靜最終會變得心狠手辣。
問題是太快了。
顏靜進化的速度可以稱得上突變。
淩惜忽然覺得,她拽起了一個未來的大魔王。
眼下大魔王信任她,連本該隐藏着的血腥經歷也敢如實對她講,不怕她因為恐懼或者顧慮而對她先下手為強。
好,很好,非常好。
她看上的隊友就該是這樣的狠角色。
淩惜只沉默了片刻,又道:“先不說那些了,我們聊聊這場游戲吧,你在廚房有注意到什麽特別的事嗎?”
顏靜搖搖頭,“衛錦鯉把能說的都說了。”
淩惜:“我還留了一些信息沒和他們說,今後你若是收集到了情報,也不要全都和他們分享,你我知道就好。”
淩惜頓了頓,繼續道:“我比較認同你們這邊的觀點,這是游戲,所有的線索都可以往戲劇性的方向去推。”
“我認為夫人的孩子已經死了,夫人在自欺欺人。”
“至于那個孕婦,這場游戲已經鋪墊過,仆人的命輕賤如草芥,孕婦身為女仆,還能被夫人留在宅子裏派專人照顧,只能說明她肚子裏的孩子很重要。”
“孩子是不是老爺的,這一點難說。”
“孕婦看起來快要生了,夫人的晚宴也在這幾天,時間對得上,我猜測,夫人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想要收養女仆的孩子。”
“未來這一場晚宴,也是為了慶祝夫人重新擁有寶寶,孩子降生之日,便是晚宴開始之時。”
“孕婦的肚子是懸垂腹,她生孩子時大概率會難産,在游戲裏這概率估計會提到100%,剖腹産成功的可能性不大,我預感女仆會被去母留子,厲鬼應該就是她了。”
正當顏靜在消化着這段故事時,淩惜又道:“不過,如果劇情是這樣的話,我們是新來的仆人,和孕婦無冤無仇,同為仆人,孕婦更該知道我們有多身不由己、多可憐。”
“如果這樣她還要殺我們的話,唯一的理由,就只能是她殺瘋了,只要是這個宅子裏的人她都不放過。”
“可是游戲規則又不讓我們離開宅子,那通關法究竟是什麽?”
顏靜點頭:“是啊,這就出現了矛盾了。”
正當淩惜和顏靜在進行小隊裏的私下分析時,一牆之隔,徐燕也正和黃美玉分別坐在各自的床上,面沖着彼此。
黃美玉不太喜歡直勾勾地與人對視,視線左右飄忽着。
徐燕則注視着她,平靜地開口:“按理來說,我應該選衛錦鯉的,但我選擇了你做室友,你猜為什麽?”
黃美玉猶豫着回答:“因為我性子軟,比較聽話?”
徐燕:“倒也有這個原因,不過我更看中你的職業。”
“職業嗎?”黃美玉皺眉道:“可我是個......”
“全職寶媽。”徐燕接過了女人的話,“這個職業在玩家中本來是最末等,但在眼下這個游戲裏,反而可能是最有用的,剛剛你不就提出了很多獨到的見解?”
徐燕:“我之前說,我進不了那個神秘房間,我想讓你去試試看。”
“明天早上見到女總管,我會推薦你去照顧夫人,成功的話,你就想辦法讓夫人知道你很會照顧孩子,看看能不能接觸到小小姐。”
“一旦你能看到神秘房間裏是什麽樣子,這場游戲的一大謎團就解開了。”
可你不也說那個夫人很恐怖嗎?
黃美玉有些不情願,但她又不敢得罪這位室友。
徐燕:“夫人不好相與,你要是真被分到了她身邊,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今晚我會負責守夜,你好好休息。”
徐燕看出了黃美玉的遲疑,又低聲道:“你要是能完成任務,我找到通關法會第一時間與你分享。”
黃美玉聞言積極了些,“你拿什麽保證?”
徐燕認真地盯着黃美玉的眼睛,“抱歉,這游戲沒有道具積分之類的東西,我無法給你什麽做抵押,真有這些東西的話,我早就直接和你做交易了。”
“如果你非要保證,我只能說,最好的保證就是你的表現。你表現得越出色,越讓我覺得你有價值,我就越不想讓你死。”
這番話明顯是在畫餅加胡扯,要是被淩惜聽見了,她會捧腹大笑,笑夠了後還要讓對方重新編一個,她吃餅也得吃帶肉餡的。
但黃美玉還不知道地獄有多麽人心險惡,她被徐燕的話糊弄到了,“那好吧,我盡量。”
徐燕露出了滿意的淡笑,“期待你明天的表現。”
外面的天黑沉得有些可怕。
簡單讨論後,淩惜便和顏靜走出了房間。
淩惜來來回回逛了三遍一樓,把這豪宅的格局記得差不多了,她擡眸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就打算往自己的房間走。
顏靜:“等等,我們今天不去外面看看嗎?”
喬興旺說過,菜園子後面的樹林裏可能有東西。
淩惜邊往回走邊淡淡道:“外面天太黑了,庭院裏沒有燈,我們出去就得帶着提燈,咱倆走在外面就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現在鬼是誰、鬼在哪都不确定呢,萬一我們今天想的各種橋段和主劇情八竿子打不着,其實鬼一直都藏在林子裏,我們過去不就是找死嗎?”
“喬興旺是說過大家一起去看看,可這句話的主語是大家。”
“你看團隊解散了之後,有誰敢這麽莽去外面,不都是在宅子裏熟悉房間布局嗎。不光是女玩家,江照、羅吉、王東海,就連喬興旺,我們剛剛不也偶遇了。”
話音未落,一道推門的吱呀聲在淩惜的身側響起。
這個聲音只能是從大門傳來的,因為她現在正在大堂,打算去往左邊的走廊。
淩惜偏過頭,望向門口,只見一身黑衣的高挑青年正站在門口,低頭漫不經地在臺階上踢着鞋底沾的土。
磚石地上是沒有這麽多土的,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摸黑去了那片林子。
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