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約會
第28章 約會
“啊啊啊!氣死我了!”賀瑱剛一踏入支隊的小灰樓,就聽見張棠棠在尖叫着。
他被吓了一跳,本能地随手抓過一個人,問道:“怎麽回事?棠棠這是怎麽了?”
好好的小姑娘怎麽突然瘋了呢?
來人搖了搖頭:“老大,我們也不知道棠棠咋了啊。從今兒上班開始,她就突然一會兒樂呵呵,一會兒又特別生氣,現在又開始大吼大叫了,不知道怎麽受的刺激啊!”
賀瑱癟癟嘴,只當裝作沒聽見,準備回自己辦公室裏待着去。反正也有宋知意教訓他自己的徒弟,他湊上去不是讨嫌嘛?
他裹了裹身上的薄外套,現在入了秋,微微刮着點風還是有些冷的。
宋知意已經加入他們支隊有兩個月了,這兩個月來也沒什麽大案子,小偷小摸的事情也落不到他們支隊頭上。
他就帶着張棠棠一起整理了近些年的一些案子中的法醫報告,細致地教導張棠棠針對不同的案情、屍體,他們需要做怎樣的判斷、分析,才能足夠有理有據地支持着刑偵科去決斷案件的兇手。
許是有個好師父的緣故,張棠棠的進步也是肉眼可見的。她甚至都在一周前被借調到臨市的一個小縣城裏去解剖了一具燒炭自殺的屍體,給予了警方有力地支持。
只是賀瑱還沒來得及誇她,就聽見她在隊裏誇張地發瘋。看看時間還沒到上班的點,賀瑱也沒準備管她,就讓她多叫兩聲發洩一下吧。
卻沒成想一轉頭,就遇到個耷拉着臉苦大仇深的陸何:“老大……”
“咋了這是?”賀瑱看他垂頭喪氣的模樣,又笑問,“被棠棠吵的難受?那你去跟她說呗。”
陸何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是棠棠早上忽然問我一個問題,我完全回答不上來。”
賀瑱有些沉默:“……什麽問題?你糊弄她一下不行嗎?”
陸何咂了咂嘴說:“就是一個男的大半夜問她相信愛情嗎?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賀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脖頸上微微的白色突起,又問:“你怎麽說的?”
自從他脖子上的傷好了之後,還是留下了淺淺的一道疤。即便宋知意幫他找了不少的祛疤藥膏,但總是也沒什麽效果。後來他就經常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不再理會了。
“我哪知道啊老大,我一個母胎Solo!”陸何咂咂嘴,又像是想到什麽一樣,拔高了聲線,“她不會喜歡我吧?!啊?”
賀瑱照着他的腦門就招呼了一下:“你小子一天天的,想的可真多,你還不如說我喜歡你呢!”
“你喜歡誰?”冷不丁的清冽嗓音自賀瑱耳後傳來,冰的他接連打了個寒顫。
不用回頭,他就知道那是宋知意。
“沒誰,你徒弟好像失戀了,你快去關懷一下吧。”他挑眉,揶揄道,“畢竟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好好的大閨女總不能被豬給拱了吧。”
宋知意看了他纖長的脖頸一眼,卻岔開了話題:“你這幾天沒好好塗藥吧?”
賀瑱扭頭,心虛地不看他:“塗了啊,我都用空好幾管了,是這藥不管用,不賴我。”
宋知意嗯了一聲,勉強算是相信了他的謊話:“一會兒去我那,我托人……找了個新的祛疤藥膏,再試試。”
他遲疑了一下,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賀瑱其實都有些疲累了。男人嘛,磕磕碰碰有些傷疤也是無傷大雅的。只有宋知意一直在堅持想要抹平這道傷疤,可能亦是希望能去除他心底失去最敬愛的老師的那一道傷痕吧。
他接連答應了下來,似乎也有些敷衍在:“行,我再試試,希望管用吧。”
宋知意便不會和他多言,自顧自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去看張棠棠今天到底是怎麽了。
張棠棠見到自己師父來,立馬收斂了聲音,正襟危坐着。可是她到底年紀不大,又是個心思多的小姑娘,不一會兒還是憋不住問宋知意:“師父,你說一個男的半夜問你相信愛情嗎,是什麽意思啊?”
宋知意瞥她一眼,将幾年前的法醫報告放在她的桌子前面:“不清楚。但今天你要學習的是這個案子,和之前的有些區別,這個屍體是已經嚴重白骨化了的。你可以好好看看,有問題随時問我。”
張棠棠如同被人抽了氣一般,當地趴在了桌子上,有氣無力地說:“師父,我一定會好好學的。但是我以為我的Crush也喜歡我的啊啊啊!結果我大半夜激情下單買了兩張最近來沣潭的馬戲團票,結果他跟我說他沒空啊啊啊!真的是氣死我了!”
宋知意轉頭回自己的位置,繼續在電腦上整理着之前那些不靠譜法醫遺留在支隊的檔案與報告。
張棠棠給自己加油打氣了半天,終于走出了陰霾。她想了又想,還是從抽屜裏拿出了那兩張馬戲團的票,遞到宋知意面前:“師父,這票給你吧,反正我也用不上了。”
宋知意停下動作,看她一眼:“你可以和別的朋友去。”
張棠棠心一橫,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不!我要在隊裏熬夜把這個白骨化的案子搞明白。我想清楚了師父,我覺得男人不重要,事業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師父,這兩張票你拿去吧!”
宋知意看着她說得義正言辭,可還是準備拒絕。但她下一句話卻打消了自己的念頭——
“師父,你帶我們老大去吧!你倆……去約個會吧?不是不是,帶我老大散散心!”
她拍拍自己的嘴巴,又呸呸幾聲,仿佛是把自己的心裏話說出來了一般。
宋知意頓時收起了想要繼續推拒的心思,纖長的手指接過了那兩張門票:“那就謝謝你了。”
張棠棠見他接受,高興得恨不得一蹦三尺高:“好嘞!我們老大那人就是最喜歡貓科動物了,之前他有一次一個案子結束,喝多了說自己下輩子要去當一頭老虎,逮誰咬誰,給我們笑死。後來他醒了,可後悔自己說胡話這事兒了,勒令我們誰也不要往外說。”
喜歡貓科動物嗎?
宋知意的指尖緊了緊,而後又擡眼,微微對着張棠棠擠出個淺笑來:“那你還跟我說?”
張棠棠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怕什麽?我估計老大他自己都不記得這件事情了,就當幫他回憶回憶咯。再說了,師父你又不是外人,他一定不會介意的!”
宋知意輕笑着點了頭:“好,我知道了。”
馬戲團的票是在這周末的晚上,賀瑱本是推了兩回,可看着簡介上的獅子老虎,還是沒忍住同意了。
照陸何的話就是:“老大,你一沒有對象要陪,二次次周末在家也沒事幹,三就是你好不容易最近閑了,還不如出去放松放松。”
結果就是陸何又生生挨了兩下,雖然賀瑱每次都收着勁兒,沒讓他多疼,但終歸還是丢臉的。
其實陸何說的也沒錯,他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出門的那天,他還特意收拾了一下自己。灰色休閑內襯打底上印着小巧的品牌Logo,外面穿了一件黑灰拼色皮衣,又搭配了一條略長垂順的黑色直筒褲,顯得他幹練又清爽。
他不會整理什麽發型,每次都是理發店剪成什麽樣就算什麽樣。可好在還有一張臉撐着,不算有多難看。這回是有些時日沒去剪頭了,微長的碎發落在眉眼間,他自己扒拉了幾下撥弄不開,就任憑其垂在額間了。
他就着門口的穿衣鏡又拉了拉自己的衣角,甫要出門又折回來沾水理了下翹起的頭發,可實在不太聽他的話。
宋知意太好看,每次走在其身旁的時候,他的壓力都很大。
經常有時他們一同出去吃飯聚餐,好多小姑娘都盯着宋知意,還和旁邊的朋友交頭接耳地讨論着。目光流轉在他和宋知意的中間,總像是在比較一樣。
賀瑱見自己的确沒什麽值得再提升的地方,他就輕聲哼着剛在短視頻裏聽來的歌出了門。
一路電梯到了B2,宋知意已然在自己的三叉戟旁等着他了。
見得宋知意的裝扮,他只覺得自己又要輸了。
宋知意穿了一身黑白水墨的新中式外套,盤扣嚴嚴實實地系到了最上面,長發随意松散的束在腦後,鬓邊輕輕地垂下了恰到好處的兩縷。
他似是想要推下自己鼻梁上一慣架得眼鏡,可卻忘了今日他特意選了隐形,就是為了更清楚的看着面前之人。
賀瑱瞧着宋知意那張出類拔萃的臉嘆了口氣,腳步頓了頓,但還是拉開了副駕駛的門。
“宋大法醫還是這麽好看啊!啧啧。”賀瑱咂了咂嘴,看着跑車使出了小區的大門。
“還好。”宋知意依舊無趣,安靜又認真地看着車。
賀瑱摸了摸鼻子,不再說話,只環臂望着外面的景色。
沣潭市很大,四通八達的路交織了整個城市,平整的高速路可以通向整個骅國的所有地方。
他們去的就是和之前海邊完全相反的兩條路,這條路更向深山裏駛去。
賀瑱百無聊賴地望着外面,就瞧見他們的斜前方有個蒙着黑布的大卡車,正和他們并排行駛着。
他甫要轉回目光,就見得那個車晃悠了兩下,似乎要偏離自己的車道。
他剛要提醒宋知意注意安全,就見得大卡車穩住了行駛軌跡,重新回歸了自己行車道的正中。
“稍微慢點,跟着那個車看一下,他似乎有點不正常,也許是疲勞駕駛了。”賀瑱開口提醒着,目光卻沒有離開大卡車。
宋知意也微微放慢了速度,仍不緊不慢地跟在斜後方,仔細地觀察着其的動向。
過了約莫有兩三分鐘,大卡車似乎又晃了一下。
不用賀瑱提醒,宋知意便一腳油門到了大卡車的面前,長長的鳴笛聲,伴随着賀瑱搖下窗戶的大聲提醒。大卡車司機好像終于睡醒了一般,擺正了自己搖晃的方向盤。
外面揚起的塵土撲面而來,賀瑱正準備關上窗戶,卻隐約聽見了一聲極近的野獸嘶吼。
“你聽見了嗎?”賀瑱有些疑惑地問。
“什麽?”宋知意搖搖頭,“什麽聲音?”
賀瑱又看了一眼那個大卡車,又皺了皺眉頭:“興許是我聽錯了。”
天邊蒙蒙擦黑,大卡車上微微揚起的黑布一角,似乎也露出了一只猛獸焦慮亂踏的步伐。
只是賀瑱不曾看見,他目中所及那輛大卡車被灰撲撲、霧蒙蒙的天色籠罩着,讓人看不真切,也着實叫人心裏不踏實得緊。
莫名其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