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027章
誰也不知道火怎麽起的,消防員架起雲梯,穿着防火服,往着火的3樓噴水,嘩啦啦嘩啦啦,火光明媚,在本該陰暗的臭水溝裏,那樣耀眼。
洛譯将車停在路邊,來不及熄火,徑直往郝思聰家裏跑。
有人一把攔住洛譯勸阻:“同志你這樣很危險!請退到安全線以外!”
洛譯顫抖着手,摸出證件:“市局刑偵支隊,洛譯。你讓我進去,這裏面有很重要的證人,絕對不能讓他死了!”
消防員大喊:“洛隊,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全力救出裏面的人!但你真的不能這樣進去,太危險了。”
洛譯被硬生生地攔在外面,只能仰頭看着那火光越來越大,像一朵燃燒的雲,流光溢彩的同時,壓抑無比。
樓道裏有不少被疏散出來的群衆,在狹窄的樓底下聚集,胡天海地說着議論着。洛譯冷靜下來,讓顧曉晨過去做筆錄,問問火災發生前後,以及有沒有人見到關雪。
現實發生的事情太快,他們沒有時間思考。
在看到關雪筆記本上有崔小月家地址的時候,幾乎已經能說明關雪和崔小月的死有關系,但他需要更多更切實的證據,還有現在關雪是失蹤的狀态,她會躲在哪裏,她有什麽朋友。
于是知道了郝思聰,這個喜歡着關雪的男孩。還未等洛譯找到男孩,就傳來這樣的噩耗——顯然關雪和郝思聰鬧掰了。這場火災那麽湊巧在這種時候燒起來?無論如何,郝思聰不能死,他要是死了,關雪的線索就得斷。
洛譯這麽想着,雙手叉着腰,幹着急。
等不了了,看到火勢小了一點,他拔起腿就往樓道跑,趁消防員們不注意,攔都攔不住。
郝思聰家非常小,兩室一廳,兩室還是中間加了個木板隔開的,所以一旦着火非常容易連帶燒着。洛譯沖進門,在客廳裏側有一道火牆隔路,客廳裏擠了兩個消防員,正在對局部滅火。
空氣裏還有股難聞的煤氣味道,看來這裏非常危險,随時可能因為火勢而點燃爆炸。不行,洛譯管不了三七二十一,他将身上的外套脫下,然後拿起一根水管灑濕,披在腦袋上,然後徑直撲到房間裏。
因為燒了有一段時間,裏面的空氣已經不足,到處都是滾滾濃煙,視線極其不明朗。洛譯趴下身體,拿衣服捂住口鼻,往裏面摸。
Advertisement
衣櫃和床都燒了大半,而有個少年縮在牆角,已經昏厥過去。洛譯趕緊爬過去,搖晃着少年的肩膀,企圖将他喚醒。
離火災現場不到兩百米的地方,關雪站在高高的平臺上,她是從郝思聰家旁邊的樓梯一步步走上來的,她不知道這裏的地形那麽複雜,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裏走才能走出去——分明郝思聰帶她回家的時候,随随便便騎自行車就到了啊?
她有些顫抖,可能是春天的晚上氣候還比較涼,也可能是因為剛剛的争吵而激動,又或者是因為前路迷茫而沮喪。
這時,她的手機震動了起來。她拿出來看,備注是大傻逼,其實是關志興。這些天關志興給她打了無數個電話,她一個都沒接。從小到大,她就沒見她爸爸那麽關心過她——哦不,不一定是關心,也是接起來就是罵呢?
但此刻她竟然有一點點動搖,然後接了起來。
對面關志興很詫異:“小雪?小雪你終于接電話了!哎呀你要急死爸爸嗎!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關雪冷冷地說:“你擔心我?”
關志興一愣:“是啊,我肯定擔心你的噻。”
關雪沉默着,她眼底是閃爍的火光,大火仍在她腳底燃燒。
關志興接着說:“小雪,很多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不要害怕,爸爸會幫你解決的。你還記得你五年級的時候和人打架,把人家的胳膊打斷了嘛,爸爸那時候怎麽幫你的,現在一樣會幫你。”
關雪皺了皺眉,沒拿電話的手輕輕攥成拳。
關志興繼續說:“你現在聽我的,等會挂斷電話以後,就把手機踩碎丢掉。然後找個沒人的角落躲起來,爸爸的人很快過來接你。”
關雪挂斷電話後,果然照做。
雖然她很舍不得,她的手機是開學剛換的,時下最流行的安卓機,有非常花裏胡哨的智能系統,屏幕壁紙是姜哲。
她看了眼姜哲,深紅色眼影的眼角落下一滴淚。
洛譯把郝思聰帶了出來,得益于兩位消防員的幫忙——事後洛譯被嚴肅批評,不做任何保護措施沖進火場,給人家正經滅火的消防員幫倒忙。
而郝思聰父親在火燒起來的時候,為了保護郝思聰,身上大面積被燒傷,一同送往醫院後,正在搶救。
第二天,洛譯根據關雪的筆記內容,申請将關雪列為犯罪嫌疑人,正式展開抓捕行動。根據關雪的手機定位,洛譯追到了郝思聰家附近,并發現了手機殘骸——哎晚了一步。
随後洛譯派人前往關雪平時會去的地方,學校、教輔機構、娛樂場所、甚至是比較玩的好的同學家裏,還有關志興的建宸集團所在地,一一走訪過,沒有關雪的痕跡。
市立第三醫院。
郝思聰從昏迷中醒來,映入眼簾的是鋪天蓋地的白色,和正在滴滴答答的輸液袋。轉了轉脖子,才看到板着臉的洛譯和正走神的顧曉晨。
洛譯見人醒來,急忙找了醫生,差不多全身檢測一遍,确認無礙後,才讓他們進行問話。
洛譯第一句話問的是:“關雪在哪裏?”
從關雪的手機殘骸出現在郝思聰家附近來推測,昨晚走水的時候,關雪一定在附近。而昨天确認關雪與案子有關後,洛譯已經通知交警大隊封鎖出入江城的各個口,關雪肯定逃不出去。
郝思聰皺了皺眉:“我不知道。”
洛譯沉聲道:“那我換個說法,你家着火前,關雪在你家裏。”
郝思聰沒有回答,而是心虛地偏開頭。
洛譯怒道:“你這樣包庇她沒有意義!”
郝思聰終于在地動山搖的職責裏,回過頭,直直地迎上洛譯質問的眼神,眼眶裏還帶着些許疲憊的通紅,咬牙堅定說:“我不知道。”
這孩子真的很倔強,是不是獨屬于十五六歲的青春期,都這樣不肯和世界妥協,固執己見,以為自己的肩膀能抗?
洛譯看到他的模樣就有些煩悶,或許是從中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也有過這樣無端執拗的稚氣。有什麽意義呢?堅持到最後,世界不也還是沒改變。
顧曉晨一般唱白臉,他将洛譯拉開,走到床邊,給郝思聰倒了杯熱水,遞過去安撫道:“郝同學,你先喝口水緩緩。我們只是想問你些問題,因為你和關雪的關系比較好,所以關于她的事情,你也許能給我們更多答案。”
郝思聰很倔,不接那杯水:“我說了我不知道。”
洛譯翻了個白眼:“你自以為你很英雄嗎?你知道關雪做的事情都需要付責任的嗎?你喜歡關雪,所以無論她做什麽,你都可以包庇嗎?那你的喜歡是不是太廉價了太盲目了?”
郝思聰怼道:“你懂什麽。”
這是他第二次被少男少女怼了,是啊,關于喜歡,他這樣年紀還沒有成家的孤寡老人能懂什麽。
郝思聰低下頭喃喃道:“就算全世界與她為敵,我也會堅定不移地站在她身邊,無關對錯。哪怕是錯的,我也做了我認為對的事。”
洛譯難以理解:“對的事?她殺了人,這樣對的事嗎?”
郝思聰一愣,緊皺起眉頭,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他沒有回答洛譯,也沒有搭理顧曉晨的殷勤,而是不再說話。
兩人無奈只能從病房裏退出來。
洛譯叉着腰,一臉無語:“現在的孩子就這脾氣?平常我怎麽審那些人的,我還要在這好聲好氣地哄他說話?我需要的是證據,跟誰打感情牌呢?!他爸現在還躺在ICU,就因為他那些盲目的喜歡!”
顧曉晨終究是把那杯水送到了洛譯手裏:“消消氣喝喝水,十幾歲的孩子都這樣。”
洛譯怒道:“現在是小案子嗎?崔小月還躺在停屍臺上等着我們給她伸冤呢!如果關雪真的殺了人,郝思聰就是知情不報。我們現在引導他說出實情,将來還能寬大處理。他是未成年,他還有光明的未來!”
顧曉晨撓了撓頭,他也有些難辦,現在郝思聰不肯開口,心房攻不破,能咋辦?不也只能幹着急。
洛譯擺擺手:“算了,找兩個人來看着,不許別人探視。你跟我走,我們去會會阮泰。”
還沒走出兩步,洛譯接到李宣打的電話。
現在這個節骨眼上,李宣的電話就像催命符。雖然兇手是關雪,陳家的人肯定不會罩着,但關志興是王家的人啊,王家和陳家有什麽本質區別嗎?在洛譯這裏都是江城的害蟲,都是一丘之貉。
他接起電話,聽到李宣說:“老大,硬盤複原了。”
洛譯高興:“太好了,有什麽新發現?!”
李宣緊張又失落道:“沒有……”
洛譯不解,李宣接着說,硬盤沒有仙苑監控,只有幾個色/情視頻,高清未打碼,天知道她放出來的時候,在場氣氛多尴尬。
洛譯一愣,旋即意識到了不對。
阮泰拿着監控和關志興交易,因為監控裏拍到了關雪的關鍵性證據,但交易的時候,關志興先跑了,留下人銷毀硬盤。現在發現硬盤裏不是監控。其中一定有什麽地方出錯,到底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