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028章
幾天前,當阮泰在辦公室裏找出關志興的名片,并致電對方要做筆交易時,還未真的确認這件事和關志興有關。在視頻裏,他的确看到了關雪,但不認得關雪,他是認出了關雪的兩個跟班,是王家的人。然後通過進來的車摸到了關志興——那時的阮泰以為,這事和關志興脫不了關系,包括那首詩也是王家裝神弄鬼。
關志興接電話的時候,難得正在家裏陪女兒。
老師已經打了好幾通電話問他,關雪為什麽沒來上學,并讓他一定要引起注視,青春期的孩子不能因噎廢食,得好好學習。
因此關志興特地抽出一天留在家裏,想關心一下關雪。關雪沒有生病,但整個人的狀态就是蔫兒的,好像什麽也提不起勁兒。
關志興給關雪很多錢,讓她去買平時她最喜歡的明星周邊,沒想到反而更讓關雪反感,兩人吵了一架。
阮泰的電話就是那時候進來的。
關志興一聽:“一百萬?你怎麽不去搶啊!?”
那時候的一百萬并非小錢,要知道江城的房價也才幾千塊一平。另外雖然他們都是大公司老板,每天腰纏萬貫財大氣粗的,但真落到手裏可流通的現錢,絕沒有一百萬那麽多。
阮泰漫天要價,要麽是瘋了,要麽是給的東西很重要。
關志興有些無語,想讨價還價:“你他媽獅子大開口?有什麽東西值得我花那麽多錢買?”
關雪在一旁翻白眼想走,她最不愛聽大人談生意。
沒想到阮泰說了句話,關志興一下喝住了她,不讓她走。然後他将電話開啓免提,并把關雪拉回來坐下聽。
阮泰說:“就在前幾天,貴千金來過我們仙苑,仙苑你知道吧。”
關志興說:“廢話,一瓶酒賣三千塊錢我能不知道嗎?”
阮泰呵呵地笑着,關雪的神情卻變得很難看。關志興敏銳地注意到了這一點,顯然關雪那天晚上是出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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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志興立馬怒道:“你他媽把我女兒怎麽樣了?!”
阮泰迂回道:“哎關老板不要急嘛,我肯定不會把小雪怎麽樣的,只是她那天晚上在我們這做了什麽,都被監控拍下來咯。”
關雪一聽就皺緊了眉頭,別開臉,不敢看關志興。
阮泰說:“一百萬我也不多要你的,關老板好好考慮,看到底值不值。”
挂了電話,關志興問:“你做了什麽?”
關雪低着頭,沉默着。這個時候和剛剛好聲好氣又不太一樣,此刻的關志興已經化身成了大魔頭,一句話不對付就會暴走。
她悶悶道:“沒什麽,你別管了。”
關志興啧了一聲:“什麽叫我別管了,我他媽是你爸,我不管誰管?你那天到底幹什麽了,人家都敲詐到我頭上來了,我還不能問一句??”
關雪起身就要走。
關志興立馬吼:“你站到!給我坐好!關雪,我現在好好地跟你說話,你別給臉不要臉!都那麽大個人了,能不能讓我省省心?你只要做的不是殺人放火這種事,爸爸能擺平的。像那個臭不要臉敲詐我一百萬,你忍心爸爸出這個冤枉錢啊?”
聽到殺人放火四個字,關雪的表情非常不自然地顫抖了下。
關志興隐約察覺:“你……你他媽嘴裏沒有一句實話,我找大強過來問,看看你那天晚上到底都幹了些什麽好事。”
大強和小強是兩兄弟,原先跟着關志興當保镖,現在給關雪當保镖。阮泰也正是因為看到了大強小強,才确認姜哲的死和關志興有關。
大強很快過來,小強比較年輕,大概是昨晚鬼混太晚還沒起,就沒有過來。大強先是彙報了關雪那天的行程。
早上7點半去上課,因為沒心情吃早餐挑挑揀揀,遲到了五分鐘。學校裏他們進不去,等到中午11點40放學,跟着關雪去吃午飯。吃完午飯,關雪在準備晚上看演唱會的東西。
關志興敏銳地捕捉關鍵詞:“演唱會?等會,就是前幾天報紙裏寫的那個死了的明星?也是你房間裏挂的那些海報??”
關雪翻了個白眼,沒有回答。
大強繼續說:“小姐去了演唱會,然後一結束就出來了。她讓我開車跟到一輛黑色桑塔納,跟到了仙苑……”
關志興不可思議地看向關雪,顯然沒想到自己女兒是個跟蹤狂。
大強說:“那輛車,就是那個明星姜哲的車。”
關志興難以置信地搖頭,話聽到這裏,顯然一切都該清楚了。關雪卻跳起來辯解:“我沒有想殺他!我也沒有推他!我走的時候他只是昏過去了!可是他怎麽會跳樓自殺我也不知道!!”
此刻關雪的瘋狂模樣,和先前沮喪的時候判若兩人。
關志興問:“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麽??女兒,你瘋了嗎?他除了一張臉長得好看,有什麽值得你這樣為他啊?!”
關雪怒道:“我不許你這樣說他!他不是小白臉,他自己寫歌創作,他很厲害的!”
關志興一巴掌扇了上去:“媽的,你還還嘴?!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那個明星身上花了多少錢!那他媽都是我的錢!我為了讓你開心,你花多少我都無所謂,可以你他媽……你做錯事了知道嗎!女兒啊!”
關雪捂着通紅的臉,眼裏有滾燙的淚水在打轉。
她低聲喃喃道:“我也不想這樣……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關志興叉着腰,揉着發疼的腦袋,繼續聽大強彙報。關雪跟着去天臺打電話的姜哲,提出了想要做朋友的想法,但姜哲似乎在忙,并沒有對關雪的示好回應太多。
關雪有些不甘願地說:“都是那個賤人,我恨死她了。”
關志興不解,他真的為這些彎彎繞繞傷透了腦筋,并且他聽完大強說的——關雪居然因為姜哲不搭理她,就給姜哲注射毒品,才導致姜哲昏迷過去,他真的暴跳如雷。
“你真的是無法無天了!”關志興一把将關雪拎起來,關雪才十六歲,整個人都還沒長開,小小的一只,随随便便就像小兔子一樣被大灰狼給拽了起來,“我說沒說過毒品絕對碰不得!你看爸爸在這圈子裏混了多久,能有今天就他媽是因為,我知道什麽能碰什麽不能碰!”
說罷,非常生氣地将關雪扔在地上,然後解開自己的皮帶,毫不留情的地朝少女的身上抽。
一向傲氣如關雪,也會在皮鞭咻咻劃過空氣地時候,哽咽不清地求饒:“對不起爸爸,我再也不敢了……對不起……對不起……”
大強站在一旁,背着手,眉頭也不敢動一下。
直到關志興打累了,把皮帶往地毯上一丢,沉聲說:“這件事我會擺平,但是你關雪,你太過分了!你要是不想讀書,就到公司裏受受苦,幫爸爸分擔一下。好吃好喝養着你,養了個白眼狼!滾滾滾!”
那天夜裏,關雪逃走了。
這不是她第一次離家出走,當然也不是第一次被打。
那天半夜,郝思聰接到關雪的電話,顧不得早春還是寒冷的夜晚,騎着單車到學校門口,找到了蜷縮在已經關閉的店鋪門口的關雪。
郝思聰看到滿身是傷的關雪,非常驚訝:“你怎麽了?”
關雪忍着眼淚,手背一抹,沉聲說:“那天晚上的事,被我爸發現了。他就打了我一頓。”
郝思聰沉默了幾秒,說:“我可以證明你和那件事無關的。”
關雪搖搖頭:“有關無關有什麽差別?反正他開心了就萬事大吉,他不開心我就當出氣包,這麽多年,都這樣過來了。”
空蕩蕩的街道,微涼的風吹過,關雪仍蹲着,頭低低地埋着,路燈也照不到他們。她說:“他根本不在乎我做了什麽,我殺了人又如何?他們手底下的人命只多不少,不還是逍遙快活,呵呵。”
郝思聰搖搖頭:“你別這麽想,父母一輩終究和我們是不一樣的。我們要行得正坐得直,才能擺脫他們帶給我們的陰影。”
關雪終于擡起頭,亮亮的眼睛裏滿是嘲諷:“傻逼。”
第二天,關志興同意阮泰的交易,但是地點得他來定。
大強不解地問:“老板,為什麽要同意?那個明星的死,未必和小姐真的有關系。警方結案不也說明星是跳樓自殺的嗎?”
關志興露出個奸詐地微笑:“是啊,小雪只是給那個姜哲注射了毒品,這個事情就算警方真的抓到小雪,我也能随便就擺平了。但是阮泰這只狗異想天開拿來威脅我,我能不給他點教訓嗎?”
康康化肥廠是王家的地盤,多年來就是很讓警方頭疼的地方,抓不到制毒販毒窩點,找不到聚衆賭博的地方,所以常年有警方的人盯梢——這件事,身為王家左膀右臂的關志興不會不知道。
他選擇康康化肥廠做交易地點,不過是請君入甕罷了。
關志興壓根都沒去,他早就派了人,在阮泰進入化肥廠後,就賣破綻給旁邊的警察,讓警察進去抓人。
關志興為自己的絕妙計劃感到興奮:“到時候阮泰拿來硬盤,我們一定要驗貨,在驗貨的時候把東西掉包,這種事難不倒你吧。”
大強說:“放心,保證神不知鬼不覺。”
關志興滿意道:“跟我鬥,他媽還嫩一點,傻逼。”
市立第三醫院。
洛譯沖進阮泰的病房,厲聲質問:“硬盤在哪?”
阮泰被捅了一刀,才清醒不久,整張臉毫無血色:“什麽硬盤,不是都燒了嗎?”說着還有些乏力,“……洛警官別搞了,我真沒備份。”
洛譯怼到阮泰床邊,再次質問:“監控原版在哪?!”
阮泰詫異:“原版被燒了啊!?”完全是震驚的,“你們不會複原不了監控吧,公安局的人這點本事都沒有嗎,啧啧啧。”
看阮泰的模樣不像說假話,并且洛譯也稍稍冷靜下來了。阮泰是要求交易的一方,并且是到關志興的地盤去交易,他不敢帶假貨,因為很容易就被揭穿。阮泰帶的是真貨,那就說明真貨被掉包了。
想通這一關鍵,洛譯才知道自己被關志興戲耍了。
很顯然,阮泰也想通了,嘲諷道:“哎喲我說洛警官,翻車啦?”
洛譯瞪了他一眼,轉身往外走,并吩咐不許阮泰與外界接觸。
這時,他接到電話,同事找到了賣電鋸的店,也通過小區監控确定了崔小月死的當天,去買電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