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們結束吧

第15章 我們結束吧

道裏安再一次和西爾維見面是半月後,他主動前往西爾維的公寓,不是為了約會,而是分手。

說分手其實并不恰當,因為他們的“戀愛關系”從未開始,因此道裏安用了“結束”這個詞。

“我們結束吧。”

道裏安站在西爾維公寓的客廳裏,就像他頭一次抵達這裏的那個晚上,西爾維說要送他一本相冊,求他留下過夜。

現在也許是最後一次踏足這裏了,道裏安的視線依次劃過掉落的牆皮,斑駁的老舊家具,一條腿下墊了幾本書的瘸腿木桌。

而西爾維就站在他面前,紅着眼眶問他為什麽。

西爾維看起來憔悴極了,看上去幾個晚上沒睡覺似的,他的眼睛紅得像兔子,道裏安猜測他一定哭過許多回。

“是我做錯了什麽嗎?”他試圖去牽道裏安的手,但被後者躲開了。

道裏安今天穿着一套昂貴的西裝,他做了發型,定型水将他的頭發妥帖地覆在頭頂,露出好看的額頭和眉弓,他是英俊的,貴重的,但同時又是冷酷的,可惡的——西爾維知道他這樣的打扮是為了誰,他即将奔赴一場約會,和戀人手牽手去觀看一場音樂會,但對象卻不是西爾維。

“沒有,只是我厭倦了這樣的關系,我覺得我們可以到底為止了。”道裏安說這話時,并不看西爾維,他将視線随意地停留在右側牆壁上,語氣和神态一樣傲慢。

“再說,”道裏安停頓了一秒鐘,終于纡尊降貴地擡眼,施舍給西爾維一個眼神,“我們從來沒有開始過,不是嗎?”

“不,別這麽說,道裏安,求你,please……”西爾維哭了出來,他的眼淚一顆一顆地掉落,“我愛你,道裏安,我愛你,為我留下吧,別離開我……”

然而道裏安只是冷酷地搖了搖頭,說:“No。”

道裏安離開了,帶走屋子裏最後一絲溫度。

只留下西爾維一人在冰冷的客廳裏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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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後,西爾維止住抽噎,他深吸一口氣,用手背擦掉眼淚,擡起頭看向大敞着的房門,在他的臉上,悲傷和淚水一起消失了。

【道裏安,瞧瞧你都對我做了什麽。】

道裏安猛地從夢中驚醒,最近他總是噩夢,但醒來後卻又記不清夢中發生了什麽,只記得西爾維一直哭泣,道裏安不記得自己在夢裏有沒有安慰他,也許并沒有,甚至說出了更多惡劣的詞語,否則他不會哭得那樣令人心碎。

道裏安又一次将自己傷害西爾維的那段記憶拿出來反刍,自虐般一遍遍回想自己的無情。

為了保護愛人故意同他分手已經是小說裏也不會再出現的俗套劇情,但卻是道裏安确确實實正在做的事。

并非短暫的假裝或演戲,道裏安是在認真考慮過後,下定決心同西爾維分手,不再聯系。

馬格門迪的威脅自然是很大一部分原因,他為了讓道裏安認清自己的處境,命人襲擊了西爾維——讓西爾維因自己而受到傷害是道裏安這輩子都不能接受的事,無論如何,他遠離西爾維都會令他避免一部分無妄之災。

但更關鍵的是,道裏安正在謀劃一些事,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都會踩在鋼絲繩上生活,如果他失敗,馬格門迪不殺了他也會叫他進監獄。

這一切還要從索菲娅說起。

第一次和索菲娅見面只是權宜之計,道裏安為了保護伊萬諾娃和西爾維,選擇表面上的妥協,他假意與索菲娅約會,好尋找破局的機會。

而有一個疑問,在道裏安看見索菲娅的照片時就盤旋在他心頭——

馬丁頓是一位頗有野心的政治家,他的政敵正在與馬格門迪合作,而他的女兒索菲娅,一名看起來相當激進的精英檢察官,卻會同意與道裏安“約會”?

道裏安不知道馬格門迪動用了什麽手段,他猜測也許馬格門迪僞造了自己的社交賬號,通過死纏爛打讓他獲得了與索菲娅共進晚餐的機會。

然而見面後,道裏安發現事實并非如此。

“我能理解你上次不肯來見我,這都是長輩們的安排,你知道的,‘你已經事業有成,是時候考慮結婚生子了’——我爸爸天天這樣叮囑我,而那天他和你爸爸恰好聊到我們是同一所大學的,就覺得我們應該見面認識認識。上帝啊,這是什麽邏輯?西部皇家學院每年都要招收三千名新生呢,難道我要和每一個男性同學相親嗎……”

索菲娅活潑熱情,非常健談,道裏安和她見過三次面後便可以确定,索菲娅和他約會并非出于逼迫,雖然她表示是為了應付父親催婚,但她看起來完全不抵觸和道裏安約會,甚至主動定下下一次的約會地點。

事情變得有趣了起來。

按照馬格門迪的要求,道裏安才應該是這場約會裏的主動方,他應該去讨好索菲娅,令她愛上他,好方便後續馬格門迪實施自己的陰謀,而實際上,道裏安更像是被攻略的那一方,他大多數時候都保持沉默,只充當一個傾聽者的角色,在該微笑的時候微笑,該掏錢的時候掏錢。

難道索菲娅會因為道裏安的長相而對他一見鐘情?

絕無可能。

道裏安看過一些法庭上的視頻片段,他敢打賭,任何曾目睹過索菲娅在法庭上的威嚴和風采的人,都不會認為她是一個容易被戀愛沖昏頭腦的天真小姑娘。

或許還有另一種可能性。

既然馬格門迪能利用道裏安接近馬丁頓,那為什麽馬丁頓不能利用自己女兒的感情來接近馬格門迪?

道裏安回想着這幾天他與索菲娅的對話,後者的确多次将話題朝他們的父親身上引去,當時的道裏安以為這是一種聊天手段,畢竟他們的身份都是野心家父親的犧牲品,他們在這一點上會更有共同話題,但仔細想想,在道裏安覺得他們有共鳴的那個瞬間,就會不自覺地抱怨起自己的繼父,從而透露一些對方的隐私,比如某些秘密的私人行程。

想通這件事的當晚,道裏安興奮地一整夜沒有睡覺,他看到了機會,看到了曙光,他不再是棋盤上一枚等着被吃掉的小卒,這盤對決,道裏安自己主宰輸贏。

于是那天晚上,在車裏,道裏安決定試探索菲娅,在她扣安全帶時突然湊過去,像是一個要親吻又或是要攻擊的姿勢。與道裏安預想得差不多,他的動作停在半路,因為索菲娅迅速掏出了槍,抵在了他的腰上。

“你應該表現得再松弛一些。”道裏安低頭掃了一眼那把槍,冷靜地靠回駕駛座椅,“通常來說,一位女士并不會因為約會對象索吻而突然掏槍。”

“抱歉,我的職業病。”索菲娅若無其事地收起槍,想一如既往地裝作天真無知的樣子與道裏安對話,但發現很難再繼續下去了,于是她轉換策略,說起自己被人報複差點丢掉性命的那段經歷。

她表現得很逼真,可道裏安無動于衷。

“既然這樣,你就更不應該答應跟我約會,至少你的父親不會同意。”道裏安盯着索菲娅眼眶裏的淚水,又一次不合時宜地想起西爾維,他感到胸腔一陣悶痛。

“好吧,好吧。”索菲娅擦掉眼淚,露出一個之前的她不會露出的“豪邁”笑容,“這次算我輸,你比看起來聰明。”

道裏安回擊:“你正好相反。”

索菲娅:“……”

于是從這一刻,道裏安重新認識了索菲娅,如他所想,馬格門迪和自己在政界的合作夥伴即将有大動作,馬丁頓是馬格門迪陣營可以争取的關鍵人物,但他的态度搖擺不定,是個高深莫測的危險分子,因此馬格門迪打算從他的女兒索菲娅下手。

而同時,馬丁頓一派為了弄清楚馬格門迪等人的計劃,選擇将計就計,同意讓索菲娅與道裏安接觸,好從道裏安口中知道什麽,畢竟一直以來道裏安給外界的印象就是一個愚蠢的書呆子,又沒有戀愛經驗,應該十分好騙。

“回去向你的繼父邀功吧,你看穿了我,其實我是個間諜,我父親絕不會跟你們這群敗類合作。”索菲娅惡狠狠道。

“那可真是好極了。”道裏安說。

“什麽?”索菲娅以為道裏安在羞辱他,她本來就不喜歡道裏安,此刻對他的厭惡更是表現得無比明顯,“如果你想羞辱我,先考慮考慮我的槍!”

“我是認真的。”道裏安看向索菲娅,他的藍眼睛在昏暗的車廂裏閃着光,“我不會這麽做的,我不僅不會告訴馬格門迪今晚的事,我還要跟你們合作,我知道他做過不少傷天害理的事,相信我,不會有人比我更恨他。對于合作我沒有任何要求,只要你們拉他下馬。”

在道裏安的構想裏,接下來他需要花幾年,甚至十幾年的功夫獲取馬格門迪的信任,打入他的集團勢力,充當馬丁頓等人的間諜,一點點找到他犯罪的證據,總有一天将他的惡行公之于衆。

可如果他失敗……

失敗意味着什麽呢?

道裏安有些茫然。

他想,也許那意味着再也見不到西爾維銀灰色的眼睛,再也無法觸摸他的發絲,無法親吻他的嘴唇……

道裏安想到這就會瞬間變得消極起來,他自願走上一條無法回頭的路,孤獨和恐懼将始終伴他左右,這些都必須并且只能由道裏安一個人來承受。

所以西爾維最好不要愛他,他只需要記得,道裏安是個狂妄自大的虛僞騙子,他應該記住這個教訓,離道裏安遠遠的,再也不要出現了。

一個月後的某天,道裏安把索菲娅送回家,獨自開車朝自己在學校外的房子駛去。

很不幸地,他在路過一處偏僻的街道時突然爆了胎。緊急踩下剎車,道裏安堪堪在撞上電線杆前停下車,他驚魂未定,咒罵着從車上下來,彎腰查看車胎。

就在這時——

“唔!”

有人從身後猛地抱住了道裏安,在他張嘴呼叫前用布堵住了他的嘴。

“嗚嗚嗚!”

道裏安驚恐地掙紮,奮力抵抗,然而很快他的四肢開始發軟,視線也逐漸模糊——布裏有迷藥!然而此刻他想屏住呼吸已經來不及。

在徹底昏迷前,道裏安仰頭看見了月亮——那是一枚泛着血色的詭異紅月。

作者有話說

西爾維黑化進度條加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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