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一更】

第59章 【一更】

江望津整個人都蜷了起來。

濃濃的思念清晰地傳遞向他,心中的牽挂被勾起。

這幾日江望津時時都能感覺到長兄對他的挂念,晨起時、早膳時、午間小憩醒來時……

好像對方每時每刻都在想自己。

事實上也确實如此。

抱着相同想法的又何止江南蕭一人。

整個茗杏居處處都是長兄留下的痕跡,江望津不說時時都在想,可每當閑下來思緒便會不受控地回想起對方。

如潮水般的思念幾乎将他淹沒。

江望津無法再如此回避下去,所有的答案都在每一個日常上的小細節展現。

無關綱常倫理。

他想與長兄永遠在一起。

他……

亦心悅長兄。

江望津把自己埋進被子裏,呼吸全都往他臉上噴灑,本就熱的房內他待在這個狹小空間中,熱氣愈發熏人。

但他依舊呆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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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望津抿着唇,防止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縱然沒有人能聽見,可他仍是将牙關都咬得死死的,如同前幾次一樣。

仿佛還在擔心被發現般。

長兄……

江望津雙腿也壓得緊緊的,眼睛緩緩閉上,每一分每一秒都尤其難熬。

長兄明知道他能感覺到還這麽做……且,心中清清楚楚傳遞着思念。

沒有什麽比這更加直白露骨。

江望津覺得自己也慢慢地起來了,因為他長兄毫無顧慮,以及……層層疊加的心緒。

他面紅耳赤。

卻又無法控制。

這其中不只是長兄的谷欠,也是他的。

時間再次變得漫長。

這次尤甚。

江望津盯着一側,黑暗中他什麽也看不清。

長兄的所有動作他都能完完全全地感覺出來。

時而快得讓人招架不住,時而慢得可怕。

磨着人心。

他抓着被褥的手漸漸失了力道,整個人如同剛從水中撈出來。

汗水淋漓。

即此時,仿若安撫般,心緒重又變得柔軟起來,隐隐還夾雜着憐惜。

長兄的情緒再一次,沒有半點疏漏的全然傳遞向了他。

江望津沒有力氣了,剛經歷過一場‘暴風雨’的腦子混沌不清,思考同樣遲緩。

那一瞬忄青動的感覺亦被忽略。

他重又阖上眸子,全然地脫力狀态。

最後,江望津連自己什麽時候睡過去的都不知道,唯餘房中一豆燈火仍在搖曳。

-

第二天一早,燕來剛睡醒就蹲在院子裏了,他心裏數着時辰。

一般再過一刻鐘,他們家侯爺就該醒了。

然今天,燕來等了許久都不見人出來,他猶豫着要不要去敲門。

正好趙仁也過來了,“燕來,侯爺還未起身?”

燕來點頭,“比往日遲了兩刻鐘。”

趙仁眉頭一皺,這幾日大公子不在,侯爺向來早早便起了,眼下差不多都是傳早膳的時候了。

思及此,趙仁上前敲了敲門,接連幾下都無人應,他立馬變換臉色,“出事了。”

半個時辰後,茗杏居中下人們拎着熱水踏入院門。房間內,江望津半靠在榻前,面頰透着絲不正常的紅暈。

他看向還在不停朝劉醫師問東問西的趙仁,“趙叔,水已備好,你們都先下去吧。”

趙仁連忙躬身應是,順勢一拍還在旁邊愣着抹眼淚的燕來,“出去候着。”

燕來忙不疊跟上,一步三回頭,“侯爺,有事就叫燕來,我就在門口守着。”

江望津同他點了下頭。

待衆人盡皆退走,江望津這才稍松口氣,耳根隐隐燒紅。沒想到昨日那樣,他今日便燒了起來,應當是沒有及時擦身的緣故。

自醒來起,那股心疼的感覺就久久不散,隐約還有絲急迫。但又像是擔心影響到他,竭力克制着,只時不時便洶湧一瞬,而後迅速壓下。

江望津莫名耳熱。

正如他能感覺到長兄的情緒般,長兄亦能感覺到他的身體。想一想自己光是因為受不了那樣極致的快感才燒起來,江望津便覺心頭赧然。

他緩了緩,須臾才起身下榻沐浴。

待身體的熱度降下後,趙仁那邊也熬好了湯藥送來。

江望津正喝着湯藥,就見杜建捧着一只信鴿進門,“侯爺,您的信。”

他滞了滞,望向被杜建取下的小竹筒,長兄給他的信……

江望津不知長兄去了哪裏,信紙是何時送來的,未知在心中彌漫。

片刻,他接過杜建從竹筒中倒出的一卷薄紙,指尖微顫。

“你們先出去吧。”江望津道。

衆人聞言齊齊退出房間,江望津慢慢将信紙打開,黑色的字跡映入眼簾。

『我心念你。』

簡短的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力透紙背。末尾一點尤其重,仿佛還有道不完的心事要說,卻全都彙成了一句。

江望津心下震動,胸口宛若被什麽東西不輕不重地撞了一下。一種陌生的情潮震得他心口陣陣發麻,抓着信紙的指尖都似被燙到般,想要抽回或将信紙拿開,卻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再也無法忽視。

他待長兄,也是同樣的情感。

并非兄弟之情,而是夾雜着對心上人的歡喜,來源于內心深處的歡喜。

江望津呼吸微熱,他走到桌案前站了半晌,而後執筆寫下一行字。

接着他的視線飛速從那行字上挪開,将紙片卷好放回了竹筒中。

同時又把長兄捎給他的信收好,珍而重之地将之放在床頭,繼而再次轉移目光不去看那擺在床頭裝着信紙的小匣子。

做完這些,江望津重又把杜建叫來,将回信遞過去。他擡指在灰色的鴿子頭頂點了下,輕輕順了順鴿毛,末了斂目,還是沒說什麽。

杜建把竹筒藏好,遂出去将信鴿放飛。

江望津目送人離開,無人得見的地方,他白皙的後頸泛着薄紅。

-

因為發熱的原因,江望津一整日都有些提不起精神,除了收到信時心情格外浮躁之外,其餘時間都有些恹恹的。

燕來在旁伺候着,時不時問他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江望津只是頭還有些暈,不知劉醫師是否看出,診脈時雖未說什麽,他卻從湯藥中察覺出有幾味藥的不同。

好似……特意給他補身子用的。

“我沒事,很快就好了。”江望津道。

燕來臉上一副不太相信的表情,皺着眉毛。

江望津忍不住輕笑了聲。

這時,杜建又過來了,和他一起進門的還有林三。兩人合力,手中抓了只大鵬鳥。

江望津微怔,“怎麽了?”

杜建剛想說話。

便見大鵬猛地掙紮了一下,翅膀從林三手中脫離,一下子拍他臉上,扇了他一嘴毛。

杜建登時呸呸幾聲,沖林三瞪眼,眼中寫滿‘你就是故意的吧’一行字,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林三默默別開臉,轉而對上笑得差點打跌的燕來。

燕來發出一陣‘哈哈哈’的笑聲,江望津也忍不住輕揚了下唇角,“杜建,你抓着的這大鵬是?”

“回侯爺,是給您的信。”

又是信,江望津愣了愣。

很快信紙被交到他手裏,江望津只看了開頭二字。

『怨我……』他立即便反應過來這信定是今日寄來的,至于方才那封,應當是昨日之前。

江望津抿緊了唇,耳廓染紅一片。

他突然有點想把方才寄出去的信給拿回來,忽地不想給人看了。

昨日長兄果然是故意的,江望津想。

故意做那種事。

故意……讓他體會到那種濃郁得令人極近窒息的思念,透着十足的占有欲與掌控欲。

江望津這次沒回信。

杜建疑惑地觑了眼,卻什麽都不敢說,總覺得侯爺此時的模樣似乎不太對。氣氛都變得有些沉凝,隐隐約約間,他竟感覺有幾分主子的影子。

想了下,他帶着大鵬鳥離開。

剛走出去一步,江望津道:“把這大鵬鳥關起來。”不給長兄帶回去了,省得又同他傳這些……

杜建恭敬應了聲。

江望津同樣把信紙放到了那個小匣子中,放進去前,他還是将信看完了。

大抵都是在關心他的身體,以及……都怨他昨日雲雲。

江望津把信紙合攏。

不如不看。

待将信全部放好,江望津這才找來林三。

上次沒能從那刺客身上查出什麽,但他私下仍是讓林三暗中調查了。

林三:“回侯爺,屬下無能,還未查探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江望津沉吟:“嗯,你繼續暗中查探。”

林三點頭。

江望津仔細理了理思路,總覺得此事并沒有那麽簡單。

世家中豢養死士的并不多,即使有之,也皆畏懼皇權不敢大批豢養。

而他初入朝堂,亦不過挂了個虛職,且并沒有同哪位皇子走得近。那些人即便想對他動手,也不該在他還未表明立場時下殺手,理應交好為主。

可那日派出來的卻是死士。

江望津暗暗思量,忽而心底一沉。

也許……他們要殺的,并非是他。

而是長兄。

這個猜測讓江望津心底發涼。

但也确實更加像是真相。

是啊,那些眼紅之人縱使看他不順,卻是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對他動手。

然長兄不同。

長兄在朝多年,如今于朝中更是身兼數職,刺客要殺也當是沖長兄而來。

可是又有誰要對長兄對手。

江望津百思不得其解,神情漸漸沉冷起來。

他驀地有些後悔。

後悔自己上一世為何不能多在意一些長兄。

江望津也不知長兄此番離京是去了哪,亦沒有追問,心中有股直覺告訴他,長兄回來便會告訴自己。

許是心中藏了事,江望津今夜睡得不太安穩,夜裏咳嗽不止。

翌日,他臉色更差。

趙仁看着他蒼白的面容,“侯爺你要出去做什麽?交給老奴去做就是。”

這副身子再出去一趟,可不知會被折騰成什麽樣。

江望津搖頭:“我出府有要事。”

這件事情,也只能由他來做。

他不可能放任潛在的威脅,刺殺有一次就有第二次,江望津必須快些知道是什麽人要對長兄出手。

趙仁拿他無法,只好着人準備車馬。

江望津上了馬車,因此次出行不便太過引人耳目,他并未帶燕來,唯有林三和杜建貼身跟随。

林三大概知曉他要去哪,而杜建則不甚清楚。

江望津只在心中思慮了幾息便将人帶上了,後者是長兄的人——他不願防着長兄。

馬車一路七拐八彎,繞了幾個地方最後來到城北最偏僻的一條巷子。

杜建搓搓胳膊,“這裏是什麽地方?”他心裏知道,卻還是問了一句。

繡雲樓內有關于城北這條暗巷的記載,卻并不全面——京中衆人皆知繡雲樓,殊不知這暗巷中同樣藏有玄機。

林三淡淡出聲,言簡意赅地提點:“邶創。”

杜建眼睛睜大一瞬,原來這裏居然是江家的地盤。

林三沒再說話。

其實他也才知道不久,自主子開始讓他關注起朝中動向後,主子才慢慢透露給了他。

邶創江家全族遍布天下,當初能夠助先皇順利打下江山,死傷不計其數,但根基仍在。

可誰也料想不到,京城中也早有暗線。

杜建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無他,他想到了主子的大計……侯爺如今連這裏都帶他來了,是不是說明對主子的完全信賴。

倘若二人合力……

何愁奪不回這萬裏河山。

杜建腦子嗡嗡的,兩人守在馬車旁,看着江望津走入巷道中。

待他出來,已是一個時辰後。

江望津唇色愈發蒼白,似乎這一趟耗費了他所有的精氣神。

林三連忙上前扶着人坐上馬車。

江望津道:“林三,稍後帶幾串糖葫蘆回去吧。”

林三點頭。

這次由杜建駕車,林三中途去買了糖葫蘆。

馬車一路朝侯府行去,剛到一半,林三察覺到什麽,驟然掀開車簾。

只見車廂內空無一人。

“侯爺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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