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二更】
第60章 【二更】
江望津正坐在車廂中閉目養神,馬車緩緩停下,林三去街邊同商販買糖葫蘆。
杜建則坐在車板上,街邊傳來一陣嘈雜聲,他微皺了皺眉,有些被幹擾。
不多時,林三回來。
馬車繼續前往侯府,及至走出這段,杜建牽着馬繩的手略微一滞。林三也似察覺到什麽般,二人相視一眼後迅速撩起車簾。
只見偌大的車廂中,屏風後方的位置上原本臨窗而靠的人不知所蹤。
“完了,趕緊回去!”杜建想到什麽,急聲開口。
林三亦緩過勁來,定是方才他離開時。那會街角不知為何一群人圍着吵吵嚷嚷,以致他們都沒發覺不對。
兩人連忙駕車趕回方才那處。
卻見街角聚着的那群人已經散了,只零星蹲了幾個人。
果然,他們中計了。
杜建險些嘔出一口老血,主子就快回來了,結果他把侯爺弄丢了。
他抹了把臉,“分頭去找?”
林三冷臉掃視周遭,往那街邊蹲着的幾人走去。
杜建深吸口氣,跟上榻。
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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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望津雙手被綁縛住,眼睛亦蒙上一層黑布。自己似乎被丢到一輛板車上,正被推着疾行,本就虛弱的身體愈發沒了力氣,渾身的骨頭都快散架了。
他什麽話也沒說,江望津心知眼下自己沒必要浪費力氣,這些人也不過是聽令行事。
江望津心口悶悶的。
十分不好受。
一股強烈的堵塞感傳來,是江望津極為熟悉的感覺,喉頭隐約傳出腥甜的氣息。
江望津呼吸凝滞。
板車還在飛速前行,江望津聞到了好幾種氣息。先是帶着各種肉類的葷腥,繼而是缭繞的煙味,最後是撲鼻而來的脂粉香氣。
不管哪一種味道,都讓他胃囊翻湧,幾近作嘔。
很快他就被人從板車上搬了下去,坐到了一處竟還算柔軟的地方,感覺像是床褥。
江望津往旁邊靠了靠,果然後背抵到了床柱一樣的東西。
輕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接着是房門被關上的響動。
江望津屏息凝神,果不其然。
不多時,外面便傳來一行人踩在木質地板上發出的聲音。
房門被打開。
“混賬東西,竟敢這樣對待本宮的貴客,你有幾個腦袋?”
‘砰’的一聲巨響,什麽人被踹飛出去,只悶哼了聲。
“殿下恕罪!”
“滾開。”
-
緊接着,蒙在江望津眼上的黑布被撩開,光線灑向他。他并未第一時間睜眼,而是等待着适應光線後一點一點睜開了眸子。
太子藺統那張仿若被酒色掏空的面龐露了出來。
“江侯爺。”
江望津神色平靜無波,視線落在藺統後方,不動聲色掃過他身後的一行人,淡聲開口:“太子殿下。”
藺統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對他的淡然自若感覺十分滿意,“不愧是江都統的弟弟。”
聞聽此言,江望津立時感覺到什麽,“上次的刺客是你?”
“正是本宮。”藺統擡了擡下巴,嗤笑,“你們兄弟二人倒是命大。”
江望津眉目一沉,“太子殿下行事未免太過狂妄。”
藺統挑眉,“這天下今後都會是本宮的,狂妄又如何?”言語間滿是勢在必得,仿若有所依仗。
江望津默然不語。
這天下?
藺統約莫是安穩日子過得太久,看不見身邊伺機而動的那些人了。他的那些兄弟,有哪一個是省油的燈。
“你為何抓本侯?”江望津語氣平緩,絲毫不見慌亂。
藺統:“自然是用來威脅你那好哥哥。”
“當初十四被圈禁,是他唆使的吧?”
江望津蹙眉:“什麽?”
藺統沒有理會他的詫異,繼續道:“江都統真是好手段,不僅輕易整垮了整個劉氏。還離間老五老九同老七鬥得你死我活……竟藏得這般深。”
那背後之人是長兄?
江望津心中訝然,卻很快鎮定下來,“太子可有證據?”
“證據?”藺統正打算說什麽,旋即閉上嘴,對他冷笑一聲後轉身留下一句:“待本宮把你的好哥哥抓起來,你再問他吧。”
江望津一言不發。
他看着藺統出去,目光落向他身後,那是一個穿着黑袍的人,渾身上下遮得嚴嚴實實,不露分毫。
那黑袍似還将對方身形都做了掩蓋,江望津絲毫辨認不出對方是誰。
此人到底是誰?
江望津可不認為藺統能夠查到這些。
而且……
那人真的是長兄嗎。
上一世連他都不曾查出那幕後之人是誰,藺統一個早早便廢掉的太子又如何得知?
江望津腦海瞬間聯想到無數種可能。
是有人在為對方出謀劃策,那個黑袍者……
亦或者,重生……
自己都能重生,別人未必不能。
但江望津卻覺不是,即便是重生,藺統也不可能知曉這麽多。
他又想起和自己一樣,同樣有着上一世記憶的沈傾野。
藺統為何針對長兄。
即便那個幕後之人是長兄,真正該恨的人也應該是……
藺琰。
江望津越想,唇色便愈發白。直到最後,胸口悶痛一瞬,喉間的那股腥甜再也忍不住。
一點鮮紅順着唇畔滴落,印在了衣擺前。
江望津腦海傳來陣陣暈眩,身形都有幾分不穩。
正在這時,他倏然擡起眼朝窗戶邊掃去,眸光一瞬變得淩厲非常。
江望津五感向來敏銳,剎那功夫,一截黑色的袍角從他眸底閃過。
江望津微微眯縫起眼。
是那個黑袍人。
又是他。
胸口傳來陣陣刺痛,江望津斂下思緒不再去想。末了,他伸出舌尖舔去嘴角的那點鮮血,唇色立時變得嫣紅一片。
林三和杜建應該會很快發現他不見找來,再不濟……還有父親留下的那些人。
江望津想着,慢慢阖上眼,意識幾近模糊,他卻強打着精神不讓自己昏厥過去。
現在還不是時候。
-
外面的天色逐漸暗了下來。
藺統沒再出現,中途有小厮進來給他送飯菜和水,卻并未管他被綁縛住的雙手,可見是受了命令。
藺統雖貴為太子,然他也是朝廷命官。
對方實在太過有恃無恐。
江望津只覺自己的身體似又變得滾燙起來,這是再次燒起來了。他這個身體湯藥一斷加上被抓來被時折騰得不輕,眼下已是強弩之末。
此處夜間微涼。
江望津手腳都開始發涼,身體也是僵的。他覺得自己恐怕堅持不了多久,在這種情況下昏迷過去,實在有些危險。
藺統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身體,只能是有意為之。
夜色襲來,江望津視野跟着變黑,房中無燈火,他什麽也看不清。
周遭寂靜得可怕。
長兄……
江望津眼睫一顫一顫,即将阖上。
便是此時,外面傳來打鬥之聲,江望津幾近昏迷的意識又有了些許清明。
房門驟然被踹開。
藺統神情猙獰地大步而來。
火把将整個房中映亮,江望津稍稍偏了偏頭躲避亮光,擡眼時,他一怔。
只見藺統表情驚惶地仰着頭顫栗不止,“你、你大膽!”
長兄……江望津張了張嘴,口中發不出聲音。
只見江南蕭正握着匕首,手背青筋暴凸,周身寒氣肆意,滿是暴戾的氣息。
一整日都壓抑着的情緒于此刻盡數爆發,江望津發出一道難受的低吟,接着感受到的情緒被一一收回。
江南蕭視線落向榻上的江望津,心髒抽抽地疼,又不敢疼得太過。
藺統還在威脅。
“江南蕭!本宮可是太子!你敢對本宮出手!?”
江南蕭冷嗤一聲。
藺統被他笑得頭皮發麻,正欲繼續,眼前鮮血飛濺,他瞪大眼。
那是……
他的血。
刀尖劃破皮膚,只一瞬。
江望津也怔怔地望着這一幕。
下一刻,他的眼睛被蒙住,整個人都落進一個溫熱熟悉的懷抱中,啞到極點的嗓音絲絲入耳。
“抱歉……”
“我來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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