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一更】
第80章 【一更】
江南蕭身後還跟着林三和杜建,兩人聽到動靜,剛解決完藺琰的人,沒想到太子殿下便過來了,于是跟着人進殿。
瞥見走向自己的玄色身影,江望津滞了滞,下意識背過手去。
見狀,江南蕭走近,壓着嗓子道:“他碰你了?”
江望津搖頭。
江南蕭這才側過頭。
見到他,藺琰拉了拉嘴角,身形站得更直,“江都統,哦,不。該稱呼你為‘皇兄’了。
“恭喜,終于不用藏着掖着了。”他語氣中帶着幾分譏諷。
江南蕭眸光銳利,江望津扯了下他袖子。
兩人目光交彙一瞬。
一切盡在不言中。
原來藺琰也有記憶了,可那又如何。
“廢物。”江南蕭淡聲道。
即使有了記憶又如何。
藺琰本來因下三路被踹漲得通紅的臉色再也維持不住翩翩風度,瞬間變得青一陣、白一陣的,煞是難看。
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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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蕭在江望津入宮後就收到了消息,得知他遇上藺琰,遂匆匆趕來。這一幕被不少人看見,碩豐帝想必派了人過來。
眼下還不是徹底撕破臉的時候,江南蕭牽住江望津的手,拉着他走出去。
藺琰的目光牢牢鎖定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呼吸發緊。
明明他才是先和江望津接觸的那個,在他的記憶中,這兩人也不過走近了幾個月而已。分明占據着江府大公子的名頭,可他們卻至如今才變得親近。
但不論如何,江望津身邊的那個人都該是他才對,他們有着共同的記憶。
藺琰眼中幾乎充血。
藺澈跑進來時正好和江望津他們擦肩而過,見後者沒事,他松了口氣又有點別扭。待進殿後看見自己皇兄,藺澈瞬間怔住。
兄長的表情……
在藺澈的認知中,兄長從未有過如此猙獰的模樣,近來對方情緒好像愈發不受控制。
“皇兄。”
藺澈接連叫了幾聲,藺琰方才回神,腰背不禁弓了瞬。
剛剛江望津絲毫沒有留情,他現在都還在隐隐作痛。
見他突然變了神色,藺澈即刻上前去扶,“怎麽了?皇兄你臉色不太、”
“住口!”藺琰忽而呵斥道。
藺澈俊氣的臉上露出難堪,眉頭跟着皺起。
他慢慢收回手。
在藺琰的角度,上一世最後稱帝的人是他,且藺澈作為他的弟弟,自己天生便高出對方一頭。
因而眼下怒意與痛感交織,還有一絲絲嫉恨,他的口吻自然而然便不太好。
又緩了緩,藺琰确定外面的人應該已經走遠,他咬了下牙,開口道:“扶我回去。”
藺澈卻是沒動,“皇兄自己走吧。”
說罷,他不再看藺琰,徑自往殿外走去。
慧怡皇貴妃雖看中大兒子,待小兒子亦是十分寵溺,所以藺澈的性格多少還是帶了點嬌縱在的。
他行事随意,毫無顧忌,既然皇兄下他面子,自己又何必在乎對方。
藺澈一走,藺琰再無支/撐,險些栽倒在地。
所幸他身邊的随侍很快趕進來,扶着人離開。
“江望津……”藺琰不甘地看向某處。
他們明明才應該是交情最深,最信賴的人。比起沈傾野、施無眠,甚至是那個乞丐不如的容舒,他才該是江望津最應依賴的人。
-
走出一段距離,江望津倏地打了個噴嚏。
江南蕭擰眉,擡手覆在他額間,“受涼了?”
江望津搖搖頭,“沒有。”
江南蕭‘嗯’了聲,嗓音聽起來有些淡淡的。
敏銳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江望津心知躲不過去了,被他牽着的那只手一緊。
江南蕭側目。
“我知道自己莽撞了,但我想去探探……”說到最後,江望津與他眼神對上,聲調漸漸降了下去。
“探什麽?”江南蕭卻是問。
江望津不說話了。
江南蕭自然知道他的想法,但他并不想對方再同藺琰接觸,“晚上收拾你。”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驀然砸進江望津心底。
心頭悸/動了瞬,他喉/頭一動,“……嗯。”
還敢應聲,江南蕭氣笑了,指/尖發/洩般/插/進他指/縫,末了緊了緊手上的力道。
江望津頸/邊透紅,別過臉。
少頃,他驀地問:“怎麽踹的那……”
還是被長兄瞧出來了……
江望津聞言目光略有些飄忽,似乎因為自己做的事感到不好意思,面色微紅,聲音輕不可聞道:“賽神醫教我的。”
如此确實有失君子之風,但……
江望津覺得還挺好用。
聞言,江南蕭松開手,擡起後撫了下他發頂,贊揚道:“不錯。”
江望津倏而仰面同他眼神相對,桃花眸中微光閃動。
江南蕭低眼,指/腹擦過他微紅的眼尾,“下次也要這樣。”
沒料到他會這麽說的江望津抿抿唇,在江南蕭的注視下,他點頭,“好。”
江南蕭指尖下落,獎勵似的摩/挲了下他頰側,“乖了。”
宮道悠長,日光灑在兩人身上,将他們身後的影子拉得長長的,身後綴着一行宮人。
江望津臉已經紅得不能看,唯恐被人聽到。
江南蕭垂眸瞥見他眼底泛着的忄青/動,心尖猶如被羽毛輕掃而過。
他拉着人,徑直轉了道。
“這不是去皇後寝宮的路……”江望津走出一段後方才注意到什麽,剛說到這裏就聽身側響起‘嗯’的一聲。
江南蕭語調沉而沙/啞。
“回東宮。”
-
等江望津踏出東宮寝殿準備前往皇後寝宮已經是一個時辰後了。他的眸中隐隐浮現着幾分水/色,像是被狠/狠/欺/負過一樣。
剛踏出殿門就被人往回拉了拉。
“還不夠嗎……”江望津悶/聲/撲/回他懷/裏,聲線都有些發/亶頁。
江南蕭摸/摸/他泛/着/氵朝/紅的眼/尾,“再等等。”
他的聲音同樣微/口亞,但隐藏其下卻是透着絲絲餍/足。
如同吃/飽後,曬在陽光下小憩的獸類,惬意而放松,此刻正溫/存地貼/着自己的伴侶。
江望津就不動了。
好半晌兩人才徹底走出東宮。
行至半途,江望津才算緩過來,心裏羞/恥得不行。
還是白日就這樣……
他這麽想着,便輕聲開口說了出來,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
江南蕭倏地停下腳步,朝他看了眼。
江望津跟着他停了下來。
四目相對,江南蕭率先開口:“晚上就可以?”
江望津錯愕擡眼,“晚上還要?”
江南蕭捏/捏他的臉,“自然,不是都還沒出來?”
聞言,江望津露出糾結的表情。
可是……他的手已經很酸很酸了,再也經不起半點折/騰。
像是已經看穿他的想法,江南蕭突然俯/了/俯/身,嗓子嘶/啞道:“不用手。”
那……用什麽。
江望津眼神顯出幾分不解,看得江南蕭喉/頭愈發幹/澀,他喉/結/滾/了/滾,“晚上告訴你。”
說罷。
江南蕭帶着他繼續朝皇後寝殿行去,一路上還在幫人按/着手。
兩人過去時,殿中大臣們或跪或站在殿中,巨大的棺椁旁并沒有人圍着,顯得有些凄涼。
藺統死後,皇後母族便慢慢被其他勢力打壓蠶食,真正能進宮吊唁的親戚其實不多,哭喪的就更是少了。
他們進來沒多久,慧怡皇貴妃便攜其他宮妃入殿了。
皇後一死,慧怡皇貴妃即是後宮中地位最高的,代掌鳳印,各宮嫔妃日後都得去她的明華殿請安,一時間風頭無兩。
眼下她出現在這裏,倒不似是來吊唁的,反而像是來炫耀。
但當她看到江南蕭時,臉色就變了變。
按照慧怡皇貴妃及她身後那些擁護七皇子藺琰的勢力所想,自然是慧怡皇貴妃順利封後,藺琰成功坐上儲君之位。
可誰也沒想到,中間會忽地冒出一個江南蕭。
當然,其他嫔妃亦是對江南蕭的出現感到不滿,然只要一想到不滿的人還大有人在——最該感到不悅的應該是慧怡皇貴妃。
如此,她們也便稍稍順心了。
慧怡皇貴妃先行向江南蕭一禮,“太子殿下。”
江南蕭略作回禮,态度不鹹不淡。
他這副高高在上俯視着一切的樣子,看得慧怡皇貴妃心中愈發不滿,甚至有些難堪。
就在這時,她身後以德妃為首的宮妃亦同時向江南蕭行禮,聲勢浩大。
站在最前方的慧怡皇貴妃仿佛被狠狠扇了一巴掌,臉色更加難看。
這些人分明是故意的。
慧怡皇貴妃手上的護甲都不禁往掌心陷去,但她依舊保持着面帶微笑的模樣,“妹妹們走吧,都去看看姐姐。姐妹一場,去送她一程。”
此言一出,不少人面露古怪。
皇後是被毒殺,棺椁如藺統當日一般無二——皆是合起來的,所以她們要如何去‘看’對方。
其中就有知曉此事,甚至還從中插了一手的,聞言紛紛聽出慧怡皇貴妃的咬牙切齒,有點想笑但又得憋着。
一行宮妃往棺椁前行去,帶起一陣香風。
碩豐帝只在晨間出現過一回,可也不敢說對方的不是,不過在心中暗自腹诽。
皇後是陛下發妻,如今皇後薨逝,陛下此舉未免顯得太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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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寝殿內煙火缭繞,江望津過去,象征性地燒了幾張紙,順便幫長兄的那份也給她燒過去了,都不用後者親自動手。
他知道,宮裏的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踩着先帝先後上位的。且還都是敵人,多少人恨不得長兄去死……
“這麽體貼?”江南蕭半蹲在他身側,手上的黃紙全都被江望津拿過去了,他同江望津耳語一句。
聲音低低淺淺,滑去他耳膜,江望津往旁邊撤了撤。
不說平常,今天他的耳朵尤為每攵/感,江望津瞥了眼罪魁禍首,“別鬧我。”
江南蕭被他看得心頭發軟,沒再動他。
這時,其他皇子也陸陸續續進殿。
慧怡皇貴妃站在前列,待看清走在中間的藺琰時她神情變了變。
藺澈這會正扶着人。
“皇兄,你到底傷哪了?”這話他憋了一路,現下看到母妃的身影,藺澈才大着膽子問。
他怎麽覺着……傷的不是腿啊。
藺琰眼底浮現出一絲惱怒,“別問。”
藺澈‘哦’了聲,看着朝他們走來的慧怡皇貴妃,“等下母妃問你也不說?”
“閉嘴。”藺琰說了一句,想到是對方扶着他一路走來,他表情又緩和了一點,“母妃問就問吧。”
慧怡皇貴妃走上前,皇子們同她見禮。現在慧怡皇貴妃代掌鳳印,行皇後之職,地位自是高出些許。
她略福了福身子,過來後徑自到了藺琰、藺澈跟前,果然問了一句:“皇兒這是怎麽了?傷着了?”
慧怡皇貴妃的視線往下落了落,先是看向藺琰的腿。
然而這一眼,卻讓藺琰誤以為她看的是自己的傷處,他難得揚起聲量,“母妃別問了!”
慧怡皇貴妃柳眉微蹙。
藺澈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松開扶着人的手,雙手環/胸站到一旁。他的視線若有似無地往殿中掃去,最後落到正前方。
藺琰被問及傷處,也同樣無意識去尋那人身影。
江望津明顯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但他并未回頭,兀自把紙燒完。
“回去了。”江南蕭把他拉起。
兩人起身要走,剛行至殿門就被叫住。
“太子殿下。”
藺琰說罷,望向二人,目光牢牢鎖定在兩人交/纏的手上,額間青/筋跳了跳。
太親/密了,這兩個人,親/密到令他有些發狂。
大庭廣衆之下,不少人都望了過來。
江南蕭神情淡淡,“你的禮數呢?”
藺琰心緒微斂,他也注意到自己今天實在有些沉不住氣,聞言垂了垂首,“皇兄。”
江南蕭:“何事?”
他嘴上說着別人的禮數,卻連一些虛禮都欠奉,看得藺琰有一瞬的氣血上湧。
江望津亦擡眼看向身側的人,長兄氣起人來也是很厲害的。
想着,他的指尖被捏了捏。
江南蕭松開拉着他的手,朝其他皇子們虛虛扶了扶,徹底點燃了藺琰最後一絲理智。
“有事,”藺琰動了動唇,“天大的事,皇兄想不想聽?”
江南蕭想不想聽不知道,其他皇子們聽聞此言卻齊齊豎起耳朵,圍觀的那些臣子更是好奇。
聞言,江南蕭向他瞥去一眼。
藺琰心中嗤笑,果然是聽見了,對方聽見了他先前同江望津的對話。思及此,他唇邊的笑意譏嘲。
衆皇子見狀都擰了擰眉毛,覺得今日的七皇子怪怪的。
現在的藺琰只擁有未來的一部分記憶,他還不是後來那個多疑又自負,整日籌謀着如何鏟平障礙的宣宇帝。
眼下的他是才剛剛登基,意氣風發的宣宇帝,心中自負。
慧怡皇貴妃靜靜看着,她注意到對方的異常,卻也看出江南蕭的表情微變。
自己這個兒子向來有主意,沉得住氣,是能成大事的,所以她選擇了靜觀其變。
江南蕭掃了他一眼,藺琰眸底帶上幾分惡意。
他要讓對方知道,江望津曾為他所用,曾是他的臣子,為他出謀劃策,為他殚精竭慮。
“皇兄若是想,可以随皇弟前往偏殿一、”他的話還沒說完。
“不想。”
江南蕭冷冷淡淡的嗓音響起,驟然将他打斷。
說罷,江南蕭再次伸手,江望津把自己的手交過去,兩人相攜離開。
待他們一走,殿門處安靜了一瞬。
緊接着是‘噗嗤’一聲。
不知是誰先笑了一下,繼而是第二聲、第三聲……
藺澈都差點因此笑出聲來,但他不能。眼看自家兄長神色黑了下來,他連忙道:“皇兄,我們進去吧。”
等藺琰和自家母妃一走,藺澈跟在後面以袖掩面。
他這個哥哥最近果真是奇怪……
娘的。
好想笑。
太子都能讓父皇吃癟,連那麽大的一場刺殺都安然無恙地活着走了出來。
所以,皇兄為何要如此魯莽地去挑釁對方,不像他平時的作風。
藺澈實在想不通。
慧怡皇貴妃走在前面,越往裏,她覺得那些看向自己的嫔妃是在笑話自己。
頭一次,這是頭一次她對自己的大兒子感覺到了不滿,不過到底是她最優秀的兒子。慧怡皇貴妃冷眼掃過那些人,與她的目光對視上的人紛紛別開視線。
藺琰深吸口氣,低聲道:“母妃,是兒臣沖動了。”
慧怡皇貴妃回首掃他一眼,到底還是生不起氣來,末了應道:“嗯。”
藺琰垂下目光。
是他融合記憶後頭腦沒有往日清明了,藺琰深吸口氣,江南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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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蕭牽住江望津離開皇後寝殿便往東宮行去。
“長兄。”江望津喚了他一聲。
“嗯。”
江望津有點好笑,“你可真會氣人。”
江南蕭看他,眉梢微揚。
江望津:“我還沒見過藺琰那副樣子。”
臉都快漲成豬肝色了。
“嗯。”江南蕭應一聲。
說話間,兩人行至東宮門口。
剛進去江望津就被猛/地抱了起來。
“長兄?”他微滞。
“怎麽了?”江南蕭聲線平穩,腳下不疾不徐。
江望津一頓,還問他怎麽了……
“你這是做什麽,”江望津瞥了眼周遭早早便将頭垂下的宮人,低聲道,“放我下去。”
江南蕭擡眉,反問:“做什麽?”
江望津仰起臉看到。
只聞對方一字一句道:“收拾你。”
江望津倏爾凝滞,還是出聲,“可我手酸……”
“不用手。”
江南蕭說着,把他抱回了內殿,将人安置在榻上。
江望津微仰頭。
他低下眸子,看見長兄握/着他的腿,撩/起眼皮瞥他一眼,嗓音低沉道:“用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
早早的一更~我的誇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