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二更】

第95章 【二更】

江望津把他的手抓住,眼睫一擡,同江南蕭壓下的眸光對上,“昨日不是剛……”

“不夠。”

江南蕭聲線啞得要命,手被抓住他亦不緊不慢,“那在這裏?”

江望津睜大眸子,什麽在這裏……

話落,江望津的後背便抵在了略微冰涼的桌面上,隐約間還能察覺一只手臂橫在中間。

接下來他便什麽都顧不得了,意識逐漸迷失在陣陣‘漩渦’裏。

第二日醒來時,江望津頭還有點暈。

沒過多久,房間裏迎來了第三人。

賽清正站在屏風前,眼神略微詭異,但也沒有太過意外。

其實自那日過後,他就等着了,沒想到現在才被叫過來給人看診。

及至賽清正給人把完脈,臉上原本還算平靜的表情陡然一變,瞬間變得古怪,“風寒?”

居然是風寒引起的發熱。

賽清正百思不得其解,難道他搞錯了?

屏風後,江望津用被子捂住臉。

江南蕭一低眼,視線從榻上掠過,只掃見對方路在外面的手,指尖有一處微微發紅。少頃,他挪回目光,“需要注意什麽?”

賽清正:“只是普通的風寒,開點藥就行……”

話音落下,他又兀自低低喃喃:“底子還是太差啊,這種天氣也能染了風寒。”

一邊說,賽清正轉身出了房門。

屋內重又安靜下來。

待房門合上的聲音傳出的剎那,江望津倏爾掀開被子,直直朝江南蕭望去。

都怪這人!昨日非拉着他在書桌上……

“我的錯。”江南蕭似是讀懂了他的眼神,輕聲開口,說罷他再次伸手碰了下江望津額頭。

還是有點燙。

胸腔中像是被灌入了什麽沉甸甸的東西,心髒被堵住,江南蕭這次是真的後悔了。

“你太胡來了。”江望津控訴。

江南蕭:“下次不會了。”

江望津不由再次掃他一眼。

“真的。”江南蕭對上他的目光,又保證了一句,再多來一次,他也舍不得。

江望津半信半疑地收回視線,輕咳了咳。

江南蕭過去給人拍背,神情有些嚴肅,是真的心疼。

“我沒事,”江望津還是心軟了,反而安慰起對方來,“賽神醫不是說只是風寒嗎,很快就能好。”

因為風寒,嗓音也顯得有些幹/澀,江南蕭沒說話。

江望津思索一瞬,轉了話題:“長兄是如何處理北狄大王子和南蠻聖女那件事的?”

昨日江南蕭回來後兩人就一直胡鬧到了夜半,他根本沒有精力再去問這件事。

江南蕭:“并未完全解決。”

“什麽?”江望津疑惑。

江南蕭皺着眉,将昨日攬星樓發生的事情說了。

-

起初只是兩個前往酒樓喝酒的客人起了口角,不知為何南蠻聖女加入了其中,接着是赫連爾。再之後兩人起了争執,大打出手。

他們身邊都沒有帶護衛,打得不可開交,直到江南蕭過去,這場鬧劇方才停歇。

但赫連爾仍看不慣南蠻聖女的高高在上,南蠻聖女同樣瞧不上他的莽夫行徑。

末了二人再次相互嘲諷。

一個道對方滿身蠻力沒有腦子,另一個則言對方頭發長見識短。二人相互較勁,直到最後赫連爾說了一句‘南蠻不過如此,巫神亦是鬼話連篇’,南蠻聖女當即大怒,放話要取他性命。

南蠻信奉巫神,赫連爾此言等同于挑釁南蠻聖女的信仰。以她的身份,聽到對方這番話,基本上算是将之當成自己的畢生之敵了。

倘若不是江南蕭在場,南蠻聖女定是要同赫連爾不死不休的。

江望津聽罷若有所思。

這兩個人吵起來的原因似乎和上一世相差無幾,然而時間上卻有不同。

是什麽導致這些人提前聚在那裏。

莫非……是有人刻意安排?

但那個人會是誰。

同樣有着上一世記憶,可以從中得利的,除了藺琰江望津不作他想。

他們都有着上一世的記憶,而江望津竭力想要避開這次的混亂,藺琰則用盡辦法想要促成此事。

江望津正想着,攏起的額間被一只帶着薄繭的指腹撫過。

江南蕭道:“你好好休息,不必為此事煩憂。”

他還想說什麽,卻在對上後者平和的視線時頓住,心下稍安,“好。”

江南蕭在府中陪江望津用罷午膳他才入宮。

直到夜裏才回來。

晚上江望津還有些發熱,江南蕭照顧了人整宿,天蒙蒙亮才阖眼。

江望津朦朦胧胧看到他坐在榻邊守着自己的身影,心下既是歡喜又是憂心。次日一早長兄就得入宮,還照顧他到深夜,每日勞碌……

不過這事情是江南蕭自己沒有控制住而引起的,他倒也甘願這般伺候,甚至十分享受。

他的小阿水睡着時難受了渴了都會往他懷裏鑽,這一點即便是江南蕭白日裏前往府衙處理公務時想起來也依然會感覺格外舒心。

因慶天節就在幾日後,江南蕭這兩天尤其忙碌,江望津也看出來了。

他的風寒到第三日就已好得差不多,感覺身上的乏力感消退後,江望津便沒再繼續待在府中,午膳後就準備入宮去找人。

今日江南蕭因碩豐帝召見去了宮裏,還是為了前幾日北狄大王子和南蠻聖女發生争執一事。期間北狄同南蠻的使臣那邊鬧得有點僵,碩豐帝似乎試圖在此事上做文章。

不過江望津以為,對方可能只是想借此挑起争端,畢竟這并非長兄之過。

且上次流民進入城中一事被長兄及時鎮壓,同時救下許多百姓,其中不少人都紛紛宣揚起此事,太子仁德之名一時傳遍京城。

想來碩豐帝應該短時間內不會輕舉妄動。

但江望津還是不放心,即便不能做什麽,待在長兄身邊也是好的。

他這邊剛入宮門,身後就傳來一道聲音。

“八殿下。”江望津轉頭望向來人。

藺澈點了下頭,眼神在他身上轉了一圈,遲疑着問:“你……身體可還好?”

江望津沒想到他還會關心自己,“已經好了。”

藺澈似是松了口氣。

在他看來,那日之事于江望津而言純屬無妄之災,也不知皇兄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滿口胡話。

“上次的事,我替皇兄同你賠個不是。”猶豫了一瞬,藺澈還是說了一句,話落臉往旁邊瞥去,不看他。

“八皇子在說什麽?”江望津神色淡淡。

以為他是沒聽清,藺澈呼出口氣,重新又說了一遍。這次比方才大聲了點,也自然了些,他道:“我替皇兄跟你道歉。”

江望津看着他,還是那句:“八皇子在說什麽。”

藺澈擰了擰眉毛,眉頭幾乎可以夾死一只蒼蠅。他有理由懷疑江望津是在耍弄自己,是在看他笑話嗎。

江望津并未耍弄對方,亦未看人笑話。要說笑話,應該是對方看自己那日的笑話才對。

“你、”藺澈剛起了個頭。

江望津便道:“八皇子何必道歉?”

藺澈一頓,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江望津不是在耍他,而是再告訴他,此事與他無關,用不着他來道歉。

想明白之後,藺澈脖子透了點紅。他舔了舔/唇,難得坦誠了一回,道:“嗯,那日是我皇兄不對。”

江望津看着他,沒說話。

藺澈和他對視了一秒,很快挪開視線,“好了,我、本皇子走了。”說完這句,他擡腳就越過了江望津順着前方的宮道行去。

只是在即将繞過拐角時,留下一句,“你小心我皇兄。”

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江望津盯着他的背影,好像又回到了上一世,那個聖旨下來後就匆匆忙忙跑來找他的人影似在跟前重現。

和藺琰不同,慧怡皇貴妃将她的滿心希望寄托在對方身上,且藺琰的野心不比慧怡皇貴妃小。而藺澈……他的身上是有些嬌縱在的,性格很是別扭,沒什麽壞心思。

但同時,他也是可憐可悲的。

慧怡皇貴妃的看似寵溺,實際上建立在對方完全站在藺琰身後的基礎上。

她不希望看到自己兩個兒子相争,所以從根本上對待的态度就是不一樣的。

慧怡皇貴妃待藺琰嚴苛,待藺澈卻百般愛護,表面上護着後者,實際上心裏将前者當做驕傲。

一旦利益沖突……後者就會被毫不猶豫地舍棄。

這就是天家的無情。

藺澈其實不适合,可他身在局中,無法置身事外。

江望津還站在原地,視線盯着前方久久不動,少頃他才擡步。

-

東宮。

江望津過去的時候,江南蕭正在處理政務,他進門時對方正低着頭,似毫無所覺。

見狀,江望津放緩了腳步,斂息緩緩朝人走近。他貼着牆邊,窗外透過的光将他的影子打在牆壁上,并未洩露出分毫。

片刻後,江望津來到桌邊,江南蕭仍垂着頭,握着朱筆,神情專注地在折子上批注。

江望津瞥了眼。

他正準備下一步動作,腰上卻忽而一緊。

江南蕭一只手就把人攬到了懷裏。

“你發現我了。”江望津被他抱住,眉眼彎了彎。

這兩日他雖得了風寒,空閑的時間還是按照賽神醫給的功法練習着,內息每日循環兩個大周天。他還以為自己這短短時間便卓有成效,連長兄都騙過去了。

江南蕭順着他,“沒發現。是方才有宮人過來告訴我你來了。”

江望津就當是這樣,唇角也跟着高高挑起,毫不意外被人堵上來親了好一會。

“我幫你。”片刻後,江望津氣喘籲籲地把人推開,他看了眼桌上的折子道。

江南蕭:“好。”

江望津正處理着,忽然瞥見被壓在下方的一封信紙。

“這是……”

江南蕭道:“邊關傳來的。”

江望津轉頭回視他。

兩人視線相撞,江南蕭擡指撚了撚他後頸,繼續說:“沈傾言回來了。”

當然,回來的還有沈傾野。

但江望津想到的重點不是這些,而是他們為什麽回來……

上一世,沈家軍并未在慶天節時回京,依然駐守在邊關。

似是看穿他的想法,江南蕭手往上擡了擡,撫着他的烏發,動作輕柔下來,淡聲道:“碩豐帝有令。”

江望津表情即刻變了變。

“怎麽這副表情,”江南蕭笑着捏了下他的臉,“不是說幫我嗎?你把這些整理出來。”

江望津看向他指的方向,沉重地點點頭。

江南蕭沒忍住,含上他的唇瓣,溫柔地吮/吸,須臾後将人放開,先發制人道:“不鬧了,開始吧。”

江望津:“……”

有了他的加入,江南蕭的速度快上許多,很快就将折子處理完,接着兩人又把慶天節的事務再次安排一遍。

末了前往青渠殿。

這次的慶天節尤其重要,前方危機四伏,江望津亦是十分上心。

很快就到了慶天節那日。

青渠殿前的大片空地上布置着席面,樂師坐在最後方,絲竹之聲傳來。中間鋪設着一條長長的紅毯,随着開宴,各國使臣一一走入場中獻上貢禮,待結束之後衆人分坐場中。

身姿婀娜的舞姬蓮步輕移而來,場內歌舞不斷。

江望津的目光在場上打着轉,卻并沒有看見已然回京的沈傾言、沈傾野兄弟二人。

他心中惴惴,往前方人影看去。

江南蕭坐在碩豐帝下首,左側的位置上,手中端着一杯酒水。

覺出他的目光,側目朝他看來,鳳眸冷意淡去,帶着絲溫柔。

明明是一個簡單的對視,卻仿佛他們隔着人潮,隔着空氣,在大庭廣衆之下接了個無人發覺的吻。

這個吻久而纏/綿。

完全無視周遭的暗/潮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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