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
第 38 章
何源的事情在網上不斷發酵,曾經與何源保持過高調男女關系的明星被挨個扒出來。大部分明星選擇了沉默,少部分選擇了發律師函。而神奇的事情是,餘楓,何源這個真正的正牌女友,卻因為身材肥胖躲過了民衆的審判。
畢竟和其他盤靓條順的女明星比起來,餘楓實在是個異類。誰會相信一個有錢有權的男人會看上她呢?尤其是這個男人長得也是個人樣。網友紛紛調侃胖是一件多麽美妙的事,畢竟霸總沒那麽重口味去潛規則她。
甚至有了那麽一段時間的熱搜詞條大談特談肥胖的“優勢”,女人怎麽想這個話題無所謂,自有男扮女裝的賬號為詞條辯經。
就像當年沒人相信餘楓是謝青雲的女友一樣,如今的餘楓完美地在事件的中心隐身。
不是沒有人知道餘楓這段往事,只是知道的大多也不怎樣幹淨,誰又會傻到在這個當口說出來。
何源發現自己出不來後,幾乎沒有什麽掙紮,就開始戴罪立功,供出了許多人。只是他沒想到,即使這樣,也換不來自己餘生的自由。他平靜了許久之後,終于想通過了一些關竅,卻無計可施,你奈她何。
他自嘲地笑了,或許當初就不該招惹那條“魚”。
等到謝青雲和褚晴聚在一起分享這個消息時,何源事件的影響力已經大到驚人。謝青雲臉上毫無表情,眼睛卻亮得很。
餘楓的靠山倒了。這是他唯一的念頭。
褚晴看着這樣的謝青雲,只覺得此人似乎比平常要高大魁梧幾分,他站在那裏,背對着陽光,巨大的影子透過落地窗投進屋子內,黑壓壓地罩住了走進來的褚晴。
褚晴看不清他的面孔,他的五官都因為背對着刺眼的陽光而模糊黑暗。他好似一個沖破了雕像顯露真身的神明,高大威嚴、光彩奪目,令人不能直視。
但她知道謝青雲是開心的。這些年褚晴雨謝青雲互相依賴,又互相折磨,他們誰都沒能真正地掌控彼此。卻比任何人都要熟悉對方。
而褚晴對謝青雲的熟悉,卻遠比謝青雲了解褚晴更甚。
何源的整件事,褚晴并不清楚前情,謝青雲只說那是餘楓的前男友,別的卻再不肯說。如今,何源倒下,摧枯拉朽。這樣驚人的速度和結果,讓褚晴膽戰心驚。她想提醒謝青雲事情有些不對,卻懂得這個尖酸刻薄心底隐藏着無數尖牙的男人此時是聽不進任何勸阻的。
褚晴不再看謝青雲,自顧自地坐進了沙發裏。試探着嘆道:“可惜,沒有牽扯到餘楓。不然,我很想看看董蘭詞的公關手段,還是不是如同從前一般硬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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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青雲沒有穿鞋子,他覺得身上是難言的燥熱,他的腳心貼在地板上,感受着一片涼氣,好讓自己不要快樂得昏過去。
終于,終于,我如今可以在她面前直起腰了。
想着他又忽然可憐餘楓,好似對方已經變成了一條喪家之犬。而後他又有一種難言的自得,好似參加了一場比賽,自己終于以餘楓前男友這個身份勝出。他多想回到參加韓沁怡宴請餘楓的那天,修正那一天自己的畏懼。
他輕笑了一聲,聲音好聽得像是互相碰撞着流向遠方的清泉:“世事難料,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褚晴思來想去,終于還是沒忍住委婉地提醒他:“我覺得餘楓……這件事實在有些詭異,你多加小心。”
謝青雲不以為然:“要怪只能怪何總識人不清,那種有舉報前科的女人,別人不要他上趕着。”褚晴知道他說的是吳雪妍。
褚晴思考了一陣,也在想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只是她還是要開口勸一句:“這個當口,和我們沒關系的事情,不要輕舉妄動,和餘楓,遠遠不必不死不休。”
謝青雲開了兩聽啤酒,上面還印着他自己的照片,把其中一罐遞給了褚晴,與她碰杯,說道:“我知道,什麽時候都不要小看了女人,更不要得罪。”
他閃耀的眸子一彎,對着褚晴露出一個春花般明媚的笑,他舉起手中那罐啤酒,像是女神手中的令箭,說:
“女人萬歲。”
褚晴不一會兒就離開了,她見謝青雲還不至于因為何源落馬就被沖昏了頭腦,沒有痛打落水狗去找餘楓麻煩的心思,便也就安下心來。恰好韓沁怡召喚謝青雲,褚晴便識相地告辭離去。
樓下,褚晴擡眸看着謝青雲家窗戶的位置,輕聲嘆了一口氣,想,但願不是自己想多了。她的不安并沒有完全散去,信息的缺失卻阻隔了她進一步思索的可能。
她自嘲地笑了,她這一生,大概永遠都在董蘭詞的陰影裏,她碰觸不到這個人,也追不上她的腳步。而她提醒謝青雲不要輕舉妄動,又何嘗不是提醒她自己?
謝青雲開始梳妝打扮。沒有哪一次應承韓沁怡的召喚,是像今天一樣愉悅的。
他快速地洗了澡,刮了胡子,在挑選香水時,難得地沒有選擇韓沁怡的喜好。他選了一款柑橘味最濃的,配上這件春枝綠的襯衫,好似一棵迎風招展的橘子樹。
他快樂地,愉悅地從一個女人的陰影裏站起來,去赴另一個女人的邀約。
韓沁怡靜默地看着桌子上這份“大禮”。這是餘楓送來的,她絲毫沒有掩飾何源這件事情與她有關,這讓韓沁怡感到有些意外。餘楓此舉是示威還是示好?
她忽然想,早知道餘楓是這樣一個角色,當初就不該惹她。
旁邊的趙安陵一如既往地沉默,韓沁怡也不在意,她忽然笑了,對趙安陵說:“以為是個情種,沒想到藏着這麽尖利的毒牙。”她扭過頭問趙安陵:“你說她籌劃了多久?”
趙安陵垂着眸子,想起了自己和餘楓說的話,是了,她和餘楓不一樣,餘楓遠比她要狠絕,也遠比她更能忍。她沒有回答韓沁怡,反而問道:“這事兒你怎麽看?”
盡管已經知曉何源與餘楓交往過,這其中的糾葛,韓沁怡等事外人終究是不清楚的。但餘楓拿來的這份禮物,卻是讓韓沁怡成為了事件中的人,如果她想的話。
那是一份足以讓韓沁怡的前夫,那位家暴韓沁怡又拿捏着折磨着她的身居高位的,趙安陵賠進了人脈和錢財才終于換回韓沁怡自由的前夫,身陷囹圄的證據。
韓沁怡不是沒有對方的把柄,卻沒有哪一處是不與自己相關的。他們牽扯太深,韓沁怡就算有了如今的位置和財力,卻仍然不敢與對面硬碰硬。
可是如今,不同了,何源的事情是一個很好的時機,而餘楓送來的東西,與何源有關,與韓沁怡無關。
可,餘楓,又是怎樣知道的?
韓沁怡的心底猛烈地激蕩着,一面畏懼着餘楓的行事,一面深恨着那個男人。她看了看趙安陵木雕泥塑一樣的臉,良久,終于下定了決心,說:“安安,我想試試。”
趙安陵驟然睜開了低垂的眼睛,她沒有看韓沁怡,眼睛盯着茶幾,像是要把這塊木頭洞穿。她思考了一瞬,說道:“餘楓這個人,恐怕……要收些利息。”
韓沁怡笑了,拿起手機給餘楓回消息,很簡潔的內容,只說禮物很遂心,來日必将重謝。之後便讓自己的助理去聯系董蘭詞,那就是工作上的事了。
餘楓沒有回複。韓沁怡也不再看。
她抱住了趙安陵,把頭埋進趙安陵的肩頸。她的聲音從趙安陵的發絲間傳出來:“安安,我恨。”
趙安陵還是沒有說話,她很早就不再恨了,她該恨誰呢?陳建生?趙安陵心中嘲諷地一笑,只怕另有其人。可是她恨不起來。
她伸出手,摸了摸韓沁怡的發絲,轉頭看去,才發覺這個女人精心打理的頭發,還是沒能完全掩蓋住一切。一根晶瑩的白發,刺透了趙安陵的目光。她恍然,原來自己和沁怡都這樣老了。
老了,便提不起愛恨。罷了,就罷了。
她嘆了口氣,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難得地話多了起來:“你打算給餘楓什麽樣的利息?”
韓沁怡有些驚訝趙安陵的話,她似乎很久不操心這些俗務了。韓沁怡給她看了自己讓助理聯系董蘭詞的內容,不錯,都是娛樂圈的好蛋糕。
趙安陵只瞥了一眼,就笑了,她一笑,韓沁怡只覺滿室春風,她還來不及驚訝,就聽趙安陵接着說:“餘楓要的,恐怕不是這些……”
話音剛落,謝青雲來了。
韓沁怡驚奇地看了看趙安陵,忽然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餘楓是個睚眦必報的人,那麽……
謝青雲見到屋內還有趙安陵,也是一愣。雖然韓沁怡有時會讓他招待別人,但這個別人裏可從來不會有趙安陵。按照韓沁怡的想法,趙安陵是這個世界上最幹淨的人,謝青雲這些玩意兒還不配。當然韓沁怡沒有說出來,但謝青雲早已洞悉。
見趙安陵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謝青雲心底過了一下今天的尺度,乖順地打着招呼:“韓總,趙姐。”
趙安陵看他,韓沁怡也看他。她們審視着這個男人,捕捉到他眼裏極力掩飾卻仍舊洩露出的興奮、愉悅。
韓沁怡和趙安陵對視一眼,笑了。
愚蠢的人啊,卻是一份很好的禮物,來慶賀另一個女人的成功。
她招招手,讓謝青雲上前。謝青雲乖乖地半跪在韓沁怡身前,仰起臉看她。韓沁怡手上是一串蜜蠟的佛珠手串,十分潤澤的黃色。她用手串輕刮着謝青雲的臉龐,又從臉龐刮到喉結,手串上的流蘇輕輕搔着謝青雲的臉,令他的睫毛在輕而又輕的癢中,微微顫抖着。
韓沁怡端詳着這張臉,美麗而年輕。
她挑起了謝青雲的下巴,笑得和藹無比,說道:“小謝,你還……真是幸運……”
幸運,餘楓直到今天才騰出手來報複你。
謝青雲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眸子中迸發了一絲光彩。遠比趙安陵那一笑帶來的滿室春風更加熱烈,好一個光彩奪目的美人兒。
趙安陵望着這個眼睛明亮的年輕尤物也輕笑出聲,說道:“年輕真好。”
好到可以相信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
韓沁怡看趙安陵笑了,也跟着一笑。謝青雲不明白這個笑的含義,卻也跟着笑了。
此時他尚且不知道,在這個笑容裏,他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又将怎樣走到已經被定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