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姜家次子的回歸在x市掀起了軒然大波。

然而這些與許莫已經沒有關系了。

洗澡時,青青紫紫的痕跡已經淡了。

身體上留有對方的痕跡總歸會随時間的流逝而消失。

可是,心呢?

已經進入了12月份,公寓裏沒開空調,

有人敲門,

已經在外賣上備注了只放在門口就好,卻固執地敲門,怕吵到鄰居,許莫只好渾渾噩噩地去開門。

門開的瞬間,那雙熟悉的眼睛,讓許莫一頓。

立刻想把門關上,對方卻提前把腳卡在門縫。

僵持了幾秒。

那人的力氣比他大的多。很快推開了門。

“哥就那麽怕見我?”

蘇怡怎麽會這時候把他放出來?

慢慢退後,陽臺上的土豆卻興奮地汪汪大叫。

被推倒在沙發上,許莫這次注意到他身後還有兩個保镖。

“哥不用怕,是媽讓他們看着我,不會對哥做過分的事。”

沈姜半跪在他身前,擡起許莫赤裸的雙足,放在懷裏。

慢慢揉着,化開寒意。

“我來帶走土豆。”

“哥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這麽冷的季節還光着腳在家裏走來走去,更別說要照顧寵物。”

“哪有……”

足間傳來陣陣暖意,沈姜說的雖然是事實,但還是忍不住想要争辯,特別是面對始作俑者。

少年輕笑,把許莫的腳放在膝蓋,探身拿過拖鞋。

“哥以後有什麽打算?會留在這裏嗎?聽說哥會接手家裏的公司。”

“這些和你沒有關系。”許莫低頭。

“嗯,”沈姜情緒穩定地不正常,小心翼翼握着他的腳裸,放進拖鞋。“那這套房子呢?哥說過會留給我。”

平和的态度像是根本沒有發生過那件事。

如果真到那一天,沈姜再回到這個公寓,會睹物思人嗎?會為他傷心嗎?

他突然明白了母親當年離世前為什麽會要求毀掉所有相關的照片。

在重要的人心裏留有位置就好,不必打擾所愛之人的生活。

“可不可以換一個心願?除了這裏都可以。”

沈姜直白地看着他,意欲明顯,“如果我想再抱哥一次,哥會給我嗎?”

“哥還記不記得我說過,哥不要我,不如直接殺了我。”

“但又想到哥以後會不會交男朋友或女朋友,他們會不會像我一樣對待哥,又嫉妒的要命,恨不得和哥一起殉情。”

毫不掩飾的愛意,豪不掩飾的視線。

少年真摯的愛意是幹涸的沙漠裏的綠洲,是無法抗拒的誘惑。

目光交錯的剎那,像被燙到,許莫忍不住縮回小腿。

許久的沉默。

為什麽……

為什麽要這麽折磨他。

明明可以一個人默默灰暗地死去,了無牽挂,為什麽偏偏赴死的前一刻,突然有人給了他一顆糖。

一顆本不屬于他的糖。

嘗過之後,接下來的苦澀要怎麽忍受下去……

許莫無助地捂住臉,細細發抖,小聲地抽泣。

“哥,別怕,我開玩笑的。”

明明愛人就在眼前,卻遠如天際。

“戲弄我……很有意思嗎?”

沈姜就這麽默默站在他身前,默默遞上紙巾,沉默不語。

天慢慢暗下去,其中一個保镖去陽臺牽出了土豆,威風凜凜的大狼狗此時癟的像是一只漏氣的皮球,被牽到門口,狗養久了,都是通人性的,仿佛知曉即将面臨着離別,如在天門山下的沈家一樣,哼唧哼唧不住地回頭看向許莫。

“為什麽會喜歡上我……為什麽……是我?去喜歡女孩子不好嗎?”

雖然房間裏還有陌生人,還是忍不住歇斯底裏。明明知道不是沈姜一個人的錯,還是忍不住向他發脾氣。

“哥真是不講道理,喜歡一個人需要什麽冠冕堂皇的理由嗎?只是控制不住想要抱你,抑制不住地思念,想要一直和你在一起,想要你只屬于我一個人,想要你,只有你而已啊。”

“可是未來會有更好的人,會有更值得你喜歡的人。一開始就是錯的……不該帶你回來……”下意識地逃避,許莫有些自言自語。

“哥這麽說是想殺了我嗎?哥難道還不明白我是認真的,就這麽想把我推給別人?是要把心挖出來看,哥才會相信嗎?”

“請你……能不能……不要再說這種話,”頭埋在腿間,抽泣着,許莫甚至說不完整一句話。“也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生活……”

少年的手擡起,離許莫不過一寸的距離,想要把痛苦的男人抱在懷裏,想要壓在身下讓他面對自己直到說出真話。握緊的力氣太大而滲出血珠。又堪堪放下。

沉默良久,終是說了一句。

“好。”

公寓又恢複了平靜。

沈姜走了。

整個公寓空蕩的可怕。

沒有開燈,窗戶開着,窗外飛舞着銀白的雪,窗簾被吹的鼓起一個大包。

許莫慢慢放下手,整個世界變成灰白的色調,只有手心緊握的那條祈福的綢緞,随着刺骨的寒風泛起漣漪,依舊是耀眼的紅。

……

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起。

“哥,許叔快不行了,腎髒突然衰竭,你快來醫院一趟!”

醫院中躺着的男人瘦的脫相。

也是曾經給予過自己的生命的兩人之一。

就算之前有再多的龌蹉,會在人死這一刻煙消雲散嗎?

附身聽完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悲憫又茫然的目光,是他從未在父親眼中看到的神色。

“去……過你想要的……生活,別,回頭。小莫……”

十幾個保镖守在屋外,醫生護士在他身邊往來,一遍一遍地進行搶救。

握着他的手逐漸冰冷。就這麽一條生命慢慢消失。

“哥,其實許叔知道你得的病。你放棄治療那天,就知道了,瞞不住的。”

葬禮上,許莫和顧小雯跪在蒲團,穿着白色喪服。

“許叔雖然和你沒有配對成功,也想過想讓弟弟救你,可是弟弟他才那麽小,又什麽都不懂,媽她一直都看的很緊……所以……對不起,哥。”

“沒有什麽需要道歉的。”

醫院這麽久都沒有找到志願者,或許是本該這樣。

下起了朦胧的小雨,寒風凜冽,連着幾排花圈被風吹倒。

身後突然傳來熙攘的聲音。人群嗚嗚呀呀的私語。

葬禮上來的人大都和許氏有密切的生意往來。

許莫默默跪坐着在黑色的棺木前,默默看着面前的黑白照片,像是感受不到外界的影響。

最後一個親人離世,雖然生前與他并不親近,還是害死母親的罪魁禍首,但心中仍然有淡淡的憂傷淌過。

“許先生您好,您在XX的住房經過評估後,确定了拆遷補償款金額,請您前往拆遷辦公室領取補償款,辦公時間是周一至周五上午九點至下午五點。”

手機裏的短信。

拆遷……

那套公寓。

只是不想留給在意自己的人睹物思人,從沒想過會完全毀掉……

身邊的蒲團突然跪下了一個人。

許莫這才意識到那讓人群躁動的來源,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人身上。

不同于一般賓客的鞠躬,那人很鄭重地叩拜三次,好像和許家有很深的淵源。

身後的目光,有好奇的,有探究的,有不解的……

許莫鬼使神差地拉住他的袖口,聲音發顫,“是……你做的嗎?”

沈姜穿着黑色的西服,似乎又長高了一點,淡漠地看着他,用另一只手慢慢掰開他的手指。似乎不想和他産生任何聯系。

天上烏雲密布,空氣中彌漫着細小的雨絲。

許莫有些失魂落魄地在廁所洗了把臉,那個地方背後的開發公司是姜家,項目應該是最近突然定下的。聯想到那天沈姜說的話。

會是他做的嗎?

這些天他很容易出神,絲毫沒有察覺身後的門開啓又關閉,直到一束純白的玫瑰花放在洗手臺上。

“哥找我做什麽?”

一起生活了許久的人,即使一個不經意的眼神,對方也能讀懂含義。

“上次說過,我和你做的話,你會放棄那套公寓吧。”

鏡子裏,沈姜的目光一直盯着他,似乎想要看透他的靈魂深處。

“哥怎麽确定,我還在意哥這麽做?”

許莫突然轉身,修長的手指勾住沈姜的腰帶,慢慢解開,然後慢慢跪下。

沈姜呼吸一滞,氣息不穩,扶起他的小臂,把他抱在懷裏。

“地上髒。”

又深深嘆了口氣。

“哥總是能讓我無可奈何。”

……

酒店浴室的燈晃的眼睛疼。

浴室裏,嘩啦啦的水流聲不絕。

“明明那麽在意,甚至可以抛棄自尊,許莫,你真的不喜歡我嗎?”

沈姜的話語一直回蕩在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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