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全身濕透了，相擁在一起，緊緊地抱住懷裏的人，吻在他的額頭。
感受對方若有若無的體溫、心跳、呼吸、脈搏。
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确認對方的存在。
後背傳來陣陣鑽心的痛，生理上的疼痛終于能确認，這不是死後的世界，也不是夢。
他們都還活着。
小心翼翼地将對方按在懷裏，患得患失，像對待瓷做的人兒。
因為，那是他從死神手中搶回來的人啊……
沈姜的眼睛很酸，明明都活下來了，心卻疼的厲害。
……
許莫許久未回過神，愣愣地看着沈姜檢查自己身上的傷口。
發絲還滴着水。
傻子……
好傻……
怎會有這麽傻的人……
不知道會發生什麽，還是和他一起跳下去。
直到這一刻，他才後知後覺。
原來，少年口中的殉情，從來不是說說而已。
如果沈姜沒有抓住不會游泳的自己，并游上岸，他現在已經葬身在深不見底的河底了。
無聲的愛撫，懵懵懂懂，許莫眼中不知不覺蓄滿了淚水，剛剛經歷了生死的劫難，很想放肆地大哭一場，卻在對方面前，被封閉住了心底的情緒一般，整個人呈現出一種麻木的狀态，一股無言的酸澀蔓延開來。
夕陽收斂了最後一縷光芒。漫天赤紅的流雲滿滿暗去。
淡淡的微光中，只能看清對面的面孔，對方溫柔的眼眸中，只有自己。
劫後餘生的喜悅，後知後覺湧上心頭。
濕熱的吻慢慢落在眼睛、鼻梁、唇角。
被極端溫柔地對待，不斷的愛撫中，許莫的心跳終于慢慢趨于平緩，眼神慢慢聚焦，驚魂未定的狀态慢慢消失。
懷裏的人不再逃避，慢慢回應沈姜的吻，下意識環住他的脖頸。
少年動作明顯一頓，小心把許莫放在沙灘上。襯衫濕噠噠地貼在身上，很不舒服，修長的手指一顆一顆解開扣子。
天上繁星閃爍，河中的水浪一陣又一陣，或急促，或悠悠散散，像是河流有節奏的呼吸，不斷席卷上岸，将岸邊的腳步痕跡吞噬，只偶爾留下一兩個泛着彩色熒光的貝殼。
撕裂一般的痛苦席卷全身，許莫輕啜着喘氣，抓住他的衣服，手指關節呈現一種病态的白皙。
不再壓抑聲音，放肆地将一切本來的樣子呈現在對方面前。
風很輕，深入樹林，停留在山的深處，葉子發出簌簌的愉悅聲音
“……別走。”
極致的感覺，讓沈姜重重喘了一口氣。
“好。”
下面的人捂着半張臉，抽泣的聲音陸陸續續地洩露出來。
不知羞恥地挽留對方。
渴望着被愛，渴望着對方給予的愛與痛。
……
沈姜不斷地吻着他的臉龐，額頭、眉毛、眼睛、鼻子……像對待受驚的小動物一般，等着他慢慢放松。
從脖子上解下細細的金屬鏈子，吊墜是兩個戒指大小的圓環，輕易便落在手心。
已經做好了求婚的覺悟。
許莫許久沒有緩過來，沈姜在他耳邊不斷說着，“我愛你。”“好喜歡你。”“好漂亮。”之類的話。
“好過分……每次都好過分。”控訴着，許莫呢喃低語，“又不是女孩子……”
“控制不住，想讓哥完全屬于我。”沈姜壓在他身上，小心地把重量放在雙臂。
散開的襯衫上，美人如白瓷般的皮膚，妩媚的氣質，雌雄莫辨，如同一幅蠱惑人心的月下油畫。
“哥，嫁給我好嗎？”
定定地，認真地注視着許莫的眼睛。
不帶一絲猶豫不定的态度，莊重的語氣，以及難以自制愛意泛濫的眼神，都深深刺痛了他。
這一刻，生與死，身份與地位，時間與生命，過去與未來，所有的一切，都抛擲腦後。
只有眼前的人。
唯你而已啊。
深秋的時節，深邃流蕩着歲月痕跡的紅色與金黃的落葉，從幽深的山間，伴随着凜冽的寒風，紛紛揚揚，如落英般飄向天際。
全身都濕透了，渾身冰涼，只有心跳的源頭是熾熱的。
許莫閉着眼睛，感受着獨屬于少年的溫度，身體極度的疲憊，心卻滿滿彙聚着暖意。
身上有些後知後覺撕裂的酸痛，但并不反感。
只有不斷感受到生命給予愛與痛，人才是活着的吧。
許久不見回應，沈姜輕輕嘆了口氣，甚至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故作輕松道：“哥害羞的話，我嫁給哥好了。”
有什麽東西從身體裏抽離。
分開的一瞬，寒冷侵襲。
空虛無助的感覺瞬間襲上心頭，許莫突然睜開眼睛，幾滴淚珠順着眼角滑落。
理智不複存在，腦子裏，心裏，幽怨地回蕩着：
不要……
不要一個人……
忽然那雙手又死死抱緊沈姜的腰。
抽泣的聲音很輕，卻很清晰，頭貼在他的胸膛，“願意的。”
心跳停了剎那，沈姜的聲音有些發顫，“哥答應了……”
明明是笑着的，沈姜的聲音卻有些哽咽，“哥要娶我的話，我是不是，退步的有些早了？”
“也不是，不可以。”許莫悶悶地說，又補充道，“我可以養你的。就像之前那樣。”
之前是看他小讓着他，自己一直是上面的那個好不好。
沈姜如釋重負般笑了笑，将戒指推進手指根部，回抱着懷裏的人，眼前有些恍惚。
“那我，以後是哥的什麽人？”
“……是……”
許莫斷斷續續的話語混着嗚咽的聲音，有些模糊，于是沈姜耐心，一字一句，又問了一遍。
“我是哥什麽人？”
“你是……”
寂靜的夜裏，許莫的聲音很清晰，猶如一塊石子落入水間，泛起漣漪。
“我的。”
心髒被什麽擊中。
“每次都很過分，還是喜歡被你抱。你比我年齡要小很多，但每次都是你更主動。”
“很喜歡的。”
沈姜重複着他剛剛說的話。
我是你的……
按住他的手放在心口，“只屬于哥一個人。”
“那我以後溫柔一點好不好，可是哥的反應好可愛，總會讓我失控。”
月色溫柔地流連在皮膚的每一寸，每個角度的愛人都有讓人無法抗拒的誘惑。
“今晚的月色很美，或許哥可以自己試一試，欣賞月色。”
……
被催促着，許莫有些為難地皺了皺眉，腿有些發軟，根本支撐不了身體，只能稍稍後仰，手撐在地上，慢慢擡起身體挪到合适的地方。
沈姜淡淡地笑着，一手撐地，一手時不時扶着他的腰。
許莫動作慢慢悠悠，微長的發落在鎖骨，輕輕吐着氣，口中微露緋紅，眼神迷離帶着一層淚光形成的霧氣，微微仰着頭，将脆弱的喉結展露在比自己小六歲的愛人面前。如同溫水煮青蛙，從發絲到腳趾都十分慵懶又魅惑，讓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過了有一刻鐘，有些困惑地睜開眼睛，卻對上那雙明亮豔麗的桃花眼。
少年眼中的愛意依舊。
突然被按住手，吻在眉心。
十分放心地把自己交給對方，仿佛只要對方在身邊，天便不曾暗下去。
少年修長的手指擡起他的下巴，摩挲着下颚。
“哥要娶我，就要對我負責。”
被用力地吻着，許莫全身上下都是他的氣息。
“不可以……說話……不算數哦……”
很輕，寵溺，又無奈的語氣。
“如果……再言而無信的話……這次，我會瘋掉的。”沈姜的動作明顯變得緩慢，眼睛不受控制地慢慢閉上。
天完全暗下去，一輪圓圓的月亮挂在天際，遠處的山間幽暗異常，沈姜的皮膚泛着淡淡的藍光而不大真實，動作明顯有些力不從心。
遠處似乎有人喊着他們的名字。
“沈姜……”
許莫察覺到了異樣，小心環住少年，手心滿是黏膩，空氣中彌漫着很重的血腥味。
慢慢回想起，游上岸時似乎撞到了什麽，一直被他護在懷裏，所以沒有注意到沈姜背後的傷口早已經裂開。
“這裏——”
顧不得身上的狼狽，對聲音傳來的方向大喊着。
沈姜的氣息慢慢變得微弱，少年重重壓在他的肩上。
“頭……好疼。”
“在你之前離開，是不是……就看不到你離開我的樣子了——”
很幼稚地捂住他的嘴，許莫讓少年枕他的腿上，嘆了口氣，“難道只有你一個人會殉情嗎？”
沈姜委屈地眨了眨眼，嘴被捂住，不能回應，忽然手心被舔舐，手心一軟，心也一軟。
吻在少年的額心，許莫遮住他的眼睛，柔聲道：“先前我希望你可以一直幸福，無憂無慮。哪怕徹底抹除我的存在。”
“可是，你總是讓我不知所措。總是不知不覺又回到你的身邊，不斷縱容對你的感情。”
深深嘆了口氣，“或許是因為……”
“我也……愛你。”
沒有你，不會堅持到現在，
沒有你，不會還期望醫院會找到相匹配的志願者。
是真的很認真地想過，為了你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