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沈惟汐和方圓去食堂吃飯期間,代筱穎給她發信息要喝奶茶,兩人吃完飯又去商業街買了四杯奶茶,提着奶茶回到宿舍的時候,代筱穎還趴在床上追劇。
聽到開門聲,一把掀開被子,赤腳下床,笑嘻嘻地抱着沈惟汐的胳膊:“汐汐,你太好了。”邊說邊接過奶茶,插上吸管咕咚一大口。
方圓啧啧出聲:“只有汐汐好是吧?”
代筱穎又殷勤地遞過一杯已經插上吸管的奶茶,抓着方圓另一只手撒嬌:“都好,都好的。”
方圓嘴巴一歪,不予置評。
沈惟汐看了眼薛豔空蕩蕩的床鋪,問:“豔豔去哪兒了?她的奶茶要涼了。”
代筱穎吸溜着奶茶空不出嘴巴,只伸手指了指隐在陽臺晾曬的一堆衣服後面,咽下嘴裏的珍珠粒說:“喏,狗情侶,膩歪呢。”
沈惟汐神情一滞,沒說什麽。
方圓嫌棄地問:“這都什麽稱呼?”
代筱穎不以為然,晃晃杯底的珍珠粒,繼續說:“圓圓,等你以後談戀愛就知道了,是吧,汐汐?”
沈惟汐突然被戳,莫名想起那年冬天操場上,陪她練習跑步的少年和在學校醫務室一口一口喂她喝粥的少年,記憶裏的少年和今天課下攔着她,故意不讓她出去的身影逐漸重合,她甩甩腦袋,聲音悶悶地回了一句:“我不知道。”
這時,薛豔打完電話,抱着胳膊進來,看到桌上的奶茶,心情頗好地詢問:“哪位小可愛給我帶的奶茶啊?”
方圓斜睨她一眼,平靜地回她:“不客氣,記得轉賬。”
薛豔沖過去,作勢要打她,不一會兒,又撅着嘴巴撒嬌:“謝謝圓圓小可愛。”
方圓眼疾手快按住她要湊近的腦袋, “欸,打住,我不是你男朋友,再說了,奶茶是汐汐買的,你要撒嬌跟汐汐撒去。”
提起男朋友,薛豔故意清清嗓子,一副要宣布大事的羞澀表情,“嗯,那個,後天是我生日哈,我男朋友說明天要在悅茗軒幫我慶祝,你們都要來啊。”
代筱穎撇撇嘴,故意語氣酸她:“不好吧,你生日你們兩個人慶祝就好了,我們去會不會打擾到你們啊?”
方圓搭腔,“就是啊,我們這些電燈泡就不去了吧。”
薛豔羞紅着臉,拿起桌上的書就要撲向靠近門口坐着的兩個人,三人圍着沈惟汐你追我跑,打鬧成一團。
沈惟汐被圍在中間,充當和事佬,追了一會兒,三個人都有些累了,坐在椅子上喘着氣。
薛豔又看正要上床,一直默不作聲的沈惟汐,想起剛才楊寬在電話裏說的,一定要讓沈惟汐來,他室友交代的,哪個室友,大家心知肚明。
薛豔走過去,在沈惟汐床下仰着腦袋,問:“汐汐,我生日你明天會去的吧?”
沈惟汐剛聽到薛豔說的時候,就想推拒,因為她知道答應的話,明天就不可避免地會遇到他,已經告訴自己不能再打擾他了,今天的情況,她不想再有第二次了,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心存妄想,可是每次他一靠近,還是會控制不住地想東想西。
她不想再像高中那會兒,因為他的一舉一動,自己就會草木皆兵,想想還是算了。
她坐起來,眼神複雜地看着薛豔,為難地搖搖頭,“豔豔,我就不去了,明天我還要去圖書館查一些下次小組作業的資料,禮物我會提前送你,你和你男朋友,嗯……還有朋友們一起慶祝就好。”
薛豔還想勸勸她,方圓拉拉她的衣袖,說:“怎麽?汐汐不去,我和筱穎去,你還沒面兒了?”
薛豔作勢又要打她,語氣堅決:“當然不是,臭圓圓,你知道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她又轉頭看着沈惟汐,可憐巴巴地問:“汐汐,你真的不來嗎?我在大學的第一次生日欸!”
沈惟汐也有些為難,畢竟因為她自己的原因,不能集體參加,她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些過意不去的。
方圓知道上午選修課上的事,心裏也清楚沈惟汐的顧慮,她拍拍薛豔肩膀,安慰她:“好了,這不是趕巧了嘛,汐汐完不成作業被扣學分,你給她頂啊?以後還有的是機會。”
代筱穎也安慰她:“就是就是,我們302的兩朵花去,你還不滿足?”
薛豔不死心還想再說什麽,被代筱穎和方圓拉走,聊起明天生日請客的事。
方圓回頭沖她眨眨眼,沈惟汐會心一笑。
第二天傍晚,宿舍的人都去給薛豔慶祝生日,沈惟汐一個人去了圖書館,她沒有騙薛豔,她真的要去查資料,只不過這次的小組作業并不是很着急,專業課周老師交代的是月底之前提交就行,現在才月中。
她并不想一個人待在宿舍裏胡思亂想,簡單在食堂湊合一頓,就背着帆布包去了圖書館。
她抱着剛借閱的書籍,在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拿出包裏的筆記本電腦打開,耳朵裏塞上耳機,認真查閱起來。
圖書館裏偶爾響起幾句低聲交談的聲音,翻書的沙沙聲和敲擊鍵盤的聲音,不知不覺到了閉館的時間。
管理員過來提醒大家帶好随身物品,沈惟汐摘掉耳機,拿起手機看時間,才發現已經很晚了。
她低頭收拾東西,背着包走出圖書館,站在臺階上發信息時,後面的人在她肩膀上輕拍了一下。
沈惟汐下意識轉過頭,看見一張熟悉的臉龐。
劉翔宇戴着銀邊眼鏡,看着她溫和地笑着,“沈惟汐?真的是你!我剛在圖書館的時候就看見你了,只是離得遠,不敢确定。”
見到劉翔宇,沈惟汐也有些不敢相信,那個高中時,總是壓自己一頭的男生,此刻已經戴上眼鏡,文質彬彬的樣子讓她差點沒認出來。
沈惟汐驚訝的表情後,露出清甜的笑,問:“劉翔宇是嗎?不好意思,剛沒認出來,我記得你以前不戴眼鏡的。”
劉翔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腼腆地回她:“高三那會兒就有點近視了,畢業後就戴上了。”
兩人站在臺階上有點擋路,劉翔宇提議一起去食堂吃個夜宵,沈惟汐晚飯湊合吃的,此時也有點餓,就點頭同意了。
兩人到了食堂,只有二樓的窗口還亮着燈。
劉翔宇詢問沈惟汐吃什麽,沈惟汐就近指了指馄饨,劉翔宇讓她找個位置坐下,不一會兒,他端着兩碗熱氣騰騰的小馄饨過來,沈惟汐端起其中一碗,燙得她又立馬松手,捏着自己的耳垂,讪讪地笑笑。劉翔宇用紙墊着再次端起來,放到她面前,沈惟汐笑着道謝。
滕煜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冷眼看着剛才的一切。
昨天讓楊寬打聽她女朋友系的課程,沒想到沈惟汐竟然選了他表姐的課,抱着碰碰運氣的心态他也去了,沒想到走進教室門口,他一眼就看見坐在角落裏那個側臉恬靜溫柔的女孩,他和坐她旁邊的女生交換了座位,明目張膽坐她身邊,不動聲色地觀察了她一節課。
最後沒忍住,又逗弄了她,可能是有些過火,她氣沖沖地走了。
沒辦法,他回宿舍讓楊寬幫忙打聽她其它課的時間,恰好楊寬說他女朋友第二天要過生日,說不定能借這個機會把話說清楚,可是臨到熄燈時,楊寬卻說他女朋友沒約到人。
滕煜知道沈惟汐是在躲他,他也不想太急切吓着她。
開學初,他便加入了景教授的團隊,今天在實驗室做了一下午測驗,本欲打算回宿舍休息,鄭禹川非要拉着他來吃夜宵。兩人剛上二樓,就有了剛才看到的一幕。
鄭禹川不長眼色的指着不遠處的兩人,樂呵呵地說:“哎,那不就是楊寬女朋友的室友?打個招呼?”
滕煜沒搭腔,邁開長腿,徑直朝賣馄饨的窗口走去。
鄭禹川低頭憋笑,在他背後喊一句:“我要肉餡的!”說完就朝着靠窗的那桌走過去。
沈惟汐低頭看着小馄饨餡裏的蔥姜,她不喜歡吃,正皺着眉頭猶豫要不要挑出來,卻聽到耳邊傳來打招呼的聲音。
鄭禹川自來熟地說道:“哈喽!美女,又見面了,還記得我嗎?我是楊寬室友,就和你室友男朋友一個宿舍的。”
沈惟汐擡起頭,拿着他,擰眉反應了一會兒,又展顏笑到:“記得,鄭禹川是嗎?你好。”
鄭禹川看着眼前女孩秀氣的兩道眉擰着又舒展開,皺着的小臉也挂滿了兩個酒窩,在燈光下的皮膚更加白皙,一本正經地和他打招呼的模樣,別說,真挺乖的。
他摸摸後腦勺,又指指對面的劉翔宇,沈惟汐急忙解釋道:“這是我高中同學,計算機系的劉翔宇。”
說完又對着劉翔宇說:“這位是我室友男朋友的室友。”
鄭禹川和劉翔宇互相點了點頭,算是認識了。
沈惟汐有些尴尬地坐着,不知道要怎麽繼續下話題。鄭禹川又指指他們身邊的空位,詢問:“這裏沒人吧,介不介意多兩個人。”
沈惟汐搖搖頭,不待劉翔宇表态,鄭禹川就興奮地朝着遠處走過來的男生揮手,“這邊。”
沈惟汐屏息不敢擡頭,在鄭禹川過來和她打招呼的時候,她就想到滕煜應該也來了,只是她不敢問,沒想到他不僅來了,還要坐她旁邊一起吃飯。
她看着放在眼前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兩碗馄饨,心跳又不争氣地快了半拍,捏着筷子的手也用力到指節要發白。
滕煜高大的身影在她旁邊的位子坐下,一言不發地盯着對面的男生。
劉翔宇禮貌點頭,沖他溫和一笑。滕煜漆黑的眼眸鎖着他,沒有任何表示,那眼神充滿着審視打量的意味,更透漏着一股無名的壓迫感。
劉翔宇不明所以地看着沈惟汐,尴尬地推了推眼鏡。
沈惟汐想要出聲打破沉默。
她斟酌着找話題,看着身邊男生的後背介紹道:“那個、這是我高中同學劉翔宇,是我們學校計算機系的。”
又指指身邊從坐下就不發一言的男生,頓了頓,說道:“這是滕煜,航空航天工程系的。”
滕煜直接無視劉翔宇的問好,勾唇一笑,側頭看向沈惟汐,嗓音夾雜着沙啞的顆粒感,戲谑地問身旁的女孩:“高中同學?不知道我們算不算高中同學,課代表?”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沈惟汐總覺得最後那三個字,滕煜咬得格外重。
她懵然地轉頭看他,滕煜此刻也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他漆黑的眼眸布滿了紅血絲,有些疲倦的神态,沈惟汐有些心疼。
她知道大概是沒介紹他們也是高中同學的緣故,他看似微笑的神情,卻是有些不高興的。
她制止住心裏的胡思亂想,抿抿唇,低下頭,纖長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緒。
滕煜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低下頭開始吃東西,碗裏的馄饨沒了滋味,如同嚼蠟。
鄭禹川左看看右看看,稀奇,他這室友經過不到兩個月的相處,不能說脾氣有多好,起碼沒甩過臉子,這會兒臉臭得跟別人欠他八百大洋似的,還真是有意思,如果說在飯店那次,他還不确定的話,那現在他是百分百确定,這女孩就是他微信裏置頂的那個叫晚潮的人了。
沈惟汐,汐,對呀!汐不就是晚潮的意思!
鄭禹川拍了自己大腿一下,終于發現他室友從開學就盯着一副磨舊的護腕,獨自發呆的原因了,看這年頭已久的樣子,極有可能就是沈惟汐高中送他的,原來他竟是從高中就對人有想法,這一發現可了不得,鄭禹川激動得一直含笑審視着沈惟汐。
沈惟汐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好幾次尴尬地想要起身離開,只是身下的椅子一直被一只大腳用力踩着,一動不動,她好幾次想往旁邊挪動一點兒,還沒開始動作,就像被看穿似的,身邊的人不動聲色地連椅子帶人往自己身邊勾,雖然幅度不大,但距離就是在不斷縮進,她漲紅着臉,不敢擡頭。
劉翔宇吃完,詢問她要不要送她回去,沈惟汐還沒出聲,坐她對面的鄭禹川立馬站起身,一手搭在劉翔宇肩膀上,另一只手推着他往外走,嘴裏還不忘找補:“鄭同學,我正好有些專業上的事,想要找你聊聊,不如我們出去聊?”
劉翔宇被一路推着出了食堂,鄭禹川走到樓梯口,回頭朝着滕煜擠眉弄眼,滕煜嗤笑一聲,沒有理會。
沈惟汐感覺如芒在背,她看着身邊的人一副悠哉悠哉的樣子,只得出聲提醒:“你能松開腳嗎?我要回去了,太晚宿舍要關門了。”
滕煜像才察覺到似的,順着女孩的視線看向離自己只有半步之遙的椅子,長腿收起,站起身,利落地回了兩個字,“送你。”
兩人出了食堂,哪還有鄭禹川和劉翔宇的身影,沈惟汐猜測鄭禹川一定是誤會什麽了,滕煜為什麽也不解釋不阻止。
她走在他後面,昏暗的路燈将兩人的影子拉長,有一種肩并肩相依偎的錯覺。
沈惟汐默不作聲地盯着地上看,一時沒有注意前面的人什麽時候停下步子,猝不及防撞上一個寬闊的胸膛,堅硬的少年骨骼,撞得她鼻尖生疼。
她捂着鼻子後退兩步,眼眶裏泛起生理性淚水,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人。
滕煜走近一步,低頭視線和她齊平,關切地問:“撞疼了嗎?鼻子嚴不嚴重?”
驟然拉近的距離,讓沈惟汐忘了搖頭,只是蓄滿淚水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滕煜看着她泛着淚花的雙眼,澄澈的眼眸像是一潭清泉,亮晶晶地閃着細碎的光,耳邊的碎發被風吹亂,貼在白皙柔嫩的臉頰上。
滕煜忍不住伸手,輕輕地将碎發別在耳後,微涼的指腹貼在她軟糯的臉頰上,喑啞着嗓音詢問:“又在躲我?”
沈惟汐感覺胸腔裏怦怦跳個不停,他漆黑的眉眼近距離看,更是深邃立體,眉骨略高,眼窩凹陷,瞳仁如墨,誘人不自覺溺斃其中。
沈惟汐仿佛回到那個讓她心跳加速又充滿禁忌的消防通道,她的呼吸驟停,大腦細胞好似要罷工,根本運轉不起來,喃喃地回他:“不是。”
“那是什麽?”滕煜不打算放過她似的,緊逼不舍地追問。
沈惟汐後退一步,抓了抓肩膀上的包帶,再擡頭,像是下定某種決心一樣,眼裏灰敗的神色,略顯蒼白的借口,吞吞吐吐自她粉嫩的唇瓣吐出,“我不想打擾你。”
“怎樣算打擾?和我見面,聊天吃飯就算打擾?”
沈惟汐目光複雜地看着他。滕煜哂笑一聲,又走近一步,認真的表情看着她,磁性的嗓音誘哄着詢問:“你有問過我的意思嗎?你不問怎知我不願被打擾?”
這條路是通往宿舍的路,此時身邊來來往往的同學,都有意無意地看向路邊面對面站立的兩人。男生高大的身影和女生嬌小的身影,在半明半昏的路燈下,更顯缱绻的心思和暧昧不明的氣泡。
沈惟汐更是被滕煜靠近時溫熱的呼吸,引得臉頰發燙,她急于想離開被他氣息包裹的地方,回宿舍冷靜一下。
她不着痕跡地後退一步,小聲地嗫嚅着:“不跟你說了,我要回去了。”然後拔步跑向滕煜的斜後方,一路小跑着進了宿舍大門,直至瘦小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滕煜大拇指和食指捏了捏鼻梁,無聲地牽唇笑起來,差點忘了,那就是一只說不過就會撒腿跑的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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