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兩情相悅
兩情相悅。
“失憶了?”
秦薇往口中塞果仁的手一頓,“你不是在同我說笑吧?”
她瞧着覃檀的模樣并不像她口中所說的失憶啊,與她交談也很愉快,她多少也能答上來,覃檀怎麽說她失憶了呢?
為何覃檀失憶的事情,她昨日與趙冠清相見時,趙冠清并未說與她聽呢?
思及此。
秦薇這才發覺,她昨日去見趙冠清時,他好像很不願意提起覃檀。
在望都時,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麽呢?
覃檀只與秦薇相識一日,她實在不知該同秦薇如何解釋,解釋她來自未來,又該如何向她解釋,她知曉他們所有人的未來。
若是她知曉了她未來的那般命運,她還會如同現在這般輕松自在嗎?
她在想什麽?
身為未來的太子妃,她怎麽可能輕松自在呢?
若是當真輕松自在,她又怎麽可能從嫁入太子府那一天起便計算自己的死期呢?
為何那般心甘情願地踏入這皇家親手為她設計的死局呢?
二人坐在一起相顧無言。
商榷與商邑一同回太子府之後見到的便是這般場景,兩人均若有所思地坐在一起,面對面,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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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二人這是做什麽呢?”商邑與商榷對視一眼。
“應當是被各自的心事困住了。”商榷邁步上前,擡起手輕輕敲擊桌面。
二人聞聲一同擡頭,只見商榷與商邑并排站于桌前。
秦薇見狀立即起身,朝着商邑與商榷一同行禮。
覃檀見秦薇起身也随着一同動作,她這邊的樣子還未扮上,商邑倏然走至她的身側,扶住她的胳膊,像個求嘉賞的孩子,“阿檀,父皇真的如你所說那般誇贊了我與太子,你真是神機妙算。”
“大殿下與太子做得不錯皇上才會嘉賞你二人,”覃檀被突然湊近的商邑驚了一跳,下意識地向後撤退一步,拉開距離道:“這并不需要算。”
商邑見覃檀刻意疏遠心中頓感失落,但還是強撐着笑道:“雖說能受到嘉賞确實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若是沒有阿檀你的提議,我或許還真拿不上這份嘉賞。”
“大哥,你本身便做得不錯,”商榷行至覃檀身側,擡眸望着商邑,“就算沒有阿檀,皇兄你此行也可以做得很好,嘉賞是你自己憑本事拿到的,并不是誰的幫助。”
“是嗎?”
商邑苦澀一笑,見他們二人并排,心中頓時有些不适,只想快些離開。
未等商榷應他,他偏頭瞧見眼殿外,收回目光後趕忙道:“我還要去母後那裏請安,就不在這裏打擾你們三人了。”
明明之前也曾見他們二人這般并排于一起,也知曉他們二人互通心意,可為何如今再見,他的心情會這般奇怪。
商邑沉下眼睫,不再看二人,只想快些逃離這裏。
“皇兄,我送送你。”
商榷欲起身送商邑卻被商邑回身攔住,“不用送了,就這麽一段路。”
商邑向商榷微點頭,轉身離開。
見商邑離開,秦薇納悶地偏頭瞧了眼商榷,又回身看了看身側的覃檀,“你們有沒有覺得大皇子怪怪的?”
覃檀沉吟不語,商榷也随之垂下了眼簾。
從望都回城之後,商邑就好似變了一個人,眼神較之前多了一份野心。
有野心是好事,可他的那份野心似乎并不在朝政之上。
“你們怎麽都不說話?”秦薇見他們二人都沉聲不語,這小脾氣也瞬時間上來了些,“不會背着我有什麽秘密吧?”
“沒有,”覃檀偏頭,沉聲回複:“沒有秘密。”
“沒有秘密你們悶着個頭,”秦薇見狀蹙眉,“一點兒也不像拿我當自己人,你們肯定有秘密瞞着我。”
“你個小孩子家家的,怎麽心裏這番活絡?”商榷下意識地勾起手輕敲了秦薇的額頭一下。
秦薇疼地“啊”了聲,她擡手捂住被商榷敲擊的額頭,“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這般打我了。”
商榷見狀勾唇一笑,“再怎樣你在我眼裏都同商良一樣是小孩子。”
秦薇“哼”了聲,氣呼呼地不願再看商榷。
她別過頭,雙手叉腰,一副很難哄的模樣。
趙冠清有要事禀告,急急忙忙地步入廳內,恭敬張口:“殿下。”
原本生氣轉身的秦薇在聽到趙冠清的聲音後立刻低身整理容貌,掏出懷裏的小鏡,見沒問題,這才迎着笑回身。
瞧見秦薇這一瞬間變臉本事的覃檀怔愣一瞬。
她偏頭打量了兩眼身側的秦薇,又回頭瞧了瞧來同商榷商議政事的趙冠清,心中這才明白了些什麽。
原來秦薇喜歡趙冠清啊。
趙冠清與商榷是自小一同長大的玩伴,又是太子的貼身侍衛。
秦薇與商榷是青梅竹馬,因天家賜婚,幼時秦薇常在太子身側伴讀,二人多少都會有交集。
此刻秦薇這副嬌羞的模樣,怎樣看都是心悅于趙冠清的。
可……秦薇與商榷有婚約啊。
思及此,覃檀瞬間瞪大了瞳孔,仿佛知曉了什麽驚天大秘密。
她知曉這古時天家秘事比較亂,但親眼見到還是有些震驚。
畢竟她上次看到這般雷同燃冬的場景還是在燃冬裏。
覃檀忽然覺得有些熱,不自覺地偏頭分散注意力。
商榷與趙冠清所談之事多少有關朝政,二人同覃檀與秦薇解釋了一番後便轉身去了書房。
秦薇乖巧點頭,目送商榷與趙冠清離開。
待二人的身影徹底離開之後,秦薇才又恢複那副懶散的模樣重新躺于美人榻上,完全沒了那副端莊有禮的模樣。
覃檀湊近秦薇,站于她的身側,也沒拐彎抹角,而是直接問:“你心悅趙将軍?”
“很明顯啊,”秦薇并不在意她心悅趙冠清這件事被覃檀知曉,随意地攤了攤手,坐起身來,“我心悅趙冠清。”
“可你是未來儲妃。”覃檀提醒她。
“儲妃又如何?我又不是非要做這儲妃。”秦薇偏頭看向立于身側覃檀,“更何況太子哥哥又不心悅于我,我也不心悅太子哥哥,強扭的瓜不甜。我與太子哥哥早晚都是要退婚的,畢竟我與趙将軍兩情相悅,而太子哥哥與你兩情相悅。”
“誰與他兩情相悅了,”覃檀聞聲瞬間紅了臉,她別過頭,不再看秦薇,只道:“我跟他完全沒有可能。”
“怎麽沒有呢?”秦薇見狀立即起身,立于覃檀身前,安慰她道:“儲妃之位從不看地位高低,你還是有可能的。”
“秦姑娘,我想你并未理解我所說的意思。”
“這能有什麽意思?不就一紙婚約的事情嗎?等我求回去求爹爹面聖将婚事退了就可以了,等我和太子哥哥退了婚,你與太子哥哥的婚事便可以提上日程了。”
“一紙婚約并非你所說的那般簡單,”覃檀仍記得六年後的秦薇在她耳畔對她說的那些話,“秦姑娘,你說缙朝儲妃之位并不看重出身,但你可曾想過,為何你還未出生便被指給了太子?”
缙朝儲妃之位确實并不看重出身,當今皇後的出身便是一個例子,粗布麻衣,是順天帝流落民間之時所結識的女子。
後順天帝重回皇子之位,八擡大轎迎娶其為王妃。
一個出身平凡的人,在朝堂上沒有任何依靠,她的孩子又怎能坐穩這太子之位呢?
秦薇聞聲一愣,苦笑:“難不成還能因為是我的出身?”
“不然為何?”覃檀微蹙眉,“若不是因為你的出身,這儲妃之位怎會在你未出生時便定下?”
“是啊,為何呢?”秦薇自小被家中嬌生慣養,是丞相府唯一的大小姐,從未經歷過宮中的爾虞我詐,又怎會知曉這宮中的暗潮湧動,“為何呢?”
她跌坐于美人榻上,“難道我當真要與太子哥哥捆綁一生嗎?”
覃檀見秦薇這副失落模樣,心中頓時湧上一股自責感。
她是不是不該說這些話?
可就算她不說這些話,她也早晚要知曉這些真相的。
“阿檀,”秦薇擡眸看她,眼裏頓時湧上了淚,“我與太子哥哥之間的婚事真的沒辦法退嗎?”
覃檀垂下眼簾,“沒有辦法退的。”
“那怎麽辦啊?”秦薇頓時哭出聲。
“是啊,”覃檀瞧着秦薇這副傷心的模樣心中也跟着刺痛,喃喃自語:“該怎麽辦呢?”
“不行,我要去求爹爹,求爹爹去退婚!”秦薇立即起身,轉身便要離開太子府。
可走至殿外她才察覺,她沒有出宮的令牌,她根本出不去。
她甚至遞不出一封信,她永遠都被困在了這太子府內。
以往他們幾人最快樂的小天地,終是會變成桎梏他們一生的牢籠。
“天子賜下的婚約不是三言兩語便能退了的。”覃檀不願打擊秦薇,但她終歸還是要認清現實,早日成長。
秦薇停下腳步,偏頭瞧向那困于長廊牢籠內的金絲雀,苦笑一聲,“我的一生也會如它那般嗎?”
覃檀順着秦薇的視線望去,緩緩垂下眼睫,“若是有辦法幫你逃脫這牢籠呢?”
“什麽辦法?”秦薇見狀立偏頭,看向立于身後的覃檀。
覃檀擡起頭,沉聲道:“假死。”
“假死?”
秦薇沒想到覃檀替她出的辦法是這個,“這可是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又如何,”覃檀邁向秦薇,仰起頭,注視着她的雙眸一字一句道:“這對你來說,最起碼是一線生機不是嗎?”
“是啊。”
秦薇沉下眼睫,斟酌着:“若是這婚約實在無法退,這便成了我唯一的生機。”
覃檀偏頭瞧向那困于牢籠之中的金絲雀,繞開秦薇,走至金絲雀籠前。
她彎腰,伸手逗了逗籠中的金絲雀,“你說,這是生機還是另一個牢籠呢?”
畢竟假死便意味着秦薇要放棄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從光鮮亮麗的大小姐變成一個只能活在燭火光下的影子。
只能生活在燭火光下的影子,又何嘗不是一種牢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