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二月初二

二月初二。

商邑的接風洗塵宴辦至深夜,幾人都喝得很醉,只有商榷還算清醒幾分。

商榷喚人将幾人帶回寝殿休息。

覃檀也被桃紅攙扶着站起身來,偏頭間一眼便瞧見了商榷。

許是醉意上頭,覃檀竟脫開桃紅的手,徑直向商榷撲了過去,雙手摟着他的脖頸,頭抵住他的頸肩,輕輕蹭着,低聲喚了句他的名字。

“商榷……”

突然被覃檀撲入懷中的商榷一時有些無措。

他慌亂地垂眸看向懷裏的覃檀,欲伸手去輕拍她的肩頭,告訴她喝得醉了,該回去休息了。

可當他看向覃檀那有些醉意的雙眸時,竟直直地将那抵于唇邊的話語咽了回去。

他偏頭瞧了眼身側的桃紅,桃紅識趣地退出殿內。

“商榷……”覃檀又輕聲喚了句她的名字,許是想到了什麽傷心事,此時她提起他時的話語裏卻帶上了哭腔,“能再見到你……真好。”

“你以前見過我嗎?”

第一次見面覃檀便能夠準确無誤地喚出他的名字,商榷心想,覃檀之前定是私下裏調查過他,不然不會張口便喚出他的名字。

可按常理來講,查人背景查得最深之人一開始都會佯裝不識,在蓄謀已久的接近,而覃檀卻非這般,她似乎并未曾想要瞞着她曾見過他的意思。

她的套路,他看不懂。

明明漏洞百出,卻讓人不忍揭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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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榷也不知自己這般是怎麽了,他想,或許,是命。

撲入她懷中的覃檀沉聲“嗯”了聲,“見過。”

她說:“在很久很久之前,我們見過。”

那時的商榷以為覃檀這般話是在說他們幼時曾相遇相識,待他經年之後遇到再次歸來的覃檀時,他才知曉,原來她說的很久之前,竟是他的将來。

“在一個……”

哪怕帶着醉意,覃檀仍舊記得她此次再次遇到商榷之後為自己規定的任務。

她要好好的,好好的陪商榷度過這一年,不會再同他提及那将來之事,直至他建好隆順橋。

沉默片刻後,覃檀才緩聲張口,“在一個你忘記的地方。”

她的話語裏帶着濃重的哀傷,商榷也為之傷神,好似他真的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忘記的地方?”

他被覃檀的這句話牽動心神,沉下眼睫回憶過去二十年所經歷之事,可他始終未曾在腦海中尋到覃檀的身影。

他似乎真的忘記了一個很重要的地方,也忘記了她。

覃檀悶着嗓音“嗯”了聲,而後便撲在他的懷中睡了過去。

商榷本欲再趁着她醉話滿篇時再套些話出來,可當他察覺到搭在他頸肩處的手倏然脫了力氣時,他便知曉覃檀這是睡過去了。

覃檀睡過去後商榷這才擡手揉了揉眉心,彎腰将覃檀打橫抱起,不緊不慢地向着寝宮的方向走去。

春意乍暖,前些日子落下的雪今日才有了融化的痕跡。

宿醉醒來的覃檀有些頭疼,她擡手揉了揉太陽穴,這才扶着床榻起身,原本在身側侍奉的桃紅便立刻端來了醒酒的藥物。

覃檀偏頭瞧了眼桃紅端來的藥湯,有些沒胃口。

桃紅勸道:“姑娘,這是殿下吩咐奴婢給您熬的,要奴婢在您醒來之後,親眼瞧着您将這藥湯喝盡。”

“好吧。”

這些日子桃紅照顧她照顧得盡心盡力,覃檀也不忍讓桃紅為難,于是接過桃紅遞來的醒酒湯,硬着頭皮将其喝淨。

昨日她與商邑聊得盡興,一時間貪杯,喝多了,以至于昨日之事均有些記不清了。

緩和一陣兒後覃檀才起身梳洗,桃紅替她打扮梳妝。

她這邊才收拾清,商邑便來敲她的門。

許是昨日醉酒的緣故,覃檀聽着這敲門的動靜有些煩心,但她并不能将自身情緒牽于他人身上,只偏頭瞧着門外應了聲“好”,便起身向門外走去。

據桃紅所說,商邑今日會來寝宮尋她,是因她昨日與商邑拜了把子,說她認商邑為大哥,商邑叫她二弟。

二人還約了今日一同游臨晉。

可她昨日才逛了這臨晉古城……

以往覃檀從未醉過酒,更不知自己醉酒過後會說出這些胡話。

她驚訝地捂着唇問桃紅,“當真?”

桃紅抿着唇點頭,眼神堅定認真:“當真。”

覃檀倏然間覺得頭更疼了,只得硬着頭皮去應下她這名“大哥”的邀約。

商邑初來乍到,對臨晉還不熟悉,需要一個人帶他在臨晉四處逛一逛。

他不會武功,這人還得會武功保護他,免得又出現如同昨日之事那般。

商榷本欲将秦鶴宇派給商邑,由秦鶴宇帶領商邑于臨晉地界考察,沒想到商邑一口将他回絕了,甚至親自張口要了覃檀。

“大哥,阿檀她畢竟是一個姑娘。”商榷适時出聲提醒商邑。

“阿檀都不在意這男女大防,二弟你也別拘謹着了。”商邑行至商榷身側,單手搭于商榷的肩頭道,“一起去吧。”

商榷本欲再次拒絕商邑的提議,可商邑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還未等商邑張口,商邑倏然又張口,話語裏還帶着幾分委屈:“二弟是不願意同我這個做大哥的一同逛一逛這臨晉嗎?”

“大哥,”商榷聞聲無奈地嘆息一聲,“罷了罷了,今日便好好地同你逛一逛。”

見商榷同意同他一起逛一逛臨晉風光,商邑瞬間喜笑顏開,拉着商邑行至覃檀的寝殿門前。

覃檀一開門便瞧見商邑與商榷立于寝殿門外,有些驚訝:“太子今日也同我們游玩臨晉嗎?”

商榷沉聲“嗯”了聲,“一同。”

覃檀應了聲“好”,同二人一同離開了臨晉行宮。

不知是否是覃檀的錯覺,覃檀總感覺商榷今日看向她的眼神怪怪的,有些……不清白。

覃檀被商榷用這般眼神看得後背發麻,只立即移開落于商榷身前的目光,掀開簾子,欣賞車窗外的風景。

來臨晉出游的商邑似乎早早地做好了游玩攻略,不僅知曉哪裏的風景好,甚至将當地美食佳肴做得不錯的餐館也安排得妥妥當當。

如果他後期不那麽讨厭的話,此刻的他還真是一個出行游玩的好搭檔。

同他們二人一同出來游玩的這段時間過得很快,即将夜幕降臨時,商邑倏然将覃檀拉至一側,問覃檀:“你可知這臨晉還有何稀奇的東西?讓人眼前一亮,十分賞心悅目。”

“不知,”突然被這麽一問的覃檀大腦空白了一瞬,只随着他的問語低聲道:“你今日尋的這些游玩地點還有美食已經夠讓人眼前一亮和賞心悅目了,這臨晉還能有什麽其他令人賞心悅目的嗎?”

“那這臨晉也沒有其他稀奇玩意兒了,”聞聲,商邑的神色染上一抹失落,口中帶着些抱怨的語氣:“早知今日便将那飯館安排到晚上了。”

覃檀奇怪地擡眸看他,“你只是想找個稀奇的飯館嗎?”

商邑點頭,瞟了一眼于不遠處與秦鶴宇談話的商榷,見他實在無法分身看向他與覃檀時才繼續同覃檀低聲道:“今日是二弟生辰,我想帶他多吃些民間美食,誰承想今日那飯館包含所有的菜品,我這兒一激動,全點了。”

“今日這吃食是還不錯,但多少還是缺少些融洽的氛圍,不夠好。”

“還有就是……”

“今日是商榷生辰?”商邑的話令覃檀有些錯愕失神,緩和良久後才張口同他确認。

歷史上記載商榷的生辰是農歷二月初二,龍擡頭的日子。

他将她的生辰記得那般清楚,她怎能将他的生辰給忘了呢?

思索間,覃檀偏頭瞧向商榷的方向,心中愧疚難掩。

商邑沉聲“嗯”了聲,而後道:“于宮中之時二弟他從未好好過過一次生辰,這好不容易遠離了皇宮,他又投入了如此忙碌的環境之中。”

“我今日便想着借我初到此地的緣由,讓他先暫且多歇兩日,我們幾人也好好地同他過一個溫暖的生辰。”

聽着商邑這般話語,覃檀這心中的愧疚感更深了些。

她瞧着商邑的眼神單純赤誠,想來此時的他定是真心為商榷着想,而前期的他也确确實實是在好好地當一名好大哥。

若非那時的她對他那般警惕甚至是侮辱,他是否不會變成那樣呢?

若是她當時攔住了雲妃,他們會不會還是那群自由無拘的兄弟呢?

答案是不會。

就算沒有她的存在,他們處于深宮之中,每個人都活在順天帝的掌控之下,為了擺脫掌控與生存,他們早晚都會走向那既定的命運。

換成任何一個人,也都會是如此。

可偏偏插入這命運閉環之人是她。

為什麽會是她呢?

命運選擇她的理由是什麽呢?

覃檀想不通命運選中她的理由,但她感謝這命運為她安排的奇異旅行,感謝它讓她遇見他們。

哪怕最終他們的相遇就如同那鏡花水月,但那也是她值得銘記的經歷。

哪怕只有她一人記得。

“昨日我們飲酒之時,我見你想法清奇,”商邑沉默思酌片刻後才繼續道:“二弟,你應當有好辦法吧?”

“有倒是有,就是不知方不方便。”被帶回思緒的覃檀略帶為難地張口。

好的辦法覃檀自然是有的,只是她有些害怕,害怕以此時的條件,弄不好這些材料。

覃檀将心中的想法說與商邑聽,商邑的雙眸瞬間溢出光亮,拍下胸脯,“就按你說的辦,剩下的事情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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