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第1章
第 1 章
智能時鐘響起晚上七點的電子報時音，也按預定的程序設置打開了主燈。
光線合着手機響起的來電鈴聲一起充滿了不大的公寓客廳。
靠坐在沙發一側的林折雪瞥了眼手機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雖然皺了眉，還是微微俯身，拿起了手機。
接通的一瞬，陳卓宇的聲音沖出聽筒，嚷得炸裂：“哥！哥！你上熱搜了！”
林折雪一怔，頗無奈地開了口：“《如果我們不再相遇》節目組發了官宣微博了是吧。”
“可不是！”陳卓宇的聲音更大了，“暌違一年，熱搜上又有了你的名字！作為你的助理我太欣慰了！而且你的個人話題熱度一下子上升了十位！哥，你信我，把握住這一次機會，和秦遠瀾保持熱熱鬧鬧的互動，你鐵定能翻紅！”
和秦遠瀾保持互動？
林折雪不掩飾地嗤笑出聲：“你是不是先看看他粉絲的反應？”
陳卓宇一下子讪讪了：“他的粉絲……确實有點……說話不好聽……”
林折雪嗤笑更深，順手打開了微博。
《如果我們不再相遇》節目組官微十分鐘前@秦遠瀾，也@了他。發布的“他們将會用怎樣全新的角度重新認識彼此、理清過去、重續美好？又将碰撞出怎樣火花？”的官宣內容已經被轉發了不少次，嘲諷開到天盡頭的評論也早就過了999+。
【瀾哥怎麽可能這樣自降身價！海潇娛樂還行不行了！】
【這兩個人都BE成了啥樣了某人自己心裏沒數啊？還要花式雲再用？求某糊咖做個人吧！】
【果然，只要下限夠低，就沒有蹭熱度咖不敢做的】
【拜托，他們這組合不是過氣了，是已經過世了好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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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哥還是心軟，扶貧了。希望某人知道點好歹吧。】
【可不是得知點好歹呢，畢竟要是不蹭瀾哥，混圈多年糊穿地心的某人怕是連節目組的門都摸不到邊】
【那就期待某人被瀾哥當衆打臉呗】
【有一說一，真打起來了，可能還挺好看的喲】
其實根本不用看，林折雪也知道秦遠瀾的粉絲對于他們的這次交集會是個什麽态度反應。
畢竟，以秦遠瀾現在的咖位，即使是S+級別的綜藝都不算什麽了不得的資源。再別致的企劃案，秦遠瀾和經紀公司都必然會進行詳細評估，反複确認參與的人選和細節。
而《如果我們不再相遇》這種把已經拆夥的、分道揚镳的、甚至撕出人盡皆知的難堪的前組合、前情侶、前夫妻聚在一起，打着“修複關系”的旗號、在人性八卦邊緣摩擦出火星的網綜真人秀，對于林折雪這樣半紅不黑的十八線小透明也許能算作機會，但對于已經是頂流的秦遠瀾，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減分。
甚至連路人，都能看出來投資回報率根本是負數。
所以別說秦遠瀾的粉絲沸反盈天地不理解不接受，就是林折雪本人也想不明白為什麽秦遠瀾會同意參與。
畢竟他和秦遠瀾之間，是實打實地已經徹底斷聯了。
雖然他們曾經真的很好過。
同一天加入擇優娛樂，在同一部作品裏出道，之後一連合作了四部作品，整整三年幾乎日夜相對，他是秦遠瀾出道至今唯一親口認證過的“感情深厚”的存在，“清瀾映雪”常年在熱度前排，粉絲天天過年。
誰也沒想到，一年前，他們會猝不及防地、徹底、堅決地，BE了。
林折雪至今也不知道是什麽讓秦遠瀾毫無商量地在開拍前最後一天推了他們第五次合作的劇，光速賠了八位數和擇優娛樂解了約。
也不知道為什麽忽然之間他就聯系不上秦遠瀾了。
現在，秦遠瀾成了炙手可熱的年輕國際影帝，而他林折雪依然是十八線的小透明，連不去參錄這檔有秦遠瀾的小網綜的話語權都沒有。
全世界都知道秦遠瀾聽到“林折雪”三個字就冷臉，林折雪自己也絕對不想再想起曾經的那些點滴過往。
想到半點都鬧心。
陳卓宇又抖擻起來：“管他的，又不是咱們逼秦遠瀾合作的。他自己願意來的，粉絲要沖就去沖他們正主呗。哥你只管把握好機會就行了！”
林折雪默然不答，陳卓宇又嚷：“咱們明天下午三點要錄《再遇》的先導片，還有個宣傳海報的拍攝，預計要耗挺久的。哥，你雖然特別好看，但是今晚也還是別熬夜，早點睡，養足精神，明天帥氣地出鏡，好嗎？”
挂了陳卓宇的電話，在心裏合計着退出《再遇》需要的賠償金，以及立刻、馬上和擇優娛樂解約的賠償金，林折雪出了自己小公寓的門，轉進了樓梯間。
往上走一層，推開防火門，轉出樓梯間，走到1701室的門口，他伸出手，敲了三下門。
等了十秒鐘也沒有人應。他用指紋解鎖了智能門鎖。
隔音良好可以錄歌可以直播的房間裏，顧循舟正在電腦前改着譜子。
顧循舟是他的大學校友。一年前義務給學弟的畢業作品去配音和配樂的兩人發現游戲品味一致，但同樣很菜，誰也帶不飛誰，于是在每日相約游戲中罵罵咧咧地成了好友，買房時也買成了上下樓的鄰居。
顧循舟是個音樂人，簽約了個直播工會，每天都直播唱會歌。人帥聲音好聽有才華的他人氣挺不錯的，微博粉絲數甚至比林折雪這個十八線小透明藝人還多幾萬。
對于時不時出現在顧循舟直播間和微博裏的林折雪，顧循舟的粉絲适應良好，還總暗搓搓地撮合，希望他們幹脆組個CP。
只是林折雪對此敬謝不敏，顧循舟也無意去賺這種營業出來的熱度。
給自己倒了杯水，林折雪在牆角的懶人沙發上坐下，問顧循舟：“你銀行是不是有同學？”
“有。”顧循舟敲着鍵盤頭也不回，“怎麽？”
“我問了中介，現在行情不好，房子沒那麽快出手，你幫我問問銀行，我公寓抵押能抵多少？”
“你上次說打算和擇優娛樂解約我就問過了，不多，估計兩百萬上下。”顧循舟推開鍵盤，“夠嗎？”
杯水車薪。林折雪喝下一口水，默然不語。
他入行四年一直十八線，沒有什麽夠吃一輩子的天價日薪，只有一個五十六平的小公寓。
“急的話，我這套也能押兩百萬。”顧循舟說，“你最晚什麽時候要？”
開玩笑，怎麽可能拿朋友的房子任自己的性。林折雪搖搖頭：“不用了。”
顧循舟還打算說什麽，陳卓宇的電話又打了進來。
這次他更興奮了：“哥，你又上熱搜了！”
顧循舟拉過鍵盤敲擊兩下，微博頁面在顯示器屏幕上展開。
他瞄了眼，“啧”了聲，沖林折雪勾了勾手指：“哇哦，你這十八線一天兩次喜提熱搜了，這是要一飛沖天的節奏啊，我該不該提前抱住你大腿。”
林折雪瞪他一眼：“你別狗啊。”
“不是我狗，是營銷號狗。”顧循舟修長手指點了點屏幕上微博帶的視頻，“發了個花式剪輯的你和秦遠瀾從前同框的視頻，我合理懷疑營銷號這個時候帶節奏，是節目組的授意。”
電話那邊陳卓宇嚎得更high了：“哥，你的個人熱度已經上升二十二位了！再沖一沖，沒準你今天能上藝人熱度榜第一頁！”
那又如何？林折雪漂亮的眼睛裏閃過凜光。
捆綁上秦遠瀾，沒有熱度才值得奇怪。
但他并不想要。
顧循舟又“啧”了聲：“《再遇》發的官宣微博，秦遠瀾剛剛轉發了。”
林折雪不動聲色地瞥了眼屏幕。
秦遠瀾的轉發簡單又直接：我很期待。
顧循舟吹了聲口哨：“他還挺主動。”
林折雪呼吸一窒。
“咦？”顧循舟刷新了頁面，“他又重新編輯了。”
屏幕上秦遠瀾發的“我很期待”存在了一分鐘，此刻已經重新編輯成了頗為官方的客氣詞句：期待節目順利播出，敬請關注全新旅程。
“這反複橫跳欲蓋彌彰地，裝呢。誰還能沒截圖呢。”顧循舟嗤笑，“不過他家宣推這帶熱度的水平，專業啊。”
“太狗了。”林折雪苦了臉，“真的。救命。”
顧循舟看他：“怎麽救？砸鍋賣鐵解約吧。”
砸鍋賣鐵也不夠。
那邊陳卓宇隔着電話又嚷：“哥，只要有熱度，你管是因為什麽呢。黑紅也是紅！”
“行了，挂了。”
林折雪的手指一點，挂了電話，又手指一動，點開了微博。
一秒鐘後，那條營銷號的同框視頻被林折雪轉發了。
轉發內容：拉黑不送。
豁出去了，人就爽了。
雖然還是得去錄節目，但不就是半個月錄三天，一共錄五期嗎？
他全程當秦遠瀾是NPC好了。
“問題是看這走勢，他可沒打算讓你裝死哦。”顧循舟點了點電腦屏幕上的微博熱搜，“你最好做點心理準備。”
心理準備？
顧循舟的話讓林折雪垂了眸。
秦遠瀾從來不給他任何心理準備的空間。
一年前忽然的拗斷是如此。
現在忽然出現也是如此。
神煩。
只是越煩，事就越多。手機又接到了電話。
林折雪拿起手機，按下了接通。
“林老師，秦老師說，他加了您的微信，但是您還沒有通過他的微信驗證。”
電話裏，《如果我們不再相遇》負責藝人聯絡的小姑娘聲音很禮貌，緊張和為難也一覽無餘。
“咱們錄制時是需要您和秦老師保持一個随時的順暢聯系的，您能通過一下秦老師的微信申請嗎？”
秦遠瀾發過來的微信好友申請，林折雪确實收到了。
只是秦遠瀾實在沒有讓他添加為好友的欲望而已。
但他也不想為難工作人員，只能答：“我現在加。”
小姑娘謝個不停地挂了電話。
林折雪點開微信，通過了秦遠瀾的好友申請。
幾乎是瞬間，微信就收到了秦遠瀾發過來的消息：
[能不能見個面？]
見？
見個鬼。
突兀地斷絕他們之間聯系的人是秦遠瀾，當着媒體說他們之間絕不會再合作的是秦遠瀾，而現在忽然願意和他再度同框、仿佛無事發生過一般主動和他聯系也是秦遠瀾。
這不狗嗎？
官微下的嘲諷評論說得确實貼切，他和秦遠瀾的關系，已經過世了。死透了。
他們這輩子不應該再有任何形式的連接。
煩悶中過了幾秒，手機又響起微信的聲音。
還是秦遠瀾發過來的消息：[我真的有話要和你說]
說什麽說，不說。
林折雪幹脆利落地把添加了不到兩分鐘的秦遠瀾拉黑，把手機扔到了懶人沙發上。
世界清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