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是夢是真？
是夢是真？
滴答滴答的水聲斷斷續續的傳到木圓的耳朵，讓木圓不勝其煩。本來因為媽媽生病的事，為了籌備醫療費和照顧媽媽，還要堅持上班的木圓忙得焦頭爛額。木圓只想睡一個好覺，怎麽就那麽的難呢。
難，木圓還是被水聲吵醒，不得不起身想要查看她的出租房怎麽會有水聲。
然而一起身木圓傻眼了，寬敞的大廳，烏漆漆的房間，床幔垂落，入眼是一張高架木床，還有一旁顯得老舊的被單，以及一個睡得很沉的孩子。一看那孩子，相當的眼熟。與之而來木圓只想問，這，這是哪裏？
木圓眼孔睜大，随之反應過來的低頭看了自己的雙手，黑暗之中她分明看到自己是一雙小手，重點在于小，小啊！
一瞬間木圓驚醒了，她，她，她是趕上趟了？重生了嗎？
她現在是幾歲？現在是哪一年？眼下是什麽情況？
無數的問題從木圓的腦海中閃過，突然聽到一陣尖酸刻薄的聲音道：“小丫頭片子，賠錢貨，留着幹嘛，還不丢掉。”
若是睡夢中的孩子，怕是天翻了都不一定能醒得過來，更談不上聽見大人們的話。
而這個聲音木圓是一輩子都忘不掉，那是她到老都一樣刻薄的奶奶莫桂蘭！
當然，與之而來木圓也終于反應過來眼下到底是什麽情況。
幾乎沒有猶豫，木圓立刻跳下床，迅速的穿上涼鞋，騰騰騰的跑向爸媽的房間，正好碰到年輕的爸爸木祈明正抱着一個孩子往外走。
木圓來不及打量年輕時候的爸爸和她記憶中的爸爸有什麽區別，只抱住她爸木祈明的腿道：“爸爸，要妹妹，要妹妹。”
不怪木圓喊得那麽順口，要說木圓家的情況是相當複雜，木圓是家裏的老大，有一個小她兩歲的弟弟木剛，還有一個小她四歲的妹妹，大名沒取，小名七兩。現在在她爸懷裏是她的四妹。
三妹妹七兩在沒滿周歲的時候，因為計劃生育，當時被她爸送給了隔壁村的一位伯父養，很多年以後，長大的木圓依然記得爸媽背着她将七兩送走時，她哭得撕心裂肺。
多大的孩子才會有七情六欲她不知道 ，但她一直都記得那時候的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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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四妹，上輩子剛出生的四妹便被送走了，木圓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妹妹，但木圓從別人的嘴裏聽說，四妹沒了。
意識到這一點，木圓也就知道自己的情況以及該做的事兒。
此時的她管不着到底是在夢裏還是現實，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必須要努力的阻止将要發生的事。
聽到她的聲音，屋裏隐隐傳來一陣哭聲。木祈明低下頭看向木圓，木圓執着的抱住她爸的腿道：“爸爸，要妹妹，要妹妹。”
多餘的話木圓此時說不出來，她只執着的表露一點，她要妹妹，她一定要妹妹，妹妹如果出了這個門必死。
上輩子她什麽都不知道，也什麽都阻止不了，哪怕是在夢裏，木圓也要改變這一切。
“要什麽要？”莫桂蘭聽到另一道聲音，憤怒的從一旁沖上來，“賠錢的丫頭留着幹什麽，趕緊給我起開。”
二話不說上來就要提起木圓，木圓對眼前重男輕女，而且從來沒有給過她好臉色的奶奶，那是上輩子的新仇舊恨都在這一刻湧上心頭，面對莫桂蘭伸出想要将她拉開的手，毫不留情的一口對着莫桂蘭的虎口咬了下去。
被咬的莫桂蘭一陣吃痛，揚掌朝木圓的背打下。木圓自是吃痛，便也正因如此，木圓更是咬住莫桂蘭的手死不松口。
莫桂蘭怕是怎麽也沒有想到，有生之年竟然會被人咬住了手。氣得又往木圓的背上又打了好幾巴，嘴裏憤怒的喊道：“松口，快給我松口。”
松個屁的口。
木圓是一見莫桂蘭心情便相當的不爽。重男輕女不說，對他們一家子從來都瞧不上，偏偏一天到晚還到處挑事。上輩子長大後的她沒跟莫桂蘭計較，但現在的木圓是個孩子對吧，有種莫桂蘭今天把她打死。
“媽。”木祈明怕是也沒有想到會碰上本該在呼呼大睡的木圓，也沒有想到木圓的反應那麽快。莫桂蘭上來扒拉木圓，木圓咬住莫桂蘭，甚至莫桂蘭連打了木圓好幾巴掌也不過是一會兒的事兒。
等他反應過來立刻上去扒拉，低頭注意到木圓發狠的眼神，那并非一個孩子該有的眼神。但木祈明還是立刻在第一時間拉住木圓喝斥道：“小圓，快松口。”
木圓是真不想松，可她也知道不松不行。
此時濃濃的血腥味充斥了木圓的口腔，還挺難受的。
松口的第一時間，木圓吐出口中的血，堅定的喊道：“奶奶不許丢我妹妹。”
沒有人想到木圓會這樣的出現，又是這樣堅定的叫喚。
“一個小黃毛丫頭也敢管大人的事兒。你養那麽多賠錢貨有什麽用？計劃生育捉得多嚴你不知道嗎？”莫桂蘭手都見了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指向木祈明不斷的催促他快一些，再快一些，趕緊把剛出生的孩子抱走，扔了！誰家想要誰家撿了去。
木祈明喚道：“媽。”
“媽什麽媽。我不都是為了你好。生個女兒有什麽用，要生就得生兒子。”莫桂蘭不斷的叫喚，更是上手推起木祈明，只為了讓木祈明趕緊趁天沒亮，把孩子送走，別留下。
一聽這催促，木圓手腳并用的再一次抱住木祈明的腿，“爸爸，別丢妹妹，別丢妹妹。”
木祈明一聽神色複雜的低頭望向木圓，一旁的莫桂蘭憤怒的喝斥道：“孩子的話也能聽嗎？趕緊把孩子送走，送走。”
“爸爸，爸爸。”木圓眼淚嘩啦啦的直流，她想到這個從來沒有見過的妹妹，剛出生就沒有了，她在這個世間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憑什麽，憑什麽呢？
憑什麽因為是女孩子就要被抛棄，就要這樣的死去！
木圓不服氣，也不願意認命。就好像上輩子所有人都說，她媽媽或許不成了，但她媽媽在最後依然的活着不是嗎？
木圓的哭聲越來越大，把懷裏的孩子都一道驚醒了，嬰兒發出一陣啼哭聲，莫桂蘭氣得往前要把木圓扒拉開，木圓愣是死抱住木祈明，不管她再怎麽拉扯打罵都沒有動。
“媽。”木祈明再喚一聲，擲地有聲的道：“這個孩子我要留下。要罰多少錢都成。”
“你以為只是罰錢的事兒？現在管得有多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不怕讓人知道家裏又生了，直接把李梅拉去結紮，到時候你們還怎麽生兒子？”莫桂蘭恨鐵不成鋼的質問，看向木圓的眼神更是透着不喜。
都是這個死丫頭攔下了，否則孩子早扔了！
“我寧可不生兒子，這孩子也不能扔。”木祈明低頭看了懷裏的孩子，再看了看木圓，兩個孩子哇哇大哭，哭得木祈明終是狠不下心，随後彎下腰将木圓抱起道：“爸爸不丢妹妹，小圓聽話，快去睡覺，別把弟弟吵醒了。”
木圓哭得撕心裂肺，聽到木祈明的話正打算停下哭泣，莫桂蘭已然憤怒的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你只有木原一個兒子，你不生，你不生将來等你老了怎麽辦？指望她們幾個丫頭片子給你養老送終？傳出去別人得怎麽笑話你？”
話裏話外都是不認同。
“我說桂蘭，差不多就行了。”外面那麽大的動靜，屋裏怎麽可能一無所覺。木圓聽到了外人的聲音，也才想起另一回事。
此時是九零年代中，十裏八鄉但凡誰家生孩子哪有什麽醫院去，找的都是遠近聞名的接生婆。這位叫什麽名字來的？
木圓的腦子過了一遍，完全想不起，實在是沒有相關的印象。
但昏暗的燈光下，木圓看到一張柔和的面容，瞧着四十來歲的年紀，對眼前的局面也算是見怪不怪，還是沖莫桂蘭道：“既投到了你家，怎麽說也是緣分，一條性命的事兒，哪能随便。這可都是損陰德的事兒。”
額，對方一番話說出，顯得有些神神叨叨的，配合一陣風拂過，無端讓人生出寒意。
“你家祈明是個能掙錢的人，不過是交些罰款而已，交也交得起。擔心計生站的人捉了你家李梅去結紮，你怕是沒聽說吧，咱們不遠的鐵橋村，有幾個沒結婚的姑娘都被捉了回去，那頭正鬧呢，顧不上我們這兒。”接生的人消息靈通，雖然在這樣一個時代沒有手機也沒有網絡，靠的是口口相傳，但論起消息的傳播，該知道的人總有知道的辦法。
“沒結婚的小姑娘也捉，這是瘋了吧。”聽到這樣一則消息，誰不覺得驚訝。驚訝歸驚訝，莫桂蘭的意思還是不變，“誰家養那麽多的賠錢貨，将來還不頂用。”
神色間的嫌棄毫不掩飾。
木圓抽抽答答的不假，也是因為剛剛哭得太過，此時聽到要莫桂蘭的話立刻不客氣的問：“那為什麽奶奶要留姑姑。”
是的，木圓有兩個姑姑。
一口一個賠錢貨聽來，木圓極其的不爽。
現在莫桂蘭在幹的是什麽事兒？是棄嬰，是讓一個父親抛棄剛出生的孩子。那何嘗不是在殺人！要知道上輩子這個孩子，她的妹妹就是這樣死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