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扶遙醒來時，先聽見打在窗上噼裏啪啦的雨聲。
意識漸漸清醒，她忽然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床上，自己昨晚怎麽回來的，她都不記得了。
扶遙下床到客廳，房子裏依然只有她一個人，桌上的電腦合着，看起來像是昨晚自己關了電腦回房間睡覺。
可扶遙隐隐約約想起來，自己似乎見過聞灼的臉。
但這個念頭剛起來，就被扶遙緊急掐斷。她自嘲般搖搖頭，心想怎麽可能會看見聞灼。
吃早飯時，外面的雨小了一些，扶遙漫不經心吃着飯，忽然和廚師說：“今天你不用送飯過來了，我出去一趟。”
廚師沒有多說什麽，點頭答應下來，只是幾分鐘之後，聞灼手機上便收到了一條消息。
扶遙收拾了一會兒，等雨停了之後，拿起雨傘便出門了。
她出門其實沒有什麽要緊事，只是突發奇想，想在雨天出去走走。
打車時，扶遙想了想，把地點定位到市郊的大型游樂園。
自從大學畢業，她再沒有來過這裏。
雨裏停了幾個項目，扶遙找了個室內觀賞項目，收了傘慢慢走着。
項目人很多，扶遙和他們走在一起，有時候會聽到他們的談話。
“诶，你侄女還是非要和那男的談嗎？”
“那可不，像喝了什麽迷藥，勸都勸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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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有兩個女人在小聲交談，扶遙能斷斷續續聽到幾句。
“那男的家裏條件一般吧，和你侄女家比起來差遠了。”
“可不是，兩人天壤之別，怎麽能談到一起去。”
後面的話扶遙聽不清了，但短短幾句，卻讓她心裏顫了顫。
項目是游玩不下去了，扶遙出去後找了個咖啡店，點了杯咖啡，就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她不是沒想過和聞灼的距離。
尤其是在兩人剛确定關系的時候。
那段日子，聞灼帶她吃的飯店都是一桌幾萬起步，扶遙只能在送禮物的時候上點心，但後來發現，自己精心挑選的、幾乎要拿出自己所有存款的禮物放在聞灼收到的禮物堆裏，其實也沒那麽顯眼。
尤其是發現那個禮盒被服務員連帶着垃圾一起處理掉的時候。
這些年自己工作後，終于攢了點錢，再加上住在聞灼的房子裏，她居然會忘了兩人之間的鴻溝。
扶遙的目光移回桌上的咖啡。
是不是只有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江琅，才是真正相配的兩人。
“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身後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扶遙還沒來得及回頭，聞灼先一步坐到自己對面。
“你怎麽……”
“剛好來這有事，就在這看見你了。”聞灼擦了擦衣服上的雨滴。
扶遙哦了一聲，便沒了下文，兩人沉默坐着。
她知道自己沒有調天侃地的能力，也不像江琅，能和聞灼有那麽多共同話題。
江琅、江琅、江琅。
扶遙搖搖頭，想把腦海裏揮之不去的名字甩掉。
“你認識一些周圍鄰居了嗎？”
扶遙不明白聞灼為什麽突然問出這句。
“遠水救不了近火，認識幾個鄰居也是可以的。”
扶遙抿唇低下頭，喝了一口咖啡，不清不楚的嗯了一聲。
她何嘗不清楚，兩年了，聞灼從來沒問過這種問題，卻在江琅回來之後提起，不過是想試探自己認不認識江琅。
扶遙突然覺得現在的自己像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以至于她忽然起身，差點帶倒桌上的咖啡杯。
“你幹什麽去？”聞灼跟着起身。
扶遙這才反應過來，空白的大腦讓她只能胡謅一句：“我想去看看車。”
“看車？”聞灼不解。
扶遙沒想到一緊張，把自己偶爾想過的念頭說了出來。她便硬着頭皮道：“住的地方太大……沒車不太方便。”
“我可以送你，或者派個司機給你。”聞灼看扶遙低着頭，便轉了話頭，“我車庫裏有幾輛車，你挑一輛自己喜歡的。”
“我想自己去車行看看。”扶遙擡起頭，目光卻還是低垂着不看他。
聞灼知道扶遙偶爾會發犟脾氣，但只要是自己的想法，她從來不會拒絕。
他沒想過扶遙今天會這樣堅決。
或許是少見的被拂了面，聞灼表情也有些不對勁。他點點頭深吸一口氣：“行，那你去看吧。”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出了咖啡廳。
咖啡廳裏放着舒緩的音樂，店員們都在櫃臺裏安靜做咖啡，坐在外面的人大多也在忙着自己的事。
扶遙一個人站在座位旁，像是一條孤獨的魚，無意闖入溫暖平靜的港灣。
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後吸了吸鼻子，推開門走向雨幕。
附近的車行人不多，有銷售過來接待時，扶遙還沒有想好到底要買什麽，只嗯嗯啊啊的由着銷售介紹。
那些車五花八門地擺着，銷售看出扶遙猶豫，也是一輛輛貼心地介紹。
扶遙看了一眼那些車的标價，心裏想着買下來，自己的存款還有多少。
銷售似乎看出扶遙的拘謹，轉而為她介紹一些性價比更高的車。
只是扶遙對這些也都一知半解，了解完所有預算內的車之後，她在旁邊一張張翻資料時，銷售忽然指着一頁道：“這輛車研發時就以家庭需要為核心，所以車內空間也很大，就算之後您沒時間帶家人一起出行，充足的空間也能保證您獨處時的舒适。”
雖然知道這或許是銷售的話術，但扶遙确實有被說動。
有無數次回到別墅的路上，她都很想一個人靜靜待一會兒，有時她甚至想幹脆在路邊坐一坐。
空蕩蕩的房子，極少見面的聞灼，構成了她這兩年的全部。
扶遙幾乎想也沒想就敲定了這一臺，即使車款超出了預算。
正好帶了證件，她很快簽下合同，并和銷售約好了提車日子。
做完這些走出車行時，扶遙還覺得有些不真實，直到看見手裏的合同，她才後知後覺，自己竟然如此草率的買下了一輛車。
回去時扶遙和喬爽聊了聊，喬爽知道後，那股高興勁透過手機都能聽出來：“多好啊，你再也不用走那麽大老遠去上班了。”
扶遙笑了笑：“今年過年我想回家一趟，很久沒回去了。”
“好啊，正好我也回……不過，你還是不準備告訴叔叔阿姨聞灼的事？”喬爽小心翼翼地問。
扶遙一頓，張開口久久沒有說話，最後還是嗯了一聲。
她不知道該如何向父母解釋自己這些年，因為聞灼而改變的一切。
提車速度也很快，一切手續辦好，扶遙第一次開車進了別墅區。
這是一種很神奇的體驗，路邊往後移動的樹木房屋在這一刻再也不是之前冷冰冰的模樣。
扶遙一路慢悠悠的開，甚至打開電臺開始聽歌。
不過這個好心情在看見亮着燈的房子後結束。
扶遙剛下車，聞灼已經站到了門口。
自從上次兩人不歡而散，這麽多天扶遙再沒見過聞灼。
聞灼穿着一身家居服，雙手環胸一動不動站在門口。扶遙悻悻打了聲招呼，便想錯過他進去。
聞灼卻開口道：“為什麽不要我的車？”
扶遙停下腳步，卻沒有看他，只是低頭小聲道：“你也說了，那是你的車。”
聞灼沉默一會兒，扶遙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聽見聞灼又恢複了往日冰冷的語氣：“你分的清就好。”
身前是開着燈的客廳，身後是踢踏踢踏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扶遙低下頭，無聲嘆了口氣。
又搞砸了。
邁入冬天，部門人員有了一些變更。
托登華的福，公司業績大幅提升，和另一家跨行業的公司簽了合同。
那家公司同樣家大業大，只是和自己公司一個在城南，一個在城北，每天來回要四個小時。
公司便大發慈悲地為對接團隊在那邊定了酒店，為期半個月的合作結束，團隊再回來。
扶遙便是一員，要跟随團隊，搬到離這邊幾個小時車程的地方住上半個月。
收拾東西時，扶遙拿起手機，想了很久，還是決定不告訴聞灼了。
既然他現在對自己不耐煩，江琅也回國了，自己告不告訴他，其實沒多大必要。
扶遙想起自己前幾天和母親打的一通電話。
那天自己剛給母親轉錢不久前母親便打來電話，說不用扶遙每個月打錢回家，讓她自己留點錢：“你一個人在外面打拼，用錢的地方多的很。”
扶遙笑了笑，又聽母親說：“這幾年我和你爸存了點錢，你一直租房也不長久，我把錢都交給你，錢拿手上，底氣總歸足些。”
扶遙何嘗不知道，父母更想讓自己留在大城市，至少不會重走他們的舊路。
可父母把手裏的錢全轉給自己，自己無論怎麽推脫，都是拒絕不掉的。
看着卡裏的餘額，扶遙坐在車裏面，腦中忽然浮現出一個想法。
如果能在這裏買下一套下房子就好了。
一是能把父母接來，讓他們不用那麽勞累。
二是……
扶遙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車後的別墅。
她知道這個地方，始終不是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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