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說起來,關于你和江琅……”
第二天吃早飯時,喬爽小心翼翼看了扶遙一眼,“我之前覺得,你和她有些角度還挺像的。”
扶遙正想拿水杯,聞言動作頓了頓,然後立即恢複正常:“是嗎?”
“就是擡頭和笑起來的時候。”喬爽瞄一眼扶遙的表情,“不過也不是很像,可能是我眼花。”
喬爽讪笑兩聲就把話題岔開了,扶遙面上帶笑,心裏卻像風雨将至,平靜地讓她陌生。
吃完飯,喬爽想讓扶遙再休息休息,可扶遙不敢躺了,一晚上不知道有多少廣告通知,扶遙懶得看,先給陳姐打電話。
“陳姐,我這幾天出了點事,沒來得及請假,要去向人事說明嗎?”
“不用了,有人幫你請過假了,你好好休息,下周再來。”
陳姐那邊顯然忙得不可開交,電話挂斷,扶遙便疑惑起是誰幫自己請了假。
喬爽去了醫院,扶遙留在酒店休息了一會,便準備去別墅。
打車過去的路上,扶遙鬼使神差點開了江琅的照片,猶豫卻忍不住地對比起她和自己的眉眼來。
真的很像嗎。
扶遙腦子裏不禁重複回放着這句話。
車進不去小區只能停在門口,扶遙下車後,那天送她去醫院的人看見她立即問了句身體怎麽樣。
扶遙勉強笑着說挺好的,那人好心送她到別墅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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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回到這個地方,扶遙心裏像是一壇漏氣的陳年好酒,酸溺地要将整顆心埋沒。
房子大門緊閉,扶遙打開門時手有些發抖,但還是順利輸入密碼開了門。
沒有太陽的陰天,屋子裏有些陰暗,像要散發潮濕黴味。
扶遙打開燈和窗戶,心想原來聞灼這麽多天沒有來過這裏。
屋外并不算清新的空氣勉強洗刷了一點屋內的渾濁。
扶遙把每個窗戶都打開後,便回房間收拾東西,路過樓梯時,她下意識擡頭看了一眼樓上那個房間。
那裏房門大開,裏面的東西都被搬走,空空蕩蕩的,似乎都能看見空氣裏浮動的灰塵。
扶遙收回目光,從衣櫃裏拖出行李箱,開始一點點地往箱子裏裝東西。
雖說在這個地方生活了兩年,但真正屬于扶遙的東西屈指可數。
她收拾好東西,用布罩好床時,扶遙拿起手機給管家發了條信息:【鑰匙我放在門外櫃子上了,冰箱裏放了東西,我就沒有斷電,屋子很幹淨,這麽久辛苦您了。】
扶遙猶豫一會,覺得管家應該能看出自己想表達的意思,便沒有打出最後一句話,直接按下了發送。
但幾乎是那條信息發送之後的下一秒,管家直接打了電話進來。
扶遙不明所以,但還是接起了電話。
她還沒來得及出聲,管家焦急的聲音已經從聽筒裏傳了出來:“扶女士,您現在在別墅嗎?”
“是。”扶遙下意識回答。
那邊先是一陣嘈雜,然後管家的聲音變大:“扶女士,請您先暫時等一會。”
“等一會兒?”扶遙不解發問,但那邊嘈雜聲大到扶遙根本聽不清管家是否回答。
但她極敏銳地捕捉到嘈雜聲中,似乎有人提起了聞灼的名字。
“聞灼怎麽了?”扶遙語氣焦急起來。
那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聽到一個關門聲,那邊終于安靜下來。
“扶小姐,我就實話跟您說了吧,三四天前聞先生感冒,卻怎麽也不肯去醫院,現在發着高燒,自己一個人在辦公室工作,誰來勸也不聽,聽說聞先生的父母已經知道情況,要從國外趕過來了。”
扶遙聽完只覺得不可思議,原來自己生病的這麽多天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她也從來不知道,聞灼竟然也會有如此沖動的時候。
是為了江琅嗎?
扶遙心裏不可遏止地生出這個想法。
管家嘆了口氣:“扶小姐,您來勸勸吧。”
扶遙失笑:“我去了不過是無用功。”
“聞先生昨天燒糊塗了,還要吵着回去見您。”管家緩緩道出,“扶小姐,您就來看一眼吧。”
扶遙握着手機的手指莫名一緊。
管家那邊絮絮叨叨還在勸着,扶遙卻想起今早起床時,那些亂七八糟的通知裏,好像有一條顯示聞灼撤回了消息的通知。
扶遙垂在身側的手輕輕勾了勾,她看了一眼手邊的行李箱:“我有——”
那邊又開始吵起來,管家趕緊道:“扶小姐,車已經派去接您了,您趕緊來看看看吧。”
随後電話挂斷,那些喧嚣随之隔絕。扶遙依舊愣愣地站在原地,保持着打電話的動作。
屋外很快傳來汽車聲,窸窸窣窣人聲傳來,扶遙一擡頭,便看見屋外站着幾個陌生人。
他們只是沉默着站在車邊,沒有擡頭多看一眼。
扶遙靜靜看着那些人,攥着行李箱拉杆的手緊了又松。
片刻後,她終究長長嘆了口氣,邁步往門外走去。
那些人看見她出來,馬上分列兩邊,為扶遙拉開車門。
扶遙沉默關上門,坐上了車。
汽車很快停在一棟大樓外,扶遙跟着他們從樓後進入,徑直上了專用電梯。
扶遙還是第一次真正進入這座大廈。
高大的、冰冷的、急匆匆的地方。
電梯“叮”的一聲到達樓層,他們出了電梯,只是分列兩邊沒有要進去的意思。
扶遙邁了出去,轉頭便看見管家焦急地等在旁邊。看見她來,管家頓時高興地大步走來:“扶小姐,我們走吧。”
扶遙跟着他走過一條長長的玻璃走廊,轉角發現一扇門外站着不少人。
扶遙還在猶豫要不要和他們打個招呼時,管家已經徑直走到門前,一手搭上門把手:“扶小姐,您就看一眼吧。”
門內安安靜靜,門外卻讨論紛紛。
扶遙盯着那扇墨色的大門,點了點頭。
進門又是一條走廊,只是兩邊玻璃透不出裏面的情景。
扶遙終于來到最後那扇門前,她擡起的手懸在門上好一會,才輕輕敲了敲。
沒有人應答。
扶遙皺了皺眉,力氣稍微加大了點。
裏面窸窸窣窣傳來動靜,但扶遙根本聽不清。
扶遙想起管家說的聞灼這幾天發高燒,頓時有些緊張起來,她無意碰到門把手,竟發現門把手很輕松地就被壓了下去,随後房門吱呀一聲,就這麽輕易地被打開了。
扶遙十分驚訝,她還沒來得及多想,下意識擡頭往裏看。
整間辦公室裏東西極少,連裝修也是極簡單的黑白灰。聞灼坐在一張大桌內,面前攤開一個文件夾,他卻雙手扶着太陽穴,低着頭看不清臉。
“出去。”聞灼忽然說了一句,淡漠到冰冷的語氣讓扶遙聞之一顫。
她抿抿唇,低頭就準備關門離開,但門還剩下一點縫時,門內忽然伸出一只手把門攔住。
那只手伸的太突然,扶遙反應不及,讓門生生把手夾出一道紅印。
“你——”扶遙還沒說什麽,門就被人從裏面拉開。
聞灼一手拉着門,另一個手撐着旁邊的牆。他面色潮紅,呼吸滾燙,但還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扶遙:“你去哪了。”
“我……你先去醫院看看吧。”扶遙忍不住偏過頭,想避開聞灼的視線。
豈料下一刻她感覺肩上一沉,聞灼竟然直接暈過去了。
扶遙勉強扶住他,一邊喊外面的人進來。
門外呼啦啦湧入許多人,扶遙便被擠到人群外。她本想看着聞灼上了去醫院的車再離開,但聞灼被擡上擔架時,卻突然微微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睛都開始泛紅,但目光不斷地在周圍掃視。
終于,他一眼發現只露出額頭一角的扶遙,然後用盡全身力氣勾住了她的手。
扶遙正處于被人群擠擠攘攘的發蒙狀态,沒想到她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小拇指被輕輕勾了勾。
她低頭看去,聞灼仍然閉着眼,但手卻伸長勾着自己。
一旁的管家發現,立即讓衆人給扶遙讓出一個位置。
扶遙便一起被帶去了醫院,聞灼被送進病房,挂上點滴,衆人便準備退出去了。
扶遙看着床上閉着眼,臉色蒼白的聞灼,朝走過來的管家說了聲:“我能在這裏待會兒嗎?”
管家起先一愣,立馬點點頭:“當然可以。”
說罷他便飛快溜出去,末了不忘帶上房門。
病房裏頓時只剩下二人,扶遙走近了些,靜靜盯着聞灼蒼白的臉,然後伸出手,輕輕為他撥開額前的發絲。
她想起高中的時候。聞灼應該是剛打完籃球,穿着校服,一腦門子的汗穿過走廊。
那個下午的陽光太刺眼,讓扶遙忍不住眯起眼,也想要記住聞灼此刻連發絲都在發光的樣子。
現在他同樣一腦門汗,不過是因為生病糟蹋身體。
想到這裏,扶遙莫名笑了一聲。
一瓶點滴很快打完,護士進來拿走藥瓶,交代扶遙一些注意事項後也離開了。
扶遙坐在椅子上放下書,懶懶看了一眼床上的聞灼。
他的體溫已經恢複了正常,晚上再打個營養針,明天就能醒來。
扶遙看了看時間,差不多晚上七點,她之前和喬爽也解釋了,管家他們還有一個小時才到,她便幹脆再留一個小時,以免出現什麽意味。
中途聞灼迷迷糊糊說了一聲渴,扶遙立即用小勺子接了一點點水沾濕他的嘴唇。
但聞灼中途鬧脾氣,腦袋一偏,嘟囔着不甜。
扶遙覺得好笑,但她懶得和病號計較,環顧四周,挖了一勺蘋果,将汁水喂給聞灼。
安撫好聞灼後,扶遙已經看了幾個小時的書,現在累得很,便閉眼凝神想休息會兒。
沒想到一休息就睡了過去,等她再醒來,外面天色大黑,不知道什麽時候了。
扶遙立即彈了起來,她趕緊收拾東西要離開,沒想到撞上了床上人的目光。
聞灼不知道什麽時候醒的,絲毫不像剛清醒的樣子。
扶遙頓時愣在原地,走也走不得,留也留不得。
在與聞灼深沉目光對視的瞬間,她腦子裏閃過許多畫面,最後只留下一句:逃。
她的腿也這麽聽從大腦安排地邁了一步。
聞灼忽然說了一句話,聲音嘶啞無比,頓時讓扶遙頓住腳步。
“你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