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怎麽了?】

喬爽很快發來一句,緊接着就是幾張體檢推薦項目。

扶遙回了句【想做個檢查】之後,便開始約號。

只是剛打開網頁,工作就開始源源不斷地彈出來,扶遙只好先放下手機,專心處理起事情來。

不過忙活一天下來,回去過了時間,扶遙才想起來這件事。

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明明還有很多事要幹,但她就是提不起勁來。

扶遙盯着盯着就出了神,再回神時外面天色已黑。

她一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扶遙準備先去寄畫,但抱着畫走到客廳,她又想起自己手機忘了,又得先放了畫,轉頭去拿。

只是開門的時候,扶遙忽然聽見大門被打開的聲音。

這個地方安保森嚴,一般人闖不進來,那就只有聞灼了。

扶遙立即出去,果然是聞灼回來了。

他一身風塵仆仆,顯然是剛從公司回來。扶遙緊張地攥了攥手,不知道該說什麽。

倒是聞灼先看了扶遙一眼,然後目光一轉,看見了沙發上的東西。

扶遙剛想說什麽,緊接着她看見聞灼拿起那幅畫,另一只手想要輕撫,卻懸在空中不敢觸碰。

扶遙無端覺得古怪,但她來不及細想,聞灼已經先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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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畫你從哪弄來的?”聞灼開口,卻一掃剛剛的溫柔。

扶遙吓得有些說話不利索:“這是我,我在一個畫展上,工作人員說畫家交代了,有人喜歡可以直接拿走。”

“畫展?”聞灼不依不饒,甚至連看向扶遙的眼神都探究起來。

“就是之前巡展的……”扶遙越解釋越亂,到最後她想找出畫展門票解釋。

“為什麽是這幅。”聞灼淡淡說了一句,扶遙卻像是被悶頭打了一棍。

她從來不是什麽敏銳到能夠察覺出氣氛的人,就像小時候自己被同學明裏暗裏的嘲諷,最後都是喬爽幫自己出頭。

但她這次分明感覺出聞灼的不對勁,不是這幅畫,或許是這幅畫背後的人。

扶遙與聞灼惱怒懷疑的目光對視,莫名住了聲。

聞灼或許說了什麽,又或許沒說什麽。扶遙眼裏只剩下那幅畫,那幅即使聞灼暴怒,依然被他小心呵護的畫。

直到聞灼摔門而去,扶遙猛然回神,甚至來不及看一眼聞灼是否真的離開,就跑去了那個房間。

那個自己不被允許進入的地方。

她越跑越快,打開房門時來到那個畫架前時,扶遙幾乎跑得眼淚都要流下來。

蓋着畫架的布幾乎一塵不染,幹淨到扶遙不忍心将它掀開。

但真正掀開它,看見它下面的畫,扶遙整個人像被一張布罩住,動彈不得,呼吸不了。

畫上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樹。

筆觸與那株嫩芽如出一轍。

右下角極隽逸的鋼筆落款,寫着“江琅”二字。

從一株細芽,到傘蓋綠樹,度過了多少年呢。

“你在幹什麽?”

随着聞灼暴怒的聲音響起,扶遙手裏的蓋布瞬間脫手,随之而來的是胃部突然泛起的疼痛。

聞灼大步沖到畫架邊,确定那幅畫沒有受損,才長舒了一口氣。

“你出去。”聞灼深呼吸一口氣,勉強壓住怒氣說了一句。

扶遙盯着他那張一瞬間忽然不認識的臉,甚至來不及思考與反應,就先轉頭沖出了房間。

下樓的樓梯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漫長,扶遙跑到樓梯一半,忽然感覺胃部一陣針紮似的疼,疼到她忍不住腿一軟,整個人幾乎要摔下樓梯。

堅硬的樓梯直接劃破了扶遙的腿,汩汩鮮血滲透了褲子。

扶遙坐在臺階上,不知道是因為腿疼,還是因為胃疼,又或者是因為其他,扶遙只覺得喉嚨一哽,心頭一酸,眼淚瞬間落了下來。

她咬着牙不讓自己哭出聲,但在擡頭時,看見了站在欄杆處的聞灼。

他雙手插兜,低着頭目光冷漠地看向自己。

扶遙忍不住鼻子一酸,幾乎是顫抖着聲音說:“你能……送我去一趟醫院嗎?”

兩人一上一下。隔空對視。

扶遙只覺得胃越來越疼,連聞灼的身影都在眼裏漸漸模糊。

聞灼冷笑一聲,嘴角甚至微微上揚:“有這麽疼嗎?”

說完他慢慢一步步走下樓梯,經過扶遙身邊時,甚至沒有停留一秒。

扶遙還保持着擡頭看向二樓的姿勢,表情空白雙眼失神,與聞灼擦身而過時,也沒有移動過目光。

關門聲響起,房子恢複寧靜。

扶遙終于像魂魄回體,僵硬地動了動眼球,眼睛頓時酸脹發紅。

此時她已經一頭冷汗,秋冬厚實的毛衣都快浸濕。

扶遙強撐着想打電話,但手已經抖到按不了鍵。

她半扶着牆走到門口,剛打開門,被屋外冷風一灌,整個人瞬間失去了意識。

再睜眼醒來,扶遙先看見了雪白的房頂。

久睡剛醒,扶遙還有些發懵,但随着意識回籠,她先感覺到自己身下的床。

“扶遙?扶遙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喬爽又擔心又驚喜的臉突然出現在面前,扶遙張了張口,喉嚨幹痛道:“你怎麽在這?”

喬爽一撇嘴:“那天晚上我突然想跟你打個電話,結果一接通是個男人,後來我才知道他是你們小區管家,路過發現你暈倒在門口,就把你送來醫院了,你說巧不巧,剛好這幾天我老師帶我們來這個醫院學習,我還來不及告訴你,就先在醫院見到你。”

喬爽一口氣不停地解釋完,扶遙勉強彎起嘴角道:“謝謝你。”

“咱倆之間說什麽謝謝。”門口有位醫生叫喬爽的名字,喬爽離開前沒忘了說,“阿姨也給你打了電話,我說你醒了就告訴她。”

喬爽離開時帶上了房門,病房裏便只剩下扶遙一人。

她摸到手機,屏幕瞬間亮起的光刺得她忍不住眯起眼睛。

母親果然每天都有一個電話,扶遙剛打過去就被接起:“遙遙啊,你現在還暈不暈啊?”

“我挺好的。”扶遙坐了起來。

“那天我突然心慌,打電話你不接我就知道出事了,一暈三四天,還好小喬告訴我消息。”母親在那頭松了口氣,“你一個人在外面,要好好注意身體啊。”

扶遙忍不住摳了摳手上的倒刺:“知道了媽。”

“你怎麽會突然暈倒呢?小喬也不和我說檢查結果。”

喬爽拿着一疊紙開了門,扶遙立即道:“就是這幾天沒睡好,沒什麽大事,醫生要來查房了,先不聊了。”

挂斷電話,扶遙看見喬爽不算輕松的表情,笑了笑:“怎麽了?”

喬爽把手裏幾張報告單左看右看,皺着眉道:“難怪之前你說想檢查胃,你這胃病問題不小啊。”

喬爽極少露出這種表情,即使扶遙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心涼了一瞬間。

“是……什麽大病嗎?”

“大病倒不至于。”喬爽把報告單擺在扶遙面前一字攤開,“吃飯不健康作息不規律,長年累月下來的毛病,以後好好養着,少為了工作就不吃飯啃面包的。”

喬爽遞給扶遙一小杯熱水,然後坐在座位上往後一靠,頗有一番大師意味語重心長地道:“人不開心啊,胃也就不開心了。”

扶遙接過來抿了一口,感覺到杯壁溫熱的暖意從手心彌漫到全身。

她低頭覺得熱氣有些熏眼睛,便擡頭笑了笑:“知道了。”

人醒來,醫生檢查沒問題後,當天扶遙就辦了出院。

不過喬爽沒讓她回別墅,而是讓扶遙住到自己住的酒店。

晚上睡覺前,扶遙盯着天花板出神。喬爽猶豫許久,關掉除了床頭燈之外的大燈,鼓足勇氣問了句:“你是不是和聞灼吵架了?”

扶遙知道這事繞不開,自己再怎麽逃避,終究是要面對的。可問的人是喬爽,總比其他想要看笑話的人好。

“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二樓房間那幅畫嗎?”

喬爽點點頭。

扶遙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那是江琅的畫。”

“江琅?!”喬爽頓時坐起來,驚訝地嘴巴都合不上。

她表情十分疑惑,想說話卻不知道說什麽。良久喬爽才說了一句:“你發現,他知道嗎?”

“知道。”扶遙笑了一聲,“就是我暈倒的那天晚上。”

“他——”喬爽頓時一惱,翻身就要去找聞灼算賬。

扶遙趕緊拉住她:“別去了,現在去找他也沒什麽用。”

喬爽憤憤地坐回去:“那就由着他這麽對你?”

“我想過了,之後找個機會我再和他聊聊。”扶遙想到一年也見不到多少次面的聞灼,又笑了笑,“他不來,他的管家也會去那裏,我想說的話,他總會知道的。”

喬爽聽後又嘆了口氣:“你真的……”

扶遙又躺了回去,側身背着喬爽,故作無所謂道:“困了,睡覺。”

喬爽無奈也躺了下去,只是背過去刷手機,過了一會更是累得睡着了。

寧靜的夜裏,扶遙輕手輕腳地為她把手機拿遠,然後繼續躺下,盯着天花板失眠。

過了不知道多久,她眨眨眼睛,抹去眼角酸脹的濕潤,也閉眼睡覺。

因而沒有看見忽然亮起的手機屏幕上,備注是聞灼發來卻立即撤回的一行消息:【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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