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扶遙差不多把東西都收拾好了,正要給搬家公司打電話時,就被突然闖進來的聞灼打斷。

她以為是自己收拾的太慢,所以惹聞灼生氣,于是她立即加快手裏動作,一邊抖着手按號碼:“搬家公司馬上到,我,我馬上就走……”

扶遙因為緊張而結巴的話被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聞灼沖上前一揮手打掉了她手裏的手機。

手機掉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扶遙不知所措僵在原地,不知道是哪裏惹怒了聞灼。

“你就這麽想走?”聞灼逼近一些,能讓人聞見他身上淡淡的酒氣。

扶遙從沒與聞灼離得這麽近過,但她此刻心裏毫無半點雀躍,只是有些害怕地往後退了一小步。

這一舉動無疑是往聞灼心裏澆了把油,他往前又逼近一步,甚至伸手握住了扶遙的手臂。

但他即将控制不住要脫口的話硬生生在感覺到扶遙瘦弱的手臂後卡在嘴邊。

他想說什麽呢?說“你就這麽不想待在這裏?”還是說“你搬出去準備去找誰?”

但扶遙纖弱甚至在顫抖的手臂讓他一瞬間卡了殼。

聞灼發現自己好像确實很久沒有關心過她了。

只出神了片刻,聞灼再回神,就發現扶遙被自己抓着的地方,衣服都快被攥皺。

但扶遙只是低着頭,即使身體都在害怕到發抖,也沒有說什麽。

好像從第一天遇見她開始,她在自己面前就永遠是這樣一副膽怯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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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灼不禁懷疑起那天看到的場景。

所以她也是能這樣開懷放松地大笑嗎?

聞灼終于緩緩松開手,他皺着眉揉了揉太陽穴:“不好意思,有點喝多了。”

扶遙卻如釋重負般往後退了一下,然後趕緊繞過聞灼,一邊撿手機一邊道:“我馬上打電話給我我馬上就走。”

“不用了。”聞灼開口,卻發現自己的喉嚨有些幹痛。

但扶遙仿佛沒聽見,自顧自加快速度收拾東西,并且悄悄挪遠了些。

不知道是喝多了酒還是被氣到,聞灼覺得頭也開始一陣陣的疼。

他想走過去告訴她不用搬走,但剛邁出幾步,就被絆了一下然後摔到沙發上。

這一摔就脫力站不起來了。

聞灼模糊看着旋轉的天花板,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扶遙還在撥號碼,聽見身後動靜回頭一看,就發現聞灼躺倒在沙發上,臉露在光裏,才讓人發覺他臉上異樣泛紅,不像醉酒,更像發燒。

扶遙不假思索來到他身邊:“怎麽了?”

聞灼張了張口,卻沒聲音。

扶遙立即拿了體溫計,等待時還倒了杯溫水。

溫度計上顯示38.5度,扶遙輕聲驚訝:“怎麽會突然發燒呢?”

聞灼迷迷糊糊地躺着,心裏卻知道,自己喝了酒又在陽臺上吹了那麽久的風,回來時車窗大開,下車時也沒來得及穿上外套,今晚這通着涼是躲不掉的。

只是難為了扶遙,她艱難地給聞灼喂了一杯溫水,然後一邊找感冒藥一邊給管家打電話。

一開始管家聽到聞灼發燒,便馬上聯系起家庭醫生,但聽到後半句“我等會兒要給搬家公司指路,您能趕緊來嗎?”時他吓得手都抖一下。

多年經驗讓他脫口而出:“我這邊也在處理事情,實在走不開,扶小姐,辛苦您一晚,醫生已經趕過去了,明天我一定一早就到。”

管家說完便挂斷了電話,扶遙十分無奈,但也不忍心看聞灼一個人躺在這,只好先暫緩搬家的事。

她一個人搬不動聞灼,便拿了毛毯先給聞灼蓋上,然後用酒精擦拭聞灼的額頭,先做些簡單的降溫。

家庭醫生來得很快,扶遙勉強給他們搬出一個空,好讓人把聞灼擡到卧室。

簡單診斷下來只是普通感冒,扶遙便松了口氣。只是不等她想離開,醫生先道:“今晚恐怕會有一次高熱,病人身邊要有人守着。”

扶遙愣了愣,剛想說什麽,就看見他們不約而同飛快收拾好了東西。

“這些藥足夠處理一些突發情況,如果事情緊急可以打電話,我們馬上會趕過來。”

他們說完便逃似的離開,末了還不忘順手帶上門。

随着一聲輕微關門聲,房子裏徹底安靜下來。

扶遙看着床上昏睡的聞灼,頗無奈地嘆了口氣。

照顧病人對扶遙來說不算難事,難的是病人是聞灼。

給他擦拭身體時,扶遙努力偏頭不去看,好不容易擦拭完,又是喂藥。

現在聞灼徹底失去意識,該怎麽喂進去藥,就成了一大問題。

起先扶遙小心翼翼用勺子,可勺子盛多少就灑多少,後來改成捏着嘴也是沒用,甚至還漏得更多。

扶遙趕緊放下碗拿紙想擦擦,那邊擦不到,扶遙只好站起來彎腰傾身。

如此一來,兩人的距離便很近了。

但扶遙專心擦着藥汁,等她擦完想要坐回去時,一低頭就與睜着眼睛的聞灼對視。

她不知道聞灼是什麽時候醒的,扶遙驚慌失措趕緊坐遠一些:“我剛剛是想給你擦一下臉上的東西。”

聞灼只是靜靜看着她,片刻後他轉過頭去,啞着嗓子道:“藥喂完了嗎?”

“沒有。”扶遙回答完發現聞灼的目光又移向自己,便飛快反應過來,拿了勺子一點點地喂。

這次聞灼醒來方便不少,不過扶遙的手總是抖個不停。

她很想告訴聞灼不要再看她了,可她害怕只是自己的自以為是。

于是一碗藥在這種別扭的氛圍中喂完。

扶遙收拾完東西,就不知道該幹什麽。她索性開始整理起要帶走的東西,方便明天管家一來她就走。

但她剛要離開這個房間,身後的聞灼忽然劇烈咳嗽幾聲,吓得她趕緊端了水回去。

聞灼臉上潮熱未褪,整個人虛弱地很,只是精神好了一些。

他喝完水盯着扶遙:“你以前照顧過別人嗎?”

扶遙搖搖頭:“但我自己生過病,知道怎麽照顧病人才舒服。”

“很少有人照顧我。”聞灼突然說起這些。

扶遙不知所以,但聞灼恐怕是病糊塗了,生病的人脆弱,話也多些,她便想通了。

“為什麽?”聞家有錢有權,聞灼怎麽說也不會是缺照顧的人。

“他們忙,請的人每天只在房子裏待幾個小時就走,小時候生病也只會把我送去醫院,如果晚上生病,要麽我自己去醫院,要麽我在家扛着。”聞灼的目光虛虛落到被子上,看上去是在回憶。

扶遙沒有說話,靜靜聽下去。

“後來上學發生了一些……事情,我因為和他們賭氣,跑到外婆家的學校讀高中,又和他們反着來,從他們安排的文科班轉去了理科班。”

扶遙明白這是高中的事了。

“當時他們想過要把我帶走,不過外婆攔下來了,讓我在學校低調做事。”聞灼頓了頓,“上大學開始接手公司,我是想着未來能作為和他們對抗的籌碼。”

扶遙不安地動了動,她不覺得自己是能聽見這種家庭秘密的身份。

聞灼勉強彎了彎唇角:“不過籌碼沒攢夠,現在還是像小時候一樣。”

他隐隐約約嘆了口氣,扶遙微微皺眉,忍不住安慰道:“你已經做的很不錯了,慢慢來。”

但說完扶遙便意識到,說這話的人不該是自己,于是她又低下頭,目光垂向地面。

聞灼看見她的舉動,緩緩将視線移動到天花板。

其實他早就醒了,或者說一直沒暈過。

從扶遙着急打電話,到感覺到她給自己細心喂水喂藥。

至于為什麽選擇在那個時候睜眼,一是總算恢複了一些力氣,二是突然感受到撲在臉上的熱氣,讓他覺得眼睫有些發癢。

只是沒想到她會那麽害怕。

聞灼想着想着,一股疲憊從骨子裏襲來,讓他有些犯困。

扶遙只知道他眼睛半閉不閉,于是幹脆把大燈關了,只留床頭一盞小燈。

本以為這一晚就這麽過去,但淩晨時聞灼突然發高熱,人也迷迷瞪瞪地開始說糊話。

扶遙着急給他喂了藥,剛想打電話,手忽然被聞灼抓住了。

滾燙又真實的皮膚與自己的手緊貼,雖然是病人,但力氣大到差點要把自己拉到床上去。

扶遙只好半跪在床邊,一邊用酒精給聞灼降溫,被他攥住的手在他胸口輕撫着。

聞灼有時候喊着母親,有時候又在說一些工作上的安排,有時候開始念起一些莫名其妙的數字,到最後開始重複一個名字。

即使知道那個名字會是誰,扶遙再怎麽不想聽,那一聲聲急切的呼喚依然會進入她的腦海中。

到最後扶遙忍不住想要逃離時,卻聽見聞灼輕聲說了一句:“別走。”

那一瞬間熾熱的呼吸似乎跨越距離繞在自己耳邊,扶遙遲疑回頭,難以置信地看向依然昏睡的聞灼。

聞灼忽然停止夢呓,只是皺着眉,睡不安穩的樣子。

漫長的沉默後,他似乎又要張口說什麽,抓着扶遙的手也微微用力起來。

扶遙重新來到床邊,無奈地嘆了口氣:“我沒走。”

漫漫長夜,扶遙等到聞灼體溫降下來了才敢松口氣,因此也沒注意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了。

聞灼醒來時,第一眼便看見趴在床邊熟睡的扶遙。

她一只手還被自己抓在手裏,床頭鬧鐘顯示現在快到八點,可窗簾緊閉,沒有漏出外面的光,整間屋子只有床頭一盞小小的臺燈亮着。

暗黃的光打在扶遙臉上,想必睡得不好,眉頭還皺着,她守了一晚上,也不知道照顧照顧自己。

床頭櫃上分門別類放着藥,聞灼試着動了動,發覺自己有了些力氣,才輕手輕腳起床。

他試着把扶遙抱去床上,但手剛托起她的頭,扶遙便醒來了。

聞灼看着扶遙有些迷糊的眼神抿了抿嘴:“壓我手了。”

“啊……哦!”扶遙立即彈了起來,但保持一個姿勢太久,她腿一麻,人就往後栽。

幸好聞灼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扶遙感受到後腰的手,馬上又離遠了些:“管家馬上就來了,你病好些,我,我就先走了。”

聞灼不置一詞,沉默着看扶遙一瘸一拐往外走。

但看見門外景象,扶遙默默倒吸一口涼氣。

管家不知道什麽時候帶人過來了,毫無聲息就把亂七八糟的客廳收拾的幹幹淨淨。

看見扶遙出來,管家誠懇道:“客廳裏東西太多,我帶人收拾收拾,方便扶小姐活動。”

扶遙震驚地回頭看聞灼,聞灼慫慫肩,意思不是他的安排。

另有人送來早餐後,那些人就一齊離開,房子又安靜下來。

聞灼咳嗽一聲,頓了頓開口:“這棟房子我會轉到你名下,如果是住不慣這裏,我再挑一套。”

扶遙不解看向他:“你……”

聞灼直視着扶遙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的意思是,你不用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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