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你醉了。”扶遙把檸檬水遞給他。
聞灼閉眼又睜開,像是恢複了一些,但喝水時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扶遙。
扶遙不禁轉頭裝作收拾茶幾,聞灼站起身,去廚房洗杯子,然後徑直上樓去了。
夜深人靜,等到樓上徹底沒有了聲音,她偷偷上樓來到聞灼的書房,小心翼翼将那個小袋子放進他書櫃的角落裏。
第二天起床,聞灼沒有如往常坐在餐桌邊,管家帶來的早餐格外豐盛,扶遙卻如嚼蠟。
來到公司,工作群裏突然發了一條通知,原來是将近年末,企業龍頭們組織了一場年會,本來他們是沒資格參加,但前幾天一連拿下登華榮成兩家合同,得以沾光參加。
因此對于選哪些人去就有了意見,有些人跨年早有安排,有些人則是對這件事沒意願,選來選去,扶遙的部門就定了她一個。
“扶遙見過大世面,讓她去合适。”老板不問她意見直接敲定。
那天扶遙确實沒安排,再說總不能連給父母和喬爽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扶遙看到老板發的幾百塊補貼,一咬牙答應下來。
生活重新回到從前的軌跡,日子就變快許多。
起床、上班、回家、睡覺。
就連管家也回到了之前的樣子,自己不主動找,他也不會主動寒暄。
日子很快到來,跨年當天,整座城市人聲鼎沸,大街小巷張燈結彩,別墅區也難得聽見些歡聲笑語。
扶遙一個人開車前往近市郊的會展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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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曠的大道上極少有車,這個時候開過來的大多是些想找個安靜地方度過跨年夜的親朋好友們。
從這條路上去酒店的只有她。
企業家們要麽提起入住酒店,要麽專車專線接送,都不會出現在這條路上。
外面的風聲大了起來,但蓋不住路過汽車裏的歡笑聲。
扶遙把車窗關上,然後打開了車裏的電臺。
酒店地方夠大,除了室內,室外也擺了不少桌椅花草。
扶遙跟着老板進去,大廳內正裝禮服交錯,清脆的碰杯聲不時響起。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臨時買的一套長裙禮服,默默撫平上面一道細微的折痕。
老板去和那些企業家聊天去了,扶遙就和幾個同事坐在室外。
室外的點心酒水他們拿了一份就不敢拿了,扶遙則是什麽都吃不下去,同事們閑聊時她也在走神。
晚風忽然大了起來,主辦方緊急撤走室外設施,讓大家去室內休息。
發現門口鬧哄哄的時候,聞灼只是打算換個地方。
但不停的有人過來閑聊,聞灼始終脫不開身。
剛把他打發走,江琅走過來拿走了他的酒杯:“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前幾天喝成那樣,現在就少喝點吧。”
“沒喝多少。”聞灼無奈解釋。
江琅嗤笑,然後靠在旁邊臺子上,一臉八卦樣:“诶我說,那天你為什麽喝酒?我可從來沒見過,你可別說是這些年染上了酗酒的毛病。”
“我那天沒喝多少——”
聞灼的話堪堪停住,江琅見他臉色陡然沉下來,便好奇地随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扶遙一進室內,先打了幾個噴嚏。
“怎麽不來裏面休息。”忽然有人向自己遞來一件衣服,扶遙随着他的動作看過去,一身深灰色西裝的何尋正笑着看她。
沒想到晚上忽然更冷了,扶遙禮服不厚,自然擋不住這冷氣。
扶遙本不想給何尋招來麻煩,但何尋道:“這件衣服是我多餘帶來的,別人認不出來,這裏人大多是我們的合作夥伴,就算看見了也沒什麽。”
室內太大,開的暖氣似乎也沒有效果,同事們也不知道去哪了,扶遙吸了吸鼻子,一邊道謝一邊接過溫暖的大衣。
“何總還真是仁慈心善。”話音響起,扶遙幾乎是條件反射手一抖,衣服都要掉在地上。
江琅推了推他:“說些什麽呢。”然後與何尋打招呼:“剛剛從你爸那逃過來。”
三人熟稔的氛圍讓扶遙忍不住想逃離,但她剛往後挪了一步,就聽見江琅問:“這不是扶——”
“你怎麽在這?”聞灼冷漠的聲音響起,就像那天自己懇求他,他卻說一句“有那麽疼嗎”。
“老板帶我們來的,馬上就走了。”扶遙盡力保持語氣平靜,但在聽見聞灼的話之後還是忍不住眼底一酸。
“我還以為你是何總帶來。”
“聞灼!”
扶遙還是第一次聽見江琅這種語氣。
聞灼終于不說話了,何尋往前邁一步,剛好把扶遙擋在身後:“我和扶小姐約了事,就先走了。”
他說完便轉身看向扶遙,扶遙低着頭,跟着離開前還是向江琅鞠躬道別。
江琅對上何尋的目光立即會意,連拖帶拽把聞灼拉走。不過這邊還沒消停,那邊又有人找過來。
這人是出名的游手好閑,仗着上幾輩打下的基業經常胡作非為。
看見他一臉奸笑過來,江琅心中暗道不妙。
“小聞總,江小姐,好久不見啊。”
“他喝醉了,我先帶他去醒酒。”江琅勉強保持微笑,只想趕緊離開。
“剛剛和你們聊天那女的長得不錯啊。”他喝了一口酒,笑眯眯道,“你們員工?”
江琅剛要說話,忽然感覺聞灼被自己拉住的手臂瞬間緊繃。
“大家都是熟人了,我那輛灰色的車就停在——”
“誰和你是熟人。”男人的□□僵在臉上。
聞灼面無表情時最為可怕:“合同也別簽了,你不配。”
江琅一挑眉,頗訝異地看向聞灼。
男人氣紅了臉,他指着聞灼憤憤地要罵些什麽,最後還是轉身離開。
他走後聞灼心裏煩躁地厲害,甚至忍不住扯了扯領帶。
江琅便帶他往室外透透氣,不過剛出去就有人找自己,江琅只好先過去一趟。
寒風呼呼往衣服裏鑽,聞灼待了一會,總算清醒一點。
正當他準備進去時,他忽然聽見附近有些窸窸窣窣的小聲交談。
這裏是酒店的後花園,有個噴泉伫立在這,大家嫌冷,都沒來。
聞灼一皺眉,轉過牆角想看看是誰。
何尋端來一杯熱茶,扶遙接過後放在手裏暖着:“謝謝。”
“不用客氣,早知道我就讓助理把衣服交給你了。”
何尋說完這句,兩人沉默下來,只有噴泉嘩啦嘩啦的聲音作響。
“能和我說說你和聞灼是怎麽認識的嗎?”何尋開口。
扶遙抿抿唇,除了喬爽,沒有人知道她和聞灼之間的事。但包括喬爽,也沒有人知道現在她和聞灼之間岌岌可危的聯系。
“我和他是大學校友。”扶遙艱難開口,想跳過那天畢業典禮後自己的不堪,“畢業之後有一次出去辦事碰見了他。”
扶遙簡短說了兩句,何尋看出她不想多聊:“畢業之後到現在,也有兩年多了。”
原來已經兩年了。
扶遙沉默盯着杯子裏被風吹出漣漪的茶水。
“所以你現在還喜歡他嗎?”何尋忽然轉過頭,很認真地看向她。
扶遙忍不住低頭一笑:“我喜不喜歡有什麽用。”
她頓了頓,輕輕晃了晃杯子,茶水濺在手上燙出紅斑她也沒有在意:“或許快要不喜歡了。”
快要不喜歡了?
聞灼扶着旁邊牆壁的手攥的死白。
她不是很喜歡自己嗎?不是一個人待在那件屋子裏也心甘情願嗎?不是偷看自己被發現都要紅着臉馬上逃走嗎?
她憑什麽說不喜歡了?
聞灼越想臉色越沉,他盯着何尋的臉,偏執認為一定是何尋蠱惑了她。
他要把何尋趕走,他要把扶搖帶回家。
他這麽想,也這麽做了。但剛邁出一步,就被身後的大力拽了回去。
“你一臉兇神惡煞地要幹什麽?”江琅氣喘籲籲。
剛忙完那邊的事她就找過來了,但聞灼已經不在原地,幸好自己來得及時,不然看他這樣,不知道要鬧出些什麽來。
江琅看到那邊何尋拿走水杯,一邊給扶遙擦手的景象,挑眉道:“我記得之前你為了拿下一個大單,喝酒喝到進醫院。”
聞灼偏頭看她。
“所以前幾天的喝酒,是因為扶小姐?”
聞灼幾不可見地眉心一跳。
江琅笑起來:“難怪你看到她和何尋站在一起,氣得話都不會講了。”
聞灼準備離開。
“你喜歡她?”
聞灼腳步沒停。
“你愛她。”
“我沒有。”聞灼轉身道。
江琅手指抵着下巴:“嗯,別人看也是這樣。”
聞灼不說話了。
“何尋他可比你細心溫柔多了,說不定到時候,我能喝到他們的喜酒。”
江琅說完,便輕飄飄走了。聞灼依舊站在原地,那邊扶遙笑着感謝的聲音傳到耳邊:“是我走神了,謝謝你。”
她為什麽要笑?她明明都沒這麽對自己笑過。
腦海中一浮現這個想法時,聞灼陡然表情一震。
他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第一年送花接送,他偶爾能看到她羞赧的笑。
第二年一整年兩人才見了不到十面,他也沒想過扶遙笑不笑的問題。
怎麽現在突然有這種想法了。
聞灼轉身重新看向扶遙。
她清瘦許多,禮服都空了一些,比起畢業時,她眼神疲累很多,但在這一刻,她确實是真心笑着。
他約人吃飯第一次見到她時,她也是這麽笑着。
眼睛發亮,嘴唇微抿,臉頰緋紅。
聞灼盯着她出神。
兩年了。
周圍忽然傳來鐘聲,陽臺上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全城一起倒數着最後幾秒鐘。
扶遙慌慌張張站起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何尋安慰道:“跨年夜倒數,等會就放煙花。”
幾乎是他話音剛落,天邊驟然炸開一朵極大極絢爛的煙花,伴随着衆人的歡呼,越來越多的煙花升空綻放,把整片天空都照亮。
扶遙站在煙花下,驚喜地看向身邊的何尋,何尋也微笑看她。
兩人在煙花下的剪影刺得聞灼燒眼,他卻在瀕臨失控的躁動裏平靜下來。
他不允許以後有人站在扶遙身邊。
只能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