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從給扶遙打不通電話開始,聞灼就知道事情失控了。
他想要撤回新聞時已經遲了,紙媒網媒鋪天蓋地大肆宣揚,甚至江琅也聯系不上。
聞灼知道父親和江父一定是達成了什麽協議,只是他從來沒想過把江琅和扶遙牽扯進來。
江琅現在也被困住,那扶遙呢?她知道這個消息了嗎?
聞灼越想越焦躁,然而助理一邊傳遞消息,認為合作公司洩露秘密文件的可能性極大。
如果真的是他們,那扶遙就是最容易得手的人。
之前自己和她朝夕相處,想知道那些文件地址輕而易舉。
聞灼猛然回神,閉上眼想擺脫這些猜測。
為了處理公司事務和訂婚新聞,聞灼一直待在公司裏。
說不清是真的忙,還是為了逃避那個空蕩蕩的別墅。
深夜,他終于接到了江琅的電話。
江琅或許是剛拿到手機,語速急切:“我有辦法,你讓你們公司配合我把照片換下來。”
電話被陡然挂斷,聞灼剛把電話拿下來,就收到一張照片。
上面江琅和一個戴着口罩的男子并肩而立,笑着向鏡頭展示手上的戒指。
看到照片的第一眼,聞灼有些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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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好友将要開啓下一段人生,從前的他或許會失落,會大醉。
但此刻他感覺到慶幸,想由衷地對江琅表達祝福。
雖然現在沒空。
将照片發給技術部,聞灼倒向靠背,望着天花板長長舒了口氣。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他們都不知道,或許兩家會震怒,或許他們依然會不管不顧宣揚訂婚的消息。
但他已經管不了這麽多了。
從前的深思熟慮殚精竭慮,在真正開始注意到扶遙後不堪一擊。
甚至現在他不會考慮訂婚消息會對登華的損失帶來多大的利益,而是想到扶遙會不會看到辟謠的照片。
他皺眉閉上眼,思緒極少見的複雜。
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變成這樣。
“聞總,對方公司需要和我們商讨項目之後的進展,是現在開會還是明天?”助理進來詢問。
聞灼看了一眼時間,他站起來準備往外走:“随你們吧。”
他擔心自己看到對方公司的人,就會不由自主想到扶遙,想到商業秘密被洩露的事。
但路過會議室時,他腳步頓了頓,還是推開門坐了下來。
他不想見到扶遙,又不想在家裏見不到扶遙。
剛落座沒多久,他就聽見走廊上響起的腳步聲。
那人腳步穩當,雖然沒有穿着高跟鞋,但每一步都踩得踏踏實實。
聞灼沒有擡頭,直到熟悉聲音響起,會議桌對面站着一個人,用很平靜地語氣,稱呼自己“聞總”。
她的衣角有些褶皺,看得出來是淋了雨又熨幹。
聞灼不禁皺眉,下雨了為什麽不給自己打電話?
扶遙将文件分開放在桌上:“我方經過研究,不存在洩露商業秘密的行為,鑒于現在的輿論形勢,我方放棄後續項目跟進,賠償款會根據合同條款在24小時內打進您方公司賬戶。”
訂合同時聞灼就寸了心思,所有賠償金額都不多,就算解約,她公司也賠不了多少。
可單方宣布解約,在外人眼裏就是得罪了登華,以後在行業裏很難立足。
有人問了出來:“确定是您方經過開會同意後的決定?”
扶遙笑着點點頭,将會議記錄擺在他面前。
至始至終,扶遙沒有與聞灼對視過,偶爾她的目光停留在聞灼臉上,也只是簡單略過,絲毫不帶任何感情。
聞灼的視線随着她的一舉一動沒有錯開一秒,放在桌上的手也慢慢攥成拳。
扶遙傳達完公司的意思就準備離開,公司本來只想線上處理這些事,但為顯誠意,她還是親自來了。
會議室裏的人都做好準備進行一場辯論,但他們沒想過對方公司會如此簡單輕松地放棄。
扶遙離開後,會議室裏的人面面相觑,最後不約而同把目光投到聞灼身上。
聞灼微彎嘴角,眼裏卻沒笑意。幾乎是門被關上,他也跟着起身:“合同寫了不允許單方違約,我不同意,決議文件我明天發給你們。”
他一邊說一邊往外走,員工們反應過來,連忙收拾東西準備走。
安靜的走廊裏忽然傳來嘈雜腳步聲,扶遙聽見沒回頭,進了電梯按下按鈕。
電梯門将要合上時,忽然伸出一只手擋住了門。
電梯門重新開啓,聞灼的臉出現在眼前。
“你什麽意思?”
扶遙盯着他因為着急,太陽穴青筋暴起的臉,片刻後她忽然一笑:“聞總說什麽,我不明白。”
聞灼邁步直接進了電梯,反手按滅了一樓的按鈕。
電梯門合上,狹小的空間裏扶遙被聞灼夾在他和牆壁間。
聞灼急促的呼吸噴在耳邊:“聞總?從前我怎麽沒聽過你這麽稱呼我?”
扶遙露出禮貌微笑:“工作場合。”
聞灼皺起眉:“你看到了新聞?”
扶遙沒說話,只是笑着點點頭。
“你在生氣。”聞灼目光一沉,像是得知什麽好笑的事,嘴角也微微揚了起來。
扶遙終于回過頭看他:“嗯。”
聞灼終于舒了一口氣:“你沒必要拿工作和我置氣,我沒同意解約,我們還是能繼續合作。”
扶遙只是笑笑,轉手按下一樓的按鈕。
聞灼放開她一些,往後靠到電梯牆壁上,雙手環胸:“訂婚消息是假的,我父親為了挽救登華,和江琅她爹合計做出來的事,我和江琅都不知情。”
扶遙嗯了一聲,目光卻一直盯着跳動的電梯樓層。
聞灼對她這種可有可無的态度有些來氣:“你還在生氣?”
“沒有。”扶遙終于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帶笑,“就是累了。”
“正好我們一起回家。”下到一樓,聞灼直接帶扶遙走個人通道下到車庫,甚至貼心地為扶遙開了副駕駛的門。
一路平穩,甚至到地方時扶遙有些犯困。
下車時她捂了一會兒肚子,這幾天情緒大起大落,又因為忙工作沒好好吃飯,許久沒有痛過的胃又開始隐隐發作。
“怎麽了?”聞灼下車的動作一頓,回頭過來看她。
扶遙搖搖頭:“沒什麽。”
但聞灼還是記住了,在扶遙洗漱完出浴室,就看見桌上擺了一杯紅糖姜茶。
聞灼在廚房擦桌子,回頭看見扶遙出來,連忙回頭繼續擦:“我看有些姜再不用就壞了。”
“謝謝。”扶遙笑着感謝,卻沒有看那杯姜茶一眼。
直到聞灼發現,讓她在自己面前喝下去,扶遙才不得已喝完。
只是喝下去她更覺得難受,等聞灼去洗漱,她趴到洗手臺吐了半天,才覺得胃好受些。
剛吐完,聞灼就從卧室裏出來,上衣已經脫下,腰部只圍了一條浴巾。
扶遙立即站直裝作無事發生,聞灼看見她徑直走來:“忘拿毛巾了。”
扶遙勉強穩住臉上的笑,等他走後才放下心來。
終于等到他離開,扶遙刷了個牙就進了房間。
剛關上門,她就靠着房門大喘氣。
突然的胃痛讓她有些喘不過來氣,扶遙抖着手約好明天的醫院檢查,然後整個人如卸力般倒在床上。
聞灼一出門沒看見扶遙時還有些驚訝。
杯子已經洗淨放回該放的地方,整個客廳幹淨到仿佛沒有人來過。
聞灼盯着那扇緊閉的房門,剛想往前走一步,随即又停下腳步。
他靜靜盯着那處,良久後調轉腳步,回到自己的卧室。
第二天起床時,扶遙已經不在家了。
聞灼坐在餐桌邊皺着眉,管家瑟瑟發抖問一句:“聞總,還要繼續上菜嗎?”
“不上了。”聞灼站起來拿上外套就走,然後開車去了扶遙的公司。
到前臺,他卻得知扶遙今天請了假。問她老板,也是戰戰兢兢說不清楚。
無奈之下,聞灼只好給扶遙打了電話。
那邊很久才接起來,通過話筒,能聽見呼呼的風聲。
“你在哪?”聞灼的聲音帶上一絲惱怒。
“出來辦點事。”扶遙的聲音很平靜。
“什麽事?”聞灼對扶遙有事瞞着自己這件事很不滿。
“家裏的事。”扶遙無奈輕嘆,“聞灼,我現在沒空,稍後再和你說行不行?”
聞灼不知道是哪個字眼疏通了他的神經,他一挑眉,坐在車裏的姿勢也放松許多:“什麽時候回來。”
“晚上。”扶遙看見屏幕上展出自己的名字,她趁還沒叫號,就直接挂斷了電話。
公立大醫院的號約不上,扶遙就約了這家私人醫院。
護士來叫自己去做胃鏡,她自己一個人,做不了全麻,一個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時,扶遙能清楚感覺到機器摩擦過自己的喉嚨,然後探進胃裏的異物感。
她條件反射地開始流淚嘔吐,但心裏十分平靜。
短暫的不适很快結束,護士帶她出去休息,報告很快送到醫生手上。
“你的胃病有些嚴重。”扶遙一進去,醫生就先說了這麽一句。
上面一些數值和專業名詞扶遙不懂,但她看醫生嚴肅的表情,知道恐怕不是小病。
“你還年輕,吃飯規律,舒緩心情,病會養好的。”醫生唰唰開了一單藥交給扶遙。
在藥房外等待拿藥時,扶遙拿着單子出神。
但身邊的動靜讓她注意到,有一對中年夫妻坐到自己身邊。
女方蒼白消瘦的臉,恐怕是重病。
丈夫去拿藥時,女人注意到看着自己的扶遙,便和善地笑了笑。
她自己還穿着病號服,小小瘦瘦的身體愈顯病號服寬大。女人注意到扶遙手上的單子,微笑道:“看你這藥,應該是胃病吧。”
扶遙點點頭,然後不解地看向她,疑惑為什麽她會知道。
女人露出了自己的病例單。
扶遙看見上面的診斷,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幸好現在醫術發展,我或許還有一條命活下去。”女人說着最令人絕望的話,眼睛卻亮晶晶地看向不遠處專心拿藥的丈夫,“更何況這個世界上,還有值得我活下去的人和事。”
扶遙抿唇想了想,還是沒有把想問出口的話問出來。
她看見女人細瘦的手腕上戴着一串手鏈,上面是一朵花的形狀。
女人随着她的目光,向扶遙展示自己的手鏈:“這是很多年前我買的手鏈,上面是一朵野山茶花。”
扶遙起了興趣,少見有人喜歡這種花。
“生于高山,堅韌不拔,沒想到曾經随手買下的東西,現在卻成了每天醒來要看一眼的寄托。”
女人将手收了回去,男人已經取了藥,準備接女人回去了。
起身前,女人笑着回頭看向扶遙:“我剛剛過來就看見你拿着病歷單愁眉不展,你還年輕,多的是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