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聞總?聞總?”
助理的聲音将聞灼拉回現實,他茫然擡起頭,然後接過助理遞來的文件,看也不看在上面簽上字。
助理小心翼翼地瞥他一眼,然後小聲道:“聞總,您還好嗎?”
聞灼擡眼看他,目光陰沉,一言不發,就讓助理吓得趕緊溜走。
辦公室又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之後,他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還沒找到嗎?”
“聞總您知道,我們沒有權限去查一個公民的隐私信息。”
聽着電話那頭的回答,聞灼疲憊至極地揉了揉太陽穴。
三天前,他推開門,門內的世界打破了他的幻想。
一開始他以為扶遙還沒回來,可等到晚上,別墅裏依然空蕩蕩。
他在黑暗裏從沙發上坐起來,打開扶遙的房間,才發現她的東西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收拾地幹幹淨淨,整間屋子像是沒有人住過。
聞灼立即調出別墅的監控。
他出門後沒多久,那輛車載着扶遙又回來了。扶遙快速從房間裏拿出收拾好的行李箱,然後頭也不回地上車離開。
他又馬上去查小區的監控,但只能拍到她出門,行駛的方向就拍不到了。
期間聞灼一直在給扶遙打電話,但電話那頭永遠是關機狀态。
他甚至想過要定位扶遙的手機號,但被助理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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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遙離開後的24小時,聞灼鬧的動靜讓聞父聞母知道,兩人千裏迢迢趕過來,在安靜的別墅裏,聞父怒罵:“為了個女人,你鬧成這樣!”
他還想動手,但被聞母攔住。聞灼忽然如夢初醒,嘴裏念念有詞:“她肯定是因為我訂婚生氣了才走。”
助理正處理着公司堆積如山的工作,他突然接到老板的電話,一開口就是要登報解決婚約。
兩家千絲萬縷權貴滔天,助理怎麽敢幫忙辦這件事,他胡謅了個理由挂斷電話,然後大喘一口氣。
那邊聞母也聽見了聞灼近乎執拗的想法,她剛安撫好聞父,就進來道:“取消婚約不是小事,你和江琅沒有感情,但你們要考慮身後的聞家和江家。”
聞灼擡起頭,聞母這才看到他猩紅的雙眼,和左右顫動的瞳孔:“她為什麽要走呢?她為什麽要離開我?”
聞母早就知道他在身邊放了個姑娘,但從前沒聽他提過,從小他又是只跟着江琅跑,現在得知聞灼鬧騰的原因是為了那個姑娘,她不由得訝異:“走了?”
聞灼卻像沒聽到一樣,開始打電話聯系報社。
聞母拍掉他的手機,喊來保衛把他控制住。
“聞灼,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但你是聞家獨子,要做未來登華的掌事人,這件事你一定得記住。”
聞灼被保衛禁锢住手壓住地上,他看着聞母準備離開的身影,心裏忽然冒出恐慌:“媽,你讓我給扶遙打個電話。”
“你先冷靜冷靜。”聞母側頭,“等你冷靜下來,就會覺得現在你的所作所為多麽可笑了。”
聞灼愣怔看着母親離開的方向,直到大門被關上,保衛才松開手。
曾經在扶遙精心打理下花團錦簇明亮整潔的房屋忽然随着陰雲襲來變得灰暗。保衛也離開後,聞灼勉強拖着麻木的腿站起來。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找不到扶遙了。
第三天時,聞父見他沒有動靜,以為聞灼終于想通冷靜下來。
聞灼也确實是這麽表現的。
每天按時上班,專心工作,沒有再提過她的名字,也沒有為了她要死要活。
聞父放心撤走監視他的保衛,于是當天深夜,聞灼直接開車敲響了何家的門。
何尋雖然正處理工作沒有睡,但大半夜被人吵醒,開門時臉色不太好。
“扶遙去哪了。”聞灼一手撐着門框,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
何尋微微皺眉:“扶遙?扶遙不是住你那嗎?現在你來找我興師問罪是什麽道理。”
聞灼依然認為何尋知道扶遙的去向,語氣也狠了起來:“我再說一遍,馬上告訴我她去哪了。”
何尋見聞灼情緒不對,終于意識到前幾天扶遙沒頭沒腦給自己發信息的含義。他皺起眉,語氣也嚴肅起來:“我再說一邊,我不知道她去哪了,她為什麽走,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你與其在這裏浪費時間,不如馬上派人去找,她一個人偷跑出去,如果遇到什麽危險——”
何尋深吸一口氣,兩人雖從小互不待見,但他從來沒有用這麽認真的語氣和聞灼說過話:“我一定和你,和你們登華沒完。”
聞灼惡狠狠地盯着他,終于反應過來他也不知道扶遙的去向。
何尋懶得和他理論,直接“嘭”一聲關上了門。
聞灼站在門外不知道下一步該幹什麽,他想起或許去扶遙公司會有收獲,就馬上開車去了他公司樓下。
關上門,何尋臉上輕松的表情就卸了下來。
他懷疑過那條短信,但從沒想過聞灼連一個大活人都管不住。
何尋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
“……對,幫我多留意,她應該不是走的正規路線。”
“聞灼也在找她,如果比他先找到人,馬上帶回來不要讓他知道。”
“……不是我的仇家……但對我很重要,如果她不願意回來,那把她的地址告訴我。”
挂斷電話,何尋看着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報表項目,只覺得心裏煩躁。
從一開始接近扶遙,他的心思确實不單純。
榮成和登華鬥了幾十年,現在還不容易有個把柄落在自己手上,他當然不會放過。
找人這件事,他不應該插手。
讓聞灼去煩心,讓聞家上下鬧翻天正是他想看到的。
但何尋狠不下心。
扶遙一個人會去哪裏,他不敢想。
這家公司沒有加班到淩晨的情況,聞灼開車到樓下,等了一晚上,才在早上八點左右打通了扶遙老板的電話。
“她早就辭職了,後面一個月都在交接工作,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男人小心翼翼地回答。
見聞灼不說話,他立即道:“不過扶遙和有些同事關系不錯,聞總,我幫您問問。”
“我親自見,把電話發我。”天邊黑雲沉沉,像是要下大雨。
陳姐和聞灼約在中午公司樓下的咖啡廳見面。
聞灼洗漱幹淨,穿了套合身西裝,提前坐在了咖啡廳。
陳姐坐到他對面,一副空閑時間不多的樣子,讓聞灼有什麽想問的直接說。
“我想問問,扶遙她去哪了。”聞灼微微坐直一些。
“她辭職了,不知道去哪了。”陳姐微微一笑,但看向聞灼的眼神卻沒有笑意。
聞灼握着咖啡杯:“那她……沒有給你留什麽話嗎?”
陳姐笑了笑:“聞總,您怎麽會問我這句話。”
聞灼握着杯子的手指動了動,但沒說話。
“當初大家都以為小扶和你在一起會幸福,但她現在選擇的路,一定是她自己選擇的幸福。”
陳姐在社會上經歷了這麽多年,有些話淺嘗辄止,懂的人自然明白。
她離開後,聞灼坐在座位上久久沒有回神。
他好像記不清當初大張旗鼓在公司裏給扶遙送花是什麽時候了。
安排的人一直沒有消息,聞灼處理工作時出了好幾次纰漏。聞父得知後,也抽不出空來教訓他。
第五天,聞灼忽然接到一通陌生電話。
電話那頭是個平靜的女聲:“今晚九點,我在你公司樓下咖啡廳等你。”
她說完就挂斷了電話,但聞灼莫名覺得與扶遙有關。
于是不到九點,他先等在了咖啡廳。
來者是一位年紀尚輕的女人,但她的穿衣風格和當年的扶遙簡直一模一樣。
聞灼有些出神,第一次見到扶遙時,她不像現在這樣內斂、不愛說話。
她喜歡穿些五顏六色的衣服,每天都像只蝴蝶飛來飛去。
她坐到自己對面,聞灼堪堪收回目光。
“我知道你在找扶遙。”她一開口,聞灼便慢慢坐直。
“但你找不到她了。”女人冷笑一聲,把一疊病歷單推到他面前。
聞灼只瞥了一眼,便覺得整個人從頭到腳唰一下就涼了。
他甚至沒有勇氣再看一眼,但那短短的診斷結果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我本來不想找你。”喬爽看見聞灼的表情,心裏又痛快又難過,“她告訴我她回去處理家事了,但今天我給她媽媽打電話,才知道她昨天就離開了,但電話打不通。”
喬爽盯着聞灼,語氣怨恨:“這麽多年為了你,扶遙手裏根本沒多少錢,她又給家裏打了一大筆,現在一個人身無分文失去音訊。”
聞灼擡起頭看她,眼底泛紅。
喬爽如大仇得報嗤笑:“對,你沒看錯,這是扶遙的診斷結果,你對她幾年不管不顧,怎麽現在裝起深情了。”
聞灼艱難開口,感覺每個字都像是一把刀将喉嚨割得鮮血淋漓:“……什麽時候的事?”
“你訂婚的時候。”喬爽往椅背上一靠,雙手環在身前,“對了,早在之前扶遙應該就有過好幾次胃痛了吧。”
聞灼閉上嘴,心裏殘存的那些希望驀地破碎。
他怎麽會不知道扶遙胃痛的毛病,甚至那次她痛得站都站不了,自己還不願意送她去醫院。
聞灼低頭閉上眼,但還是沒阻止一滴淚從眼眶中掉下來。
喬爽恨得頭皮發麻,但她沒有時間和聞灼耗。
扶遙雖然給她和父母留了話,說自己只是出去走走,讓她們不要擔心,但扶遙一個瘦瘦小小的女生,不知去向不知歸期,聯系到她才是現在最要緊的事。
她站起來攏攏大衣,将一張照片放在桌上。
那是當年在高中時,扶遙央求喬爽給自己和聞灼偷拍了一張。
照片上聞灼坐在教室座位上做題,扶遙站在窗外,只露了小小一邊身體,但臉上的笑十分耀眼。
聞灼伸手想要拿,但喬爽已經收了回去:“你要是真的還有點良心,就不要再去打擾和扶遙有關的一切。”
她走後,聞灼在咖啡店裏坐到打烊才回去。
他對高中沒有記憶,包括那個只敢站在窗外偷偷留下合影的女孩。
聞灼找出了高中殘存的資料和文件。
畢業冊上理科重點班的合影裏,站着還穿着校服,一臉青澀的扶遙。
聞灼忽然想起來,自己也不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經常在下午穿過陽光的身影、課間煩悶時聽見的歡快笑聲、轉角偶然撞上的明媚笑臉……
烏雲終于轟隆隆滾下一道悶雷,持續數日的寒潮終于在這一刻展現威力,和除夕的熱潮一起襲來。
窗外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雪,黑乎乎一片,讓人看不清外面的景色。
有人歡聲笑語迎接新的一年、有人阖家歡樂慶祝少見的新雪。
冰冷的別墅沒開火爐,冰雪肆意向其傾瀉它的寒氣。
聞灼癱坐在地上,面前散開的一切都摻雜了扶遙的影子。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或許真的,永遠失去了扶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