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聽說登華的聞總突然癱了?!”
有人在醫院偶遇到坐輪椅的聞灼後,這個消息不胫而走,衆人紛紛議論起來。
“難怪這幾天都沒看到他露臉,不過怎麽會癱了呢?”
空蕩的別墅裏,聞灼坐在窗前,接聽着母親的電話。
“看了醫生了……很快就好了。”
電話結束,聞灼拿起旁邊的一疊病歷報告。
裏面除了一些檢查報告,更多的是心理科醫生給出的診斷病歷。
一個月以來,無論怎麽檢查,他的腿都是完好無損的,可聞灼就是站不起來了。
于是那天下午,他走進了心理科的診室。
後來,聞灼經常進出這家私人醫院的心理科,但醫生的診斷永遠只有一句:“你的腿沒問題,你需要注意的是你的心理障礙。”
藥物越吃越多,甚至接受了經顱磁刺激治療後,聞灼依然能感覺到自己對腿部感知的喪失。
聞母終于發現不對勁,緊急把聞灼送進醫院治療。
母親和醫生交流着病情,聞灼坐在窗邊,靜靜看着窗外的枯敗的樹枝。
他拿起手機,一個多月了,他沒有收到任何和扶遙有關的消息。
現在公司的事由助理處理,他知道因為自己的病,給登華帶來了不小的損失,在登華的股東都等着他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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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母為了保護聞灼,進出醫院都擋得嚴嚴實實的,把他送回家裏後,又趕去處理公司的事。
聞灼便日複一日坐在大大的落地窗前,靜靜看着窗外蕭瑟的冬景。
他嘗試過站起來,但每次一離開輪椅,腿就像被人打軟了的海綿,完全支撐不起來。
大家都在着急的時候,聞灼卻始終拿着手機,等待着某人的消息。
又是一年新春,遠處天邊都被映紅,聞灼卻接到了登華巨變的消息。
助理将他送到公司,大樓燈火通明,他趕緊去會議室,果然看見大股東皆一臉怒氣坐在桌邊。
會議的結果是聞灼被罷免了董事長職務,美其名曰讓他好好養病。
出公司的那一刻,聞灼依舊是面無表情的,助理不敢說話,推着輪椅送他回車上。
“和創最近怎麽樣?”聞灼忽然問了一句。
助理道:“和創最近和榮成合作了不少項目,出席酒會兩家也是一起露面,關系很不錯。”
聞灼目光失焦看向遠處,然後說了句:“你手機借我一下。”
助理把工作手機遞給他,然後看見聞灼給一個陌生號碼發了條短信。
喬爽收到信息時剛下飛機,她這次來這裏一是為了慶祝扶遙升職,二是準備和她一起回家過年。
【我是聞灼,我們能聊聊嗎】
喬爽信息時嗤笑一聲,但她想起這幾天鋪天蓋地的消息和被人拍到的他坐輪椅的照片。
另一邊扶遙發來消息:【我有個項目突然要忙,何尋等會兒送我,你先回我家。】
喬爽盯着屏幕上方彈出的消息好一會兒,然後将手機收回口袋,嚼着口香糖繼續出機場。
十點半,機場旁的咖啡廳裏人滿為患。
有的是為了進來暖和暖和,有的是緊急處理工作。
靠裏的位置,面對面坐着一男一女。
聞灼婉拒了店員是否需要幫助的詢問,然後看向他對面的喬爽:“謝謝你願意答應。”
喬爽盯着面前這個和幾年前狀态天差地別的男人,目光掃到他坐的輪椅後嗤笑道:“什麽事?”
“我想問問……”聞灼握着咖啡杯的手不安地動了動,“扶遙的病好了嗎?”
喬爽失笑:“不在你身邊她過得好多了。”
聞灼沉默了片刻,然後問:“那她的病……”
“所以你現在是因為自己得病了,要大發慈悲同情當初的扶遙了是嗎?”喬爽一挑眉,拿起包要走,“她現在身邊有朋友有親人,和何尋關系也不錯,你少出來惡心人。”
“等等……我。”聞灼想要解釋,但他忘了自己的腿,剛想站起來,整個人就脫力往旁邊倒。
咖啡液撒了他一身,棕色污漬在他黑色的西裝外套上格外顯眼。周圍的人聽到動靜都看了過來,店員立即趕來給他遞紙,但聞灼依然看向門口的方向,堅持着要追出去。
喬爽回頭看到這一幕,臉上冷笑,但确實沒有再往外走一步。
曾經永遠高高在上的男人如今成了這幅狼狽模樣,只是為了問一句扶遙的情況,這種場景讓她覺得陌生又好笑。
出了咖啡店,喬爽剛準備打車,就遇見了從何尋車上下來的扶遙。
兩人擁抱一下後,扶遙便帶着她往車上去:“你怎麽這個時候從咖啡廳出來。”
喬爽一愣,然後笑道:“這不是坐了幾個小時的飛機太累了嗎?”
何尋自然地把喬爽的行李放到後備箱,車裏溫度适宜,何尋點開車載藍牙,放出來的歌曲正是扶遙喜歡了很多年的老歌。
喬爽從後視鏡裏看見何尋笑眼盈盈看向扶遙的眼神,抿了抿唇,決定忘了剛剛的事。
晚上三人叫來大學同學,一起在扶遙家裏玩到淩晨。
中途大家偶爾起哄,鬧得何尋連連喝酒,扶遙卻只是臉上浮起酒色,酣笑着不說話。
送完客人已經是淩晨三點,喬爽洗漱完躺在床上,靜靜看着扶遙吹頭發。
等她也躺上床後,喬爽忽然說了一句:“你看到他了。”
扶遙平躺盯着天花板,一動不動。
喬爽翻身看她:“你知道我這人心裏藏不住事,這件事我本來沒打算和你說,是因為我覺得你現在很幸福,沒必要再和過去糾纏。”
喬爽頓了頓:“我也以為你能徹底放下,但是……今天晚上你喝了這麽多酒,是因為看到他了吧。”
扶遙沒說話。
“他最近生病的消息到處都是,你是真的完全沒有在意嗎?”喬爽小心翼翼發問。
扶遙終于動了動,她用力眨眨眼後笑了笑:“太晚了,先睡吧。”
喬爽明白扶遙不想談這些,便閉嘴不提了。
第二天兩人早早起床趕飛機,落地扶遙給父母打視頻時,手機屏幕微微一轉,她就看見了坐在自己後面不遠處的男人。
喬爽察覺到她身體陡然一僵,便問怎麽了。
扶遙笑了笑,一邊搖頭說沒什麽,一邊快速下飛機。
扶遙家和喬爽家住的老式樓房,樓層不高,樓間距不寬,兩人打開窗戶就能聊上天。
到家後兩家一起吃了頓飯,兩家人又一起置辦年貨布置家裏,再吃頓飯洗漱一番,就折騰到晚上。
父親的腿落下病根,有時候半夜疼,母親就幫忙給他揉藥。
他們在客廳裏小聲聊天,扶遙就站在卧室窗前,打開窗戶吹着冬夜的風。
這座小城的風沒有那裏的淩冽,更多的是帶着微微入骨的濕寒。
扶遙看着遠處星星點點的光,突然覺得這座城市離自己這麽遙遠。
她剛準備關窗時,忽然瞥見樓下影影綽綽的樹影下好像坐着一個人。
平常會有些老大爺老奶奶在下面鍛煉,但這個時候一般不會有人出現在這裏。
扶遙微微眯眼,想看清那人是誰時,他也正好擡起頭。
昏黃的路燈隔着樹葉縫隙落在聞灼臉上,風還在呼呼挂着,他卻只穿着一件大衣,腿上蓋了一層毯子。
看見扶遙發現自己後,聞灼立即低下頭,然後手忙腳亂轉動着輪椅要離開。
但這裏的路沒有大城市的平穩,輪椅時不時就卡在小凹槽裏,聞灼滿頭大汗又着急又慌亂,更加出不去了。
輪椅卡在一個坑裏出不去時,聞灼忽然感覺有一雙手搭上了身後的靠背。
扶遙微微用力,将輪椅推出了深坑,但卻沒有馬上放手,而是推着他繼續往前。
道路坑坑窪窪,聞灼卻感覺不到颠簸。傍晚剛下過雨,有些水坑被輪椅壓過,水花濺在上面,擾動了路燈的倒影。
聞灼咽了咽:“我自己能回去,晚上冷,你回去吧。”
扶遙不說話,果真放了手。
聞灼頓時心頭一慌,一轉身,卻發現扶遙面無表情站在自己身後。
他悻悻轉過頭,扶遙繼續推着他往前走。
兩人都沒有說話,扶遙推他到路邊一輛黑色轎車旁,然後松開手準備回家。
“謝謝你。”聞灼出聲道。
“故意跟蹤我,在樓下監視我,現在說謝謝我?”扶遙語氣平靜。
“我不是跟蹤,幾年前我來你家找過你,我——”聞灼看見扶遙的眼神後頓了頓,“對不起。”
扶遙沒再停留,轉身準備離開。
聞灼匆忙調轉輪椅問:“你的病還好嗎?”
扶遙沒有回答,腳步不停往回走。
剛到家,父親輕手輕腳關上卧室的門,看到她後小聲問了句:“去哪了?”
扶遙也小聲回答:“下樓走走,爸你快睡吧。”
他擺擺手,示意自己還要去準備明天晚上年夜飯的食材,扶遙進了卧室後,隐約還能聽見窗外呼呼直響的風。
她翻了個身,心想冷不冷的關她什麽事,人家有錢有權,光那輪椅都比自己幾個月的工資多了。
翻來覆去到清晨,扶遙聽見母親起床去買菜去了聲音,父親在廚房裏準備晚上的年夜飯。
母親回家後,小聲和父親聊着天:“讓她再睡會兒……你貼了膏藥嗎?”
“多煮幾塊玉米,遙遙愛吃……”
“我今天在樓下遇到個年輕人,長得挺帥,就是坐輪椅了……”
扶遙頓時一骨碌爬起來,打開窗戶一看,樓下卻沒有聞灼。
對面的喬爽也打開了窗戶,喊道:“走,等會兒去逛街!”
年關的商城人滿為患,扶遙暫且忘了早上的事,和喬爽找了個餐廳坐着。
等待上菜的時候,旁邊桌坐來幾個男人,看樣子也是趕回來過年的。
他們聲音不大,但扶遙聽得很清楚。
“登華股價越來越低了。”
“可不是,本來在上一任手裏就只輝煌了幾年,現在換了這個……啧啧啧。”
扶遙聞言皺起眉,喬爽發覺,解釋道:“聞灼因為癱瘓被免職了,換了個人頂替他。”
解釋完她突然想到了什麽,驚訝道:“你不會不知道這件事吧?”
扶遙眉頭愈緊,她确實聽說過這個傳聞,但當時她一門心思放在工作上,至于确定這件事的真假,卻是由何尋“随口”說出的話。
“登華最近勢頭不佳,聞伯竟然能想出讓聞灼和江琅聯姻的辦法。”
他說完這句話時扭頭看她,表情驚訝:“我就是随口說出來了,你別放心上。”
當時的自己沒有察覺,但現在她真正回想起來,說這話時,何尋除了驚訝,嘴角卻是微微上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