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第 40 章

衛生間比起外面安靜不少,扶遙站在鏡子前,拿出手機收到了何尋的消息:【我發現一家餐廳挺不錯的,你要不要來試試?】

扶遙回:【不用了,我和喬爽正在吃飯】

【晚上呢?聽說這裏的夜景挺不錯的】

扶遙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遲遲未落,何尋又發來一條:【還是晚上有約?】

扶遙直接給他打了個電話,對方顯然沒料到,接電話慢了些。“我記得榮成今天應該有個會議。”

就在與和創的會議第二天,扶遙看時間表時瞥過一眼。自己是請了假回來的,何尋也能嗎?

那邊沉默瞬間,更顯得他周圍環境安靜:“是,不過會議推遲了。”

可扶遙完全不相信:“何尋。”

這是她頭一次用這種語氣說出何尋的全名:“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趕到這裏一趟,如果是為了氣聞灼,他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你贏了。”

何尋沒有說話。

“如果你是為了約着吃飯散步,我也沒時間。”在學校裏他把自己喊走,只是為了告訴自己榮成和和創合作的項目有去海邊城市出差的計劃,何尋問自己願不願意加入團隊,順便能去海邊玩玩。

“我只是碰巧在這見到你了。”何尋語氣平緩地解釋。

“何尋 ,世界上沒有那麽多碰巧。”扶遙盯着一滴滴漏水的水龍頭,“就像當時已經開始接管榮成的你,怎麽會和我們那種小公司合作。”

良久後聽筒裏傳出一聲輕笑:“沒錯,一開始我就不是純粹地想認識你。”

“現在也一樣。”何尋頓了頓,“我以為有些事情不分先來後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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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尋。”扶遙開口打斷了他要說出口的話,“你是個值得交的朋友。”

“我不想我們到最後連朋友都沒得做。”

何尋沉默良久,終于失笑:“好了,不開玩笑了。”

他将手機拿遠些,扶遙終于能隐約聽見腳步聲和廣播聲。

“我在機場,有事出國一趟。”何尋說着還頗惋惜地嘆了口氣,“還準備把你騙出來送送我。”

扶遙垂着目光,将水龍頭關緊。

何尋的語氣低落一些:“所以真的不來送我了嗎?下次回國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不了。”扶遙回得幹脆,“你好好在國外開拓事業,以後有緣會再見的。”

衛生間外有幾個人嘻嘻哈哈結伴走過來,扶遙整理一下頭發,出門看見了座位對面的聞灼。

“扶遙。”喬爽笑得一臉無奈,“沒空位了,店員問我能不能拼桌,我答應下來才看見人。”

她眨巴眼睛可憐巴巴道:“你想走嗎?”

扶遙想起喬爽念叨一路肚子餓了,微擡嘴角:“不用了。”

聞灼見她坐在自己對面,放在桌子下的手不安地握了握:“好巧。”

喬爽一聽就想扶額,她不明白怎麽幾年間這人變化比扶遙還大。

“我好渴。”喬爽用手扇扇風,問扶遙,“你有沒有什麽想喝的,我去點。”

“不用了。”扶遙扭頭朝她笑笑,“你去吧。”

喬爽長舒一口氣離開,由兩面牆體圍成的座位裏,就只剩下扶遙與聞灼二人。

“如果我在這打擾你吃飯,我可以離開。”聞灼心裏還記着扶遙胃病的事。

扶遙給自己倒了一杯檸檬水,抿了一口道:“你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的腿吧。”

“我的腿沒事。”聞灼搭在膝蓋上的手在腿上揉了揉。

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到扶遙身上:“你的胃好些了嗎?”

扶遙嘴角微微揚了揚,正好此時店員開始上菜,聞灼一看有不少辣菜有些擔心:“你能吃嗎?”

喬爽磨蹭半天趕過來,還沒落座就聽見這句。

她無意幫忙解釋,便坐着小心翼翼偷瞥扶遙表情。

“怎麽現在才來。”扶遙拿過喬爽多買的一杯飲品,十分自然地吃起飯來。

喬爽立即收回目光,不敢說話跟着吃飯。

聞灼的飯菜也上桌,三人就這麽詭異沉默地同桌吃飯。

扶遙與喬爽先吃完,兩人準備離開時,聞灼也放下了筷子。

“你幹什麽?”扶遙起身剛走幾步,聽見身後動靜一回頭,就看見聞灼扶着桌子一瘸一拐要跟上來。

“我也走。”

扶遙收回目光,繼續往前走。

但聞灼的腿實在太快,還沒出店門,就看不見扶遙的身影了。

他頓時焦急起來,拖着腿不由得加快速度。

但邁過店門時他還是沒支撐住,堪堪要摔倒。

千鈞一發之際,旁邊有人扶住了他。

聞灼以為是店員,剛要說謝謝,一扭頭卻發現是扶遙。

“你怎麽……”

“老師看你腿腳不便,讓我給你帶拐杖。”扶遙遞過來一根看上去有些年頭的拐杖,看上去像是老師自己用的。

聞灼撐着拐杖,還是有些站不穩,扶遙便在另一側扶着他。

“我應該去道謝。”

“你還是少走動了。”扶遙扶着他往外走,“老師年紀大了。”

“你酒店地址在哪?我打車把你送回去。”扶遙問。

“我……今天剛到,還沒來得及訂酒店。”聞灼猶豫一下。

扶遙一聽就有些氣血上湧,她沒想到聞灼竟然會這麽魯莽。

可他的腿看樣子問題不小,于是扶遙把他帶去醫院先做個檢查。

“沒有生理上的問題,可以考慮轉到精神科看看。”醫生看了幾張病歷,然後交給扶遙。

“謝謝醫生。”

扶遙出門時,就看見坐在外面的聞灼皺着眉捶打着自己的腿,表情痛苦懊惱。

他奔波這麽久,确實走不動了。

扶遙想了想,走到他面前問:“你什麽時候回去?”

“明天。”

“我送你去酒店訂房間。”

“我身上……沒那麽多錢。”

聞灼擡眼看她,然後飛快移開。

扶遙氣到失笑,她微微偏頭盯着不敢看自己的聞灼,無奈嘆了口氣:“晚飯去我家吃吧。”

聞灼扭頭不可思議看向她。

“我媽媽想見你。”

這是聞灼第一次進入扶遙的領地。

不大,但很溫馨的老房子。

廚房裏叔叔被油煙嗆到咳個不停,阿姨洗完菜過來往鍋裏一看,惱得打他一下:“你火關小點。”

餐桌上已經擺好幾道菜,陽臺上的花花草草在陽光裏長得茂盛。

“媽。”兩人正換鞋,扶遙往廚房裏喊了一聲。

扶母高興地過來迎接:“正好飯做好了,趕緊洗手。”

聞灼有些緊張:“阿姨好。”

扶母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就是那天在樓下坐着的吧,幾天不見能走了,真好。”

扶父端着最後一盤菜出來,四人坐在桌邊開始吃晚飯。

聞灼中午吃得少,現在确實餓了。扶遙見他飯扒得快,菜卻不敢夾,直接奪過他的碗筷夾了些菜。

飯間扶遙父母問了幾句聞灼的情況,年紀多大、做什麽工作、父母身體怎麽樣。

聞灼不敢隐瞞,皆一五一十地告訴他們。

吃完飯聞灼不好意思地幫忙收稅碗筷,廚房裏扶母問:“你和扶遙是高中同學?”

“嗯,不過不同班。”

扶母笑了笑,把洗好的碗筷收拾好,讓聞灼坐在沙發上吃水果。

不過他還沒坐熱,扶父就過來了。

他手裏拿着幾本經濟周刊,很自然地和聞灼聊起來。

聞灼對這些應心拿手,和扶父關系很快推進到下起象棋來。

一牆之隔的房間裏,扶遙正收拾着帶回來的東西。

扶母坐到她旁邊,小聲問了句:“怎麽人帶回來了你還不開心呢?”

扶遙放下手裏的衣服,垂着目光道:“媽,我感覺我對不起我自己。”

“怎麽會呢遙遙。”扶母坐近一些,“你之前不就很喜歡他嗎?”

“可是——”扶遙沒有把話說完。

“遙遙,沒有人會一輩子不犯錯誤。”扶母安慰道,“你願意把他帶回來,難道不是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扶遙擡頭看向母親。

扶母笑着拍拍她的肩:“如果他不改,大不了咱以後再也不見他,你也能更放心去做自己的事。”

扶遙低下頭,像是在思考。

扶母站起來,準備離開:“無論你做什麽決定,我和你爸都會支持你,慢慢考慮,沒關系。”

扶遙坐在房間裏,沉默良久後,重新收拾起衣服來。

到十點扶遙出房門時,發現聞灼還被父親拉着下象棋。

父親皺着眉一臉嚴肅:“你等會兒,這一步我再想想。”母親則看着電視,不時讓聞灼吃點東西。

“爸,都這麽晚了,你不睡也不能攔住別人不休息啊。”扶遙出聲道。

“都這麽晚了幹脆留這睡一晚,明天早上我帶你去公園裏鍛煉鍛煉,你這腿就好了。”扶父終于想出一步,大力将棋子落在棋盤上。

扶遙和聞灼皆很驚訝,不等兩人開口,扶母直接去房間拿衣服:“我之前給你爸買的幾件衣服小了,洗幹淨後還沒穿過,正好讓小聞試試。”

扶遙被這一來一往驚訝到說不出話,聞灼更是不知所措。

“剛好有多的房間,新牙刷放在洗臉臺上,你洗漱完直接去那個房間就行。”扶父打了個哈欠,扶母把衣服交到他手上,兩人便一起進了卧室關上門。

客廳裏只有扶遙聞灼二人,聞灼拿着衣服不知如何是好,扶遙嘆氣道:“洗吧。”

她回房間待了一會兒,準備出來洗漱時,房門一打開,正好碰上聞灼站在房門外準備敲門。

他渾身濕漉漉,頭發耷拉在額前,腰間用衣服圍了一圈。

“什麽事?”父母一向睡得早,扶遙偏頭,壓低了聲音問。

“衣服小了穿不上。”聞灼尴尬地輕咳一聲,“我想借一下你家的吹風機。”

家裏兩個吹風機一個在父母房間裏,扶遙說了句“等會”,就回自己房間找了另一個。

“你就在我這裏吹吧。”扶遙把吹風機遞過去時不讓目光落在聞灼身上,“我房間離得遠,別吵醒我爸媽了。”

“好。”聞灼點點頭,輕聲關上門,跛着腳走到窗邊吹頭發。

扶遙坐在窗邊處理工作,工作不難,吹風機調成最小風聲音也不大,但她就是靜不下來。

餘光裏總有人影在小心翼翼地晃動,扶遙把目光投過去,先看見了聞灼寬挺的脊背。

幾年不見,他變得更成熟了,硬挺西裝開始襯托他的身形,有時候會讓扶遙忘記他高中時候的樣子。

電線有些短,聞灼總不能直起腰來,長時間站立讓他的腿也開始難受。

“坐着吧。”扶遙給他搬來一個椅子,等聞灼坐下後,又順手接過他手裏的吹風機,“等你這麽吹完,天都亮了。”

聞灼面對突如其來的靠近愣怔片刻,擡頭看見扶遙認真給自己吹頭發的臉後,他愣愣道:“我還沒給你吹過頭發。”

扶遙不理他,只覺得聞灼身上冒出的熱氣熏眼睛,想馬上吹完讓他離開。

“我問過了,國外現在有一個針對你的病的新技術,我已經讓人去問了,經過治療的人效果都很不錯,我——”

“你有那麽多錢嗎?”扶遙忽然開口,手裏的吹風機也停了。

聞灼看着扶遙有些嘲諷的目光,頓時窘迫低下頭:“我可以賺錢。”

“你躺在醫院裏的爹呢?他一天幾萬的醫藥費就不重要了?”

“你也很重要。”聞灼終于擡起頭,“如果不是我,你不會生病,也不會經歷這些,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聞灼一字一句說完,扶遙沉默着與他對視,然後嗤笑一聲,把插頭拔了放好吹風機。“我不需要你做這些,你回去吧。”

“扶遙。”聞灼站了起來,“我已經不期待你會原諒我。”

他盯着背對着自己的扶遙:“我想重新追求你,不是把你當成可有可無的替身,而是把你當作我未來唯一喜歡的人。”

扶遙放東西的動作頓了頓。

“你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

聞灼的語氣誠懇又難過,扶遙依舊沒有轉過身,他感覺自己的雙腿又要不受控制地失力,于是他慢慢彎下腰,雙手死死攥着膝蓋,好讓自己不要不受控制地倒下。

“我沒有得病,那份病歷是我僞造的。”扶遙的聲音忽然出現在自己耳邊,緊接着身上傳來一陣暖意,“頭發還沒幹,別着涼了。”

聞灼腦海中閃過扶遙的話,他忽然意識到什麽似的,擡起頭驚喜地看向扶遙。

“你——”扶遙還來不及說話,人先被聞灼摟在了懷裏。

他的動作幅度太大,自己剛給他披好的衣服滑了下來。

扶遙的手在他背後把衣服拉住,良久後,扶遙慢慢把衣服拉起來重新搭在他肩上,只是手沒有收回來。

“謝謝你。”扶遙感覺到肩膀上有股濕潤的感覺,聞灼把頭往她頸窩裏鑽了鑽,“謝謝你。”

他說話間胸前肌肉動了動,帶起一片潮熱的沐浴露香味。

聞灼一手托着扶遙的後腦勺,将她抱得很緊,像是對待一個失而複得的寶貝,生怕一個不注意,寶貝又消失。

扶遙沉默不語,靜靜把頭往聞灼肩上靠得更緊一些。

當晚聞灼睡在與扶遙隔了一個客廳的房間裏,隔壁就是扶遙的父母,他不敢發出太大的動靜,只好站在窗邊吹風,好讓自己冷靜一點。

三個小時前發生的一切讓聞灼到現在都覺得不可思議,現在想起,還能回味起當時懷裏溫暖的感覺,和聽到扶遙說出那些話的驚喜。

淩晨三點,他平靜下來,想躺回床上時,忽然聽見外面有什麽動靜。

聞灼還以為是有小偷闖進來,他立即壓低聲音小心打開一條縫。

客廳裏果然有人影走過,只是很輕車熟路地打開了廚房的燈。

扶遙本想出來倒一杯水然後回房間,沒想到剛接完水,一轉頭就看見了聞灼。

她吓得水杯都拿不穩,聞灼眼疾手快接住,然後放在桌子上。

“大晚上你吓死我了。”扶遙忍不住小聲說他。

“我睡不着。”聞灼微微低頭看着她,眼裏帶笑,“你怎麽出來了。”

扶遙簡直被氣笑了,她眼神往桌上的水杯一撇,示意聞灼自己出來只是倒水而已。

但再扭過頭時,扶遙卻發現聞灼目光定定看着自己。

“我要回去了。”扶遙偏過頭,小聲道。

“我能再抱抱你嗎?”聞灼小心翼翼地把頭湊近些,幾乎讓扶遙的目光無處可逃。

“現在太晚了。”

“一分鐘就好。”

見扶遙不說話,聞灼試探着伸出手,将扶遙完全攏住後,他才敢放松下來,把頭靠在扶遙肩上。

兩人在昏暗的廚房裏靜靜擁抱。

聞灼沒有說話,閉上眼感受着扶遙身上的溫度。

直到他突然感覺扶遙的身體僵直一下。

他以為扶遙不願意讓自己抱了,于是聞灼立馬松開,但順着扶遙驚吓的目光,他扭頭就看見了同樣大半夜出房門的扶父。

三人尴尬對視,扶父呵呵笑道:“你們忙,你們忙。”然後馬上進房間關上了門。

扶遙還張着嘴準備解釋,一看父親比自己還尴尬,她和聞灼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我扶你回去。”扶遙伸手托住聞灼的胳膊,一步步地把他送回卧室。

聞灼此時像是感覺不到腿疼,只顧着扭頭笑着看扶遙。

回到自己房間,扶遙躺在床上無奈嘆了口氣。

又要重新數羊了。

第二天扶遙起得晚,出房門時就看見爸媽一左一右坐在沙發上,把聞灼夾在中間。

不管二人說什麽,聞灼都是微笑着點頭,看見她過來後,起身道:“起床了。”

經歷了昨晚,扶遙頓時覺得臉上發燙。她低着頭向爸媽道:“我下午的飛機,就不吃午飯了。”

“正好,小聞和你一趟飛機,你們一起回去。”

哪有那麽湊巧的事,扶遙心想,估計是爸媽告訴告訴他,然後臨時改簽的。

爸媽幫忙收拾了行李,在候機室裏扶遙接到喬爽的電話:“我到機場了,馬上上飛機,國慶放假再來找你啊。”

“好。”扶遙笑了笑,“我去找你也行。”

打完電話,扶遙才發現身邊聞灼詭異的目光。

“就定好國慶的計劃了。”聞灼說完就低下頭,微微揚起唇角,一副“沒關系我不在乎”的表情。

扶遙頓時反應過來聞灼在想什麽,她無奈一笑:“是喬爽約我,不是何尋。”

聞灼一聽這話,果然眼睛都亮了起來:“挺好的。”

“你怎麽不反對?”扶遙一挑眉,“她不待見你,你不是應該不想我和喬爽見面嗎?”

聞灼剛想說話,立即被扶遙壓住肩膀:“你們果然達成了什麽交易。”

“真沒有。”聞灼笑着握住扶遙的手,“她幫了我大忙,我應該感謝她。”

“什麽忙?喬爽怎麽不告訴我?”扶遙忍不住追問。

聞灼用手指輕輕摩挲着扶遙的手背,輕聲一笑:“向你求婚的忙?”

“你——”扶遙頓時吓得往後一靠,然後又往聞灼肩上輕輕一捶,“整天淨胡說。”

飛機起飛落地,扶遙正好處理完工作。她剛下飛機,早已等在下面的聞灼便過來要牽她的手。

“等會兒。”扶遙見人太多,便小聲說了一句。

于是聞灼忍到出航站樓才開口:“我們公司的司機來了,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自己打車回去。”扶遙道。

“不去你家,我就沒地方去了。”聞灼忽然失落道。

“你不是還有棟房子嗎?”扶遙驚訝不已。

“賣了。”聞灼擡眼偷偷看她。

扶遙哭笑不得,不得不說在有些方面,二人還是有些相似的。

扶遙報了自家地址,司機導好航便直接開了過去。

小區是個老小區,但勝在面積大,還有個大陽臺,好好布置一番,也有家的溫馨。

聞灼跟着扶遙進門時,小心翼翼地不敢碰到其他東西。

扶遙見狀失笑:“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這麽怕幹什麽。”

她剛把東西放在沙發上,一回頭就看見聞灼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卡。

“我知道你在那棟房子裏留下過不少不好的回憶。”聞灼把銀行卡放在茶幾上,“房子在你的名下,這是購房款。”

扶遙皺起眉,問:“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想向你買下那棟房子。”聞灼面對着扶遙的目光頓了頓,“我想把他變成我們真正的家。”

扶遙不說話,也不拿起那張卡。她似是不解,看着那張卡道:“你沒必要……你公司不是正缺錢嗎?”

“公司缺錢我會再掙,可是我不能再失去你了。”聞灼目光誠摯,倒讓扶遙忍不住錯開視線。

“你不用這樣。”扶遙像是嘆息一樣說了一句。

“之前我做錯的事我不會忘記,也不會一筆勾銷。”聞灼把卡放進扶遙的手裏,“你就當給我一年的試驗期,一年內我如果再做出那種事,我這輩子不會再來糾纏你,那棟房子也歸你。”

扶遙看着自己手裏被捂得溫熱的卡,道:“那一年之後呢?”

“如果我通過了一年的試驗期,我能不能申請轉正?”聞灼低頭擡眼,緊張地等待扶遙的回答。

扶遙左右翻看一下手裏的卡,然後用卡抵住下巴,仰頭微微思索一番:“嗯……看你表現吧。”

一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那棟房子扶遙終究沒有說要賣出去,只是聞灼也不住,經常跑到扶遙家裏蹭床,美其名曰這邊更近,下班順路就回來了。

扶遙也懶得管他,這一年是自己升職的關鍵時期,每天忙到半夜才能到家。

但不管什麽時候,只要她打開門,桌子上一定放着最新鮮的花,甚至連水果都切成工工整整的小塊。

聞灼偶爾也不在家,扶遙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但每次他回來時都滿頭大汗。

國慶時,扶遙應約去喬爽工作的地方找她,兩人痛痛快快玩了幾天,回來時扶遙一進門,就被聞灼用力抱緊。

足足抱了三分鐘,聞灼才慢慢松開手。

“怎麽了?”扶遙見聞灼一臉憔悴,以為是出了什麽事。

“我沒事。”聞灼笑着搖搖頭,又把頭埋進扶遙頸窩裏,“就是想你了。”

過了秋天,冬天也緊趕慢趕着來了。

扶遙終于晉升職位,工作相對清閑一些,就是需要經常出差。

聞灼的公司終于有了規模,當年陳姐那批人也成了大股東。

之後聞灼放權把一些事務交給他們處理,自己則陪着扶遙天南海北地飛。

他現在借助拐杖,跛腳症狀不會太明顯,但站了超過三小時就需要坐着休息。

扶遙不止一次勸他好好養病,但都被聞灼拒絕。

直到陳姐擔心公司沒有一個掌事人,讓他們自己管會出現問題,把老板投訴到扶遙這來,聞灼才在扶遙的“嚴令”下回到公司。

就是每一次出發和回來時都要抱着扶遙好一會兒。

冬天第一場雪落下時,聞灼拿了拐杖說要去公園裏鍛煉,扶遙不放心,跟着他一起出門。

來到一片空曠的湖邊時,扶遙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湖面上沒有結冰,還有一些黑天鵝在湖面上慢悠悠地游。

湖邊沒有其他雜樹,除了一些照着黃光的路燈,周圍寂靜得很。

扶遙從進公園起就跟丢了聞灼,此時卻聽見了身後細碎的踩雪聲。

那腳步與平常人別無二異,也沒有多餘的拐杖柱地的聲音。

扶遙漸漸瞪大了眼睛。

一回頭,聞灼穿着黑色大衣,發型被他精心抓了抓,但現在看來有些雜亂。

他一步步走來時,腳步格外沉穩,一點看不出跛腳的樣子。

扶遙驚訝道:“你的腿。”

“前幾個月我都在康複中心訓練走路,現在好了大半了。”聞灼終于走到扶遙面前,微微低頭看着她。

“你怎麽不告訴我?”扶遙忍不住左右看看聞灼的腿。

“我忍不住了。”聞灼忽然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紅絲絨面料的盒子,然後在扶遙的驚訝中緩緩下跪,“我等不及一年的試驗期了。”

扶遙驚訝到往後退了一小步。

湖面上的天鵝似乎也注意到,慢悠悠地往這邊游來,一邊發出叫聲。

四周都是潔白的雪,扶遙眼前卻是身着黑衣的聞灼,和他手上紅色的戒指盒。

他打開盒子,裏面是一個水鑽鑲滿簇擁着中間一顆粉色山茶花形大鑽的戒指。

“我現在還沒有這麽多錢,沒辦法給你最漂亮的戒指。”聞灼緊張地舔了舔唇,“這是我很多年前從一個澳洲人手裏買來的,我聽喬爽說,你很喜歡野山茶花,我就送到珠寶店給他們畫圖紙,做出來了這枚。”

聞灼拿着戒指盒的手已經開始發抖,他深呼吸一口,白氣在空中消散:“扶遙,我能不能,提前成為你的男朋友?”

四周靜寂,天色暗下來,兩旁路燈照在雪上,将聞灼的眼睛映得格外明亮。

大概安靜了一分鐘,連湖上的天鵝都忍不住叫起來,然後撲棱撲棱翅膀,掀起一陣風聲。

聞灼依然定定半跪在雪地裏,絲毫不顧他剛好的腿。

扶遙輕輕笑了一聲:“哪有你這種光講不給人戴上的。”

聞灼愣了一秒,反應過來後立即給扶遙戴上。

他的手抖得不行,最後還是扶遙握着他的手,聞灼才将戒指穩穩戴好。

“謝謝你。”聞灼抱住扶遙,幾乎是想把扶遙融進懷抱,但又不能太用力,以至于他的胳膊也在顫動。

“真的謝謝你。”聞灼說完這一句,眼裏撲簌簌落下一滴淚來。

扶遙終于能全身心放松地靠在聞灼懷裏。

戒指映照出積雪上的反光,瑩瑩在扶遙餘光裏閃動。

扶遙擡起手,看着手上那枚精心雕刻的粉色山茶花,忽然覺得好像回到當初第一次爬山見到她的那一刻。

或許冥冥之中命運早已定好,每一份勇氣都值得被嘉獎。

有緣的人,也永遠不會走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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