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三七
第23章 三七
江橘白回到教室後,江柿偷偷瞄了眼他的試卷,分數用鮮紅的鋼筆寫在最上方:47。
江柿不可置信地看了江橘白半天,47分?這兩個數字拆開來無論是哪一個,都比4和7同時出現在江橘白的分數欄都更要合理。
“你去追小芳,就是為了讓他給你改試卷兒?”
班裏的人都叫陳芳國的外號,叫他小芳,雖然陳芳國是一個身高一米八的光頭壯漢。
江橘白“嗯”了一聲,開始學着之前資料上徐栾給的批注,依樣畫葫蘆地修改錯題。
江柿失了語。
過了會兒,他又靠過來,“五班那個徐夢窈,請假休息半個月,你說她好好的上着課,怎麽就暈倒了?”
見江橘白沒有理他,江柿小心翼翼地開口問,“你是不是在計較我昨天晚上沒有給你開宿舍門?”
“沒有,”原來江橘白一直有在聽,但他沒看也沒什麽表情,讓人以為他充耳不聞,“我們沒什麽關系,你犯不上為了我去得罪徐武星。”
在這點上,江橘白看得很開,以前這種事情,他跟李小毛他們也遇見過不少,他們都沒放在心上過。
江橘白是打不過就一塊死的臭性格,但趨利避害是動物天性,他不能要求其他人也都跟他一樣,他們為自己得罪徐武星,徐武星只會把他們當做下一個欺負對象,而他們多半也無法反抗。
這種犧牲自己的幫助,對江橘白來說是累贅。
江柿癡癡呆呆地“哦”了一下,他用拳頭敲敲大腿,酸得他呲牙咧嘴。陳白水可真不是個東西。
前桌的女生從後面走來,她邊走邊從手裏的牛皮紙袋裏拿出兩塊糕點,給了江橘白和江柿一人一塊,“我媽做的茯苓糕,嘗嘗。”
“謝謝。”江柿一口吃掉。
江橘白只說了謝謝,他忙着糾錯,沒空去吃零食。
“你這是在……”女生彎下腰,仔細看着江橘白的試卷,“你是在做作業?”她露出跟見了鬼一樣的表情。
江柿嘴裏全被茯苓糕塞滿了,他沖女生搖搖頭,示意她別打擾江橘白思路。
江橘白其實也沒什麽思路,糾錯的前提就是他知道哪兒錯了,錯了怎麽改。
他不知道。
筆尖都在卷子上暈開了花,他才伸手把桌子上那塊茯苓糕喂進了嘴裏,吃着,他抓着試卷站起來朝外走。
還在埋頭猛吃茯苓糕的江茯苓猛地一擡頭,“又幹嘛去?”
江橘白已經從前門走出了教室,直奔1班的教室過去了。
1班的教室在教學樓的另一頭,地理位置最好,末班不受待見,教室一般的窗戶都被伸到窗臺的樹枝給擋住了,且這種樹四季都郁蔥,末班教室三分之一的面積見不着太陽光,常年陰着。
越往1班走,光線就越發明亮,也越發安靜,更沒有洗手間裏時不時傳來的沖水聲。
江橘白一年到頭都來不了這邊一趟,雖然不常來,但各班的人基本都認識他。
學校的名人學生不一定要靠成績好,靠長相也可以,巴掌大的一塊地方,任你有任何一項出色的地方,都會成為學生課後的解壓趣談。更何況,江橘白這樣的臉,在徐栾去世之後,也找不出第二張來了,哪怕是徐文星……徐文星差得遠了去了。
少年沒什麽表情地走過去,看起來像是要找誰麻煩。
有人在他過去之後,立馬趴上窗臺,“江橘白又要打誰?”
正好有個男生要進教室,江橘白抓住他,對方被吓了一跳,一回頭認出是江橘白,驚吓值直接成倍增,“你、你做什麽?我又沒、沒惹你。”
“幫我叫一下徐文星,”江橘白松開他,看着對方跟腳底下安裝了彈簧似的跳了出去,抿抿唇,“謝謝。”
“?”男生搓了搓手臂,“我馬上幫你去叫。”
他逃進教室,“班長,江橘白找你!”他叫完了人,繼續往徐文星的方向走,到了徐文星面前,他低聲道:“他有可能是來找你麻煩的,要是他打人,我們幫你叫老師。”
“沒事,我跟他是朋友。”徐文星拍拍同學的肩膀,走了出去。
江橘白看見那個男生如驚弓之鳥一般同徐文星說話的時候,就有點後悔過來了,但已經站到了人家教室門口,再掉頭走顯得玩不起。
他大大方方地受着1班裏那些惡意和善意摻雜的視線,直到徐文星走了出來,“你找我啊?”
江橘白把揣在校服口袋裏的試卷掏了出來,“有幾道題想問問。”
聽見江橘白說是來問題的,徐文星表現得很是驚喜,“可以啊,哪幾道,我幫你看看。”
47分的試卷斷不可能出現在1班人的手中,徐文星也好多年沒見過47分的試卷了,但看見江橘白好像覺得自己這個分數還不錯,徐文星也沒說什麽。
“我現在先幫你講幾道簡單點的,課間時間不夠,等會午休吃完飯我給你接着講剩下的。”徐文星推了推眼鏡,徐徐說。
江橘白沒意見,“好。”
徐文星轉身回教室就近找同學要了支筆,走出來又跟江橘白兩個人就近趴在陽臺上看起了題目來。
1班的人紛紛趁兩人背過去後張望個不停。
“居然是來問題目的?天啊,那真的是江橘白嗎?”
“他們怎麽認識的?八竿子打不着啊。”
“班長不會是被霸淩了吧!我們班長那麽和藹可親,風韻猶存……”
“江橘白應該不會搞霸淩吧,他跟我們好學生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上課鈴響了,徐文星才把筆還給了江橘白,“上課了,中午繼續。”
江橘白接了筆,“謝謝,中午我給你打飯。”
“沒事,舉手之勞,給你講解的時候我自己也能再鞏固一遍,”徐文星看着江橘白笑起來,“雖然現在才開始學有點晚了,但你挺有天賦的,比我們班好多人都聰明。”他後邊半句壓低了聲音講。
江橘白笑了一下。
“那我先回教室了,你加油。”徐文星說道。
江橘白轉身往末班的方向走後,徐文星又出現在他們班教室門口,他輕輕倚靠在了門框上,看着江橘白的背影。
對方不是挺有天賦,是天賦異禀。幾乎一點就通,不像其他人頻繁地追問為什麽,講一遍他就能懂,讓人教起來毫不費力。
而且江橘白性格也跟外表看起來不一樣,看着冷漠,其實不然,認真思考的時候,小動作特別多,撇嘴、擠腮、掰手指頭、掐手心,咬唇…本質是個很可愛的男生。
“班長,你還敢跟江橘白打交道啊,你不怕他打你啊,”第一排的男生伸長了脖子,“他脾氣好壞。”
“還好啊,你們以貌取人了吧。”徐文星說。
“到底誰以貌取人啊,班長你怎麽也跟那些女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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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學校裏的人看見江橘白和徐文星走在一起,還一起在食堂吃飯,一個個驚得下巴都差點掉地上了。
這兩個人是怎麽玩到一起的?
江橘白的心裏只有做題,他心情不錯,雖然徐文星客氣拒絕,江橘白還是在窗口用飯票給徐文星買了杯果汁。
“你們那邊的橘子還是很好的,就是沒有什麽好的渠道。”徐文星看着杯子裏被榨開的果肉,說道。
江橘白沒說話,他不會做生意。
反正不管江家村怎麽做,都做不過徐家鎮,最後還是紛紛跑去到徐家鎮打工掙錢。
所以徐家鎮很多人都瞧不上江家村,哪怕是平時,對着江家村的人也帶着隐隐的倨傲,認為江家村現在是靠着徐家鎮吃飯,多多少少要讨好他們才行,有些人也真的會讨好徐家鎮的人。
“對了,”江橘白忽然開口,“徐栾活着的時候,是怎樣一個人?”
“徐栾?”徐文星沒想到江橘白會主動提起徐栾,“為什麽要問徐栾?”
上回徐栾的葬禮,徐文星看江橘白也是跟着他媽一起,應該是不認識徐栾的,而徐栾還在世的時候,也從不曾提起江橘白,談不上認識,更不是朋友。
“他成績不是很好麽?我問問。”江橘白用筷子一顆顆挑着菜裏的花椒和姜片,他不吃一切調味品,除了這兩樣,還有很多。
譬如大蒜香菜香蔥胡椒芝麻。他不喜歡看這些調味品混在正常蔬菜裏面,總覺得随時有可能把它們吃進嘴裏的感覺很驚悚。
“徐栾這個人啊,”徐文星喝了口果汁,像是想了想,“我跟他從小學開始就是朋友,到了初中關系就更好了些。”
“他性格比我的性格還要好,幾乎沒有人會不喜歡他。”
“他家境很好,父母感情也很好,只是他媽身體好像特別差,而且看起來的年紀和實際年齡不太相符,他媽應該只有三十多歲吧,但看起來卻像五六十歲的,可能是因為被什麽病摧殘的吧,不過還是沒影響他父母的感情,徐先生非常愛她。”
“他長得如何,你應該聽說過,學校裏應該也見過吧,不管什麽活動的主持人都是他,幾次開學典禮的發言也都是他,升旗手也是他。”
“他的成績我上次好像跟你提過,是當之無愧的學霸。”
“徐栾這個人,我想不出他能有什麽缺點,如果有的話,可能就是他運氣不夠好,這麽年輕就離開了人世。”
江橘白靜靜地聽着,他沒聽過,也沒見過,他的印象裏完全沒有徐栾這號人物的存在。
他第一次見徐栾,就是在對方的身體只剩餘熱的時候。
再見就不是人了。
“不過對徐栾來說,我覺得……”徐文星想了想,笑中帶淚,“能不再活着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吧?”
“為什麽?”江橘白下意識問道。
“因為在他去世前的幾個月,他便總是頭痛,可是去醫院查,又查不出什麽問題來,頭痛使他睡不好覺,但是頭痛居然一點都沒影響他的成績,他可真是,讓我不知道該怎麽評價。”
“去世前一個星期,他跟我說他感覺胸口疼,我陪他去醫院做了心電圖,是正常的,後來他的死因好像是心搏驟停?其實我有點後悔,身為他最好的朋友,我當時應該押着他去市裏看看的。”
“生死由命,”江橘白淡淡道,“他死了,未必就比活着差。”
令江橘白好奇的是有關徐栾另一件事情的,有怨才會生鬼,既然徐栾生前幸福得無人能比,他既然不知道自己的死因,又從何而來的怨?
但這個問題他除了和江祖先探讨,也沒法拿去問徐文星。
“對了,今天晚上是徐栾的三七,他家應該很熱鬧。”徐文星含着吸管,若有所思說了句,“如果不是在學校裏出不去,我應該去看看。”
應該?
江橘白不喜歡這個詞,尤其是跟徐栾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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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快上晚自習了,天将将黑,像罩在學校上方的一層黑紗,幽暗,密閉。
陳白水提前來了教室,沒進,他敲了敲窗,“江橘白,你媽來學校了,你現在下樓。”
江橘白放下筆,把試卷和資料收了起來。
吳青青穿着一身黑衣服站在教學樓底下,還精心梳了頭發,她雙手交握在肚子前,神色看起來有幾分說不出來的焦灼。
她一看見江橘白就小跑上去,“你阿爺讓我來的。”
江橘白不明所以,“怎麽了?”
“那個,”吳青青臉上的焦灼和不耐更甚,但又含着明顯的膽寒,“還不是你阿爺幫你跟那東西做的契,他跟我說了,跟你做契的那個東西,是徐栾!”她聲音越說越大,差點沒壓下去。
江橘白拽着她走到了花壇邊上,“他還說什麽了?”
吳青青完全聽不進去,在原地跺起腳來,“怎麽會是他?我以為就是不知道哪裏來的那麽個東西,那個孩子明明很好,怎麽會這樣?”
徐栾給吳青青的印象很好,好得不能再好,尤其是在徐美書的濾鏡下。而惡鬼,惡鬼是個什麽東西,那會要她兒子的命!
但現在,這兩者被綁在了一起,成為一體,吳青青感覺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所以你就來找我了?”江橘白問道。
少年的不緊不慢讓吳青青愣了片刻,片刻後,她冷靜下來。
“那不是,他讓我來帶你去徐栾的三七,說別人可以不去,你得去。”吳青青雖說看江祖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可一碰上緊要事情,她生怕漏掉對方的一個字,語速比平時慢許多,“本來七個七日你都得去,但頭七和二七那時候你不是生病了嗎,是可以被諒解的,但後面四個七日不能再落下了,尤其是三七和尾七這兩個大七祭。”
江橘白下意識就想問為什麽要去,但話到嘴邊,他又生生咽回去了。
他還是不要明知故問了。
“那現在走?”江橘白說。
“當然得現在走!”吳青青抓着江橘白的胳膊,邊走邊說,“我已經幫你給陳老師請過假了,等參加了徐栾的三七,你晚上可以回家住,明天再回學校,不然跑來跑去太累。”
她又念叨起來,語氣聽起來沒剛剛那麽緊張了。
“你阿爺應該一早就告訴我,我要是早知道徐栾居然就是跟着你的那個……東西,我就不誇他了,”吳青青還是以自己孩子為先,“你說,他活着那麽懂事,怎麽死了還變壞了呢?”
吳青青不懂神神怪怪,也不理解,她只知道,有這麽一只惡鬼跟着自己兒子,那自己兒子這輩子都不得安生快活。
江橘白沉默不語,在校門口,他戴上挂在電動車前面的頭盔,騎上車座。
吳青青也扣上帽子,坐到江橘白後面,嘴裏還在念叨,“你們好歹也是一個學校的,他應該不會害你吧?”
“你們差不多大,讓他當鬼父,他怎麽肯答應的啊?”
電動車在坑坑窪窪的路上颠簸着,後視鏡裏照出江橘白面無表情的臉,“你應該問我怎麽肯答應的吧。”
吳青青想了想,好像的确是這樣,過後,她嘆了口氣,"唉算了算了,是徐栾總比是不認識的要好。"
“……”
“鬼不會跟你講情分。”更何況,江橘白跟徐栾之間又沒什麽情分。
“你跟他好好聊聊嘛,你們一般大,找找共同話題,把關系搞好先,讓他以後千萬千萬別動害你的心思,”吳青青滔滔不絕地說道,“我都跟你說多少次了,你有求于人的時候,不要板着臉,要多笑笑,态度好點,那樣別人才會答應幫你,你說話那麽硬邦邦的,光長得帥有什麽用?看着就讨嫌!”說着說着,她在後邊差點發起火來。
“……”江橘白懶得跟吳青青解釋人和鬼的區別,“知道了。”他随便搪塞了兩個字給吳青青。
電動車一路開到了徐家院子外面那條路的路口,頭回來擺在路上的那些花圈還在,甚至比頭回看見的還要多,中間只剩下了一條狹窄的小道給過。
車過不去,哪怕是電動車都不行,吳青青下了車之後,江橘白把電動車騎到圍牆邊上停好,自己也下了車。
路上被黃白兩色的紙錢鋪滿,像踩在海綿上。
江橘白依稀能聽見院子裏面的歌唱聲,咿咿呀呀,渾濁不清,但有音有調,不難聽。
“跟鬼叫一樣!”吳青青知道了徐栾是鬼,便覺得這徐美書家也不幹淨,更何況這還是徐栾的三七,她攥着江橘白的胳膊,沒了在路上時的氣焰。
院子裏準備了一個道場,辦的是法事,正中間放着桌案與貢品,徐家財大氣粗,用了整只的羊和整只的雞鴨當貢品,水果蔬菜不計其數,其後則是徐栾的靈位——愛子徐栾之神主。
招魂幡在煙霧缭繞中輕輕晃動,幡的左右兩側飄帶寫着“金童引上駕白鶴登天”“玉女送下乘貴轎入府”,中間則寫着“西天路引魂幡”。
而坐在蒲團上的三個身影左右兩個穿藏青道袍,中間則身着明黃袍子,用木簪束着頭發,嘴裏含含糊糊吟唱着。
他們各自的面前都放着一只瓷盂,盛着清水,手邊則擺着各自的法器。
中間穿明黃袍子的法器是一把七星劍。
看着眼熟。
認出來了。
是江祖先。
難怪吳青青說像鬼叫,江橘白本來以為吳青青是因為害怕才這麽說。結果是因為做道場的道士是江祖先。
江橘白站在靠後方的位置,天已經黑下來了,四周都燃起了燈,用的是白蠟燭,火苗成群地搖曳,看着像閃爍的鬼瞳。
他看着不遠處的靈位,根據他從江祖先那裏了解到的,無子女由父母安葬的子女,要麽沒有靈位,要麽就只能刻愛子之靈。
年輕的子女下葬後三年,靈位上面的之靈必須得修改為之神主。
但徐栾這不剛死沒多久?
江祖先的半瓶子水是越來越少了,居然連這種常識性的錯誤都能犯。
“來了?”江祖先忽然幽幽地轉過了頭,他朝香爐的位置擡起下巴,“去給他上柱香。”
江橘白拿下吳青青的胳膊,一言不發地走到靈位前,他從旁邊拿了一炷香,在蠟燭上點燃,接着拜了三拜,将香插進了香爐裏。
少年穿着校服,跟周圍穿着深色衣服的衆人格格不入,而且他跟徐家也沒有沾親帶故,和徐栾更是半點關系都沒有,他卻是今天法事上第一個給徐栾上香的人。
衆人看着江橘白的眼神很是複雜,一個野裏野氣的孩子,竟還對徐家有了功。
中場休息。
“我靠,你說我的八字能讓徐栾走得更安心,這種話你也敢說?”江橘白看了眼圍在桌子邊上樂呵呵吃着飯的那些人,壓低聲音。
江祖先拽了拽自己有些大的袍子,“不然我怎麽讓你參加徐栾的頭七?你沒看見,來的人全是徐家自己的人。”
江橘白揚眼看了幾秒鐘,确實沒有外人。
“徐美書怎麽會請你?”照徐美書平時的排場和講究的程度,要請也是專門從有名的道觀裏請,請江祖先?開什麽玩笑。
“你這是什麽語氣?”老人不滿,“你在學校這幾天,我在家操作了幾手,我先是讓你媽拿錢去買通幾個人讓李家村那個吃肉的和尚游蕩到徐美書家,論起陰八字陽八字,讓那和尚編了一出你的八字能安徐栾的魂,為了讓我們答應讓你來,他自然得讨好我。這不,就把我請來給徐栾做場法事。”
江橘白聽完,默然半天,“老騙子。”
“這哪裏是騙子?”江祖先不以為然,“這是計謀,策略!”
“你現在去吃點東西,吃完東西,就去致祭讀祭文。”江祖先接着說。
“為什麽又是我?”江橘白感到頭疼。
“你是他兒子,你不去誰去,我去?”
“……”
葬禮已經完全過去了,七日祭不用像葬禮那幾天大操大辦,可徐家不缺錢,哪怕只是個三七,也辦得照樣體面隆重。
江橘白吃上了李小毛那天念念不忘的大螃蟹,沒有想象中好吃,沒有味道的蟹肉,沾了醬汁也還是很一般的味道。
可能是因為少年吃不慣海鮮,也有可能是因為別的。
用完晚飯,便到了頭七念祭文的環節,祭文是提前請人寫好了的,直接遞到江橘白手裏。
江橘白拿着祭文,走到道場中間。
他往前數十幾年只公開念過檢讨,念祭文是頭一次。
在場的衆人只以為他是因為八字關系才有資格念祭文。
但只有江橘白自己和江祖先知道,他站在這裏給徐栾念祭文頂着的身份是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