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懷抱
第31章 懷抱
好幾個護士,捂着嘴從急診室出來,她們出來後,又換上了幾個新的頂上去。
江橘白靠在長椅椅背上,吳青青在一旁低聲問到底是怎麽回事?這人的手腳爛了長蛆能理解,可身體裏面長蛆,她可是從未聽說過!
“我也不知道。”江橘白總不能說是徐栾幹的,吳青青本來就厭惡又畏懼死後的徐栾。
不過吳青青能自行腦補,她現在已經完全信了鬼神那一套,她雙手合十對着醫院牆壁拜了拜,小聲說:“他肯定是招惹了什麽髒東西。”
還真被吳青青給蒙對了。
又過了半個小時,吳青青清清嗓子,“陳老師,能不能讓兒子回學校啊,他還要學習的?這不關他的事情,把他叫來,耽誤他的功課,考不上名牌大學,你們誰負得起這個責啊?”
陳白水也面露難色,他朝徐馬克父母看過去,“那既然跟江橘白同學沒什麽關系,要不先讓他回學校上課?”
他是真擔心這接二連三的意外影響到江橘白學習的狀态,哪怕心理素質比大多數人強,也經不住這麽造啊!
實在是命途多舛。
徐馬克媽媽也有所動容,但還是不松口,“問問醫生再說。”
醫生很快就走出來給了結果,一衆醫生的表情都很複雜,擔憂之中夾雜着不解,不解之中夾雜着興奮,興奮之中又帶着淡淡的遺憾。
“雖然原因不明,但我們經過讨論,我們敢斷定,這不是外力造成的,”醫生擡手在自己的脖頸處比了比,“一般來說,傷到的都會是聲帶,以及給外部造成淤痕,可病患的情況卻并非如此,他的脖子沒有任何的外傷,他的患處是從身體內部而起,具體的原因還不明,但一定不是外力引起。”
醫生說完後,吳青青和江夢華都大大地松了口氣。
“現在可以讓他回學校了吧。”吳青青說道。
徐馬克父母的臉色不太好看,嘴唇嗫嚅了幾下,推開醫生,跑進了急診室裏面。
陳白水又負責送江橘白回學校。
“徐馬克情況怎麽樣?”在車上,江橘白看似無意地問了句。
“棘手。”陳白水愁容不展,“按理來說,只需要把蛆蟲都捉了,消毒上藥就可以,但事實并不像我說得這麽簡單。”
那些蛆,捉不完,一直在長,一直在長。
晚上十點多,徐馬克在市裏醫院的病床上醒來,醫院的消毒水氣味濃烈刺鼻。
他獨自享用一個病室,病室裏其他兩張床都用床罩罩着,窗外是走廊,走廊牆壁上貼着綠色的箭頭,上面印着白色的字體:污染區(病患通道)
?
污染區?
搞什麽玩意兒?
徐馬克掀開被子,他手肘用力撐着床沿,拼了一身力氣才得以爬了起來。
他發現了自己此時此刻的虛弱,低罵了聲“我靠”,他眼珠呈現出一種灰白色,瞪着地板橙紅色的地磚,“都怪江橘白那狗崽子,等我出院了,看我不找他算總賬!”
在他的罵罵咧咧聲中,他的身體終于從床上掙紮了起來,中途他好像還聽見了咔嚓的一聲,不過他沒放在心上。
市裏醫院老舊得很,床架吱吱呀呀作響,正常。
他終于成功站到了地上,罵罵咧咧的聲音也變小了。
徐馬克感覺他的喉嚨已經沒有之前那麽癢了,之前簡直差點把他癢死,他恨不得用刀片刮着撓。
市裏的醫院還是更靠譜,比學校醫務室靠譜多了,學校醫務室就是個狗屁,治治治,給他治一肚子蛆!
那天在食堂搞成那樣,他之後在學校還怎麽混得下去?
“噠”
“噠”
“噠”
徐馬克推開通往走廊的木門,回望過去看見盡頭上方的牌子,他才發現這裏是傳染科,獨立在醫院其他科室大樓的後面,并且醫護和病患的通道都分開使用,病患使用的全部都被貼上了污染區的标識。
真是晦氣,徐馬克心想,他這算什麽傳染病?
他感覺肚子裏燒得狠,想找到護士站問問,哪裏有熱水喝,而且,為什麽他的病房裏都沒有家屬陪護?
走廊空闊無人,冷清得能聽見徐馬克每一步的回聲。
護士站的值班護士這會兒剛忙完了工作,趴在臺子上睡覺,被腳步聲吵醒。
誰這麽晚了還在走廊上走?
護士扶了扶帽子,坐直身體,屁股離開了凳子,透過眼前的玻璃窗朝外面看。
看不清楚,她眯了眯眼,同時伸手打開了外面走廊的照明燈。
剎那間,她看清了站在那裏的是個什麽東西——一具無頭身體立在不遠處!
護士的臉煞白一片,她的聲音消失在嗓子眼裏,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不遠處。
在對方居然開始朝她走過來時,護士低促地尖叫了一聲,轉身踢到了凳子,摔在地上,朝值班室跑去,“醫生,醫生!”
叫什麽叫?
這種心理素質也能當護士?
徐馬克見護士站沒了人,門又是上鎖的,他只覺得真倒黴,在大廳裏轉了一圈,不怎麽高興地往自己病室走。
徐馬克推開自己病室的門。
咦,枕頭上那個圓的是什麽?
徐馬克在那個圓的東西上面看見了自己的臉,他往後退了一步,卻看清得更多,那是他的頭,枕頭上全是從他頭裏爬出來的蛆。
他的頭沒跟他的身體在一起嗎?
怎麽還分開行動了?
徐馬克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他擡起手,蓋到了宛如樹樁一樣的脖頸上方,就像一塊冰碰到了另一塊冰。
他的體溫也太低了吧。
他往床旁邁出步伐,每一步都比上一步要艱難,他要把自己的頭拿回來,安回到身體。
就在他手指要觸到床欄,即将就快成功之時,他失去全部的意識,膝蓋一軟,倒在了地上。
已經爬了滿床的蛆像雨一樣往地上掉,又重新在徐馬克的身體表面蠕動起來。
很快,徐馬克的脖子裏也往外爬出肥圓的蛆蟲。
-
徐馬克被送去醫院的事情被江橘白現在所在的11班讨論了一整個晚自習。
提到徐馬克,江明明狠狠拍着桌子。
“惡人有惡報,徐馬克是他們三人組裏面最惡心的,以前還闖女廁所,現在生病都生得這麽惡心,就是報應。”
江橘白筆尖在試卷上沒停。
他在想,人們以前認定的那些所謂是天道好輪回的現象,是不是也存在如徐栾一般的鬼祟在暗中推波助瀾?
只是沒人能看見它們,所以在人們看來,就是報應無疑。
前面的女生冷哼一聲,“活該。”
她同桌也是女生,摸摸頭發,“但是生這種病也太惡心了,要是我,我都不想活了。”
整個班裏都在七嘴八舌地讨論着徐馬克的怪病,江橘白趁這時候,又多做了一張試卷。
徐栾會告訴他哪裏對了,哪裏錯了。
下了晚自習之後,徐武星帶着李觀嬉,把江橘白堵在了教室後門,徐武星瘦了一大圈,看着簡直不像個人了,而是一副骷髅架子。
李觀嬉站在徐武星身後,他低頭摁着手機,同樣心神不寧的模樣。他比徐武星和徐馬克都要聰明,從不做出頭鳥,沒人抓得着他。
“徐馬克……是不是你搗的鬼?”徐武星目光緊盯着江橘白,他看着江橘白身後那張慘白的女鬼臉,咽了咽口水,他腦子裏一片混沌,嘴巴自己就發出了聲音,“你一定從徐美書家的地下室帶了什麽東西出來,鬼?還是邪神?不然為什麽和你過不去的我和徐馬克都開始不正常?”
江橘白以為他是來找麻煩的,他靠在牆上,目光冷淡,“你有證據?”
他有個屁。
換做以前,徐武星早就一拳朝江橘白甩了過去,可如今他已經疲憊得連手臂都擡不起,更何況,那個女鬼一直跟着他,時隐時現。
徐武星潛意識裏覺得,這個女鬼是為了江橘白才纏着他,她是故意的,就從那天晚上他故意将江橘白鎖在宿舍門外開始。
一切都變得奇怪了。
“那你,”徐武星牙齒磨得嘎吱作響,“能不能幫我,有東西一直纏着我……”
江橘白怔了一下,不是找麻煩的?是求助?
“我幫不了。”江橘白确實幫不了,他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更何況,他幫誰也不會幫徐武星這幾個人。
“你阿爺不是神棍嗎?”徐武星表情煩躁起來,“我給他錢不行?”
“你有這個錢不如去請更靠譜的和尚道士,你都說了,他是個神棍。”江橘白輕輕推開徐武星,卻沒想到,只是輕輕一拔,徐武星就往後踉跄了幾步。
江橘白眼神略意外,怎麽短短時間,徐武星變這麽弱了?比他還不如。
看着江橘白頭也不回的離開,徐武星氣急敗壞,“江橘白,你他媽的見死不救,不講義氣!”
江橘白往樓梯下方慢悠悠走着,他說的是實話,江祖先确實不怎麽靠譜,水平很次,徐武星自己不相信而已。
見江橘白真沒幫自己的意思,徐武星惱怒得不行,氣得在原地罵個不停。
李觀嬉把手機收了,安慰他,“武星哥,你也別太着急了,叔叔阿姨他們不是給你預約了一個大師嗎?等看的好日子到了,就能驅走你身上的邪氣了。”
做法驅邪也要挑日子,徐武星不懂這個,只想快點拜托跟在自己身後的那個女鬼。
“欸?”李觀嬉忽然看向了不遠處,眼神驚訝又疑惑,“徐馬克你這麽快就出院了?你不是才轉去市裏醫院手術?”
徐武星被李觀嬉的聲音轉移走了注意力,他還以為李觀嬉開玩笑,結果看過去,還真看見了人高馬大跟一座山似的徐馬克。
兩人正想跟徐馬克打招呼,再問問他手術情況怎麽樣,徐馬克慢慢走到了照明燈燈下。
徐馬克和李觀嬉的表情同時僵住,同時朝後退了一步,臉上的神情變為了驚懼。
徐馬克的兩個眼眶似乎被掏空了,不,沒有空,裏面有蛆往外蠕動,然後掉下來。
他的臉變成了灰黑色,皮膚變得松軟,皮下好像也有東西在蠕動,爬來爬去,皮膚如波浪一般上下浮動。
“武星哥,好痛。”徐馬克開口,他雙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好多蟲子,在我的身體裏面。”
他朝徐武星和李觀嬉走近。
李觀嬉反應快,尖叫一聲轉身就跑,徐武星反應要慢一點,但李觀嬉一跑,他立馬也跟上。
江橘白剛下樓,站在跑道上就聽見了樓上的尖叫和腳步聲,很快,他看見徐武星和李觀嬉兩人幾乎是連滾帶爬從教學樓大門摔出來。
頭頂傳來空氣被劃破的聲音,一塊巨大的黑影如箭一般急墜而下。
而江橘白,正好站在這塊陰影之下。
還沒反應過來,江橘白就感到自己的手臂被人拽住,他的身體被大力帶進了一個冰涼的懷抱裏。
不等去看身後的“人”,黑影在眼前重重落下,徐馬克的身體在跑道上砸得四分五裂,拳頭大的肥蛆慌慌張張地從肉塊裏爬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