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那、我還有一次免除權,對嗎?”
江柏從她的話裏提煉出這個信息。
“是還有一次,”宋爾點了下腦袋,“可你之後要是還這樣的話怎麽辦啊?”
江柏想了想道:“你可以罰我。”
宋爾覺得他真的很笨,哪有人這麽輕易就把主動權交到別人手上的,“人一開始做自己不擅長的事,就是會很不适應的,循序漸進就好了,為什麽要罰你?”
“我答應了你,沒做到,那就是錯了,”江柏臉上一副很平常的模樣,“做錯事,就要受罰。”
宋爾有些詫異于他的邏輯,“那萬一我提了很過分的懲罰,你也要答應嗎?”
江柏說“是。”
宋爾不是喜歡追根究底的人,可聽着江柏的話,忍不住道:“你怎麽會這樣想?”
江柏凝視着他,過了很久,才道:“以前就是這樣的。”
宋爾追問,“以前是什麽時候?”
江柏看着他,又不說話了。
宋爾也回看過去,眼睛甚至睜的比他還要大,“怎麽了,不能問嗎?”
氣勢半點兒不輸的。
看着她的氣勢洶洶的模樣,江柏胸中才湧出的那股悶窒感被無聲壓了下去,“5歲的時候,家裏沒有吃的了,那個……女人讓我去找,我最後沒能把吃的帶回去,所以罰我晚上不能在炕上睡覺。”
“後來教我認字,說錯一個,會被打十下手板。”
“冬天去山上撿柴火,沒撿夠的話,回家就沒人開門。”
……
一樁樁,一件件,具體的不能再清晰。
宋爾聽的一陣心驚,“5歲?”
他的聲音放的很輕,打心底裏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小孩子的經歷。
江柏“嗯”了聲,他說完又想起答應宋爾的話,想添兩個字,可又實在不知道添什麽。
宋爾卻沒注意這個,他手指握緊,以為江柏是被欺負了,很有些氣憤,“那個女人是誰?”
江柏身子側了下,帶着自己也沒發覺的閃避心理,“爸的妻子。”
他的用詞有些奇怪,不說是自己的什麽人,而是用父親的妻子指代。
宋爾剛剛升起的氣憤一冷,驀然覺出了些怪異,按照常理來說停到這裏是最好的,但他想起江柏的遭遇,還是問了下去:“那不是……你媽媽嗎?”
回憶往往能把人扯進難解的漩渦,江柏閉了下眼,唇角逐漸壓平,“她從來不讓我跟弟弟叫她。”
宋爾還想要接着說,江柏的情緒卻随着回憶,逐漸壓抑了下來,“飯快要涼了,以後再講,可以嗎?”
他這樣半耷着眼皮,幾乎帶着種生人勿近的孤獨冷峻。
宋爾望着身形高大、眉眼卻驟然沉寂的男人,輕聲道:“可以過來一點嗎?”
江柏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說,但還是依言往前挪了挪。
宋爾伸出手,放在了江柏寬闊的肩膀上,很親近的動作,卻并不含一絲輕佻,“在地上睡,冷不冷?”
那雙藏了琥珀的眸子裏帶着江柏看不懂的情緒,但并不讨厭,“不記得了。”
“那手呢,疼嗎?”
江柏握住手掌,沒答話。
“肯定很冷,也很疼,”宋爾跪坐着,輕輕給了他一個擁抱。
帶着憐惜的撫慰。
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叫江柏的心也跟着變得奇怪了,明明剛才還在往下沉,可在宋爾抱過之後,好像又慢慢的浮上來了。
就那麽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以前見過的春天樹,在向着陽光時,枯敗的枝杈總能發出一點新芽。
自顧發着怔的時候,宋爾已經松開了。
像是一陣溫煦的風,吹在樹葉上,嘩啦啦的響,可也只是短暫停留,來了又走,江柏垂眸,驟然覺出些空落。
“以後都不提懲罰了。”
就在江柏情緒還沒抽離的時候,耳邊傳來了宋爾的話,他擡起漆黑的眸,說“好。”
“但你以後要是很敷衍的回我,我就要叫你江哥,”宋爾大聲宣布。
“咳咳……”江柏聽到他這個決定,沒忍住變了臉色,“等等。”
“怎麽還要等等,”宋爾振振有詞,“說起來還是你占便宜了呢,平白無故的就多了個美麗大方、溫柔體貼的妹妹,旁的人想要還沒有這種待遇的,你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使勁兒往臉上貼金的宋爾誇起自己來一點兒不害臊。
江柏耳朵有點兒燒,“可是……不能。”
宋爾鼓着嘴巴,“你就知道說這不行,那不行的,問你原因還老是藏着掖着,好像見不得人似的,以理服人的道理懂不懂啊?”
“我不管,今天你不跟我說出個子醜寅卯來,我是一定要叫的。”
“哥哥、哥哥、哥哥……”
一張嘴,猶如魔音灌耳。
江柏連個說話的空隙都沒找到。
沒辦法,他只能擡手捂了上去。
“唔、唔……”宋爾想把他的手扒開。
“我告訴你,”江柏簡直是怕了她了,“你先別出聲好嗎?”
他實在被喊的有些慌。
宋爾重重的點了下頭。
江柏這才松開手。
宋爾得到自由後,第一件事就是指着自己的臉控訴,“哪兒有人正說着話就動手動腳的,我的臉都叫你捂疼了。”
江柏記得自己沒用多大的力氣,可看着宋爾紅了一片的臉頰,還是道了歉,“對不起。”
宋爾得寸進尺,“那你以後不可以這樣了。”
江柏忍不住道:“是你先……”
聽到這裏,宋爾眉毛頓時抖的老高,表情還惡狠狠的,像極了惡霸貓貓。
江柏被迫熄聲兒。
見他不說了,宋爾才放松下來,轉入正題,“不是要告訴我原因嗎?”
江柏抿了下唇,幾度張口也沒說出話來,似乎是有些難以啓齒。
宋爾哼哼一聲,“哥哥,你到底還要不要說了?”
他的聲音是故意拖長了的,但因着本身就是南方人,說話軟,這樣一來,就有些黏黏糊糊的。
聽在江柏耳朵裏,跟撒嬌似的,他看她一眼,喉嚨微動,“我們這裏,只有處了對象的才會叫對方……哥哥。”
宋爾聽的一愣,“處……處對象?”
江柏“嗯”了聲,“處對象。”
宋爾的耳朵不覺間壓了又壓,想到自己剛才一疊聲的“哥哥”,他的臉騰的一下紅了,像極了山上爛透的野莓子,“你……你你你,你怎麽不早點兒跟我說?”
江柏覺得自己很冤枉,“我說了。”
是哦,就在上次他叫他江哥的時候,可宋爾還是覺得原因出在江柏身上,“你說的不清楚。”
江柏沒他嘴皮子利索,只能默默背下了這個責任。
“喂。”
宋爾臉頰還是很紅。
江柏目光轉過去。
宋爾揚着腦袋大聲說:“你不許瞎想,知不知道?”
他簡直是倒打一耙,不講理極了,分明是自己叫的哥哥,到頭來卻又提出這樣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