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015章
赫爾曼的手覆上龍蛋，指尖微動輕拍，安撫說：‘嗯。’
他面不改色道：‘是尤書航的問題。’
溫迎靠在他指尖，聞言也跟着點頭，‘就是就是’
尤書航不是什麽好東西。
他戒指裏的東西像是個引子，散出來不會立刻生效，但是其中暴虐因素會一直存在，會提高精神力躁動頻率。
這種東西，對上精神識海健全的龍族尚有不小的影響，要是落到赫爾曼身上，最遲今晚，赫爾曼就會因為精神力躁動走進暗室。
而這個時間，會議結束，尤書航想必已經帶着自己的人離開。
看似只是扭動戒指一個小小的動作，實際上尤書航連時間差都計算好了。
看他熟稔的動作，溫迎都懷疑，尤書航不是第一次這麽做，只是之前沒有被發現。
銀龍看了赫爾曼一眼，剛才他離的有些距離，只當時赫爾曼沒了耐心對尤書航下手，倒也沒有懷疑什麽。
緊随其後的下屬還維持着邁出一步的姿勢，面上表情沒有過多變化，似是還沒有從剛才發生的事情中回過神來。
好像只一眨眼的功夫，有什麽東西從他身邊飛過。
“少将！”下屬怔愣的回神，大喊一聲跑了過去，“少将你怎麽樣？”
見尤書航意識全無，撞在牆面一側的手臂模樣扭曲的垂下，下屬氣急：“赫爾曼你簡直——！”
後面的話沒說出口，前來開會的龍族慢悠悠的走上臺階，近十位高階龍族，只輕描淡寫的一眼，便讓尤書航下屬噤了聲。
下屬攥了攥拳，尤書航這樣沒死也嚴重骨折，不知道傷到哪，他沒敢貿然把人扶起來，“我們代表的是聯邦，龍族用這種态度對待我們，難不成你們是真想與聯邦交惡？”
銀龍擡了擡下颚，“叫醫生過來看看，就是我們這星球落後，龍族的醫生醫術也比不上你們聯邦，出點什麽問題可別賴上我們。”
下屬後背挺得筆直，正要開口，昏迷過去的尤書航卻在這時咳了兩聲，“布、龍菲爾德閣下……咳咳。”
尤書航眯起眼睛，半靠在牆上疼的龇牙咧嘴滿頭是汗，仍是強忍着不适說：“你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衆目睽睽之下公然對聯邦少将出手，來之前還有人跟我說，龍族表面看起來受命于聯邦，實際上早有推翻首領自己上位的心思。當時我還不信，沒想到……你們真是半點都不把聯邦放在眼裏。”
“這裏發生的一切，我會如實向元首彙報。”尤書航嗆了口氣，喉間都咳出了血腥味，他艱難喘息着，面色不善的睨着赫爾曼，語氣高高在上，“相比于蟲族動蕩，你們還是先開會讨論一下，怎麽跟元首交代吧。”
“說什麽傻話呢。”埃德蒙推開擋住路的同族，看着躺在地上那一灘，嫌棄的撇撇嘴，“啧啧啧，凡事要講證據的，誰知道你是不是觊觎我們龍族的珍奇寶物，故意做局，自己往地上一躺，張嘴要賠償。”
赫爾曼看向他，埃德蒙微不可及的搖了搖頭，那邊的事情還沒解決，聽到上面聯邦的人出了事，便緊趕着上來看看情況。
埃德蒙邁過尤書航，在赫爾曼身側一段距離處停下，擡手摸了摸鼻子，借勢擋住嘴，壓低了聲音說：“這次下手有點太重了。”
只那一眼，埃德蒙就看出尤書航身上的骨頭碎了大半，如果不是他在聯邦參加過煉體訓練，這會換個人早就在落地的瞬間咽氣。
雖然聯邦不懷好意，但眼下的情況，他們不好跟聯邦翻臉。
溫迎：“……”
我、他、嗚……！
溫迎蜷縮在蛋殼最裏側，似有所感的擡頭，猝不及防的與赫爾曼四目相對。
“？？？”
看、看我做什麽？
溫迎輕咳一聲，有些不自在的爪子在蛋殼裏面劃拉，見赫爾曼一直看着自己，他輕輕敲了敲蛋殼，‘看前面，談正事呢。’
溫迎恨不能直接把頭埋在口袋角落，塞進去假裝看不見，因着他低頭，錯過了赫爾曼眼底漸漸浮現出的笑意。
整顆龍蛋都寫着心虛。
赫爾曼将整顆龍蛋攏在手中，心情不錯的摩挲着蛋殼，再擡頭，眼底一片冷意，“擡走。”
龍族的醫生聞聲上前，單手拎着就往擔架上放。
龍族受傷多數靠自愈，即使是深可見骨的傷口，尋常藥物也起不到什麽作用，恢複獸形找個地方趴着睡一覺，睡個十天半個月的，睜眼自己就好了。
醫生對龍族而言只是個名頭，他能做的，只是把尤書航裝進醫療艙。
“慢着！”尤書航顯然沒有要就這麽離開的打算，“今天的事，閣下要是不給我個交代，我從聯邦帶來的護衛隊也不是吃素的。”
這就是明晃晃的威脅。
加劇的疼痛讓尤書航身體止不住的發抖，饒是如此，他依舊咬緊牙關不肯走，“龍族首領襲擊聯邦少将，意圖挑起龍族與聯邦戰争，布龍菲爾德閣下，這個罪名你擔的起嗎？”
赫爾曼淡淡道：“凡事要講證據。”
尤書航還沒開口，他身旁的下屬先一步道：“我們身上随時佩戴全景記錄儀！你們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記錄儀拍攝範圍！”
埃德蒙挑了挑眉，“讓我看看。”
尤書航：“全景記錄儀在記錄的同時會上傳聯邦雲端，你就是毀了全景記錄儀也沒用。”
“嗨，你想哪去了，我怎麽可能做這種事。”埃德蒙嘴上說着不可能，卻難免還是露出一絲可惜的神情。
旋即陷入沉思，封鎖這邊消息，在聯邦發現視頻之前把一切痕跡都消掉不知道可不可行。
聽說全景記錄儀這回事，旁邊的龍族左右與同伴交換眼神，無聲傳達着信息。
赫爾曼沒有廢話只說兩個字：“打開。”
埃德蒙瞥了他一眼，這是要驗證視頻真僞嗎？
尤書航往嘴裏塞了顆糖豆大小的藥丸，閉了閉眼睛，不見棺材不落淚，不看視頻不認罪是吧，“給他看。”
他嘴角勾起，眉目陰鸷，“希望閣下看完，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賠償方案，畢竟我只是跟在你身後詢問會議事項，就平白被你打成這樣，這件事要是傳回聯邦，聯邦上上下下，別說元首，就連平民百姓見了也不會将這件事草草揭過。”
聯邦善打輿論戰，将龍族塑造成只知道戰鬥沒腦子喊打喊殺的怪物，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龍族只在意自己看中的，名聲這種任別人編排也懶得理會。
只是……
時間久了，不免也有些麻煩。
下屬點開全景記錄儀，就地投屏到右側的牆面上，他冷笑，“都看看吧，看仔細了，一群只知道動手的野蠻人。”
後面半句聲音很輕，與其說是說話，倒不如說是自言自語，有一種想挑釁但是又不敢大聲嚷嚷，只能憋屈的自己碎碎念的感覺。
赫爾曼口袋裏的龍蛋一晃，尤書航的下屬突然擡手按住手腕，額頭上頓時滲出了汗珠，額間青筋凸起，按住的手腕止不住的顫抖。
怎、怎麽回事？！
下屬疼的幾乎站不穩。
眼下，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投屏上，沒人注意到這名下屬的不對。
埃德蒙很緊張，現在不是和聯邦撕破臉皮的時候，情況對他們很不利。
但赫爾曼把人打了也實數情理之中，埃德蒙早就想打了，早知道赫爾曼今天會動手，他就早點上來幫忙，說不定混戰中還能把記錄儀給打碎呢。
只是現在說什麽也晚了。
溫迎看着倍速播放的視頻一派淡然，赫爾曼又沒有動手，準确來講，他也沒有。
就用精神力揮了一下而已。
精神力又不是電子設備能捕捉到的東西。
所以，視頻中，能清楚看見尤書航在跟赫爾曼有一段距離的時候，身體毫無預兆的後仰，放慢了速度還能看見雙腳離地的動作，一直到撞牆，從始至終，都沒有人靠近。
唯一一個最近的，還是提供視頻的下屬本人。
赫爾曼更是最開始連頭都沒回一下。
中間隔了最少有三米左右，半個走廊那麽長。
尤書航原本信心滿滿的神情，在看見這段視頻以後頓時垮了下來。
他愕然的睜圓了眼睛，“這不可能。”
在被打到的時候，尤書航明顯感覺被重擊！
尤書航猛的轉頭看向下屬，“你背叛我。”
他已經想好該從龍族要些什麽東西出來，結果現在看了視頻，尤書航險些嘔血，他不是自己飛出去的，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
下屬一臉懵，“少将，我沒有。”
埃德蒙見狀樂不可支，“哈哈哈……笑死我了，還有人打你，這個距離，赫爾曼恢複龍身才能碰着你吧。”
銀龍懸着的心也落了地，“不知道怪誰，可以怪地心引力，龍族生存的星球，确實不适合人類踏足。”
埃德蒙緊跟着接話，“醫生啊，快把人送出去，親自送到護衛隊手上，再多呆一會，要是不适應咱們星球的空氣，再窒息就要命了。”
“你、你們——咳咳！”尤書航好不容易緩上來那口氣，被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說的，差點沒再背過氣去。
摸着自己空蕩蕩的手指，尤書航一陣心梗。
肯定是龍族做了什麽！
只是苦于沒有證據。
原本以為有全景記錄儀的存在，拿捏龍族輕而易舉，卻沒想到拍到的畫面反而證明了他受傷與赫爾曼沒關系。
甚至與其他龍族都沒有關系！
事沒辦成，反倒給自己弄了一身傷，尤書航咬緊了牙關，恨不能把赫爾曼生吞了。
醫生見狀，緊忙上前一前一後拎着擔架就往下跑。
劇烈颠簸，讓本就身受重傷的尤書航幾乎張不開嘴，只能用一雙眼睛惡狠狠的瞪着這兩個醫生。
下屬緊随其後。
尤書航離開後，剛才躺着的地方，地上已經積出了一灘血跡。
清潔機器人定位掃描到髒污，慢悠悠的踩着滑輪過來，‘滴滴’兩聲，圍着血跡打掃起來。
在場龍族，無一人開口。
尤書航的出現，好像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插曲，陰差陽錯，倒是給了龍族一個合理的拒絕尤書航參與會議的理由。
赫爾曼轉身說：“進來，開會。”
埃德蒙跟他之前隔了點距離，“可以啊赫爾曼，你怎麽做到的？一下就給打飛了，動作這麽快，視頻放慢十幾倍都沒你擡手的動作。你這是背着我們偷學了什麽新的煉體術嗎？”
赫爾曼：“不是我。”
“啊？”埃德蒙一臉‘聯邦的人都走了，這點小事還要瞞着兄弟’的表情，連眼神裏都寫着：不是你還能是誰。
赫爾曼走在最前面，其他龍族還在門口，他已經走到了主位，低聲回了句：“龍蛋做的。”
“什麽？”埃德蒙扯了扯嘴角，“這麽扯的理由你都想的出？我也沒搶着要你煉體術，沒必要這麽糊弄我吧。”
赫爾曼：“……”
溫迎默默靠在赫爾曼放進口袋裏的寶石安靜不語。
實話實說都沒有人信了。
族人陸續落座，赫爾曼沒再提及龍蛋的事。
埃德蒙往椅子裏一靠，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着。
會議開始是關于本次蟲族動蕩情況的具體信息，電子音放的，平鋪直敘的語氣，聽着有些難受。
溫迎聽得斷斷續續，到後面大段文字不知道是哪的語言，還夾雜着很多專屬名詞。
他聽得雲裏霧裏，一開始勉強跟上，到後面直接就是聽天書，感覺那些奇形怪狀的字在腦子裏亂飛。
溫迎搖了搖頭，放棄會議旁聽的想法，擡起頭，就見赫爾曼一臉嚴肅，聽得認真。
他輕眨了下眼睛，忍不住伸出爪子，‘赫爾曼。’
‘嗯？’赫爾曼幾乎是瞬間給予回應，‘怎麽了？’
他放下手裏的電子筆，不動聲色的将手落到會議圓桌下。
手剛放進口袋，躲在角落裏的龍蛋就自己靠了過來。
溫迎輕車熟路的在赫爾曼手心蹭蹭，找到舒适的位置躺好，笑着回答說： ‘沒什麽。’
就是叫你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