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翌日如同無事發生,在衛國公府與莊家兄弟相見的事如同沒有發生過,就像是容千珑繼重生後的第二場夢。
他照例去乾陽宮問安,給皇後端茶遞水,娘親娘親叫的親近,但這必須發生在容璟不在場時,一旦容璟在場,他就會無比不自在。
容璟從他的哥哥變成了知曉他秘密的同盟,但更多時候容千珑覺得容璟現在是他懸在頸上的一把刀。
容千珑不是不信任他,只是他不喜歡這種感覺。每次皇後當着容璟的面誇他好兒子時,容千珑都覺得臉頰發熱,好像自己無恥至極。
“年前不修鳳鸾殿了。”皇後說:“你一個人在埙篪齋我不放心,打算将蘭棋和竹書指過去伺候。”
聞言一旁的梅琴看了眼容璟又快速垂下頭,蘭棋和竹書去埙篪齋的話,那她和菊畫興許要被指到東宮,皇後雖然沒這樣說過,但所有人都這樣以為。
容千珑眼神微動,“蘭棋姐姐和竹書姐姐心細妥帖又能幹,還是留在娘親身邊才有前程。”
蘭棋一努嘴,轉過身去裝作侍弄花草,明顯不樂意了。皇後擡起頭:“外頭送來了花草,你們幾個去盯着些。”
幾個侍女應聲離開,蘭棋走的最快。
皇後收回目光問容千珑:“你不樂意?那還有梅琴和菊畫,你想要誰去你的埙篪齋?”
“母後。”容璟放下茶杯:“千珑以後即便不去封地,也要分王府的,梅琴她們四個還是留在您身邊時常看到的好。”
“那便罷了。”皇後岔開了話頭,不再說蘭棋他們的事。
容璟見皇後和容千珑在說話,便起身去外面,殿外偏門處蘭棋和竹書正坐在臺階上說話,蘭棋将一朵象生花扯成幾塊,只剩下一根銀枝。
“當着娘娘的面,你豈能耍小性子,幸而娘娘沒注意,否則你免不了責罰。”竹書說着用指頭戳蘭棋的額頭。
蘭棋被她戳的更生氣,将銀枝兒一丢,“我就不信單我一人生氣,什麽破四殿下,我還嫌他不如東宮前程好呢,去了東宮當奉儀,日後再低也是個貴人,四殿下不稀罕我們,我們還不稀罕他呢,落個沒臉,你倒好涵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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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是我好涵養?”竹書一笑:“是你天天同四殿下吵嘴吵出情誼來了,何必帶上我。”
“你…”
容璟腳步放重,二人嗖的一下看過來,看清容璟後連忙起身行禮。
“孤沒聽懂,你給孤好好說說。”容璟走到蘭棋正對面,蘭棋低着頭,只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蟒袍衣擺,大冬日裏就直冒冷汗。
容璟看着她顫抖的雙肩:“你是想給孤當奉儀,還是想給四殿下當侍妾?”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蘭棋連忙磕頭:“求太子殿下饒恕小人這一回吧。”她一連磕了幾個頭,直到旁邊的竹書拉她,才發現容璟已經走了。
容璟覺得心口發悶,也不知道容千珑還有沒有封王的一天,朝臣對容千珑惹是生非的過往很是不滿,除非有功,否則皇上很難将他留在京中,若是到時候容千瑜去了封地,朝臣又要彈劾皇上厚此薄彼。
皇上和容璟都打算先晾着容千珑,不封王自然也有說法不分府,直等到皇上駕崩,容璟随意封個王,再以守孝的名義留他在京,橫豎不過比別人多守幾年,混個孝賢之名。
如今看來是不能了,容千珑的身份早晚要穿幫,就他那張莊渭川一眼就能認出來的臉,只要容千珑再去宮外亂逛幾趟,少不得人犯嘀咕。
容璟正想着,一擡頭看見容千珑站在他前面,“哥當做沒聽見就好了,何苦吓唬她。”
“是我的不對?”容璟蹙起眉,無端窩火。
容千珑搖搖頭:“你是太子,這點小事大可裝作沒聽見走開。”
“你也是,千珑。”容璟走上前去,二人維持着即将擦肩而過,但會肩膀相撞的距離和位置,容璟說:“你也可以裝作沒看見,我不需要你教訓我,也不需要你教我當太子。”
容千珑大吃一驚,委屈的看着容璟離開的背影,他只是覺得蘭棋很可憐,蘭棋比他大兩三歲,他們幾乎一起長大,看着蘭棋害怕的跪地磕頭,他覺得難過。
他承認剛才想勸容璟對她們和善一些,但他有點生氣,說的不太委婉。
容千珑喪氣的回到乾陽宮,皇後身邊有竹書伺候着,蘭棋不在,他發現竹書飛快的看了他一眼,又若無其事的挪開目光。
“娘親。”容千珑若有所思的問:“假若我們都是小兔子,你有不得不離開我和哥哥的理由,但是兔子洞外不遠處蟄伏着猛獸,你要怎麽辦?”
向來溫和善良的皇後幾乎沒有思考,脫口而出:“先把野獸殺死。”
容千珑有些驚訝,他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在皇後被他看的有些自我懷疑時,他贊同道:“我也一樣。”
午睡後容千珑去了東宮,福豐說書房裏有秦大人和李大人在,容千珑點點頭,輕敲了兩下門,推開進去,三個人正在忙自己的事,都只是擡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繼續忙。
容千珑站在中間,盯着李言思看了一會兒,李言思感受到他的目光看過來,容千珑又偏開頭,轉了半圈去看秦皎兮。
李言思搖搖頭沒理他,秦皎兮被看了一會兒,擡起頭對上他的目光,問道:“看屁呀?”
這回換容千珑搖了搖頭,他做出了選擇,轉身走到李言思旁邊,對他說:“李大人,聽說你養貓,能來幫我看看我的貓怎麽回事嗎?”
李言思疑惑,他養貓都是十來年前的事了,正要拒絕時容千珑偷偷戳了他手一下,李言思心裏發笑,實在好奇他有什麽事兒這麽神秘,便跟他出去了。
容璟收回目光,頭頂傳來秦皎兮一聲嗤笑:“小孩子都是這樣,自己的哥哥臭,別人的哥哥香,你別太吃醋。”
容璟白他一眼沒有理會。
李言思被引到了沒人經過的地方,饒是如此,容千珑還是謹慎的湊上前去,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你先保證,我求你的事,即便你不能答應,也不要告訴我哥哥,我才能開口,否則我就不說了。”
容千珑心思單純,最受不了別人以退為進的激将,宋淳睿有什麽要他幫忙做的事,都是用“即便不能應允,也不要說與他人,否則這個口我是開不了的”當開場白。
容千珑每次都被他勾起好奇心,次次上當屢試不爽。他拿這一套來跟李言思談條件。
李言思差點沒憋住笑,皇後和容璟把容千珑保護的太好了,不僅純真心軟,還笨的有點可愛。
“啊。”李言思故意氣他:“那你不要說了。”
說罷李言思佯裝要走,容千珑下意識兩手拉住他胳膊,兩條勻稱纖細的腿繃直,身體折了個角往後扽住李言思不準他走。
看着容千珑孩子氣的表現,李言思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你先站穩,我不走,你說吧,我不告訴你哥。”
容千珑這才滿意,雖然李言思同容璟的交情甚篤,遠勝于他這個假冒的“弟弟”,但他相信李言思的人品,為人正直守信,答應的事一定會做到。
他壓低聲音說:“我想要點歹毒的東西,不能給別人知道,所以要你幫我。”
“多歹毒?”李言思現在還沒當回事。
容千珑說:“有一種藥,我聽人說過,能使已經長好的傷再度潰爛,再厲害的神醫也無法确定是何緣故,只會說是舊傷複發。”
李言思神情不得不認真起來:“你做什麽?”
容千珑一雙眼睛無辜水濛,異常堅定的搖了搖頭:“我不能告訴你。”
“我也不能幫你。”李言思拒絕的很快:“殿下,你雖不愛念書,但勝在天真善良,若你做害人之事…”
“好吧,我不為難你。”容千珑接受的很快,剛要離開又想起什麽似的回頭叮囑道:“你答應了我不告訴別人,我哥也不行!”
李言思緩而慢的點了點頭:“好,我不說。”
李言思不幫,容千珑沒辦法又回到書房去觀潮秦皎兮,秦皎兮這人沒個正形,一直都跟他不對付,容千珑也不了解他的脾氣秉性,只記得他讨厭。
糾結了很久,還是秦皎兮沒忍住問他:“你在我旁邊站着做什麽?擋光不說還總是嘆氣。”
容千珑幽幽開口:“我的貓難住了李大人,秦大人懂貓嗎?”
秦皎兮早就好奇了,站起身裝作不情不願的說:“既然李大人都束手無策,我又能有什麽高招?不過看你憂貓心切,便替你看看吧。”
容千珑對他不抱什麽希望,但還是帶着他出去,這次的開場白都簡單了許多:“秦皎兮,你幫我個忙,我欠你個人情,保證不會連累我哥,怎麽樣?”
“什麽忙?”秦皎兮饒有興致的看着他:“說來聽聽。”
“先不細說,事成之後一定告訴你。”容千珑壓低聲音:“但是你不準告訴我哥。”
“行,你說吧。”秦皎兮看熱鬧不嫌事大,主要是他覺得以容千珑的本事也作不出什麽大妖來。
容千珑說:“我要一種藥,用過能使愈合的傷口潰爛,但不能讓人查出來。”
秦皎兮點點頭:“好說。”又拍了拍胸脯:“包在我身上。明日散朝之後,你讓人在出宮後的必經之路等我,裝作不小心與我相撞。”
“好。”容千珑甚至給他鞠了一躬:“成事的第一步仰仗你了。”
秦皎兮哈哈大笑,他扳起容千珑的肩膀:“你不适合來這套,還跟以前一樣就成,這樣別人才不會防備你。”說着他的笑意變淡,眼神也意味深長。
容千珑與他對視,忽然發現秦皎兮在提點自己,他只驚訝了一瞬,不計前嫌的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容千珑直接回了埙篪齋,秦皎兮回到書房時哼着歌,容璟故作随意的問他:“他的貓怎麽了?”
“沒怎麽。”秦皎兮說:“貓能有什麽事,再張牙舞爪也敵不過老虎,我告訴他不必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