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二更)

第37章 (二更)

李言思也顧不得生氣,提議回京讓太醫醫治。容璟當即拒絕,若是他受着傷回宮,皇上皇後定會知道,他不能說是自傷,這毫無道理。

推脫說是遇到賊人刺客,又要興師動衆的圓他的謊。

“無妨。”容璟看起來甚至說的上精神煥發,除了腹部明顯滲出了血。他總是看向容千珑,擔心他還在生氣。

而容千珑坐在角落裏佯裝不在乎,但微微側身躲避的姿勢太像鬧別扭,反倒顯出他在乎的不得了。

沈連去請不遠處的郎中,郎中是秦皎兮在京外三百裏的鎮子請到這裏來的,他曾在外受傷,被郎中背回家中醫治。

醒來時躺在破茅草屋,一眼家徒四壁,老郎中孤身一人,耳聰目明,說話利索清晰。問清楚家中沒有牽挂後,幹脆給人帶到京中,本來安置在此處宅子。

老郎中不願意住這麽大的地方,自己在附近找了處小屋,不客氣的拿了個玉镯子當了買房。

幸好容璟身穿的波光錦在外久了凍的滑溜溜,他一箭滑偏,沒有傷到要害。

郎中替他上藥包紮,一回頭正好抓包容千珑偷偷往這邊看,無情拆穿:“喲,好俊俏的小公子,老頭子還是頭一回見。”

容千珑臉通紅的又轉過去背對人,容璟自始至終都沒聽話躺下,坐在榻上等着包紮好,一聽容千珑口中若有若無的輕哼,立馬坐不住了,起身過去。

“你稀罕兔肉,還是稀罕爐子烙出來的風味?”容璟只穿着裏衣,但他身量高氣質矜貴,瞧上去也沒有半點輕浮,反而素白的裏衣顯得出塵脫俗。

他給容千珑圈起來的領口捋平:“我叫沈連拿上兩只兔子,還是叫他多找幾樣肉,給你搭個爐子?”

容千珑不說還,嘴巴抿成一條線。

郎中笑笑:“男娃娃養的這樣嬌氣,可見是富貴人家寶貝疙瘩,全家都寵慣着。”

指望容璟屈尊降貴客套一句是不可能的,李言思又端着心事,秦皎兮笑笑:“小孩子常生病,所以脾氣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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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生什麽病?”老郎中醫者仁心,又熱衷鑽研疑難雜症,能接觸到的古書都翻閱過,聽到有病便忍不住打聽打聽。

容璟才想起來這是秦皎兮請回來的郎中,沒準兒還真有本事,一改方才的不搭理人,轉回身仔細說:“是先天不足,出生時氣息就弱,入冬…”

老郎中接過話:“入冬和開春都要大病一場,平常小病不斷,咳疾重時見血,弱症犯時爬不起床,每每胸悶氣短全家警鈴大作,暈厥時神醫降世也無辦法,只等他自己醒來?”

容璟不滿被任何除容千珑外的人打斷說話,但眼下有求于人,勉強好脾氣道:“老先生說的太籠統,不過沒錯,更為細致的…”

“不急。”老郎中走上前來:“先容老頭子號個脈。”

容璟現在的臉色比剛才受傷流血時還差個,老郎中于秦皎兮有救命之恩,生怕容璟發作,連忙打斷:“哎哎哎老先生,先給您個心理準備,小公子的病連太醫也是看過的。”

意思是告訴他,不要存糊弄人的心思,人家是能請動太醫的身份,若是庸醫誤病,到時候就要倒黴了。

太醫在醫者眼中就是在世神醫,一聽太醫都醫治不好,便生了退縮的心思:“既如此,那老頭子就不班門弄斧了。”

“這是何意?”容璟萬不會允許有人在他面前故弄玄虛,手掌不輕不重的抵住老郎中的背,不客氣的意思很明顯,但也沒人敢同他計較。

“老先生還是先看過再說,莫要妄自菲薄,這麽多年醫過的太醫郎中不計其數,孤早有準備。”容璟持正當理由拿起容千珑的手,将袖子推上去一些,露出一截白皙纖細的手腕。

一聽他自稱“孤”老郎中就有點懵,但活到他的歲數早就不在乎生生死死,便心一橫:“也罷,那便驗驗老頭子的醫術。”

容千珑想說算了,他還在賭氣。但老郎中躍躍欲試,他又不好駁了老人家的面子。

老郎中臉色變了又變,號脈耗了半天,收回手捋着自己的胡子,容璟緊接着便把容千珑的推上去的袖子整理好。

“等老頭子回去翻翻醫書。”老郎中腿腳利索的走了。

容璟以為早已習慣了醫者束手無策的反應,但還是流露出些許失望神色。

容千珑看的真切,心裏的氣也消了不少。才平靜一會兒又生氣起來,憑什麽無端被親了一口,他擔心就要原諒他!想的太入神了,撒氣似的拍了自己腿一下。

回過神來發現看自己的三人神色各異,秦皎兮一臉疑惑,李言思繃着臉,眼睛卻動了動。容璟緩緩彎身,捧起他手蹭了蹭手心:“疼不疼?”

容千珑騰的站起身:“我又不是一跌就碎的冰錐子。”

本來是當天要回去的,福豐和壽豐趁着出來一回沒叫他們伺候,便去逛了一天園子,估摸着要回宮了趕回來,聽沈連說不走了,先住一晚再說。

壽豐很高興,不知道在高興什麽,總之出宮就高興。

他以為主子像他一樣高興,從前沒有正當理由出宮的時候費盡心機也要出宮,眼下能跟着太子外宿一晚還不要樂瘋。

壽豐樂颠颠的去找容千珑,一推門發現容千珑一臉苦大仇深。

壽豐也不笑了,過去問:“殿下餓不餓?”

“不。”容千珑惜字如金。

“那殿下渴不渴?小的去煮蜂蜜茶。”

這回一個字也沒有了,容千珑搖了搖頭,站起身說:“我要洗洗睡覺了。”

“現下?”壽豐看看外面還大亮的天,如今冬日晝短夜長還是放明的時候,洗澡睡覺也太早了。

但是容千珑要洗,壽豐去讓人備水,伺候容千珑脫衣進浴桶,洗到一半門咔噠一聲,“誰?”

壽豐挽挽袖子出去看,出去了便沒回來,容千珑感覺不安,下意識把自己往水裏縮。

不一會兒腳步聲漸進,容千珑縮的只剩雙眼睛在水面之上,此刻驚恐的瞪大,他想說你出去,忘了水面沒過他大半張臉已經需要他憋氣。

不出所料嗆了口水,容璟原本負手站在屏風後面,聽到噗通的掙紮聲,連忙繞過屏風,兩手掐着容千珑腋窩将人從水裏提了出來。

容千珑光溜溜的不願意出來,撒潑蹬腿,容璟理解小孩子長大了也是要面子的,連忙将他放回水裏,容千珑坐在水裏只露出肩膀往上,劇烈咳喘起來。

“你是不是覺得…咳…”容千珑一句話沒說完又咳了一會兒,終于平靜下來一些說後面的:“你知道了我的身世,就能要挾我,對我做很多事,不用問我的意願,是這樣嗎?”

“當然不是。”容璟蹙眉,被容千珑問的難受,覺得被冤枉了。

容千珑頭一偏,眼圈一紅,側臉看去下巴緊了緊,是忍着哭撇嘴的動作。

容璟解釋:“我是想來問你,肉烙熟了,你想什麽時候吃。”

“那你為什麽要進來,明知道我在洗澡!”容千珑毫不留情的戳穿他。

容璟也很冤枉:“我沒有進來,我只是想站在屏風後問一句,是聽到你在水裏撲騰,我才…”

容千珑發現自己誤會,不好意思再說什麽,但誤解別人的是他,從占理到不占理,他反倒委屈的不得了。

“洗好了嗎?”容璟拿起一旁的帕子準備幫他擦。

容千珑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等着桶底盡可能挪遠自己。“你出去。”

容璟放下帕子:“好,我出去。”還安慰他:“你別急,別把自己浸水裏。”

他走開不久壽豐端着瓶芙蓉露和一盅藥膏回來了,容千珑委屈又焦躁的瞪着他:“你丢下一絲不茍的我一個人就走了?”

壽豐疑惑:“不是太子殿下在嗎 ?我趁殿下在才有空去取藥膏呀。”

容千珑無話可說,只能錘了下水面,還倒黴的濺到了眼睛裏水。

洗完澡壽豐給他抹了防止肩膀留下疤痕的藥膏,容千珑不喜歡草藥味兒,每次都要在脖頸抹些芙蓉露壓氣味兒。

他穿着寝衣出來,桌上烙熟的肉散着香氣,他湊過去聞了聞,捏起一塊丢進口中,一邊嚼一邊擡起頭,發現容璟還沒走,一臉疼愛的坐在他床上看着他。

容千珑咀嚼動作一滞。

“喜歡吃麽?”容璟微笑看着他,仿佛他們之間任何略帶強迫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你平常嬌氣的什麽是的,口味也清淡,沒想到你喜歡這些。”

容千珑不說話,拳頭微微發抖,他一見到容璟全身上下的覺得酸脹,胃也隐隐作痛,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始終萦繞心頭。

“過來。”容璟自以為氛圍還不錯,是他修複兄弟關系的好時機:“我來看看你肩膀的藥膏塗的如何,太醫說要抹的厚…”

“你今晚要宿在這兒嗎?”容千珑問。

容璟顯然理解錯了“這兒”的概念,容千珑指的是這間屋子裏他此刻坐着的這張床,而他籠統的理解成了這座宅子。“嗯,總不能丢你一個人在這裏,我不放心。”

容千珑轉身就走,他頭發還濕答答的,就去推門,外面正下着雪刮着風,把雪花吹的亂飄,刀子似的鑽進外廊。

容千珑就這樣不管不顧的拉開門,但他并沒有被嚴寒激到,咚一聲。

緊跟上來的容璟聽到一聲凄厲的尖叫,他加快腳步跑出來,此時容千珑癱坐在地,面色煞白的發着抖。

容璟将手中的大氅敞開一把将他撈進懷裏裹住後退幾步遠離嚴寒,“凍着了吧。”他正要把容千珑抱回去,發現懷裏的人眼神發直,随着他的轉身眼珠也跟着轉,始終盯着某個地方。

容璟感到奇怪,他停下腳步順着容千珑的目光看向外面,臺階下一件紫色官袍裹着個人,說是人不夠貼切,那人面朝下,一條腿像是磕到了哪裏詭異的歪折着,一塊笏板摔飛出去了幾尺。

容璟收回目光,捂住了容千珑的眼睛,小心的将他抱會屋裏,容千珑這回終于沒有抗拒他,整個人僵硬的被他放在床上。

“不怕,哥在呢。”容璟一邊安慰一邊揉他的手指捏他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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