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二更)

第50章 (二更)

容千珑和容千玳玩了一會兒,大部分時間是容千玳在不停的說話,他總忍不住爬上容千珑的腿讓他抱着,看的壽豐和他自己的侍女心驚膽戰,一旦發現他要爬上去,連忙七手八腳的薅下來。

“沒事。”容千珑笑笑讓他們安心,笑意比春風還要舒适,漂亮的像早春的花。

毫不意外的容千玳邀他去瑞雲宮,容千珑本來有點撐不住,但想起趙昭儀還是答應了。

瑞雲宮比瑤臺宮小許多,小院幹淨少植,因此顯得寬敞。

在所有妃嫔都極力将自己的宮殿布置的花團錦簇時,趙昭儀的瑞雲宮就像另一方獨立于後宮的小天地,這裏一切嬌氣花朵都沒有,眼下站在這裏的容千珑倒是可以算一朵。

容千玳已經不同趙昭儀住在一起,而是自己住在瑞雲宮的绮羅閣,容千珑像他這麽大的時候晚上還有拉着皇後一縷頭發才能睡着,一時間有點羞愧。

他小時候依偎着娘親睡着,早上卻總是在隔間的小床醒來,偶爾也會出現在容璟的旁邊。

他十二歲時皇上終于忍不住對他說:千珑,他這麽大了還要你母後陪着才敢睡覺,羞不羞。

容千珑大窘,回過神來參觀绮羅閣,绮羅閣內一看就是小孩子在住,門身上有堅硬的石頭劃出來的十字,角落裏會有侍女跟在身後也收拾不幹淨的小玩意兒。

容千玳将他收藏的寶貝們拿出來炫耀,容千珑不感興趣,出神的聽他叽叽喳喳。他安靜傾聽的樣子正是容千玳需要的,平常沒人能經得住他這張永遠停不下的嘴。

“四殿下來了。”趙昭儀端着盤看起來不算精致但仍然誘人的點心,不知道在門口站着看了多久。

趙昭儀能生下容千玳,是因為皇上要堵住朝臣的嘴,旁人也就罷了,偏偏是元後趙钤礽死後趙家送來的第二個女兒,喪母的容千瑜年幼,趙昭儀又可憐巴巴的進了宮。

若是不擡舉趙昭儀,都不用後世野史,很快便會有皇上過河拆橋忘恩負義的風言風語。

趙昭儀在侍寝過後聽見皇上對她說:“你會有一個孩子。”

于是她的所有僥幸都死掉了,從此便守着一個孩子,在家當女兒時嬷嬷常對她說不要貪食,吃成個大胖子夫君不會喜歡,公婆也要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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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下容千玳後,陪嫁侍女看着她還未恢複的肚子,擔憂的問什麽時候能長好。比起肚子上的贅肉,她撕裂般的痛苦連貼身丫鬟都不在意。

于是趙昭儀賭氣的說,她要吃清蒸豬肘,連皮一起炖的爛爛的,一頓肘子吃完,她再也沒有在乎過宮裏的任何是非。

容千珑對她的印象還是從不與後妃結交太深的昭儀娘娘,思及前世聽聞趙昭儀與太後曾一同出宮,而前幾月趙太傅的信箋還只是囑托太後“關照”趙昭儀。

看來前世一同出宮也才親近不久,沒準兒那次出宮才剛剛建立兩人的聯盟。否則方才宋淳睿不必小心翼翼的讨好容千玳。

“昭儀娘娘。”容千珑起身行禮,沒有過多寒暄,又坐下繼續聽容千玳說話。

趙昭儀獨來獨往了這麽多年,若是容易因金錢權勢拉攏才奇怪。

容千珑在寺院的偏僻小院落中聽了不少人出于忏悔的隐晦心裏話,倒有些理解趙昭儀這人的委屈和倔強。

一位被全家族最有權勢的叔伯像挑物件一樣挑出來的閨閣少女,被當成一個籌碼倉促而的送到了讓堂姐郁郁而終的皇宮,堂姐屍骨未寒,她卻要被迫接受一場自己上趕着的被掠奪。

親情早就崩壞了,不然為何趙太傅還鄉前祈求皇上恩準見昭儀娘娘一面,趙昭儀想都不想便拒絕了。

但趙昭儀這人拎得清,她對自家親情失望,卻從未對親情本身失望。

容千珑一直是個魯莽沒心眼的,在她看來同自己兒子脾氣幾乎差不多。而近來容千珑又跑到寺院去連除夕夜和元宵夜的大宴都沒回來,如此離經叛道,可見沒什麽野心。

野心,趙昭儀最恨的便是野心,自己一生都被長輩們的野心支配了。

修行過後的容千珑願意親近自己的兒子,趙昭儀沒得到的親情,她希望兒子可以得到。

容千玳回過頭,接過了他娘親手中的盤子,放到小桌上:“哥哥,我娘親做的炸團團可好吃了。”

“是麽?我嘗嘗。”容千珑沒等宮人送上筷子,手指捏了一個整個放入口中,對于他來說有點大了,他嚼了半天才咽下去,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芝麻餡哦,我不喜歡芝麻。”

趙昭儀一怔,随即笑了。她入宮多年就沒見過不說場面話的大人,容千珑雖說還未弱冠,但過完年也十九了,居然連句客套話都不說。

“還有鮮橘皮餡兒的,有些苦,是本宮炸了自己吃的,四殿下要嘗嘗嗎?”

容千珑看向她:“橘皮?”

趙昭儀讓人端過來了一盤,容千珑吹涼了才吃掉,鮮橘皮雖苦澀,但随之相伴的也有清甘,很像皇後煮給容千珑喝過的陳皮茶,是從前他舌頭起水泡時才喝的。

來人通報說太子殿下來了,趙昭儀與進來的容璟互相行禮,随後無話,都看向了容千珑。

想起來皇後對自己的好,容千珑說:“我喜歡這個。”

“是啊,鮮橘皮雖然清苦,但是敗火。”趙昭儀沉默片刻,一語雙關:“嚴冬已過是越來越暖的,用些鮮橘皮,就不怕時節、辛辣飲食或別的什麽點火了。”

容千珑眼皮一跳,裝作沒聽懂她的暗示,又吃了幾顆。

這話是說給容璟聽的,容千珑知道。果然容璟開口:“如此還是得遠離火源,與之為五也容易引火上身。”

趙昭儀笑笑:“太子殿下說得對。”

容千珑走時容千玳還依依不舍,拉着他的袖口問:“哥哥,明日我還能找你玩兒嗎?”

“明日你用過早膳。”容千珑露出個微笑:“我帶你去乾陽宮,那裏有片土剛松過,過幾日就要種夏海棠了,剛好趁着現在挖蚯蚓,喂你院子裏的青羽雞。”

容千珑是皇後的兒子,皇宮裏數一數二得寵的皇子,他不怕其他兄弟與他争父皇的關注,反而主動把弟弟往父皇面前帶。

就算有心眼,那也絕不是壞心眼,趙昭儀心裏明白。

出了瑞雲宮,容千珑走在容璟旁邊,似乎沒有任何防備。

容璟懷念這樣的時刻,也奇怪容千珑怎麽能在經歷了那些不愉快後還能像現在一樣,表現的,或者是裝出毫無芥蒂。

“你覺得趙昭儀與皇太後勾結上了麽?”容璟問他。

容千珑确定的回答:“沒有。”

“為何?”

“她孤身一人,與母家早就不往來了。”容千珑極其自然的拉住了容璟的手,無事發生般說:“若是肯歸順太後,也只會為了他的兒子,太後為了表示誠意和本事,早就該安排容千玳去皇上面前露臉了。”

容璟捏了捏他的手指,嘴角勾起微笑:“我也是這樣想的。”

容千珑也笑了笑,若是不去想他們之間難堪的糾纏,容千珑很享受這樣親近而又不過分親密的關系。

“但是千珑。”容璟偏頭看他:“你在寺院都見過什麽人?是誰教給你這些的?”

容千珑不笑了,他就不該對容璟抱有太美好的幻想,容璟就是容璟,對他的掌制開始了便停不下來,永遠要把他拴在自己身上似的。

“只見些僧人罷了。”容千珑語氣明顯低落。

容璟察覺到了他的不高興,又捏了捏他的手指:“我沒有約束你的意思,只是怕有人對你不懷好意。”

“究竟是怕有人對我不懷好意。”容千珑也看向他:“還是怕他們背着你,将我教成你不喜歡的樣子?”

說着話不知不覺就到了東宮,橫豎四下都是容璟自己的人,容千珑問他:“我離宮前病重,昏沉間聽見你說沒人真的喜歡我,不過是想讓我哭,是什麽意思?”

“太子殿下。”容千珑像是跳出了年齡和身份的劃分,叛逆的捏了捏容璟的手臂:“人情急之下會失智,容易以己度人。”

容璟站在原地,目送容千珑離開的背影,眼神逐漸陰沉。

很久之後他惋惜的冒出了一個不知悔改的想法:就不該放容千珑離開自己這麽久。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有過傷害容千珑的想法,他雖然有些卑劣的欲-望,但還沒到能壓過疼惜的地步。

但是他承認自己确實喜歡哄好容千珑的過程,他會明顯的感覺到,在這個過程中,容千珑越來越依賴他。

午膳時他們又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容千珑臉色發紅,容璟心道不好,伸手試探了額頭果然起了熱症。

生病的容千珑本能的去靠近于自己來說最大的安全感,他扯着容璟的衣袖說:“哥,我肚子在咕嚕咕嚕叫,但是我不想吃東西,這裏…”

容千珑執起容璟的手放在小腹中間:“很難受。”

容璟将容千珑拉到自己懷裏坐下,對一旁的壽豐吩咐道:“他今日吃過的東西,都收起來給太醫查驗。”

“哥哥。”容千珑有些犯迷糊,他的氣息吐在容璟頸間:“我是不是太難養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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