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一更)

第63章 (一更)

容璟上前一步,攬着容千珑的手臂,對莊泾肋說:“今日時辰不早了,有什麽話明日再問。”

莊泾肋盯着容千珑,直到容璟将容千珑拉到身後,莊泾肋才眼皮微微顫動:“我現下就想問。”

“不行。”

“好。”容千珑說:“那就去埙篪齋吧。”

埙篪齋的宮人看見容千珑連忙行禮,“壽豐呢?”

“壽豐被賀源主事叫去問話了。”

容千珑一怔,他對跟上來的莊泾肋說:“勞煩等我一下,真有人因我而…”

“你不必去了。”莊泾肋微微挪動身子擋住了門:“他不會有事,我剛才看見他了。”

容千珑仍然望着外面。

莊泾肋現在的心情實在算不上好,“我不值得你信任麽?”

“不是。”容千珑側過臉小聲對一個小內官交代了什麽,小內官出去後,容千珑對莊泾肋擠出一個笑:“進來吧。”

埙篪齋不同于莊泾肋進宮後去過的任何一個地方,他在肅穆和宮人神出鬼沒的屋子裏待的壓抑極了,終于到了能看到鮮活跡象的地方,他自己都沒意識到松了口氣。

他在一邊坐下,忽然想起來主人還沒有請他坐,頓時有點尴尬的想起身,又想起自己來的目的,便沒有動。

從容千珑一次次主動找上門,莊泾肋自以為對他動心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倒是容千珑,不會不知道自己那張臉有多稀奇,還一次次接近他,又那麽溫柔,甚至讨好。

如今真相大白,被算計的感覺尤為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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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容千珑帶着目的接近他,那他的動心算什麽?

莊泾肋在邊疆勇猛無畏,在暴-力發洩的同時也助長了他的烈性。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雖不會像莽夫一樣失态,但會明顯挂在臉上。

他的生氣不加掩飾,憤怒的望着容千珑,沒有沖過去大聲質問,是因為他心中始終萦繞着一種感覺。

是那日在寺院中,他照顧生病的容千珑時出現的感覺,謹慎與沖動并行,既怕自己動作粗魯弄傷了不堪一擊的容千珑,又想試探容千珑能承受的地步。

他好生照看了容千珑那麽久,離開寺院時都覺得自己要立地成佛了。

想着那時容千珑躺在他臂彎時的重量,他聲音穩定了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才是皇子?”

“是。”容千珑出乎意料的坦誠。

“你!”莊泾肋被他平靜的回答徹底惹怒了,他覺得難道不是應該痛哭流涕同他解釋自己為何要接近他,求他原諒自己嗎?

容千珑望着他:“你似乎很生氣。”

他始終沒有坐下,而是站在莊泾肋旁邊,神色略微帶着抱歉。

這跟莊泾肋預想的一點都不一樣,他質問:“難道不該生氣嗎?”

容千珑想了想,點頭道:“本該是你的皇子身份,我頂替了十九年,你是該生氣的。深感你的遺憾,但這也不是我希望發生的。”

莊泾肋氣笑了,不是因為他的話,而是眼下的對峙,容千珑的平靜,似乎襯托的他在無理取鬧。

“我也覺得抱歉,皇後和太子都是極好的人,我是以你的身份有幸能得到他們的關愛。一想到你錯過了這些,我就想跪下來給你磕頭。”

容千珑喉頭發澀,停頓了一下繼續說:“但并非覺得我有過錯,而是覺得他們的關心和愛護,值得我磕頭。或許你覺得我軟骨頭沒出息,但在某段時間,如果磕頭就能留在他們身邊,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把頭磕破。”

莊泾肋騰的起身,他來到這裏并不是要聽容千珑說皇後和容璟有多好,而是來解決他和容千珑兩個人的問題。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莊泾肋聲音也在發抖,即便他再無畏,也只是十九歲還未弱冠的少年。

意識到自己在顫抖後,莊泾肋有些覺得不好意思,這樣讓他看起來像個不經事的,一想到容璟那張大多數都處變不驚的臉,就覺得嫉妒。

而那張臉的波瀾不驚,在殿上為了容千珑而變的神色複雜。

容千珑自然不會笑他的顫抖,事實上前世他自己的反應要誇張更多,眼淚都流幹了,哭鬧的舊疾複發,奄奄一息多日居然沒有死,他自己都覺得是奇跡。

但這些說出來也沒人信,他有意說的模糊:“見到你時我就知道了。”

居然那麽早,莊泾肋又問:“你如何知道?”

“你…”容千珑低下頭:“你同容璟眉眼相似。”

“還是因為他。”莊泾肋覺得荒唐:“我自己都不覺得像他!一點都不像!”

是啊,不像。容千珑在心裏說。“後來我見到了你哥,我的血親兄長,我們從未見過,熟悉感卻那麽強烈,我就确定了。”

莊泾肋聽到他說莊渭川是他的血親兄長,就覺得像是噩夢魇住了一樣難受,等他回過神冷靜下來時,容千珑已經被他推倒在地。

屋子裏除了他們彼此沒有別人,容千珑被巨大的力氣推的跌倒在地,他本能的感覺危險,憤怒的莊泾肋身上散發着極大的不理智,讓他看一眼就覺得不敢對視,生怕惹怒莊泾肋,自己根本不夠他一拳。

看到容千珑瑟縮成一團,莊泾肋清醒了幾分,被欺瞞的感覺讓他覺得委屈,因此他沒有立即去攙扶容千珑。

而是質問他:“你一次一次接近我,都是帶着這樣的目的?虧我對你念念不忘,你不知道你病在寺院我有多牽挂!”

容千珑目光消沉的落在地上:“我什麽樣的目的?我對你做了什麽?”

“你對我…”莊泾肋一時無話可說。

初次見面是他誤入了容千珑同宋淳睿的酒席,而并非容千珑闖進他的眼簾。

若只算他們彼此的獲取與虧欠,還真怪不到容千珑的頭上。

後來的主動見面莊泾肋也并非不能理解,如果他認出了容千珑長的像莊渭川,那麽他也會忍不住再去打探。

于是他上前攙扶容千珑:“我不是…”

“沒事。”容千珑平靜的說:“我對你有過虧欠,甚至面對你都覺羞愧。但我已經想通了,幹涉因果的并非是我,無辜的也并非只有你,當時的我同樣是襁褓嬰兒。”

容千珑撥開攙扶他的手:“若是非要說你的身份更富貴…那我無話可說。”

“不是這樣…”莊泾肋堅持想把容千珑扶起來。

不巧容璟不放心找過來,推門就見到這樣的場面,頓時火冒三丈,快步上前一腳踹在莊泾肋的肩膀。

然後去攙扶容千珑:“他對你動手?”

容千珑見容璟眼中的怒火,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他緊緊抱住容璟手臂,若是兄弟相認第一日就打起來,傳出去又惹是非。

莊泾肋氣瘋了,他半點都不稀罕容璟這個兄長,這會兒已經知道了容千珑與他沒有血緣關系,瞧着他們的舉止便覺得不對勁。

“太子殿下。”莊泾肋站起身:“我不指望你當我是親兄弟,你們皇室人口多,也不缺我一個。但是你這一腳,當我是什麽任你發落的玩意兒麽?”

容璟一看容千珑極力否認的樣子就知道真的動了手,但是方才打眼的畫面也不像是針鋒相對,似乎是在攙扶。

他也不想同莊泾肋起沖突,畢竟一母同胞親兄弟,只會讓皇後和容千珑擔心,反而容千琮那種人會樂的看熱鬧。

但莊泾肋膽大妄為的樣子要讓他不順眼,興許是容千珑乖順太久,一直在他的保護下柔柔弱弱的,他以為弟弟就該是這樣子。

猛地一見到莊泾肋不乖也不順的模樣,倒讓他想起了從前張牙舞爪的容千珑,那樣易怒卻鮮活的容千珑似乎已經離他遠去。

容璟才想起來,他并不期待弟弟變的溫順,他只是愛上了溫順的容千珑,也不想讓他弟弟,而是當他共度餘生的人。

他警告的看着莊泾肋:“千珑即便不是母後親生,也是皇室承認的皇子,你若再敢對他動粗,別怪孤送你去刑宮。”

“你…”莊泾肋看着容千珑仰着臉望着容璟小聲勸說,忽然就什麽都說不出了。

他站在那裏,好像變成了一個多餘的不速之客。

他後退一步,重重的撞了容璟的肩膀才離開。

容千珑立刻伸手捂住容璟的肩膀:“疼不疼?”

容璟沒回答,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如今皇宮更讓他厭倦,但他留在這裏也并非因為喜歡。

他擁住容千珑,任何想從他身邊奪走容千珑的人都是在要他的命,如果讓他在沒有容千珑的宮中苦熬,無異于十八層煉獄。

壽豐不在,無人覺得皇後也需要防備。因此守在外面的宮人默默退開幾步,容皇後悄聲上前,将門推開一條縫。

容璟正大手锢着容千珑纖細的脖頸,将人吻的沒有招架之力,整個人都只能依靠他的力氣站穩。

他臉頰緋紅,眼角因氣息而溢出一滴淚,欲落不落挂在眼睫上。

皇後瞪大眼睛,看着容千珑兩條手臂橫在兩人之間,毫無辦法的推了推壓過來的肩膀,最終被攥着手腕按在牆上。

皇後後退一步,眼中的驚恐久久未能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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