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一更)
第67章 (一更)
福豐在旁邊提着燈,容璟從他手中接過燈,他便退到後面同宮人遠遠的跟着。容千珑打了個哈欠朝他伸出掌心。
容璟便将燈柄放在他手中,他提燈不穩,燈芯在琉璃罩中晃來晃去,光影斑駁落在他微微發紅的臉頰上,遠遠看去是一副讓人挪不開眼的美人提燈圖。
“哥。”容千珑停在湖邊,想了想繞道去了高處的亭中,坐下後扭過身半靠在扶欄,臉頰肉枕在臂彎,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水裏的小亭子也有一個半椅欄杆的容千珑。
不多時水裏的小亭子多了一個身姿挺拔的男人,容千珑知道那是容璟,于是他伸手去撈。
亭子建的高,他方才上來時走了幾階梯,微微有些喘。這樣的高度自然撈不到水面,放在薄酒幾口,遲來有些迷醉。
容璟按住他不斷将要騰空的腰身:“做什麽?要掉進水裏了。”
沒想到容千珑猛地轉回身一把抱住他的腰:“撈到了!”
他像是得到了什麽難得的珍寶一樣驚喜雀躍,抱着人的手臂不斷收緊,醉熱的小臉蹭了蹭錦衣華裳。
容璟一怔,随即勾了勾嘴角,心像湖面一樣蕩漾起來,“嗯,給你撈到。”
“哥…”容千珑不知是在說給他,還是在說給誰:“我說願意當東宮的小內官是真的,若是前世你沒有失約,我死也要賴着你帶我走。”
“前世?”容璟手心托住了要滑下來的腦袋,容千珑已經枕着他手心安心的睡着了。
一旁的小內官問福豐:“主事,小人去要軟轎吧。”
福豐輕輕搖頭:“不用。”
不一會兒容璟攔膝抱起了容千珑,一步一步走的不急不緩。
容千珑在他懷裏睡得很熟,偶爾一聲稍長的呼吸,容璟輕笑一聲,毫無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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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找來的容千珩并未路面,只是癡癡的望着兩個親密無間的身影,他久久站在那裏沒有動。
更遠的地方竹書轉身離開,将自己所見告訴了皇後。
容千珑醒來時已經次日早膳,因為睡得久整張臉都帶着熱騰騰的紅,壽豐讓他緩了一刻鐘才去梳洗。
書房裏容璟靜靜的坐着,一旁的李言思一改往日風度,激動的踱步,走了幾圈後氣勢洶洶的沖到容璟面前:“含饴院一事拖了這麽久,那花倌兒要見四殿下,答應了會指認,究竟還在顧及什麽?”
容璟看着他:“幕後老板是容千琮,我已經知道了,為何還需要他指認?”
他的态度不知為何惹怒了李言思,他雙眼瞪的老大:“你知道,我難道不知道嗎?可是你我知道,皇上和朝臣不知道,如何将容千琮扳倒?”
“李言思,若是答應花倌兒的要求,千珑就要出宮,近日我不能出宮,少不得由你引路看護。你究竟是急着扳倒容千琮,還是想借此機會與千珑相處?”
李言思頓時啞口無言,整個人後退了一步,不知是羞愧還是堅持,總之并未分辯。
容璟哼笑一聲,眼神愈深:“言思,我不會讓千珑為我做任何事,我遠比你了解他,知道他如今不堪一擊,他流過的眼淚早就把我淹死了。我只想他好好的,任何詭計和陰謀都不要看見。”
方才的粉紅心事在容璟的坦誠面前忽然變的可恥,李言思意識到自己的愛想比起容璟有多自私。
但他不甘心。
“那你就放任二皇子屹立不倒,明知他的野心也放任不管?”
容璟似笑非笑,壓根沒将容千琮放在眼裏:“言思,孤是太子,孤只要穩坐太子之位,江山早晚在手。容千琮着急是因他并非太子。”
李言思不肯走,似乎還想再說。
“太子只有孤一人,旁人總是要争的。孤不會自亂陣腳對他們趕盡殺絕,父皇尚在,自然有人自投羅網。”容璟眯起眼睛:“言思,你愈發心不在焉,孤最後提醒你一次,不該肖想的。”
容璟聲音很輕,甚至說的上平和。卻在李言思耳朵中如驚雷炸開:“不要想。”
不該肖想的不要想。
這已經是容璟能對他做出最寬容的忠告,李言思聲稱身子不适出宮了。
容璟敏銳的感覺到李言思開門時腳步有停頓,等人走遠了他起身,踱步到門口,就見容千珑目瞪口呆的站在那裏,書房門外并沒有看守的小內官。
見到容璟後,容千珑眼神動了動,臉唰的一下紅了。指了指李言思消失的方向,“他…我…”最後什麽也沒說出來。
容璟吻上他的唇,好半天後才放開他,将他按在自己懷裏,對着腳步頓住的福豐問:“你上哪兒去了?”
福豐一看便知自己走的這麽一會兒,四殿下來時沒人提醒,他精明的觀察着容璟的神色,也不知道給沒給容千珑聽見什麽不能聽的,一時不敢辯解,連忙認錯:“殿下恕罪,中宮的竹書來送東西,中宮的人小人不敢怠慢,便想着快些回來。”
容千珑知道剛才容璟親他被看見了,一時沒敢動,有些害羞。
容璟推開書房的門,先讓容千珑進去緩緩神。
福豐精明,始終沒做出什麽驚訝的表情,也沒有亂看。像是方才無事發生,但他頓住的腳步才是他最真實的反應。
“你比沈連強些。”容璟心情不錯,回身關了門。
福豐拍了拍胸脯,一言不發的走過來繼續守門。
容千珑抱着軟枕坐在榻上出神,見容璟走過來,擡頭望了一眼又很快避開。
他的躲閃引的容璟笑了下,卻只字未提方才書房裏的事,問他:“近幾日想看中宮笑話的人不會少,想不想出去散散心?”
“不是說你近來不能出宮嗎?”容千珑問完後才想起來這句話是剛偷聽到了,一時間暴-露了自己已經知道的事實。
容千珑聲音弱了些:“你詐我…”
容璟輕笑,現如今容千珑不是他弟弟這件事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他性情好的不得了。
“沒有,是真心想帶你出去散心。”容璟捧着他的臉:“去不去?”
“可是父皇不會…”
“沒事,只要你想出去,我自有辦法。”容璟拿掉他懷裏的軟枕,容千珑因為抱得太緊而向前一聳,容璟扶住他:“去換身衣裳。”
賀源守在禦書房門外,小內官呈上剛接到的信箋,“回賀源主事,是寺院那邊的信。”
賀源看着信奉邊上的一個黑符,眼神一變,連忙将信拿到了禦書房。
“皇上。”賀源呈上信:“靜善王薨了。”
皇上神色只有一瞬間停頓,便平靜的說:“生死都是平常事,沒什麽大驚小怪的。”
今日陰天,禦書房有些潮氣,書房中央擺着去濕氣的火盆,皇上随手将信奉整個扔了進去,火紅的碳引燃了信奉,燒出了明火。
賀源招呼人進來搬走了炭火盆。
春日氣候佳,容璟與容千珑在茶館二樓雅間落座,支起的窗子正是街邊來往的風景,有聲有動,容千珑趴在床邊看的久了些。
一頂小轎子停在樓下,年輕的小公子下了轎,似乎在享受閑适,惬意的擡頭望了望,這一望與窗邊的美人對上了視線。
容千珑縮了回來,走到容璟旁邊坐下,自己的那杯蒸牛乳用的厚瓷盞,一碰還是燙手,他順手拿起容璟放的溫涼的杯子喝了口清茶。
容璟問他:“一會兒想吃什麽?”
“都好。”容千珑放下茶杯,容璟又滿上了新茶。
沒說幾句話店小二上來,沈連推開門對容璟說:“公子,有人聲稱認識您,要來拜見。”
容璟想都沒想:“不見。”
沈連出去了,片刻後又回來,攤開手心一個大元寶:“公子,他說在寺院裏,您拾起過他掉落的玉佩。”
雖然沈連也覺得自己轉述的話荒唐,別說容璟拾起別人掉落的玉佩,就是他自己的玉佩掉了,若非重要也幾乎不撿。
想起方才那人滿面春風的說起這段,沈連當即就想攆走,可那人說的言之鑿鑿,生怕他拒絕還往他手裏塞了塊大元寶,壓低聲音說道:“我知道你家主子不是尋常人。”
這一句話說出來,沈連不報都不行。
容璟略一思索,“讓他進來。”
與他預想的老謀深算之人不同,來者是個同容千珑年紀相仿的小公子,衣着光鮮,一張白淨的圓臉,看見容璟後明顯一怔,又在看到容千珑時露出了舒心的微笑。
容璟明白了,這是看到了窗邊的容千珑,不稀撒錢的公子哥兒。
容千珑不記得他,以為同自己沒關系,到屏風後面玩兒去了。
屏風後面是架風鈴,珠串墜着貝殼,相隔的是銅黃色的小鈴铛,興許在窗邊太吵,被挪到了屏風後。
容千珑輕輕撥動風鈴,屏風外的小公子忍住眼神,對容璟問好:“想來是家中的兄長?在下與令弟在京郊寺院有過一面之緣,令弟曾為我拾起無意間掉落的玉佩。”
容千珑一聽與自己有關系,剛想出來便聽到容璟問他:“那又如何?”
“是在下唐突了。”小公子擦了擦額角的汗,沒想到這次心血來潮的拜訪讓他壓力徒增:“在下只是想感謝令弟,送上一份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