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一更)

第77章 (一更)

用完晚膳容璟方要說伺候他洗澡,容千珑坐着沒動:“你陪我坐一會兒。”

比起昨日,今日确實時候還在,容璟便說好,兩人坐在桌前,冷掉的飯菜撤掉,又換上了時令瓜果和新出鍋的點心。

容千珑什麽都不想吃,從一小塊馓子上只掰細細一條,偶爾咬一點點,大部分時間在捏着馓子出神。

容璟房陪他坐了半個時辰,見容千珑眼皮打架也不肯走,便說:“不如早些休息吧。”

“好。”容千珑答應了卻沒動,而是看着容璟。

“怎麽了?”容璟問他。

他想了一會兒,極小心的開口,像是生怕容璟不答應:“你能不能今晚回宮去?若是容千琮假意答應我,回宮便同父皇告狀,你還是留在宮裏穩妥些。”

容璟才知道在桌前耗的這麽一會兒是為了讓他心甘情願的走,但是今日容千珑受到了驚吓,又疲勞過度,他哪裏能放下心回宮。

“無妨。”容璟不答應。

容千珑便坐在那裏不動,無聲的與他唱反調。

容璟見他抿着唇有些倔強的樣子,攔腰抱起他回房,回房後容千珑便坐在床角落裏抱着被子,仍然一副打定主意不理會他的樣子。

容璟拉過他親了一會兒,容千珑推他肩膀:“你不記得你對我認錯時說過什麽了。”

他聲音很小,不像是質問,只是單純的提醒他。

“我記得。”容璟輕輕咬了他一口:“我就走,讓我親親。”

容千珑便沒再說什麽,甚至主動迎合他。眼看要天雷勾地火,容璟先拉開距離,對他說:“那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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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千珑點點頭,目送着他,容璟嘴上說要走,心裏其實舍不得,又把容千珑塞回被子裏,蓋的嚴嚴實實,才離開了。

深夜容千珑剛睡着不過一個時辰,沈連便叫醒了他:“小殿下,宮裏來人了,禁衛數十人。看着像是二皇子告了狀。小人伺候殿下穿衣裳。”

“不用。”容千珑說:“只怕這裏的人都要審,先去讓老郎中躲起來,然後你拿床被子去外間裝作守夜,等他們來時你說我正睡着,再由他們來叫醒我。”

沈連點頭說好,連忙抱了被子出去。

容千珑翻了個身面朝裏閉上眼睛,一刻鐘後果然有人尋來,領頭的一眼便能認出容千珑,想必是乾陽宮皇上的心腹,能時常見到容千珑。

容千珑裝作剛醒過來,看到他們吓了一跳,連忙下床跪下,驚慌失措的說:“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能相信我不是父皇母後親生的,受不了宮人冷眼,更不想成為宮中的樂子,又哭又鬧求兄長給我置了宅子,躲在這裏不肯回去,求父皇母後寬恕!”

禁衛扶他扶不起來,“小殿下,皇上和皇後沒有來,小人接您回去。”

“哥哥呢?”容千珑問:“我兄長怎麽說?是不是太子對父皇告了狀,說我鬧人不懂事?”

禁衛安撫他:“沒有的事,先回宮去吧。”

容千珑哭起來,站起身微微擡起手:“你幫我更衣。”

禁衛有片刻呆愣,容千珑又問:“宅子裏人少,他們夜裏不出來伺候我,你不能幫我嗎?你不是父皇的人嗎?那你是誰?”

“小人自然聽命于皇上。”禁衛是習武之人,沒做過伺候人穿戴的活,沈連要上前來,被容千珑用眼神制止。

禁衛盡量放輕動作,還是不小心在整理衣襟時不輕不重的碰到了容千珑的下巴,容千珑很嬌氣的捂住下巴掉了幾滴眼淚,嘴巴癟了半天。

禁衛心都快要掉出來了,凡是需要禁衛當的差執行的命令都是嚴肅而緊要的,向來只需要冷面冷言,強硬的執行便好。

頭一回領了接皇子回宮的差事,即便是回去問話,定罪之前都怠慢不得。禁衛頭一回慌了,卑微的問容千珑疼不疼,連哄孩子的語氣都用上了:“是小人不好,小人笨手笨腳的,殿下您打小人兩下出出氣吧。”

容千珑又擠出來個笑:“沒事,不疼…”說着不疼又哭起來,哭的禁衛沒辦法了,容千珑扳住他手臂:“你別嫌棄我慢,你別不耐煩,我知道我不是真皇子,但我真的有點疼…”

俨然一副從天上跌倒塵埃裏,吓怕了的模樣,可憐的讓禁衛都覺得于心不忍。

禁衛勉強幫他穿好衣裳,一路趕車回了宮。

一路走過鮮少有人出現的宮道,乾陽宮燈火通明,容千珑甚至下意識回頭看了眼禁衛,問他:“真的沒事嗎?”

禁衛心軟了,安慰他:“沒事,殿下不必擔心。”甚至沒忍住給他攏了攏身上的單層錦緞披風。

然後禁衛自己也愣了,怎麽不知不覺就替容千珑操心了起來。

容千珑先在偏殿候着,禁衛進了禦書房,将方才發生的許多事一五一十無任何遺漏的說了一遍,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無意中的偏向和下意識的粉飾。

容璟坐在旁邊,不像是正在受皇上親審,這回旁邊沒有告狀的容千琮,禦書房內除了剛回來的禁衛頭子,也只有皇上和容璟兩人。

他沒有坐椅子,而是坐在皇後在這裏時坐的小炕,一只腳踩着腳踏,另一只自然的垂着,看上去是很放松的姿态。

“小殿下一見到小人們,便哭着跪下了,坦白說,都是小殿下自己的錯,是小殿下不能相信自己非皇上皇後親生,受不了宮人冷眼,更不想成為宮中的樂子,又哭又鬧求太子殿下給小殿下置了宅子,小殿下便躲在這裏不肯回去,還磕了頭,求父皇上皇後寬恕。”

這些話将容璟幹幹淨淨的摘了出去,若是宅子是容璟私置,與他有過私通傳聞的容千珑如今住在裏面,便有了金屋藏嬌之嫌,更要引人懷疑之前容千琮說的是否真的子虛烏有。

但宅子若是容千珑求容璟置的,那此事便沒有什麽所謂,不過是不聽話的小孩兒胡鬧,容璟最多有縱容之嫌疑。

禁衛迅速的看了眼皇上的神情,不停頓的說:“宅子無幾人伺候,外間守夜的下人抱着被子睡得正香,小人等都越過他進了裏間,守夜下人才幽幽醒來。甚至小殿下起床時,都是…小人為殿下更衣。”

容千珑的話可信度便多了幾分,連伺候的人都沒有幾個,自然也沒有私自養死侍,守夜的小人不機敏,自然也不會是武功多高強,排除了容璟将得力心腹安排在宅子的可能。

若是如此,至少能說明容璟沒有背着皇上做大逆不道的事。

容璟微微低頭,拿起旁邊的茶杯喝了口冷掉的茶,因此別人看不見他眼神中的狠毒。

“皇上,小人有罪,初到時動靜太大,驚吓了小殿下,小殿下還問小人是不是太子殿下告了狀,又驚又委屈便哭了。後來小人笨手笨腳,為小殿下穿衣裳時碰疼了小殿下的臉,興許是小人兇神惡煞長的醜,将小殿下駭住了,小殿下生生疼哭了,也不敢怪罪小人,言語間很是卑微,小殿下說,殿下知道自己是假皇子,但他是真的被小人碰疼了。”

容璟面上沒什麽反應,放下了茶杯整理了衣袖,攥緊了拳頭。

他厭煩極了眼下的日子,也膩煩了太子要承受的一切明槍暗箭,已經不知是第幾次波及了容千珑。

他在想,若是當年沒有将兩個孩子弄混,興許容千珑不承受這些,還能過的快樂舒心點。

禁衛跪在地上:“請皇上責罰小人。”

“朕知道他。”皇上沒有動怒,反而平和了一些,像是在戲谑自家的小兒子,明貶暗褒道:“他嬌氣,朕都得小心翼翼的,不能怪你。”

表面說容千珑嬌氣,語氣裏卻有些将兒子養的金貴的怡然自得。

容千琮告狀後,容璟輕而易舉的便洗脫了嫌疑,容千琮說的正午剛過在私宅裏見到了容璟。

他為了将此事說的眼中,甚至說了他親眼見到。

皇上當即就給了他一巴掌,因為當時容璟正在乾陽宮禦書房,他的證人是皇上。

容千琮當場就被打偏了頭,見皇上動怒也不敢問,皇上也沒有說容璟當時同自己在一起,只是怒罵了容千琮一頓。

容千琮見皇上不信,又發了那麽大的火,還以為皇上存心包庇容璟,或是不願意此事宣揚出去。

畢竟剛對着皇室宗親宣布了容千珑非親生,太子便跟容千珑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傳出去不僅容璟被罵,更要命的是皇室聲譽受損。

容千琮想到了這兒便不再說了,他知道有些事只要皇上心裏有數就好。便老老實實的等皇上發洩完便走了。

但私宅的事可大可小,若是早就置了此宅便可說明心機叵測,宅子裏有死侍或私兵便有謀反之嫌。若只是如禁衛要說,容千珑受不了地位一落千丈鬧脾氣鬧來了這個宅子,便無可厚非。

皇上心中此事已經翻篇了,擺擺手讓禁衛出去,等門一關,他便責問容璟:“你凡事都愛攬在自己身上的毛病何時能改?直說千珑鬧脾氣便好,朕又不是蠻橫專制的父親,還能罰他多重不成?”

容璟起身行禮:“兒臣知道父皇明察秋毫,通情達理愛護兒臣,才敢毫不猶豫的替弟弟們攬下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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