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二更)
第78章 (二更)
皇上笑了聲,算是嚴肅的氛圍徹底過去,此刻他不是威嚴的帝王,而是一個被兒子吹捧而露出笑意的皇上。
容璟很少對他說這樣恭維的話,他很受用:“倒是朕縱容了你?”
容璟微微行禮:“在兒臣看來,父皇一直是慈父。”
“并非朕是慈父。”皇上放松的倚靠在椅子裏:“而是你這許多年,極少犯錯,偶爾幾次也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無非是對弟弟們心軟縱容。你對自己倒是嚴苛的不得了,朕何須再對你嚴苛?”
容璟點頭:“父皇謬贊兒臣,如此更顯慈愛了。”
皇上又笑了兩聲,一招手:“你去讓賀源喚千珑進來。”
容璟擡頭看了皇上一眼,皇上心情不錯,便同他解釋:“你放心,朕不怪罪他,朕就是…幾日不見還怪想他的。”
“是。”容璟直起身并未急着出去,反而說:“其實父皇敲打他幾句也無不可,他如今知道了自己身份,整日裏只剩怨艾,兒臣不忍心教訓,如此下去也要反了天了,還是父皇出言…”
“千璟,你不想當苛責弟弟的嚴兄,便算計着要朕來做讨人嫌的嚴父,當真是…”皇上又笑了兩聲:“罷了,你先喚他進來再說。”
容千珑正在偏殿獨子坐着,身邊還圍着許多沒見過的宮人,只是垂着頭,不離開也不說話。
賀源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無聲流淚,是不是抹一下眼睛的容千珑,連忙上去行禮:“殿下,皇上正等着殿下呢,太子殿下也在,随小人走吧。”
容千珑哦了一聲起身,默默跟在賀源身後。
賀源覺得如芒在背,但看他在流淚,也沒感說什麽,生怕哄不好反而哭的更嚴重。
賀源推開門,容千珑走進去,門再次關上。
皇上一看到他眼睛和鼻子便覺得有些酸,兒子瘦了,也憔悴了,單薄的像是能被風吹走,一雙眼睛布滿了哭出來的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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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還想着提點容千珑幾句不許太任性,不許給太子添麻煩,見他哭着這樣,皇上也不敢說了,只是召喚他:“上前來,千珑。”
容千珑是要走過去,貼着邊緣要繞道案後,走到一半又正回來,規規矩矩的磕頭行禮。
皇上當時就坐不住了,快步走到他面前親自攙他起身:“哎,不哭了千珑,誰欺負你了?父皇替你做主。”
“兒臣…兒臣…”容千珑又哭了一會兒,任由皇上用粗糙的手給他抹眼淚,他連都要被抹紅了,才說:“兒臣想問,大哥是來同父皇告我的狀嗎?”
就算剛才皇上心中有懷疑,此時也不剩絲毫了。容千珑壓根就不知道有容千琮這回事,哭成這樣只以為是他大哥告狀他鬧人。
皇上也沒再提起容千琮,即便容千琮口口聲聲說見到了容千珑,還被容千珑救了出去。
“你大哥混蛋。”皇上哄他:“不就是買個院子,也跑到朕面前來說嘴,看把咱們千珑委屈的,不哭了不哭了。”
容璟似無奈:“父皇…”
皇上輕笑:“你要做寬厚的好兄長,朕偏不成全你。”
容千珑回頭看了眼容璟,什麽都沒說又轉過頭,像依賴似的靠在皇上肩膀。
再皇上看來,他那一眼幽怨中還帶着一絲嬌嗔,不僅委屈還隐忍不敢表露,果真是對自己的假皇子身份很在意。
若是換到從前早就要鬧起來了。雖然不是親兒子,但容千珑是那麽的依賴他這個父親,皇上拍着他的背:“你要宅子同父親說,父親把京郊的別院給你住,只要你想去,随時都能去。”
容千珑不哭了,反問他:“真的?”
皇上連連答應:“自然是真的。”
容千珑自己搬了把椅子放在龍椅旁邊坐下,他小時候偶爾會坐在這裏,但次數并不多,他還是同皇後待在一起的時間更多。
他的這一舉動卻是喚起了皇上的回憶走過去陪他坐着。
容千珑看着他:“父皇。”
“有事?”
“有。”容千珑眨巴着大眼睛:“兒臣餓了。”
皇上皺眉:“沒用晚膳?”
容千珑神色特別真誠:“之前沒胃口,現下想吃了。”
容璟沒說話,全當不知道今晚是誰同他半個半個吃了一大碗馄饨。
皇上連忙叫賀源傳膳,賀源看出來了這會兒皇上正當慈父當的上頭,親自去廚房報了十幾個菜名,全都是容千珑愛吃的。
飯菜送到了禦書房,就擺在皇上平常批奏折的案上,皇上招呼容璟:“你也過來用一些,大半夜折騰到現在,天都要亮了。”
容千珑擡頭:“好啊,你告我的狀告了一晚上,我究竟是犯了多大錯?”
容璟求助的看向皇上,皇上含糊過去:“還有旁的事,你哥其實護着你呢。”
容千珑心裏想我當然知道他護着我。
方才連篇的鬼話,此時來了報應,容千珑其實不餓,但他只能大口大口往肚子裏吃。
容璟按住他要夾雞腿的手:“好了,不晚不早的也不看看什麽時候,過會兒都能傳早膳了,撂筷子吧。”
容千珑又張望了兩眼才放了筷子,皇上在一旁附和:“你兄長說的對,時辰不早了,趁着還未雞鳴,你回去歇息歇息,記住,你可熬不得夜。”
容千珑行禮告退,皇上開口:“太子留下。”
于是容千珑目不斜視的出了書房,被賀源送回了埙篪齋,他站在瑤臺宮門口時怎麽也邁不動腿,不想見皇後。
不知道要以什麽樣的态度相見。
他回頭問賀源:“不能留在乾陽宮嗎?”
賀源說:“當然能了小殿下。”
于是又轉頭回去,賀源将他安置在皇上寝房不遠處的一間房裏,容千珑确實累了,脫了外袍便睡過去。
邊疆群山外的辛族人翻山入了辛州,上朝是群臣商讨派誰前去平頂辛州,驅趕辛族人。
其實衆人大多數都希望衛國公莊峻刍前去,正直壯年體魄強健,又有領兵的經驗。
但不知為何,近來皇上屢次斥罵衛國公,衛國公則不敢還口,整日裏畏畏縮縮絲毫沒有上過戰場立過戰功的武将氣魄,還有人曾瞧見他在入殿前大口大口吸氣,似乎要去的地方是令他窒息的毒窖。
果然有人提出後當即被皇帝斥責了一頓,衛國公頭低的都要把脖子對折了。
舉薦了許多人都被皇上駁了,有知情人上前說:“皇上,可還記得之前的任勇校尉?”
衆人都暗自撐起,居然一個仁勇校尉就讓皇上真的沉默下來仔細思考,片刻後皇上說:“便讓朕的四皇子千珩去。”
千珩?
忽然冒出來的那位四皇子千珩?方才說的不是衛國公的兒子仁勇校尉莊泾肋麽?怎麽忽然又扯到四皇子容千珩身上去了?
知曉莊泾肋便是容千珩的消息靈通者已經開始喊臣附議,不明所以的朝臣便也沒有再出言反駁。
容千珑在乾陽宮安靜的住了兩日後,容千珩忽然來見他,壽豐不好直接拒絕,回去問容千珑:“殿下,不然小人就說你睡着了?”
他們兩人還沒商量好,容千珩已經不經同意進來了,“哦~原來千珑還在睡着。”
他看着吓了一跳的壽豐,和沒有太大反應的容千珑,戲谑道:“眼睛睜的圓圓的睡着,真是稀奇。”
容千珑想到了剛認識不久時的莊泾肋,此時的容千珩舉止氣質已經和宮中的皇子沒有什麽不同,行禮行的很好,也不似之前神情帶着不情願。
但他說話的樣子,分明還是之前的莊泾肋。
容千珑說:“如你所見。”
容千珩在他床邊坐下,容千珑不樂意,但也沒有說什麽。
容千珩像是在自己的地盤,十分理所當然的吩咐壽豐:“你先出去,我同你主子說幾句話。”
壽豐有些看不上容千珩,在他眼中不是容千珑占了容千珩的皇子身份十九年,反而是容千珩搶走了容千珑的一切。
害的容千珑不能安生的住在宮裏,時常離宮消失的無影無蹤,人也不似從前活潑了。
僵持了一會兒,容千珑才開口:“壽豐,你先去催一催我的雞湯。”
壽豐才應了聲是出去了。
容千珩說:“我要去辛州了。”
容千珑沒聽人說過此事,但他前世已經知道了,因此并不驚訝:“那你保重。”
“保重…說的真是生疏。”容千珩看着容千珑的臉,雖然帶着明顯的病氣和虛弱,但他仍然美豔,好看的那麽直白明顯。
容千珩無意識的伸手想碰碰他發紅的眼尾,容千珑偏頭躲開了:“你…自重。”
容千珩一怔,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麽後有些尴尬的放下手,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容千珩對現在不冷不淡的疏離感到煩躁,明明之前在寺院,容千珑很是感激他來着。
偏偏出了兩人身份的岔子,這回好了,兩人之間又遠了。
“你一時讓我保重,一時又讓我自重。”容千珩看着他,語氣有些報複性的輕浮:“你自己倒是輕飄飄的,孱弱的像只貓,平白叫人心發癢。”
容千珑蹙眉:“容千珩,你不要…”
“我不要什麽?”容千珩咄咄逼人的打斷他。
容千珑對他的疏遠已經惹惱了他。
“你不要太放四,即便你是四皇子,也不能戲弄我。”容千珑眼神冷淡的看着他:“我會告訴父皇和母後,讓父皇母後來管教你。”
“母後?”容千珩嗤笑:“母後不會管的,你還不知道吧,當時母後把你賞給我了,只要我想,我可以讓你來伺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