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二更)
第88章 (二更)
容璟被兩個人輪番罵了一頓,還被秦皎兮打了兩拳,便被他們兩個連拖帶拽帶去了他私置的宅子。
所有他遇到的人都将頭低的很低,他坐書房裏,秦皎兮與李言思站在他旁邊輪番用讓他震驚的消息轟炸他。
“今日皇後娘娘…我們原本不該來戳你心窩子,但是皇後娘娘駕崩,皇上接連幾日罷朝,可見痛心。你豈能在此時去求情?”
即便認定是在夢中,容璟還是吓得聽到了嗡鳴聲。
“你弟如今能以衛國公府二公子的身份活下去,已經是皇上開恩了。如今宋淳睿和容千瑜的話都指向了他,皇上盛怒之下沒有讓他下大獄,這樣的結果你還不能接受嗎?”
容璟在他們的話裏明白了眼下的一切。
容千珑沒有吹滅燈籠,引燃了鳳鸾殿的紗幔,皇後在暗室中窒息而亡。
就在此時,衛國公府太夫人入宮求見,說出了容千珑的身世,祈求皇上不要牽連衛國公府後,便自盡了。
容璟感到一陣陣窒息,仿佛自己正置身濃煙中。
而他只能看到地面,因為他一直在低着頭,過了一會他終于擡起了頭,對上了李言思的視線。
李言思朝他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推了推旁邊憤怒的說個不停的秦皎兮:“別說了,他壓根一句話沒聽進去。”
容璟感覺到整個人都在發懵,他在宅子裏不知住了多久,其實他的身-體似乎很想出去,但是有很多包括沈連在內的人都阻攔他。
他是被困在這裏出不去,他見到了老郎中,老郎中在曬自己受潮漲了黴斑的舊書。
一本書被風吹跑,正好落在他腳下,他似乎出神了好久,才撿起了地上的書。
書頁顫動起來,他發現自己的手在抖。他看到了樹上繪制的藥草,簡直再熟悉不過了,那是烏櫻。
旁邊那行字便是自己手抖的原因,烏櫻能醫治先天不足。
容璟感覺自己似乎來到了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他開始發慌,他怕自己回不去了。
但是他發現自己在一個深夜狼狽的從狗洞鑽出去了。
他,容璟,大啟太子殿下,居然鬼鬼祟祟的躲着人,狼狽的從狗洞小心翼翼的鑽了出去,甚至來不及撣一撣身上的土。
他到了另一處宅子,他記得這個地方,是他第一次出宮時買來的,這小宅子平平無奇,他記得買下是因為與以為總是彈劾他母後的大臣相鄰。
他在院子裏打水,用剛打出來的涼水洗了個澡,拍幹淨身上的塵土。
他再次出了門。
容璟覺得,他好像知道自己要去哪兒了。
果然,他看到了容千珑,面色蒼白,健康堪憂的容千珑。
容璟心疼的不得了,他簡直想将人抱過來好好問問誰欺負他了,然後讓秦皎兮把那人碎屍萬段,他即刻備車拉上老郎中和容千珑去辛州找烏櫻。
但是他什麽都做不了,控制他身-體的那個靈魂只是簡單的問了容千珑過的怎麽樣,甚至許多時間都是無言的沉默。
但他知道,這具身-體正在細微發抖。
他與容千珑約好了下次再來見他,看着容千珑依依不舍的目送着他,容璟心都要碎了,他想大喊不要走,在心裏祈求自己留下來,不要丢容千珑一個人在這裏。
容璟質問自己,他過的不好你看不出來嗎?他都哭了你怎麽還走?他在看你,他在求你,你鐵石心腸嗎?你明明在發抖為什麽不留下,為什麽不帶走他!
容璟站在無人的巷子裏痛苦的扶着牆勉強站穩,很快便忍不住顫抖而無聲的哭了起來,哭的痛苦壓抑。
接下來容璟見到了容千珩,在見到前,他聽着福豐對他說:“衛國公家養大的四…皇子從前名喚莊泾肋,說起來數月前他曾因封賞進過宮,當朝被皇上封了仁勇校尉,前日皇上為皇子賜名千珩。”
這些容璟都知道,然後他撿到了容千珩。
容千珩與他認識的這個容千珩長的一模一樣,只是氣質不太一樣。
依舊長相周正,眉眼英氣,氣質卻是沒有一絲江湖市儈氣,一眼看上去滿眼銳利果決。
容璟打量他,他也看了容璟片刻,行禮問候道:“兄長。”
容璟久久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反應,直到容千珩疑惑的擡頭看向他,又一次喚了他一聲:“兄長?”
福豐不動聲色的朝他斜過來,用拂塵柄戳了戳容璟,容璟才開口:“嗯。”
一個嗯字,剩下的便沒有了。
容千珩見他冷淡,只略坐了一會兒便走了,容璟目送他出去,在門關上的一剎那摔了杯子,福豐上前對他說:“殿下,千珩殿下還沒走遠,能聽見的。”
容璟揉着眉心偏過頭去。
容璟開始不受控制的跟蹤容千珩,在見到他與宋淳睿說一些男人間那些上不得臺面的下流笑話時,終于失去了再跟蹤他的興趣。
容璟能明白控制自己這具身體的意識在想什麽,好像只是執拗的不肯相信眼前這人真是他表現出來的樣子,憑什麽衆人都在誇他這新找回來的弟弟,忘了從前在這裏生活了十八年的容千珑。
簡直不可思議。
容璟倒是要看看,容千珩到底有什麽本事,又會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隐晦事。
容璟轉回身的時候心中有一絲隐秘的得逞,終于被他找到了破綻,容千珑只是被他們母後寵的有些傲嬌,萬不會說那些下流話。
容璟崩潰的站在原地。
很快他覺得天旋地轉,他聽到容千珑帶着哭腔的喚他哥哥。
猛地睜開眼睛,一時間不知道自己來到了何處,回頭看見趴在他胸口嗚嗚哭的容千珑,他終于想起來自己是在辛州。
“怎麽了?”容璟坐起身,将容千珑的臉捧起來。“千珑?”
他還有些失神,忍不住将容千珑緊緊抱在懷裏,他用力的親容千珑的臉頰,擁抱着容千珑的力道幾乎要将他肋骨壓碎。
容千珑痛苦的哼了一聲:“好疼啊…哥,你放手。”
容璟吓了一跳,連忙松開他,剝開他寝衣看他的腹部,小心的問:“哪裏疼?”
“不疼了。”容千珑覺得容璟有些奇怪,抹了抹眼淚不哭了。
容璟望着他的眼神,讓他有些驚訝,既像久別重逢失而複得,又像是即将分離的不舍,這樣的眼神讓容千珑覺得不安。
他一下子撞到容璟懷裏,“哥,你怎麽了?你今早一直在喊我,我醒來發現你在說夢話,我想叫醒你,但是怎麽也叫不醒,你吓死我了…”
“原來是為這個哭?”容璟憐愛的捧起他的臉臉,同他親吻。
直到容千珑軟綿綿的靠在他懷裏,全部重量都要靠他來支撐,他才微微拉開一點距離,看着容千珑有些發紅的眼睛。
這讓他想起了夢裏他去衛國公府見容千珑的時候,容千珑看見他如同看見救星。委屈的在他懷裏大哭。
緊緊抓着他似乎怕他跑了一般,祈求他帶自己回去,不斷的認錯說以後再也不用他犟嘴吵架了,以後給他當牛做馬。
容璟想起來便覺得心碎。
他到現在也不明白那究竟是不是個夢,夢裏的真實感覺讓他感覺驚恐,可現下清醒過來脫離了夢境,他似乎又覺得那好像就是個夢。
因為有些細節已經開始模糊遙遠。
容千珑靠在他肩膀,仰着臉看着他,問他:“哥,你剛才做噩夢了嗎?是被噩夢魇住了嗎?”
“嗯。”容璟不知道該說什麽,這樣的夢讓他覺得煩躁。
夢裏許多事在清醒過來後開始記不清,但他始終記得那種被真實感震撼到的恐懼。
“千珑。”容璟再一次報警容千珑,似乎是在後悔,也是在保證:“我永遠不會丢下你的,就算再不得已,我也不該放任你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不管不問。”
容千珑有些恍惚,又感動又覺得有點害羞,他把臉埋進容璟的頸窩,甕聲甕氣的問:“我知道的,忽然說這個做什麽呀,是夢到什麽了?”
容璟親他發頂:“我只是,我不該丢下你一個人在宮中,我該一直把你帶在身邊的,除了我之外誰都不要信。”
容千珑手指一動,他還沒有同容璟說過皇後同他說的那些話,下意識試探道:“那母後呢?母後總能信吧。”
容璟捧起了他的臉,一字一頓告訴他:“除了我,誰都不要信。”
容千珑從善如流:“好,除了你,我都不會信的,我只相信你。”
“我去更衣。”容千珑脫離容璟的懷抱去穿鞋,他早上起來本來就是被憋醒的,又說了這麽久的話,忍不住要去淨房。
容璟看着他離開,又躺下來望着床頂出身,他仔細的回想夢裏的一切,希望能記得久一點。
他回想着,閉上眼睛試圖接上剛才的夢,但又怕那樣的真實的夢會将他吞噬,他便再也回不來了。
夢裏的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他沒辦法将容千珑帶在身邊,令他痛苦不已。若是他在夢裏也能将容千珑留在身邊就好了。
他真的看不得容千珑委屈,即便那只是夢裏的容千珑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