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大慈恩寺坐落于長安的晉昌坊中,這座寺廟是太宗皇帝為了紀念長孫皇後所建立的寺廟,玄奘法師曾在這裏翻譯過經文。
玄奘法師是一位佛法高深的大師,他跋山涉水從西域更西處帶回了佛經,直到現在,大唐內的各個大小佛寺中依然供奉着玄奘法師的畫像。
只是另一個玄奘法師在李長安腦中太過印象深刻,李長安想起唐玄奘來,最先想到的卻是他那個手拿金箍棒的徒弟齊天大聖,玄奘法師的形象在李長安腦中也自然而然變成了被無數妖精觊觎的白胖和尚……
李長安在邁入長安城門後甩甩頭,将一個胖和尚和他的仨徒弟從自己腦海中甩走。
她對大慈恩寺沒什麽好感,不僅是大慈恩寺,她對任何佛寺都沒有好感。
這些和尚擁有着無數的土地,卻一粒糧食的稅賦都不繳納,這是李長安讨厭他們的原因之一。
道士就罷了,道教雖然在大唐也比較盛行,但是道士數量少,一個道觀中有三五個道士也就頂多了,而且他們也不向百姓化緣,通常都是待在深山老林裏自給自足,人數少也不惹事,李長安還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佛寺,動辄就是幾百個上千和尚,還要百姓供應香火錢,做個法事還要收權貴的土地的財寶,這都是吸民脂民膏的吸血蟲啊。
何況這些佛寺還合起夥來弄什麽香積廚大唐的錢幣以銅鑄造,儲存起來又重又占地方,而且做生意也總不能拉着幾馬車的銅錢出門,于是大唐各地的幾個大佛寺,就衍生出了這一項業務。
拿着他們的文書就可以在天下各地的大佛寺中取錢,只需要付一筆手續費便可。
更可惡的是,這些和尚還用大唐百姓存放在他們那兒的錢放高利貸,利率還很高。
名叫和尚,實際上做的卻是吃人血的勾當。
這才是李長安最厭惡他們的地方。
銀行必須歸屬國有才行!
一進入長安城,陳國生這個老道士便急匆匆騎馬奔向了晉昌坊,李長安則聳聳肩帶着李白先回了她的壽安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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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等老師和這位陳老把話說通了,她再去吧。
李白雖說也是家中富貴,從小就能“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可商人之家的富貴和公主之府的富貴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壽安公主府面積極大,布局規整。亭臺樓閣,飛檐青瓦,雕梁畫棟,三步一假山,五步一池塘,曲水從廊下穿過,精致典雅。
穿過走廊,步入正堂,白玉為瓶,珍珠作簾,就連那錦繡屏風,也是用銀線穿成,富麗堂皇。
李白自踏入公主府後便不發一言,只有雙目流光溢彩,小心翼翼打量着公主府。
李長安看着李白這副被驚訝到的模樣,心頓時又軟了軟。
她輕咳一聲,仿佛不經意般開口:“公主府的馬廄中,有十幾匹寶馬,庫房中更是堆積着數不清價值千金的裘衣。”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将出換美酒。她可是真的有五花馬和千金裘。
鹽鐵茶三樣,是支撐封建王朝的官營支柱,如今茶還沒有納入官營,而是被李長安一人壟斷,她的財富積累可想而知,說一句富可敵國也不為過。
“我名下還有數家酒鋪,日後我還會将酒鋪開滿大唐的每一個州府,你若想喝美酒,直接拿着我的令牌去要酒便可。”
李長安數着自己的財富,發現自己的錢完全夠養一只貪圖美酒的愛酒詩仙,頓時心滿意足極了。
李白眨眨眼,面前高不可攀的金枝玉葉的大唐壽安公主李安娘又變回了李十二的好友李二十九。
随着李長安得意的話一句一句往外冒,富貴至極的公主府以及那些下鋪恭恭敬敬的請安聲帶來的距離感迅速消弭。
“好好好,我要為李二十九再賦詩一首!”李白聞言大笑,被勾動了酒蟲,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為榜一寫詩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李白可比愛豆自覺多了,喝人美酒拿人錢財,就應當以好詩相贈榜一妹妹才是!
“我先前便說過到長安後要請李太白痛飲美酒,如今也到了該兌現諾言之時。”
李長安側頭對回到公主府後便跟在她身側的女官明月道:“我老師家的鑰匙可在你那”
明月聞言立刻從腰帶中拿出一把鑰匙遞給李長安。
酒肆中的酒雖說在大唐釀酒技術的原有程度上改進了一些,可也不過是從十分變成了五十分。
要說真正的好酒,還得是沈初親手釀造的那些酒,那才是九十分的好酒。
至于滿分的好酒……目前技術還達不到,四舍五入沈初的藏酒便是最好的酒了。
沈初年年都要釀酒,他自己又一貫只愛小酌怡情,時常是釀上十壇酒自己還喝不到一壇,所以幹脆把家中的鑰匙給了李長安,由着李長安拿他的酒去到處送人情。
“李十二曾寫文曰:生不用封萬戶侯,但願一識韓荊州。卻不知此話實在差矣。”
說去便去,李長安帶着李白便策馬揚鞭,路上李長安一直在勾李白的酒蟲。
李長安牽着馬缰對李白回眸一笑:“依我看來應當是‘生不願封萬戶侯,但願一飲沈家酒’才對。”
李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只覺得腹中酒蟲鑽得難受,恨不得現在就痛飲一壇李長安口中的絕世美酒。
“人間竟有如此美酒乎”
說話間,便已經到了沈府門前,李長安掏出鑰匙開門,帶着李白到了院內,又換了把鑰匙打開了庫房的門。
一小片煙塵被門推開的風帶到了半空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出現在李白面前的是滿滿一庫房的酒壇。
李長安沒有看放在外側的酒壇,而是直接帶着李白在縫隙之間穿梭一直穿梭到了最裏面的小房間,這個房間四面沒有窗戶,門上還鎖着一把大鐵鎖。
李長安用最後一把鑰匙打開了鎖,房內這才透進幾縷陽光。
“……這是我老師所釀得最好的幾壇酒了。”李長安招呼着李白和她一起抱出一壇酒。
敲開紅泥酒封,裏面卻不是酒,而是另一個小酒壇,兩個酒壇的縫隙間都被黃泥水填滿,如今水已經蒸發幹淨,黃泥也将小酒壇一層一層包裹起來。
李長安又敲開黃泥這才露出酒壇的廬山真面目。
這個酒壇只有兩個巴掌大小,敲開泥封,一股酒香直接沖天而起。
“好酒,好酒!”李白忍不住抱着酒壇大笑一聲,也顧不得髒淨,直接仰面将酒壇中的酒往嘴裏倒。
酒入喉嚨,分明是冷酒卻讓李白的臉瞬間紅了起來,他的喉嚨處仿佛有一團烈火在燃燒。
過了足足十息,李白才将這一口酒咽下肚,他狠狠吸了口氣:“果真是天上酒。”
李長安寵溺看着李白:“你愛喝那我們便多待幾壇回去喝。”
李白眼巴巴看着李長安:“這樣好的美酒必然是那位沈酒仙私藏,我們拿這麽多是不是不太合适”
李長安早已被李白沖昏了頭腦,看着李白可憐兮兮的模樣,誰能怎麽舍得不給李白酒喝!
她豪氣揮手:“無礙,我老師和我情同……咳咳,反正我老師也沒妻兒,以後也是我給他養老,他的東西就是我的,直接拿走就是。”
為了沈初的九族着想,李長安将那句話到嘴邊的情同父女又給咽了回去。
自家老師的東西那能叫偷嗎都是一家人偷不偷的,說得多難聽,她只是借來用用罷了……
月如鈎,壽安公主府卻是一片熱鬧。
李白身側擺放着幾個空酒壇,他則一邊喝着酒,一邊賞月。
“李二十九……李二十九……”李白看着月亮飲着酒只覺得詩興大發,他醉醺醺地喊着李長安名字。
李長安湊過來才聽清楚李白在喊什麽話。
“我要寫詩,詩名就叫《月下與李二十九酌》。”
李白翻了個身,抱着酒壇打了個小小的酒嗝,而後便醉眼蒙眬地開始指着月亮大喊。
“天若不愛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愛酒,地應無酒泉……三杯通大道,一鬥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為醒者傳。”
天上有星星名叫酒星,地上有地名名為酒泉,天地都愛喝酒,更不要說人了……酒中的趣味,不要告訴那些沒喝醉的人。
這首詩聽着氣勢磅礴,實則卻實打實是一番酒鬼的歪理。
也只有李白能這麽理直氣壯以自己是個酒鬼為傲了。
李長安将此詩記了下來,心裏想的卻是後世人若是看到這首詩,會不會也以為她也是個小酒鬼
罷了罷了,能出現在李白的詩中,做個小酒鬼她也心甘情願。
第二日,李白睡到日上三竿都還沒起,昨夜宿醉,恐怕要等下午才能醒。
李長安只好自己一人先去大慈恩寺找沈初。
還有半個月便是科舉開考之日,長安中已經處處都擠滿了從外地赴長安趕考的士子,遇到大慈恩寺附近,身穿白袍的士子就越多。
在大慈寺門口,已經有小沙彌在此等着李長安了,李長安跟着小沙彌幾經轉折,終于走到了沈初的禪房前。
“老師,你猜是誰來找你了”
李長安推開門,甜兮兮喊着老師。
房內沈初和陳國生正坐在桌旁飲茶聊天,看到李長安後,沈初面上露出了微笑。
陳國生卻站起來,二話不說就給了李長安一個腦瓜嘣:“你這小妮,既然也從後世所來為何不跟我說一聲”
“你也沒問過我啊。”李長安嘟囔道,她的确是有那麽一點兒故意隐瞞的心思。
這不是她得謹慎一點嗎,畢竟也不能确保每個導師的人品都跟沈初一樣好……得經過沈初認證,李長安才放心嘛。
陳國生被堵了一下,想了半天,發現他還真沒問過,只能悻悻又坐下。
沈初嘴角帶着淡笑,靜靜地看着這一番鬧劇,等到安靜下來後,他才指着陳國生道:“這位便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位陳教授的”
他故意頓了頓,吊足了李長安的胃口,方才不緊不慢看了李長安一眼,方才接着開口。
“這位是陳教授的父親。陳國生,陳老,這可是我國真正的棟梁,若不是徒遭意外,興許要再等二十年你才能在新聞聯播中聽到陳老的名字。”
沈初對陳國生的态度十分尊敬。
李長安眨眨眼,心裏琢磨着這位陳老到底是什麽身份。
二十年後才能在新聞聯播中聽到他的名字……
“我也不是什麽厲害人物,功勞不大,只是些微薄名。”陳國生淡淡道,仿佛他的名頭不值一提。
李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