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全
轉變全
佟微月家餐廳類似于吧臺設計。
完整的推拉門隔開廚房，坐落于餐廳後方。
開放式吧臺打着大理石板漫長圍一線，幾乎可以坐下十幾個人吃飯。再往裏還有一處“私人空間”，薄荷綠薄紗窗簾下放着一張小方桌，臨窗而立，兩邊各擺放一把椅子，頂天了能坐下三個人勻一勻。晴天時厲林梢會比較喜歡待在這兒吃飯，有安全感。
男人抱他落座。
“我覺得我可以自己走。”厲林梢怏怏的，臊眉耷眼。他覺得自己好像被小看了，又無話可說，半天憋出一句。
佟微月笑着撫過他頭發，沒接茬：“我們坐這兒好麽？”
好。
怎麽會不好。
厲林梢拉了拉窗簾，仔細掩好明亮光線，冷哼一聲。
他別扭地接受男人好意。
“我餓了，你做了什麽？”
“紅棗椰雞，葡萄葉肉卷。”佟微月俯身端來一盅湯，一盤菜。上面各放着湯匙和刀叉，分量正好，都擺在厲林梢面前。疑似餓肚子的人沒動作。他接到厲林梢望過來的眼神，輕輕一笑：“我吃過了，阿梢，”
厲林梢“哦”了一聲，這才動手。
他先是碰了碰湯盅，舀了一勺湯，不自覺眉頭微皺，猶豫半晌，懷着對佟微月廚藝的信任謹慎張口。直到滑下喉管，喉結滾動，方眉頭舒展，心情松弛而下，舀了湯繼續送入口中。
湯喝幾口，小鳥胃已有幾分飽意。厲林梢吃飯動作散漫下來，低頭切了一小塊肉卷，叉起打量幾眼，葡萄葉汁水趁勢滴落。他咬了一口，嘗到糯米的味道，絲絲鮮甜混着酸意，餘韻悠長，有幾分開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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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加了檸檬？厲林梢随便地想。他當下有了再吃的興趣，可惜沒等吃到嘴，卻折戟使用刀叉要用到的力氣。
厲林梢安靜地慢慢切肉卷，漸漸脫力的手腕實在吃不上力，他切塊的動作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正當厲林梢認真考慮要不算了吧之際，一只手拉過他面前盤子，接過他手裏刀叉。厲林梢吓了一跳，一擡頭看見男人低垂的眼，薄薄的唇，修長十指做起動作來更顯出他優雅随性。
佟微月執起刀叉，将葡萄葉肉卷們切成小塊狀，耐心極了。等全切完，妥善放好用具，放下食盤至厲林梢身前。兩人視線交錯，厲林梢又低下頭，插入小塊肉卷，神思游離，不知在想些什麽，有一搭沒一搭咀嚼。
男人坐着也高厲林梢太多，他從始至終保持靜默，單手手握一杯溫水，微笑着看厲林梢吃飯。強光在這一刻沖破薄荷綠紗簾，構建出溫情微妙的平衡。
吃完第三塊肉卷，厲林梢還是放下餐具，如釋重負嘆了口氣。終于吃飽了，好累。
他現在真的很虛……
“我好了。”
厲林梢小聲。
佟微月掃他餐盤一眼，估算了厲林梢這餐的進食量，約莫他比以往胃口好一些，多吃了幾口，問得和顏悅色：“吃飽了嗎？”
“嗯。”厲林梢神色懶懶，他眼神瞄上男人手中杯子，得到佟微月推過來的動作。厲林梢喝了幾口水，心滿意足：“吃飽了。”
他是小鳥胃中的小鳥胃，歷來被團隊頭疼，擔憂他攝入跟不上消耗，總要緊張兮兮地問上他一句“吃飽了嗎”，能選擇的角色也頗有限制。
厲林梢習慣了被人緊着進食，因此被佟微月盯着吃飯，問詢他都毫無壓力。他歪歪頭，有些累了，決定該解決正事再休息：“你是有什麽事想問我，還是告訴我呢？”
佟微月不意外厲林梢反應，他早早意識到長發美人有着極為敏捷的洞察力。男人微微一笑：“是有一點。”
他答得模棱兩可，注視着厲林梢眼睛。
“你想參加綜藝嗎，阿悄？”
啊。
綜藝？
這真是好遙遠的事。厲林梢一時思緒飄遠，上次他參加綜藝是什麽時候來着？思索兩秒，厲林梢沒有答案，記憶盡是他與佟微月兩相糾纏。但他隐約有個朦胧印象，自己被囚三個月，沒接工作的日子卻遠不止這三個月。
“什麽綜藝？”厲林梢沒有回答男人問題，态度模糊。
“慢綜藝。”佟微月吐出三個字。
“你投資的那種嗎？”
“如果你願意的話。”
“我願意什麽？願意參與，還是願意同意你投資？”厲林梢直來直往，不願意和他打太極：“別那麽謹慎，工作問題我沒那麽潔癖。不過兩個選項，我都沒什麽興趣。”
厲林梢說起職業相關，連聲調都發生變化，變回雷厲風行。
“我一向不喜歡錄制綜藝，很麻煩，事兒也多，同事之間不如演戲純粹。我不喜歡和任何人搞虛情假意。要麽閉嘴，要麽真摯。”長發美人下巴一擡，大明星的氣勢：“對你也是。”
“如果我投資，我策劃呢？”佟微月心跳快了幾拍，他重複：“我投資，我策劃，全程把控。”
厲林梢頓住，他玩味一笑：“你很想和我錄制綜藝？”
“我不會強迫你。”佟微月的回應近乎于默認。
“為什麽？”厲林梢是真的有些好奇了。他們不是沒一起錄制過綜藝，與佟微月初遇正是節目現場。
“……”佟微月避而不談，“阿悄可以理解為某種渴求。”
“那你的渴求蠻與衆不同。”厲林梢一笑，做了個“請”的手勢：“投資人，為我展示你的節目。”
“你想聽嗎？”
“我好奇。”
“所以你不想。”
“佟微月，”厲林梢揚眉，警告他：“不要和我玩文字游戲。”
“我不想影響你的決定。”佟微月低聲道。
“真的嗎？”厲林梢不信他的鬼話，他早就看出來眼前這個男人很會釣他，裝模作樣的：“佟微月，究竟是你想跟我裝可憐，還是你心裏有某種想法，不死心？”
“……”
“你不會不知道，你影響不了我的決定。”厲林梢心如磐石，說得很不客氣：“我不知道你的家庭都教了你什麽，你非要這樣子，我不會喜歡你的。我寧願你給我看你的真面目，我喜歡真實的人，佟微月。”
“這是你第一次主動說我們的事。”佟微月眸光明滅，男人像是戳中命脈，語氣說不清是釋然還是動容，聽上去很像是渣男行騙前前奏：“……好吧，我承認。如果你想聽——”
“收起你不知從哪兒學來的花裏胡哨。”厲林梢再一次警告。他冷不丁問：“你想和我在一起嗎？”
佟微月被問得呼吸一窒。
他怎會不想和厲林梢在一起呢？倘若他不想，他怎會一經雪山初見便對厲林梢念念不忘，遍尋日久仍怦然心動，始終心心念念将厲林梢囚在家中，認定他會是自己最完美之作？
這個問題對于佟微月來說，它只會有一個答案。
一個佟微月，厲林梢兩人都心知肚明的答案。
男人深深望了厲林梢一眼。
厲林梢的問題仿佛一個信號，趕在黎明前吹響的號角，掀開兩國建交的羞恥布。他知道重頭戲來了：“當然。”
他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