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下
颠倒下
厲林梢倚在他懷中,微微喘息,緋紅雙唇些許發腫,被激烈的親吻吮得格外朱亮鮮豔。
“佟微月,”美人豎起食指隔開男人再度靠近,“我們約法三章。”
佟微月企圖偷香的動作一頓,疑心他不快,情欲散了一大半:“是什麽?”
“既然我們要結婚了,個別問題我希望我們能達成共識。”厲林梢捏了捏佟微月臉,手下皮膚緊致而無多餘,他用目光審視這具即将成為他合法伴侶的皮囊,像是第一次認識:“第一,可以膩歪,可以黏人,但不要總是發情。我不喜歡生活全被□□這一件事占據。”
頓了頓,他觀察着佟微月反應,補充哄道:“我們會有一生的時間在一起,你不要那麽着急做完了所有事。”
“如果阿梢滿足了我,我不會總是'發情'。”佟微月垂眼,恢複冷靜。
“你想要什麽滿足?”厲林梢一笑,反唇揭露:“佟微月,你是感情得不到回應,太空虛了。所以貪圖□□的不圓滿。你如果不克制,那你的空虛永遠都不會滿足的,裂口會越來越大。”
“阿梢會給我回應嗎?”佟微月抿嘴,“我說現在,和以後。”
“你認為呢?”厲林梢沒打算打馬虎眼,他從佟微月的問題中窺見男人個性一角。那都是潛藏在水下的東西,緊迫、逼問、不依不饒……眼前人不是一個和善性子,他追求自我滿足的愉悅和刺激,一旦涉及私密之欲,甚至可能不顧旁人。厲林梢不鹹不淡般提醒:“我們會結婚,佟微月。”
“你不是很喜歡掌控我嗎?應該知道我從未戀愛,從不愛人。我有我的承擔,責任,我不會對誰心動,我不會出軌,在沒有發生我不能接受的意外前我不會離開。”厲林梢湊近佟微月耳邊,輕聲淡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吧?”
佟微月掀開眼皮看他,厲林梢沖他微笑。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男人喉結遲來地上下一滑。
“明白了嗎?”
“明白。”佟微月退讓一步,拐回問題原點:“不求現在,但求以後。”
“很好。”厲林梢滿意,“達成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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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成共識。”
“那麽第二,”厲林梢直起身,半跪在男人懷裏,啵了一口他的眼睛,少見溫柔小意:“我們什麽時候結婚?”
“……?”佟微月愣了,仰面尋找佳人眼睛,溺進一片灰金含笑的雙瞳。僅一秒,他突然恍然,厲林梢真正的需求只有一個,若是他不能與其達成共識,佳人會轉而布置更多隐設條件,冷眼觀他于自己心中闖關。或許還會任他跌跌撞撞,總會有更冷漠。
一時間,佟微月說不清漫上心頭的到底是什麽感覺。
厲林梢沒有給他時間細想。
“明白了?”厲林梢又啵了他一口,捧着他的臉柔和厮磨:“我們什麽時候結婚?”
“過段日子,我們會有一場婚禮。”被佳人捧臉親吻的體驗太新奇,男人雙臂摟上厲林梢瘦腰,渴望埋進他的懷裏。不知是心中膽怯還是怎的,問得含糊不清:“你想要公開嗎?”
“你說的是婚禮,還是我們的關系?”厲林梢身體前傾,一手扶過男人後腦,感知到佟微月蹭臉,抱緊才說:“我不喜歡婚禮。如果你需要,不是不行,我會同意。”
“那就不辦了。”佟微月悶悶地說。
厲林梢怎麽會聽不出他不高興?美人松開為男人敞開的懷抱,捧臉啵啵:“想公開感情,得先領證。”
他問他:“我們什麽時候領證?”
男人睫毛顫顫。
紅蘭法律承認同性戀愛,婚姻合法,無論異同全然受相關政策保護。
前人例子近在眼前。佟微月的父親,早在介入林等風婚姻、致使林等風婚姻破裂時光速運作,強行和他小爸領證結婚,與之成為法律意義上的愛情伴侶,既定事實。并令林等風無法逃脫。
如今,他也要走上這條路。卻又和父親那樣不同。
區別是厲林梢是自願的。
雖然這自願來得也不算太體面。
可佟微月就是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似甜蜜,似糖漿,似苦澀,似酸橘。
五味雜陳,不過如此。
男人腹下湧上一股暖流,順着脈絡血管,遍及全身,沖向頭頂。這不是欲望,抑或說,不是單純的欲望,它沸騰地奔湧,四下宣告——
佟微月怔怔地呆望,眼底盡是迷茫。
原來,這是愛嗎?
這就是愛嗎?這就是厲林梢想要他明白的,愛嗎?
佟微月當然知道厲林梢今天一直在引導他什麽,他斷斷續續猜了很多,唯獨沒想過是愛。
是愛,竟是愛!
佟微月從不認為他不愛厲林梢,他愛他愛得可以瘋了,愛得也愈發自知無能為力。
三個月囚禁,表面得到了想要的,他每一天都會比前一天更清醒。他深知這水龍吟牢籠,困住的不是看似下勢的厲林梢,而是他自己,一個無能的施暴者,拙劣的效仿者。
瘋子可以無視世俗規則,坦然得到受害者諒解。佟微月不行。他沒瘋。
放在佟微月身上,一個合格的獵手是不會認為獵物會原諒自己的,這是他不求也想都未想的。他求的,他想的,是他愛厲林梢,一廂情願也愛,不期待正常也愛。至于這愛情構成的複雜,是他從未深究過的獵手課題。
一直到今日。
海上的燈塔驅散了迷霧。
原來從始至終,他都站在山下,仰望巍峨高聳的雪山。
是什麽時候,那份投身于收藏品的愛下落了呢?是他對作品做好功課之時?細細描摹之時?精雕細琢之時?
還是更早,落雨飛櫻,初見傾心之日?
他看上的不是什麽可以改造的“作品”,而是應該慎重以待的“愛人”,是“人”。
男人的手開始抖起來,後知後覺意識到他做錯了事,後知後覺明白林等風突然致電的重要性。
如果不是林等風那通電話,他不會換下強硬的做派,采取柔和曲折的妥協。自然不會觸碰到厲林梢願意表達的內心,柳暗花明的改變。自然不會……得到厲林梢指引,電光石火間明白現實與意識中“變質”的愛。他不會去探究那份愛的組成,或許一輩子都不會。
因為他的傲慢,他的輕視,他的不尊重情感。
他是,那樣自以為高高在上,可以在這份感情中自由徜徉。他以為他不會陷落,不會失迷,不會崩壞。
但不是的。
他早已淪喪,稱失守都來不及。
“……明天。”男人低頭,掩蓋住眼底的慌亂。他将頭用力抵在厲林梢懷中,躲避着他敏銳的嗅覺。
“明天,明天好嗎?今天,有點來不及了。”
厲林梢說得對。他空蕩蕩的枝冠下,比他更早意識到來自泥土深處的想望,繁茂的綠葉想要的從不是□□的多巴胺,它最初想要的,就是一顆真心。
四面八方的樹冠試圖去接從天而降的厲林梢,卻因太過柔軟而無法捧起,脫手于高速墜落下的巨力,自然法則責令它眼睜睜地去看,看泥土急促地上擁,錯誤地估量出牢籠,傷害不該傷害的人。
血花滴滴落于地面,泥土還遲疑着是否要将其回收為養料。它都還沒來得及思考,都還沒來得及思考……
是誰在血淋淋?
原來竟是佟微月呀。
“對不起……”男人死死地環抱住愛人,咽下無聲的血淚。他不敢說給任何人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