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上

自我上

貞市寸金寸土的地界不多不少,恰巧佟家獨占鳌頭。就比如,這佟家老宅所處位置,實乃寸金寸土中的個中翹楚,金貴得匪夷所思,了解者無一不咂舌拜服。

一般能被稱作老宅的房子,大多有數十年的歷史,最低也要十幾年,歷經起碼兩代人的風雲變幻,才能算對得起這“老宅”中的“老”字。

佟家這棟老宅就比較驚天動地了。它比一般老宅“高貴”一點的是,它身歷經年累月的風雨暴雪,足足有一百多年的歷史。這之中的是非黑白、名利地位、富貴權勢、厚重寓意豈可言說?

放在其他某些省市,立一塊非物質文化遺産牌子大肆吹噓一下,用來抵作拉拉當地旅游業的kpi路線之一都不為過。

放在貞市嘛……佟家人還沒死呢,本地家族本地權貴,稱一句在貞市只手遮天都不摻半句虛言,還沒為國為民奉獻到連自家老宅都要捐贈出去的程度,貞市旅游路線也沒那麽寒碜,本地政府也不注重那個。無論于公于私,這都不是一個好選擇。

哪怕佟家老宅範圍極廣,占地近千畝,真真切切不是一個小數字,貞市市政府相關城市規劃也都得緊着它來作為改不得的地基。

貞市佟家所代表的意義,便從中可見一斑。

“要坐嗎,阿梢?”柔軟愛語濃稠得要冒出個泡泡,噼啪乍響掉在花朵盛放之上。佟宅花園裏,兩位青年并肩行走,氛圍安好,一個足有一米九幾的個子,一個稍稍矮了他一丢丢,兩人均姿态閑适,神情含笑。

詢問者為佟微月,本家宅院的法定繼承人,老宅主人。

現在,他邀請他的伴侶于視野所見的物什一坐。

厲林梢看他一眼,用行動代替了回答。只見青年漫步上前,單手扶着噴漆鐵鏈坐了下來,美人如雪,放任自我困于花團錦簇之間。

他坐在秋千上,而佟微月站在他面前,俯身贈他一吻。

和風引動男人發梢,輕輕觸碰着愛人面頰。好一個豔陽天,好安寧的僻靜之地,連一向稠乎乎的吻都變得可以一觸即離。

“……”佟微月站直身體,盯着厲林梢探過來的視線,喉結微動:“……我很開心。”

“為了今天嗎?”厲林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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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有。”佟微月走到他身後,溫順地推他蕩動數千,幅度小心。他說:“阿梢,無論如何,我都很感謝你。”

“感謝你,願意見我的家人。感謝你,願意給我一份機會。感謝你,願意等我。”最後他在厲林梢耳邊放輕了聲音說,“感謝你,願意原諒我。”

也感謝你,願意指引我在愛裏不盲目。薄唇吻在佳人耳邊,舉動視若珍寶。

“不要讓我流淚,佟微月。”沐浴着頭頂順着藤蔓攀爬,錯落有致散落的陽光,厲林梢忽然不清不楚地說了這麽一句話。而後一笑,扶住鎖鏈的手掌向後延展,撫摸上男人暖烘烘的臉,微微側頭,貼上他另一半面,光晖與陰影同落在擁擠的呼吸間:“現在我要糾正你一句話,阿月。我沒有原諒你,起碼目前沒有,對我來說,你我過去那段經歷,原諒毫無意義。我只是,願意接受你。”

“就像你繼父,最終願意留在你父親身邊一樣。”

他接納他,未來會有接納他那一天。

至于那一天何時到來,全看曾施暴者表現,和曾受害者真正與自我和解。

厲林梢不需要和解,是他欺世罔我的個性。他曾試圖融入世俗秩序,将愛裝點成真摯和煦,順應不需要攻擊性、目的性、自我性的當代觀念,令其人畜無害,可享萬千人寵愛。

他經歷過這樣的生活,自然更為憎惡、厭倦自我。走出鏡頭、熒幕後,面對一門心思索求,和他什麽都做了的佟微月,也願意懈怠防備,袒露乖張,再不壓抑,逆流而上。

林等風卻需要和解,他擁有厲林梢所沒有的風情難尋,傲骨欺霜,他難以撼動的自我卓立脊梁。他是真正壓不彎,也不奄奄一息的草,堅韌不拔,表裏如一。

遇上如佟墒雅施予的暴風雪,和他性情對撞之下帶來的沖突會極具強烈。

“阿月,我們……”厲林梢忽然停頓半晌,他的目光沉澱而靜默:“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

慶幸你擁有的皮囊吧,慶幸你擁有的本真吧,慶幸你擁有的權勢吧,慶幸你擁有的一切的一切吧。

厲林梢從不做虧本生意,包括他的愛也是。

他視他的愛情可作一門生意。

佟微月閉上眼。

此情此景之下,他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男人攥緊了數千索,冰冷的鐵器被他掌中炙熱灼傷,佟微月再開口時,好似有些哽咽:“謝謝……阿月,謝謝、謝謝你……”

多少千言萬語都不足以用來表達內心。

他又給了厲林梢一個吻。

厲林梢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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