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全
純潔 全
潘多拉，出乎意料是一個并不具有藝術氣息的男性。他有着冷漠憂郁的臉龐，近一米九五遠超林譯的身高，第一次見面時，林譯發現他只到潘多拉肩膀。
默默心碎。
他問雇主厲林梢。
“請問，他是我們電影的導演，不會再改變是嗎？”
林譯知道近日電影的組織疑似出了什麽意外，具體事宜他不清楚，厲林梢從沒有提。他猜不到，便謹慎多問。
“是的，林譯。”厲林梢肯定他的疑問，他說：“我看過你們的作品，你們的風格相近，提前介紹你們認識，或許我們的電影能更快推進。”
林譯一拍手。
“那正好，我剛想到一個點子。”
他話未落，厲林梢自然起身，将會議室留給他們。編劇靈感的浪潮像火山下咕嚕嚕的血色岩漿，準确無誤朝着導演潘多拉迸發。
男人則腳步一轉，拐進門虛掩的茶水間。佟微月聽見他靠近，沒有轉頭，厲林梢不允許他蒙混過關。
“工作室什麽時候買的？”
大明星緩慢貼上男人後背，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
“……登島之前。”
佟微月含糊其詞，不敢說太細。他心虛的線索太明顯，厲林梢輕哼一聲，幹脆挑明。
“還背着我幹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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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沒有了。”
厲林梢不信，厲林梢戳了戳正在閉合的含羞草，佟微月改口吐魂。
“買下了一個度假村，正在改造，準備作為綜藝錄制地點。”
“這麽簡單？”
“……以你的名義。”
“工作室也是吧？”
“……嗯。”
厲林梢捏了捏眉心，只覺佟微月就好像一個玩具似的。他搖一搖，吐出一點東西，再搖一搖，再吐出一點東西，如此循環反複，直到再吐不出任何。
“你呀。”愛憐的吻給了他後頸，厲林梢揭過此事，含笑給他講林譯新劇本的雛形。
會議室裏，林譯慷慨激昂。
“……綜上所述，這還可以是一個人與貓的故事，你敢拍我就敢寫！”
“不愛情片了？”
“哦，主要是想到，如果拍得太文藝太隐晦，非要追求那種似是而非感，這可能是與現今紅蘭市場相悖的，我們可能會撲得血本無歸，還要被罵拍了個讓人看了雲裏霧裏的爛片，好名聲一時半會兒收不回來。”
“怎麽說？紅蘭變化日新月異，我上次了解紅蘭電影市場，已經是很久之前。”
“更深層次的原因太複雜，你只要知道，他們已經對電影院産生了厭倦感，想讓他們主動走進電影院，不加點噱頭是不行的。你的電影再好看，觀衆也需要時間品鑒，不是你一端出來，他們就會迫不及待買單。傻子掉坑多了，都知道要學會繞路，何況他們身體健康，手腳健全。”
“聽起來像是前人揮霍了信用，後人買單。”
“就是這樣。”
林譯聳聳肩，攤開手表情厭惡。
“如果不是官家介入，紅蘭電影市場早就成為他們掌中肆意玩耍的游樂園。潘多拉，藝術有時是滋生罪惡的溫床，掩蓋腐爛的幕布。”
紅蘭電影市場曾在有心人操使下險些一塌糊塗，這個國家的人因此不再輕易買賬自家電影市場的出品。
林譯不認為他們能拍出一個爛片。
問題關鍵在于，如果他的感覺沒錯，他們會拍成一部文藝片。還是很早年風格的那種。
用影評人挑剔的評價概括，藝術表現可能稍微有點過時，不夠兼容現代。
用群衆戲說的口吻概括，以現在的紅蘭電影市場，這種文藝片出沒，實在太過于“超前”，觀衆一時半會兒無法适應這種風格，非常有可能消化不良。
天才可以逆洋流生長。
林譯不是天才。
潘多拉可能是天才。
但電影不是導演一個人的事，林譯自認為無法寫出能生長出天才的培育土。
“你要迎合市場，加入商業元素。”
“如果我的雇主沒有意見。”
“他應該不會有什麽意見。”
“你很确定？”
“我看過他拍過的戲，他在文藝與商業的問題上沒什麽傾向。”
“不要小瞧萬一。”
厲林梢是他的雇主，林譯出于尊重雇主的角度，沉下語氣。是強調也是提醒。
“也是。”潘多拉無可無不可一笑。林譯猜測潘多拉可能與厲林梢關系更近，證據之一就是他回應的語氣很随意。
是那種，透着些許熟稔的随意。
這個念頭從編劇腦海中劃過，飛速抹去，懶得細想。
林譯不知道，潘多拉這份于厲林梢熟稔的随意，真正原因源自他們成為利益共同體——
即，潘多拉為了理直氣壯想要多一點電影拍攝自主權，掏錢入股，搖身一變多了個名頭，增加為電影投資人之一。
現在坐在他對面的，不止是導演潘多拉，還是投資人潘多拉，不願意透露自己入股的潘多拉。
“好吧，我們說回電影。”林譯決定不管那些有的沒的，他最重要的是先搞出劇本，确認合作者能接受的走向。他盯着潘多拉停頓兩秒，遲疑而堅定地問：
“你能平衡好文藝與商業嗎？”
“那要看你的故事。”
“人與人，人與貓的融合，人可以是貓，貓可以是人。你覺得怎樣？”
“聽說紅蘭那邊審核卡得很嚴，愛情部分需要刨除嗎？”
“不，我們可以擦邊。”
短短七個字，林譯說得擲地有聲。
潘多拉：“？”
他像是重新認識林譯一樣，仔仔細細看了林譯堅毅的神情一眼，确認他不是玩笑、戲弄，還得到林譯肯定地點頭。投資人潘多拉心想，這是審核很嚴？
這回他的口風比林譯保守謹慎。
“這，還是先問問厲先生吧。”
潘多拉很了解人性和社會互相拉扯的平衡。
他明白和動物沾邊的作品最好不要随意加入人類混沌邪惡的癖好，無論善于玩笑者嘴上說得有多好聽，內心不能接受者才是主流。
關于藝術創作，潘多拉始終認為。
本該純潔的東西，請讓它繼續純潔下去。
而不是讓它變得面目全非，甚至被毀掉幹淨與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