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電梯夢魇3
電梯夢魇3
回完一封郵件，李一帆瞄了一眼屏幕角落的時間，已經過了九點。桌面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靜靜躺着保安隊下一周的排班表。
李一帆點開表格，數着鄒浩的名字，仔仔細細又看了一遍，然後發了條消息給周韻玲。“你叫陳隊長上來一趟。”
幾分鐘後，有人輕輕敲門。“帆總，您找我？”
“進來。”陳三岩進來後，李一帆指着對面的椅子。“陳隊長，坐吧，我想跟你說點事情。”
陳三岩的神情明顯有些緊張，嘴角微微顫抖。“帆總，怎麽了？”
李一帆立刻意識到陳三岩可能誤會了誤解了他的意圖，連忙解釋：“你別緊張，跟你女兒的事情無關。我是想跟你說鄒浩的事情。”
陳三岩松了口氣，表情也放松下來。“哦哦，帆總您說。”
“我之前跟你說過，盡量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多照顧鄒浩。”想到今天鄒浩對他發火的樣子，李一帆有些焦躁，手指一下接一下空點着鼠标。“現在情況稍微有點變化。你也別管他怎麽想了，以後全都給他排白班。如果他問起來，就說是我決定的。”
“這倒是沒問題。可是，我怕其他同事會有意見……”陳三岩有些猶豫。
“你把鄒浩賬面上的工資改得比他們都低，中間的差額我來補。”李一帆事先考慮過這一點，也想到了解決的辦法。
陳三岩似乎還是有所顧慮。“帆總，我能不能冒昧問一句，你跟鄒浩，是什麽關系？你為什麽對他的事情這麽上心？”
李一帆這下真的被問住了。昨天夜裏，從醫院送鄒浩回家，鄒浩也問了他一模一樣的問題。其實李一帆心裏也沒有确信的答案。他們前世有過羁絆，就意味着這輩子也一定要彼此糾纏嗎？
“我們很早以前就認識了，”李一帆斟酌着說，“不過他已經不記得了。”
陳三岩點點頭：“您吩咐的事情我肯定照辦。我就是怕鄒浩問起來，說漏了嘴。”
“一旦他問起來，你就把責任全都推給我。讓他來找我就好。”李一帆倒是想看看，這個小保安的脾氣到底能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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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吩咐完正事，李一帆想起陳三岩的女兒：“綿綿的身體好些了嗎？”
“托帆總您和祝老先生的福，已經好多了。”說起女兒，陳三岩的眼中立刻多出幾分柔軟。“骨髓配型成功，很快就能做移植手術了。”
“太好了。”李一帆由衷地替他高興。“要是經濟上有什麽問題，千萬不要顧慮，盡管跟我說。”
陳三岩欲言又止，點了點頭。“那我先謝謝帆總了。”
送走陳三岩，李一帆又給周韻玲發了條消息。“十一點去負二樓，先給我點份外賣。”
兩個小時後，李一帆和周韻玲準時在負二樓的電梯前碰了頭。
“師父，今天卦象如何？”周韻玲問。
李一帆搖搖頭。“離上艮下，火山旅。宿鳥焚巢，一切徒勞，下下卦。”
“卦象都說一切徒勞了，我們還是要做法嗎？”周韻玲覺得奇怪。
“徒勞歸徒勞，總得先會會對手。知己知彼嘛。”李一帆将兩個燭臺分別擺在電梯門兩側，又将香爐放在門的正前方。
上香，念咒，撒引路米。
燭光一晃，電梯裏幽幽傳出個年輕女人的聲音：“你是什麽人，找我們有什麽事？”
“我是管轄此地的道士。你們為何來到此地，又為何出手傷人？”李一帆雙手結印，随時準備迎戰。
“我們也不想來，是有人叫我們來的。”這次答話的又換成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我們并不想傷害她。是她身體太弱，又懷了孕，自己昏倒了。”
蠟燭的火苗不斷跳動，李一帆能感覺到電梯裏的陰晦之氣越來越強大。“是誰叫你們來的？”
“我們也不知道，”一個清脆的童聲答道，“我們睜開眼睛，就在這只鐵箱子裏了。”
“這裏不是你們應該待的地方。你們必須離開。”李一帆說。
“我們不想走！”
“為什麽要走，這裏多有意思啊！”
“每天都有這麽多年輕姑娘和小夥子，一個比一個俊，穿的衣裳也好看。我們才不走呢！”
電梯裏的女人們一人一句，聲音此起彼伏。
“既然如此，我只能暫時得罪了。”李一帆口中念誦咒決，手指結出九個不同的手印，接着從懷裏掏出一張寫着殺鬼咒的黃符，猛地擲向電梯。
黃符卻在距離電梯門一寸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接住，靜靜懸浮在空中。就在那個剎那，十幾個女人的哀號聲突然爆發，電梯開始猛烈搖晃起來，就連李一帆腳下的地面也随之震顫。
“……神師殺伐，不避豪強，先殺惡鬼，後斬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當……”李一帆一邊念誦殺鬼咒，一邊快速結印，周韻玲在他身後有樣學樣，一起施法。
電梯裏的動靜越來越大，黃符被兩股相反的力量同時沖擊，在空中搖搖欲墜。
李一帆念完咒語，試圖朝前一步，電梯門卻忽然打開，裏頭擠滿了人，上至八十歲的老婦，下至被抱在懷中的嬰兒，十幾個面色青黑、表情猙獰的女人齊刷刷地看向他，口中同時發出的哀號聲彙聚成一股巨大的能量，地上的蠟燭瞬間熄滅，那張黃符也被生生扯碎。
砰。
就在黃符破碎的瞬間，電梯門轟然合攏，哀號聲也戛然而止。一切重歸寂靜。
精疲力竭的周韻玲在李一帆身後大口喘氣。“師父，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李一帆也深深吸了口氣，逐漸平複混亂的內息。“我有一個想法，但現在還不知道對不對。我得去問問你師祖。”
早上剛上班時，鄭誠還算有點幹勁。送出去早上第一批快遞，卻忽然消沉起來。“這幾天到底是怎麽了，根本就沒有帆總的快遞，我連見到韻玲的機會都沒有。诶，浩哥，你是不是又得罪帆總了？”
“就準我得罪他？”鄒浩一提就來氣。“他就不能得罪我了？”
“我們浩哥脾氣好嘛。何況，你一個小保安，人家是大老板，他還能怕你不成？”
大老板怎麽了？還不是每天就知道占他便宜，還非要指手畫腳幹擾他的工作，一點都沒個大老板的樣子。“你給我好好在這兒待着，我有事。”鄒浩氣呼呼地把鄭誠丢在辦公室，抓了把貓糧出門喂大黃，又去負一樓守着維修大哥修電梯。
“怎麽樣，王哥，有沒有發現什麽問題？”鄒浩趴在黑洞洞的電梯門外問。
電梯停在負二樓，維修大哥用應急鑰匙打開了負一樓的廳門，現在正站在電梯的轎頂上，用一把小扳手四處敲敲打打。“還沒發現什麽大問題。只是有點奇怪，我昨天開電梯的時候，矯廂裏面明明很幹淨，今天一開門，裏頭卻全都是灰，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我之前聽到過電梯發出奇怪的聲音，會不會是電梯井漏風了？”鄒浩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理論上是有可能的，不過我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情況。”維修大哥站了起來，走出電梯井。“走吧，我們再上去一層看看。”
兩個人走到一樓，維修大哥打開電梯廳門，再三囑咐鄒浩：“我去升一下電梯，你守在這兒，可千萬別讓人進去啊，摔着了可不是開玩笑的。”
“我知道，你放心吧。”
維修大哥走後，鄒浩扶着電梯門，小心翼翼地探頭看了一眼。視線向下，停在負二樓的矯廂依稀可見。擡頭往上就是漆黑的電梯井，宛如一個沒有盡頭的黑洞。
如果風吹進來，在這個空間裏，會發出像說話一樣的聲音嗎？鄒浩正琢磨着，一只手忽然從黑漆漆的電梯井裏伸了出來，抓住他的腳腕，猛地向下一拉。
鄒浩重重摔在轎頂上，失去了意識。
再睜開眼睛時，鄒浩身在一個十分狹窄的空間裏，頭頂幾米遠的地方落下一片圓形的光亮。他伸手觸摸四周，全部是冰冷的石壁，石塊的縫隙裏長滿了潮濕的青苔。
一個小腦袋突然探進了頭頂那片亮光，是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快來看呀，這裏有個人！”
好幾個腦袋争先恐後地圍了過來。“哎呀，真的！還是個小夥子呢！”
“他穿的衣服可真奇怪，怎麽像個警察似的？”叽叽喳喳的，全都是女孩子的聲音，好生熱鬧。
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太太走過來，略有些嚴厲地呵斥：“還愣着幹什麽，趕緊把他拉上來啊！”
外面叮叮咚咚一陣聲響，一只水桶被扔了下來。“你可抓穩了！”一個女人笑嘻嘻地喊道。
鄒浩抓住水桶，外頭七八個人一起用力，好不容易才将他拉了上去。鄒浩爬上地面，回頭一看，自己原來掉進了一口枯井裏。可他稍一回憶，腦袋便一陣劇痛，想不起自己是怎麽掉下去的。
從井口挪開視線，鄒浩這才發現自己被一群女人團團包圍，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他，目光充滿了好奇。
被這麽多雙眼睛一齊注視着，鄒浩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抓了抓腦袋。“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
“先進屋喝口茶，暖暖身子吧。”那個手裏拄着拐杖，看起來地位最高的老婦人說。
鄒浩被女人們簇擁着，走向大樹下的一間小屋。
